85.八十五

85.八十五

石曼生被扛著走了許久,頭朝下的姿勢使得她全身血都往腦袋沖,頭脹頭暈,眼冒金星。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的時候,那怪人總算停了下來。

一個橫拋,石曼生被丟在了河邊的一棵樹下。

突然轉換的姿勢,讓她的胃再也承受不住,哇地一聲就吐了出來。可悲的是,由於她的穴道還沒解,吐的東西有好些都沾在了自己身上,擦都沒法擦。

發覺她的狼狽,那個泥土人嫌棄地嗯了一聲,像提溜抹布一樣拖著她走到河邊,二話不說就把她扔了下去。

噗通——

石曼生全身不能動,被丟到水中,很快就沉了下去。

不一會兒,河面上只剩下了一溜串小泡泡。

河水沒頂的瞬間,她內心猶如萬馬崩騰——這廝毛病啊!

就在石曼生鼻子進了好多水后……她被挑起來了。

沒錯,是挑。

一根長棍穿過她的腰帶,往上一挑,她被丟在了河邊的石灘上……

不用多說,又是那個怪人做得好事。

嗆了水的石曼生眼淚都出來了,卻只能默默看著自己嘴巴和鼻子里慢慢往外出水,她連咳嗽都咳不出來——該死的點穴!

……

良久,石曼生終於緩過勁來,視線也有了焦距。

她一抬眼,就看到那個泥人正蹲在河邊洗手,手指一根一根慢悠悠地洗過來,洗得相當認真。

洗完了手,他開始扒拉面上纏的那些布。石曼生從沒見過一個人在臉上纏這麼多布,除了一雙眼睛,什麼都沒露出來。側對著石曼生,怪人把嘴邊的布扒拉開來,還就著河水漱了漱口。

石曼生看著這一切,越發覺得不可思議——這人很愛乾淨?可為什麼放著全身上下這麼多泥不管,就洗手漱口?

很快,石曼生就知道了答案。

只是這個答案……

……

洗好手,漱好口,泥土怪人走到了石曼生旁邊。借著明晃晃的月光,石曼生總算是看到了他的正面。怪人個子不高,身材矮矮蹲蹲,看上去有些滑稽。全身是泥,頭上包著布,現在除了眼睛,嘴巴和下頜也露了出來。也許是陰影緣故,皮膚看上去有些黑。他露在外頭的一雙手,指節分明,細細長長,除了膚色有些發暗,完全算得上是一對美手,完全不像是這麼個身材能有的。

怪人提了石曼生一個胳膊,擄下了袖子,看著她濕漉漉的手臂似乎皺了下眉。而後,一手抬著她的手臂,一手從衣襟里掏出了一方白帕子,好生鋪在石曼生的小手臂上,來回擦了擦。

她特特注意了下,這個人擦拭的時候抬了小拇指,動作有些娘氣。

石曼生有些不確定——看身材,應該是個男的。

將她的手臂翻來覆去看了一遍,確定都擦乾淨了,怪人這才收起帕子。接著,又拿出了一把銀光閃閃,巴掌長的小片刀,對準她的手臂中間,眼都不眨地猛劃了下去。

刺痛襲來,鮮血立時湧現。

——我操/你大爺!

若是石曼生能動,定會一腳踹上去,可是她不能動,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人就著自己的手臂俯下了身子,緩緩吸食起來。

他在喝我的血?這個認知讓她愣了足足有三秒。

她的血有毒,一般人碰不了的。

可怪人不僅喝了,還喝得速度很快,一點事兒都沒有。他喝血的聲音很小,軟軟的嘴唇覆在石曼生的傷口上,一下一下吮吸著,一滴都不放過。

不一會兒,石曼生就又覺得頭暈眼花了。

等怪人喝血完畢,石曼生也差不多半廢了。

若是有鏡子,她一定能看到自己現在鬼一般的慘白臉色。

忍著頭暈,她勉強睜大眼看向了他,想用眼神控訴一番。

而這一看,卻讓她看到了了不得的東西。

怪人從她手臂上抬起頭的時候,嘴角分明拉出了一條血線,正連接著石曼生的傷口。而那血線,就和當初她縱蠱時的一模一樣。

——人蠱?這個人是人蠱?

就在石曼生萬分驚訝之時,那人做出了一個讓她完全刷新認知的舉動。

怪人伸出手,就像拿掉一根頭髮一樣,輕輕鬆鬆拿開了那條血線……連接立時斬斷。

怎麼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被縱蠱的話根本不可能由人蠱自己解開。

這個泥土怪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感受到石曼生虛弱但灼灼的視線,泥土怪人終於大發慈悲幫她解了穴道。

石曼生立時趴在地上咳得不成樣子。手臂上的傷口被怪人舔得乾乾淨淨,已經不再出血。可因為失血,她雙手不停打著顫,幾乎要撐不起身子。

「你……咳咳咳……」石曼生抓緊一切時間問著,「你是……咳咳咳……什麼人……」

泥土怪人站在一旁,靜靜看她咳,也不回答。

等石曼生氣息終於穩了下來,他二話不說又點了她的穴道。這一次,點的是睡穴。

徹底昏睡過去的石曼生萬分後悔——她竟然沒有來及罵句髒話!

怪人用布重新捂上自己下頜,老姿勢扛著石曼生,大步流星離開了河灘。

眨眼間,便消失在了茂密的林中。

~~~~~~~~

就在石曼生前途未卜的時候,柳木白這邊的境況則是一團亂麻。

泥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個被煙灰嗆得昏過去的人,正是梅子傾一行。他們每人身邊都有一個侍衛,正幫著擦去鼻子、嘴邊以及手上的煙灰,同時不段用涼水拍打著他們的面龐,試圖喚醒。

柳木白在一旁,緊抿薄唇,正在焦急等著。

「醒醒,醒醒。」

「快醒醒。」

所有侍衛都在使出渾身想要弄醒眼前的人。柳大人說過,誰先喊醒了,賞金一百。

於是,他們下手一個比一個實在,推得一個比一個很,拍臉的時候啪啪響。

……

這般摧殘之下,梅子傾是第一個醒的。

等他好不容易睜開眼,就看到一個臉生的小侍衛正盤坐在他身邊,不停推著自己。待對上梅子傾睜開的眼睛,那小侍衛眉開眼笑地轉身就跑,邊跑邊說,「大人!梅公子醒了!」

肺里嗆得難受,梅子傾半捂著嘴咳了兩下,下一刻就看到了來到自己身邊的木質輪椅。

「梅公子。」柳木白直接就問了出來,「你有什麼法子能尋到石曼生?」

石曼生?梅子傾還有些迷糊,咳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見狀,柳木白忙吩咐手下去端水。

很快,一杯不太熱的茶水被端了過來。梅子傾喝下去,臉色好了不少。

「梅公子,你可有法子尋到石曼生?」柳木白再一次問道。

此時,距離石曼生被那個怪人帶走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

「石曼生?她不是和你……咳咳……在一起嗎?」梅子傾的嗓子被煙熏得有些發啞,講話的時候喉嚨里就像是有沙子在磨一般,很不舒服。

柳木白沒時間詳細解釋,只簡略說道,「她被個渾身是泥的怪人擄走了,你可辦法尋到她?」

擄走?

梅子傾眼中出現了震驚的神色,繼而便帶著怒意看向柳木白——人可是你手上弄丟的。

柳木白直接忽略了他的眼神,加重了語氣,「她已經被擄走好些時間了,你可知怎麼尋她?」

「知道。」聽罷,梅子傾反倒鎮靜下來——這才是柳木白忽然停手,救他們出來的原因。

「什麼方法?」柳木白即刻追問。

梅子傾沉默了一會兒,坐直身子,看向了他,「柳大人覺得,這般情形……在下會告訴你?」

柳木白明顯頓了一下,「你說什麼?」

「柳大人。」緩了一會兒,梅子傾氣息已然順了,「今日,你本想殺了我。而你之所以改變主意,是因為大人你想知道如何找到石曼生。我若直接說出來,在下怕性命不保。」

猛地拍了輪椅扶手,柳木白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她被人擄了。你還在此與我說這些?」

梅子傾點了點頭,神情認真,「此時不說,在下怕就再也沒機會了。放了我們,石曼生,我們會去救,不勞柳大人費心。」

「不行。」柳木白果斷拒絕,「告訴我找她的方法,我保證不殺你。」他必須親自去尋她。

梅子傾抬眸,也不退步,「放了我們,稍後我會將尋她的方法告知柳大人。」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柳木白眯了眼睛,冷冷看著他,「梅子傾,我以為你很關心她,想不到……不過如此。」

梅子傾笑笑,似乎並不在意,「若是性命不保,再關心她,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他反問道,「大人,您覺得呢?」

——混賬!

柳木白恨不得一腳踢他臉上。

勉力壓了壓怒氣,他放緩了語氣,「可若放了你,你徑直離去,不給本官方法,又當如何?」

柳木白不擔心他不去尋石曼生,畢竟梅子傾今天都來救她了。可若就此放梅子傾離去,他反悔不給自己去尋石曼生的方法。天大地大,以後茫茫人海,他又怎麼找她?

更何況,他不放心梅子傾,只要是關於石曼生的,他誰都不放心!

「大人說笑了。」梅子傾沒有多說,轉了視線看向一旁的手下,姿態很明顯——他不會讓步。

兩人的對話進了死胡同。

可是,石曼生生死未卜,耗不起了。

就在柳木白忍不住要答應的時候,另一個聲音打破了僵局。

「我留下。」不知何時醒來的丁澤正盤腿坐在一旁,看著他倆,神色淡淡,「我也知道那個方法。放他們走,我就告訴你。」

柳木白挑了眉毛——沒錯,丁澤也知道,不然他不會那麼容易就尋到這處院子。

「你當真會說?」

丁澤點了下頭,帶著承諾的意味,「我會帶你去找她。」

「好。」成交。

……

梅子傾的手下都被叫醒,看著他們的身影走遠,直至消失不見,柳木白的耐心也快到極限了。

「丁小哥,可以說了吧?」

丁澤又確認了下沒有人跟著梅子傾他們,這才從懷中取出了回鄉蠱,「用這個,就能找到她。」他遞上了瓶子,「我看得出來,你是真的想救她。」

柳木白是個殺心很重的人,可在牽扯到石曼生的時候,平日里冷心冷肺的柳大人,會妥協、會改變,一退再退。

梅子傾有自己的考慮,所以他必須提要求。但丁澤無所謂,柳木白沒有非殺自己不可的理由。不然,之前也不會三番兩次只是把他趕走。

稍稍詢問了回鄉蠱的用法,柳木白毫不猶豫,「即刻出發。」

丁澤用自己身上的香囊喚醒了阿丙,阿丁。而後,三人快馬加鞭打頭陣,先跟著回鄉蠱去尋人。

柳木白乘著馬車緊跟其後。

這一次,他一上車就讓小侍衛把自己雙腿牢牢綁在了馬車上。

「有多快,跑多快,不用擔心顛著本官。」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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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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