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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是否因為失去兒子所致?

她連自己的兒子是如何失去的都不清楚,為何那樣清楚地記得她的兒子便是與凌雨蒼所生的?

她的記憶中有一段很長的空白,就是說在二十多年前的事,對她來說彷彿發生在昨日。

她絕不可能忘記瘋狂以前的事情,那些事只有對她更重要、更清楚才對。

那麼由這點可以推斷出她的確是與凌雨蒼生過一個兒子。

後來,由於失去了兒子,再加上凌雨蒼不再回來,以致使她的精神遭到極大的打擊,致使神經錯亂,變成瘋癲。

如果這個推斷可以成立,那麼,老夫人所說的那些話,完全要被推翻。

思忖及此,凌千羽覺得橫在眼前的問題,枝節多端,牽連纏結,使人難以分辨事情的真相。

因為現在已不單是誰是艾翎的問題,而是到底誰跟凌雨蒼生下了凌千羽,也就是說凌千羽的生身之母到底是誰。

據老夫人之言,當時艾翎和艾雯同時生下一個男孩,結果其中一個遭到艾雯的殺害,在那之前,艾翎或者其他的人曾經把她們兩人的孩子掉換了,以致當艾雯扼死自己的孩子后,發現這個事實,才導致她發瘋。

那麼,當初把兩個嬰兒互相掉換的人,到底是誰?究竟為了什麼?

在此之前,是否還會有一次掉換?

這一切都是疑問,就連艾翎和艾雯來此,只怕也無法解答。

因此目前要弄清楚這個複雜的問題,單靠老夫人或那白髮老婦的話已無絲毫用處,必須從第三者的嘴裏才能得到證明。

並且那個第三者必須當時在帝後宮,明白一切事情的經過情形,客觀地加以說明,才能值得相信。

目前,具備這個條件的人,除了白帝古陽蒼和青后劉心痕之外,已找不到第三個人。

所以,凌千羽若要真的弄清楚他的生身之母是誰,必須找到白帝和青后,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辦法了。

無數的意念在腦海中掠過,在時間上來說,僅是剎那之間而已。

這些思潮泛過腦海,凌千羽已見到老夫人低叱一聲,出手向那白髮老婦攻去。

她方才一時失去先機,遭到對方那怪絕而又變化多端的招式所逼,險些遭遇不測,幸得凌千羽出手抵擋,才使她得到緩和之機。

她豈是如此易於雌服之人?立刻抓住機會搶攻而去。

她的內力深厚,所學極雜,正邪兩道的絕藝全都精通,這一放勢施為,奇招怪式連番疊出,有似狂風驟雨,立刻便把那白髮老婦打得怪叫連聲,不住後退。

隨着勁風的飛漩,站立一旁的凌千羽都幾乎無法立身。

他退了兩步,一面運功抗拒逼涌而至的勁風,一面揚聲道:「老夫人,請住手。」

他連喚兩聲,老夫人都充耳不聞,反而出招越來越重,手法越來越狠,似乎想要一掌將那白髮老婦殺死。

那個白髮老婦反應極快,無論老夫人施出什麼招式,她都隨見隨解,每一路手法使出,都有其奧妙。

從她出手的情形看來,顯然她已經悟及武學的上乘奧秘,武功的路數沒有受到招式的限制,純粹是為了應變而創的新招。

不過由於她是處於被動的立場,老夫人又不是一般的武林人物,是以她在守多於攻的情勢下,一直沒有還手之力,陷於艱苦的應戰情形之中。

她自瘋狂之後,大概很少出手跟人搏鬥,更難得遇到這種惡劣的情勢,因此一直怪叫連聲,沒有止歇。

她愈是情急,想要取回優勢,身法愈是遭到影響,老夫人一口氣攻出了十二式后,終於在第十三招上,一掌擊在她的胸前。

「砰」地一聲,那白髮老婦身軀一晃,退後一大步,背部已撞在洞壁上。

好在她已練成了帝後宮無上的秘技,奧妙至極的「天衣神功」,否則老夫人那一掌下來,連鋼條都要斷為兩截,必然可以洞穿她的胸部。

那股強勁無比的力量擊落在她的胸前,被卸下一大部分,另一部分透體而過,撞在洞壁上。

只聽一陣連串的聲響,大塊大塊的岩壁剝落下來,那白髮老婦身後凹人了一個很大的洞,剛好容納她的身軀。

老夫人一掌擊在對方身上,反而被反彈出來的一股勁道震得手腕發麻,不禁使她微微一驚,頓時記起了對方已經練成天衣神功之事。

老夫人出身帝後宮,自然明白帝後門這種罕世的神功有多厲害,也更明白它的弱點所在。

是以她的手腕一晃之際,立即變掌為指,但見。她衣袖飛移,左右兩手交互施為,十指飛拂,急攻而去。

強烈的指風破空之聲,不絕於耳,老夫人的面前灑出一片凄迷的指影,有似瓣瓣玉花開綻,每一下出指都不離開對方的兩眼。

那白髮老婦似是知道自己雙眼是要害,手肘微曲,縮小了防衛的空圍,掌刃袍袖飛展移轉,每一個招式都在保護着她的雙眼。

她們這一下交手,情勢又較剛才要驚險得多,尤其是那白髮老婦背靠石壁,防衛的圈子縮小許多,隨時都會遭到對方逼入壁洞凹處,而致無法抵擋……

凌千羽被她們交手時那種奇幻莫測,變化萬千的招式所迷,一時之間,忘了自己的立場,而沉溺在武學的研討中。

他似乎把自己的心意劃分為二,一方面抗禦老夫人的奇招怪式,一方面則跟那白髮老婦使出的招式作比較。

僅僅一會兒,他便發現自己竟能清楚地洞悉雙方武功的奧秘,而不像剛開始那樣,思緒有難以應付的感覺。

尤其是老夫人所施出的那數十式指法,已包括了指法中的最高奧秘,凌千羽的心念與之抗衡,所受的益處更加不淺。

倏地,老夫人低吼一聲,右手五指揮動,有似散花之勢,招出一半,倏又化為飛拂之式,已把那白髮老婦的雙掌拂開數丈。

那白髮老婦雙掌交疊,有似銅牆鐵壁,把咽喉以上的部位,一齊護住,一直沒有露出一絲空隙。

此刻,在老夫人這一式奇詭的指法下,竟然被對方五指把雙掌拽開。

她的手掌一挪,心裏已明白危險,立刻怪叫一聲,弓身退入方才被她撞得陷入的壁洞裏。

她這一退身,正好陷入老夫人的算計之中,但見老夫人冷笑一聲,右手五指斜飛,微微顫動里,已把白髮老婦面部所有的穴道封住。

尤其她那斜斜翹起的小指,去勢飄渺,不知是指向對方兩眼,還是「聞香」要穴,看那路數,似乎又是向對方的「鎖喉」穴點去,僅這一式,已經竭盡了指法中的奧秘……

那白髮老婦雙手被封,整個人又陷入了對方所設的陷阱,困在壁洞裏,一時無法退讓變式,跟見凶多吉少,難免一指之厄。

就在這驚險至極的情形中,老夫人倏地發現一股犀利的劍氣疾襲上身。

她的武功修為,在當今武林中,已是罕見的高手了,放眼天下,能跟她拚鬥的人,也數不出五個。

尤其是她的所學博雜,經驗豐富,使她佔了極大的便宜。

否則那白髮老婦練成了鋒鏑不摧,護身至寶的天衣神功,也不會敗在她的手下,陷入如此絕境。

因此,她一發現那股強烈的劍氣襲擊上身,立刻便為之大驚,幾乎不相信那是凌千羽在出手。

她之不相信凌千羽會出手攻擊她,一方面是基於心理的原因,另一方面則是那股劍氣所蘊含的氣勢大大地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她這一生中,見過不少使劍的高手,當年第一代白帝便是以無上的劍法稱雄武林,被稱為劍中之帝。

但是她發現此刻從身旁襲來的這股劍氣,簡直較之當年的白帝尤要厲害。

這一劍厲害之處,並不完全在於劍氣犀利、堅強而無法抗拒,而是在剛強中包含着無邊的柔和,使人覺得彷彿置身在萬丈高峰的邊緣,俯視無邊深淵,一方面感到心曠神怡,舒暢無比,一方面則又感到心神驚悸,惟恐會失足跌下,而致粉身碎骨。

這種特異的感覺,只有像老夫人這種人才能覺察出來。

也只有她才能發現凌千羽這一劍的造詣,已經到了何等地步。

老夫人在大驚之下,心底不由浮起一絲悲哀之感。

因為凌千羽施出這一劍,很明確地告訴她,如果她有置白髮老婦於死地的心念,那麼這一劍電將把她殺死。

否則這一劍將如春風輕拂,在剎那間收斂於無形之中。

尤其可怕的乃是這一劍后發先至,如果她存心要殺死那白髮老婦,這一劍足可使她發出的招式減少一半以上的威力。

那白髮老婦已經練成了天衣神功,老夫人力道稍減,就無法置對方於死地,結果反而使她自己陷入死亡的絕境。

老夫人一體會出這點,怎會不為自己而感到悲哀?

然而傷心是一回事,如何避過眼前這種絕境又是一回事,無論任何人都是以自己的性命為重,老夫人又何嘗例外?

她再也顧不得傷害對方,腳下斜滑,左手急縮而回,把所蘊藏的力道,自掌心急吐而出,向凌千羽攻來的劍氣拍去,右手五指倏地為掌,護住了胸前的要穴。

凌千羽的出手,完全是無可奈何,他不願老夫人或白髮老婦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或者她們兩人互相殘殺,又造成另一個悲劇。

其實老夫人如果不顧一切地將那白髮老婦殺死,凌千羽也絕不會將老夫人刺死,他那一劍只是讓老夫人感覺危險,而自動撒手而已。

是以老夫人回掌自保,左手發出一片掌風要封住他攻出的一劍時,他已輕易地化解了那股渾厚的暗勁。

就在他振劍卸下老夫人掌勁的同時,他陡地發現老夫人退身閃挪的步法是那樣的靈巧,就算自己一劍攻去,在這方圓丈許的洞裏,也無法傷害得了老夫人。

一個意念有如電光般地閃亮在他的腦際,他脫口呼道:「天機七巧步!」

天機七巧步乃是仁心聖劍樂無極的絕藝,樂無極沒有收徒,這門絕藝一定不會傳出江湖。

但是在此之前,凌千羽見到謝巧玲施展過一次,如今又在這兒見到老夫人使出。

一想起樂無極那崇高的聲譽以及老夫人跟他之間牽連的事,怎不使得凌千羽為之大吃一驚?

一驚之下,他倏地聽到那白髮老婦怪叫一聲,雙臂往外一崩,身形如同脫弦之箭,朝老夫人射去。

她的兩條手臂張開飛舞,有似風中的樹枝,看似隨風搖擺,毫無邊際,其實十根手指箕張,像是持着十支短劍,朝老夫人疾攻而去。

老夫人武功本來就稍遜一籌,這下那白髮老婦盛怒之下出手,聲勢更盛,招式更凶,尤其她出式不按武學常規,沒有一定的方式可以依循,是以更使人難以防備。

老夫人眼見她十指如劍,漫天攻來,堪堪擋了兩招,衣襟已被對方指甲劃破了一條裂痕。

她在危急之中仗着神秘的天機七巧步自保,好幾次避過對方的殺着,卻被對方怪異奇詭、奧秘無比的招式所制,無法施展出本身的武功。

眼見她隨時都會喪命在白髮老婦的狂野攻勢之下,凌千羽已經再度出手。

他一劍朝白髮老婦攻去,沉聲道:「老前輩,請住手。」

那白髮老婦的神智似已喪失,一見凌千羽出劍向自己攻來,怪叫一聲,伸手便朝劍刃抓去。

凌千羽知道自己的金劍鋒利無比,儘管那白髮老婦練成了護身神功,也無法抵擋得住,是以他一見對方出手朝劍鋒抓來,不由一驚,趕緊回劍避開。

那白髮老婦一見落空,立刻便發現持劍朝自己攻來的人,乃是凌千羽。

她的臉色大變,尖叫道:「凌雨蒼,你這沒良心的人,竟然夥同這賤人來欺負我!我跟你們拼了。」

她在說話之時,手腳並沒有停頓,一連數招,有似狂風暴雨,朝凌千羽和老夫人攻來,那漫天的掌影和銳利的指風,已把他們兩人一齊圈住。

凌千羽這時發現那白髮老婦的神智又已喪失,如果好好勸說,她定然無法覺醒,然而在那等強烈的攻擊下,他又不能停下身來,只得出手應付對方的攻勢。

他知道自己的金劍太過鋒利,惟恐在混戰中,無意中傷害到那白髮老婦,是以也收起長劍,改以雙手應敵。

那白髮老婦以一人之力與凌千羽和老夫人兩人交手,縱然凌千羽採取的全是守勢,她也無法應付,僅僅戰了數回,便已有力不從心之感。

老夫人的動作何等快速?反應何等靈敏?她一見對方的攻勢一緩,立刻便連出數招,搶攻而去,又把白髮老婦逼得險境環生。

凌千羽一見老夫人佔了上風,逼得白髮老婦手忙腳亂,頓時改變對象,出手朝老夫人攻去,解除白髮老婦的危險。

此刻若是有人在此,眼見他們三人這場搏鬥,定然會嘆為觀止。

尤其是凌千羽的立場時而改變,老夫人和白髮老婦之間的主客情勢時而變化,更使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樣搏鬥了十幾個回合,情勢變得更加複雜,敢情那白髮老婦已經打出真火,不顧老夫人,專門出手朝凌千羽猛攻。

而老夫人也似惱怒凌千羽立場時而改變,竟然幫助白髮老婦一齊朝凌千羽攻來。

凌千羽面臨這天下兩大絕頂高手,起先還有些慌亂,陷入手忙腳亂之中,毫無攻勢可言,只得儘力防守。

由於他在那等強烈的攻勢下,無法開口說話,又無法退出戰圈,是以他在無計可施的情勢下,竭盡全力反攻,終於漸漸挽回了頹勢,成為有攻有守的局面。

又過了一會兒,他發現自己已到達自創招式,揮灑自如的境界,面對着這兩個絕頂高手,竟然毫無吃力之感。

他這時心裏的興奮,真是難以言喻。

尤其是他在遭到了重傷,感到有力難使的痛苦后,發現自己的武功內力突飛猛進,那份狂喜、歡欣,更是無法形容。

他不知那白髮老婦究竟使了什麼手法,使他的武功和內力在這短短的時間裏,進步得如此之多。

他在感激那白髮老婦的情形下,自然而然地加重了對老夫人的壓力。

也就在這時,他發現了老夫人眼中淚水盈眶,臉上的那份神情,真是難以形容。

他是個聰明人,立刻便覺悟出老夫人何以會跟那白髮老婦聯手攻擊自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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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舐犢悄深

老夫人並沒有瘋狂,像她那樣堅強的人,只怕永遠也不會發瘋,那麼她之跟白髮老婦聯手攻擊凌千羽,便只有一個原因:利用凌千羽功力突進之際,加強壓力,使得他把所有的潛力都激發出來。

凌千羽只要經過這一場爭戰,所受的益處,比經過名師教誨三年還大,從此他就步入一代宗師的領域,卓然自成一家,成為武林中第一高手。

凌千羽一發現這點,頓時對老夫人感激得無以名狀,他不需再多思考,便知道此時自己的武功,已較之往昔不知精進多少……

每一個練武的人都知道,武功造詣到了某種境界,進步的速度愈來愈慢,有些人甚而都停頓在那一段,無法繼續邁進一步。

凌千羽憑藉着本身優異的稟賦,從小就開始接受嚴格的磨練,再加上他的父親着意栽培下,以致短短二十多年裏,本身的武功造詣便已到達了極高的境界。

放眼天下,能跟他相提並論的人,只有少數的幾個而已。

然而如白帝、青后、樂無極,和老夫人等,內力與經驗或許超過凌千羽,但他們由於年齡的限制,本身進境更加緩慢,距離天下無敵,成為一代武學宗師的地位雖是矚目所及,但那短短的距離對他們來說,不啻是天涯之別。

惟有凌千羽沒有受到年齡的限制,隨時隨地都在進步,縱然他想要超越的那一步,是那麼艱難,但是當今天下,惟有他才有這個希望。

老夫人看清楚這點,所以她利用那白髮老婦出手攻擊凌千羽的時候,也出手向凌千羽攻擊。

果然凌千羽在這兩大高手的聯攻下,發揮了所有的潛力,渾身精力運轉如珠,把服下的石鐘乳靈效完全吸收,化為一股沛然不可抵禦的力道。

老夫人起先還替他稍留餘地,沒有施盡全力,惟恐凌千羽一時抵禦不住,等到十幾招過後;她發現凌千羽招招出手都是妙到巔毫,不但化解了她們兩人的攻勢,並且還有餘力強攻。

這時,她心中的感受,真是難以形容,禁不住掉下了眼淚。

她的流淚,是因為歡欣所致,並非由於凌千羽所施加於她的壓力。

那份壓力固然強大得使她難以喘過氣來,但她卻毫不憂慮,在她的內心深處,她渴望以此來相試凌千羽。

因為她相信凌千羽絕不會傷害她的。

果然她這個意念剛在腦際浮起,身外的壓力一松,凌千羽已鬆懈了對她的攻擊。

老夫人的心中浮起一絲特異的情緒,正待撤身後退,突然四周傳來一陣巨響,震得她的耳膜幾乎破裂。

這一陣巨響,猶如室內響起了連串的霹靂,使得他們三人都被震得跌翻開去。

這兒的地層結構完全是風化的岩石,經過這一陣巨大的震撼,塊塊石片剝落而下,地層也陷了下去。

凌千羽在跌翻開去時,已經想起了定然是沉木君在四周投擲霹靂神彈所致,他大聲喊道:「老夫人,這是沉木君在……」

老夫人打斷了他的話,道:「千羽,你快點逃吧!」

凌千羽向著聲音傳來之處撲去,發現老夫人滿頭滿身都是灰土,眼中露出驚駭無比的神色。

凌千羽見過她幾次,可從沒見她這樣驚駭過,更沒想到像老夫人這樣厲害的人,也會害怕成這個樣子。

但他並沒有笑她,因為他本身遭遇到霹靂神彈之災,深知這種火藥暗器的厲害之處。

尤其在這個洞窟裏面,若是沉木君為了尋找他們,而濫施霹靂神彈攻出,很可能整個小山會崩倒下來。

就算這座空的小山不會倒塌下來,通連這個洞窟的通道也將會被塌落的岩石堵塞起來。

到那時很可能把他們活活地堵死在洞裏,直到窒息為止。

老夫人是利用霹靂神彈的人,當然深知這種火藥暗器的可怕,也難怪她會駭成那個樣子。

當她一見凌千羽趕了過來,連忙一把將他的手臂抓住,道:「千羽,你快走吧,這個洞很快會塌了下來……」

凌千羽道:「老夫人,你先走吧!我得找到……」

在一陣簌簌聲響里,傳來那白髮老婦的怪叫:「孩子,你在哪裏?孩子……」

凌千羽大聲道:「老前輩,我在這兒,你……」

他的話聲未了,一股強大的水流湧進洞來,將他的身軀沖得向石壁撞去。

凌千羽本能地順着水流衝激之勢,划動着雙臂,減輕水力的撞擊。

就在水流將他的身軀抬高起來的一剎,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準備潛入水裏,避免自己被推舉著撞向石壁。

這時,他剛好看到白髮老婦距離他的面前不遠。

那急速湧進洞來的強勁水流,已把她的身軀撞擊在石壁上,由於她的白髮披散開來,凌千羽一時也沒看清她是否已經受傷。

他惟恐那白髮老婦不會泅水,毫不考慮地伸手將她的頭髮抓住,拉了起來。

豈知那白髮老婦並沒有昏迷過去,她的頭髮被抓,本能地一掌拍出。

凌千羽救人心切,何曾料到她會出手攻擊自己。

他一聽掌風之聲,把頭一偏,左掌揚起,待要擋住對方的一掌,卻忘了自己是浸在水裏,動作受到了水的阻力,已沒有平時那樣快捷。

他的手剛伸出水面,已被那股掌風擊得昏迷過去。

那白髮老婦一掌打昏凌千羽,神智便又清醒過來。

她駭然叫道:「孩子……」

嘴巴一張,急湧上來的水流已淹過了她的頭。

白髮老婦吃了口水,趕緊閉住呼吸,抓住凌千羽沉入水裏。

她善於水性,此刻知道無意中把凌千羽打昏了,若不迅快地順着水流之勢逃出這個洞窟,很可能凌千羽會死在這裏。

是以她毫不考慮地帶着凌千羽,潛水急泅而出。

這條小河經由山腹,流到另外一個地方,本來流水不致於會漲起來,淹到山腹的洞窟。

因為沉木君率人在外面施放霹靂神彈,不但把上游的水壩震裂了,並且由於強烈的震動,使得平時受到河水侵蝕的石灰地層也塌了下去,以致水流衝擊而下,漫進了整個石洞。

白髮老婦帶着凌千羽潛水而出,順着流水下去,不一會工夫,便已出了山腹。

她在水裏是睜開跟的,一見陽光自水面映射出來,立刻便帶着凌千羽浮上水面。

深深地吸了口氣,她把披散在臉上的長發拂開,準備把凌千羽帶着泅到岸邊去施以急救。

倏地,遠處有人大叫道:「莊主,水裏有人。」

白髮老婦嚇了一跳,揚目望去,只見那座小山上站着十幾個人。

那些人有男有女,大多數都是身穿銀白色的衣衫,映着陽光望去,似乎每一個人身上都閃出銀色的光芒。

白髮老婦對這些並不陌生,知道他們都是沈家莊的護院庄丁,她也並不在乎他們,可是她只怕沈木君一個人,惟恐他也在這兒。

她猶疑了一下,還沒決定要不要帶凌千羽上岸,已聽得一聲清嘯響起,接着一條人影自那座小山上飛掠而下。

那人雙臂伸開,騰身空中,如同一隻大鵬,飛撲而下的姿式,美妙無比。

可是白髮老婦此刻已無心情欣賞,她一聽到沈木君的聲音,便已膽怯三分,再一看到他的身影,更是畏懼無比。

她怪叫一聲,待要潛入水裏,倏地想起凌千羽昏迷不醒,自己若是潛入水裏,必然會使他溺死。

她此刻的神智是清醒的,在意念里,既然認定凌千羽是她失落了多年的兒子,自然不可能為了沈木君,便將凌千羽拋棄。

因此她馬上便生起了抗拒沉木君的意念,並且決定要不惜一切,保護凌千羽的生存。

她左手摟着凌千羽,以仰泳之式浮在水面,讓凌千羽仰著躺在她的胸前,使他的口鼻露在水面之外。

沉木君飛掠之勢極快,就在她變換姿式的瞬間工夫,已到達她的上空不遠。

他那龐大的身軀遮住了陽光,把一大片的陰影投在白髮老婦的身上。

隨即,他揮動巨掌,向白髮老婦和凌千羽擊去。

白髮老婦急忙躲閃,並運起絕頂功力激起一條水柱,似游龍般射向沉木君。

岸上的人不禁看得呆了。

尤其當水霧彌散開來,映着日光,河面升起一條長虹,使得沉木君彷彿站立在虹橋上,更使他們嘆為觀止。

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好,引得所有的人都自然而然地脫口歡呼。

一陣巨雷似的歡呼聲里,每一個人的心神都集聚在河上交手的沉木君身上,竟沒發現一條人影已靜悄悄地到了他們的身後。

那人一身濕透,滿臉怒容,不是老人人還是誰?

她一登上那塊土坪,立刻便分開眾人,走上的去。

羅盈盈就站在那些銀衣人的前面,她整個心神都放在河面上的凌千羽身上,思緒紊亂之極,正不知如何是好。

倏地,她發現了那些銀衣人停住了歡呼。

她駭異地轉過身來,一眼便看到老夫人滿臉怒容地走了過來。

她跟隨老夫人有好幾年了,從未見過老夫人像此刻這樣憤怒。

平時,老夫人一直都是帶着面紗,給人一種敬畏而尊嚴的感覺。

此刻,由於強烈的憤怒,使得她臉上五官都變了形。

尤其是她右臉上的那塊疤痕,浮現出火紅之色,使人一見心驚。

羅盈盈駭然退了一步,驚呼道:「老夫人……」

老夫人怒道:「盈盈,誰叫你們濫用霹靂神彈的?」

羅盈盈畏懼地道:「是沈莊主。」

她這時才發現老夫人手裏提着一支金光閃爍的長劍,而那支長劍正是凌千羽所有的。

這一剎之間,她的心陡然沉了下去,彷彿沉人了萬丈深淵。

因為,她想到了凌千羽可能已經遭到老夫人的殺害,否則他的長劍不會到了老夫人的手裏。

她這才知道,方才看到凌千羽動也不動地躺卧在那白髮老婦身上的原因。

「他已經死了!」

「他已經死了!」

這個意念如同一條毒蛇,深深地鑽進她的心底,她只覺眼前一黑,再也站立不住,當場昏倒。

老夫人看到羅盈盈見到自己,臉色發青,立刻昏倒地上,還認定她放出霹靂神彈,怕受到責罵所致。

冷哼一聲,老夫人沒有理會羅盈盈的昏倒,揚目望去,正見到沉木君揮掌劈散一條水柱。

像她這種絕代高手,也沒見過目前這種奇景,不禁為之一呆。

隨着她的目光閃動,她已見到那白髮老婦帶着凌千羽載浮載沉地往下游急速流去。

老夫人不知是否凌千羽已經死了,不過她自己方才陷身洞窟里,被急速涌人的流水淹得幾乎溺死的滋味,是她這一生絕難忘懷的事。

若非她的內力深湛,雙手抓住石壁,閉住一口氣,從水裏找出一條通路出困,只怕她此刻已經死了。

她一見沉木君仍在繼續攻擊那白髮老婦,心裏不由更為憤怒。

深吸口氣,她揚聲道:「木君,你回來!」

話聲中,她飛身騰起,朝岸上掠去。

沉木君被白髮老婦連續發出水柱攻擊,空有一身博雜深奧的武功,一時無法施展出來。

因為他好幾次想要改變身法,準備將那白髮老婦在水中擊斃,卻每次都被她以巧妙的手法發出水柱逼得無法近身。

尤其是白髮老婦浮在水裏,那霹靂神彈無法在水裏發生作用,以致他根本無法施展。

所以當他聽到老夫人的呼喚,頓時精神一振,道:「夫人,你快來助我一臂之力。」

老夫人沿着河岸奔去,轉眼已到達沉木君附近。

她見到沉木君被那白髮老婦逼得無法可施,心中稍定,喊道:「木君,你快回來。」

沉木君一聽此言,不禁一愣道:「夫人,你……」

老夫人怒道:「叫你回來,你聽到沒有?」

沉木君知道她為何會如此生氣,略一猶疑,已見一條水柱朝他的胸腹急射而至。

那條水柱的速度太快,沉木君一發現它挾著犀利的力道射到,已經無法揮掌將之拍散。

他低嘿一聲,弓身一彈,整個身軀在空中繞行了一個大弧,朝岸上躍來。

那白髮老婦一見發出的水柱落空,又連續拍出三條水柱,朝沉木君攻到,結果都因為沉木君身形飛掠的速度太快,而沒有射中。

沉木君一登岸上,立即發現老夫人滿面怒容,一身潮濕,憤然持劍而立。

他吃了一驚,道:「夫人,你為何變成這樣?」

老夫人冷笑道:「你存心要想炸死我,是嗎?」

沉木君道:「夫人,我怎會……」

老夫人怒道:「那麼你為何叫他們濫用霹靂神彈?」

沉木君道:「我們循着你留下的痕迹追到這裏,結果在四周找了好久,沒看到你,所以叫他們發出神彈,是為了跟你取得聯絡……」

老夫人冷哼一聲道:「若不是我的命大,早就炸死了,不然也會淹死在洞裏………」

沉木君道:「夫人,我真不知道你在那裏,你想想,我怎會……」

老夫人道:「我現在不跟你啰嗦,你在這裏等我。」

沉木君道:「夫人,我們快去把那老乞婆截住,不然……」

老夫人道:「不然怎樣?」

沉木君道:「不然讓她把凌千羽帶走,今後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老夫人喜道:「凌千羽沒有死啊?」

「嗯,」沉木君道:「我發現他還有呼吸,好像是穴道受制,昏了過去。」

老夫人道:「這就好了……」

她不理沉木君,飛身沿岸向下游奔去。

沉木君弄不清楚她為何說出那種話來,愣了一下,連忙追趕過來。

老夫人腳下稍緩,側過頭來,道:「我叫你站在那兒,你跟來做什麼?」

沉木君道:「夫人,她到底要做什麼?」

老夫人道:「我把這支劍交還凌千羽。」

沉木君詫異地道:「為什麼?」

老夫人道:「不為什麼。」

沉木君雙眉一皺,道:「夫人,你這是怎麼啦?好像……」

老夫人道:「木君,你等在這裏,待會兒我向你解釋。」

沉木君道:「夫人,你知道放虎容易擒虎難。如今凌千羽失去知覺,我們只要把那老乞婆擒住,今後……」

老夫人怒道:「我說過等會兒跟你解釋,你沒聽到是嗎?」

沉木君真不明白為何老夫人會變成這樣,他不悅地道:「夫人,我不知你有什麼打算,可是放了這兩個人,對我們的大計……」

老夫人停下身來怒道:「你再過來,我立刻便解散失魂幫。」

沉木君吸了口氣,抑住胸腔中升起的怒意,揮了揮手道:「好,你走吧!我在這兒等你就是了。」

老夫人面色一緩,道:「木君,你別生氣,我不得不這麼做。」

沉木君微微一笑,道:「夫人,我了解你,你這麼做,一定有你的理由。」

老夫人深深望了他一眼,道:「我馬上就回來。」

她轉身向前奔去,不一會工夫,已經看到了那白髮老婦和凌千羽。

由於上流的石壩崩決,水勢極為湍急,那個白髮老婦方才又跟沉木君交手,費去不少真力,此刻載負着凌千羽,似乎有些難以應付的樣子。

老夫人一見凌千羽緊閉雙眼躺在她的身上,忙道:「雯妹,凌千羽怎樣了?」

那白髮老婦似乎對她的稱呼吃了一驚,隨即怒道:「誰是雯妹?你別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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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圖窮匕現

老夫人道:「你快上來吧,我不會傷害你的!」

白髮老婦道:「嘿嘿,你想騙我上去,我再也不會上當了……」

老夫人道:「你再不上來,會把凌千羽害死……」

白髮老婦大聲道:「你胡說八道,他是我的孩子,我怎會害死他?」

老夫人道:「你沒看到他現在已經昏迷不醒了?你若不上岸來,等下你自己也會淹死……」

白髮老婦怪笑一聲,道:「你在咒我死,我偏偏死不了。嘿!你忘了我的水性很好?這點小河我就算泡在裏面三天三夜也沒有關係……」

老夫人道:「我知道你的水性很好,但是你帶着凌千羽,你總不能讓他淹死吧?」

白髮老婦怒叫道:「你咒我不死,想要咒死我的孩子?」

老夫人道:「我不是咒他,你看他已經昏迷不醒了……」

白髮老婦怪笑道:「嘿嘿,他只是喝了幾口水,等下自然會醒過來的,不勞你操心……」

老夫人道:「艾雯你上來,我發誓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白髮老婦喃喃念了兩下,突然大笑道:「誰說我是艾雯?我是艾翎,你才是艾雯,你一直嫉妒凌雨蒼喜歡我,想要害死我的孩子……」

老夫人見她這麼說,苦笑了下,惟恐激起她的神經再度錯亂,反而對凌千羽不利。

她揚聲道:「好,艾翎,這是凌千羽的劍,你拿去吧!」

說着,她把手裏的金劍擲了出去。

白髮老婦接住了金劍,怪笑道:「哈哈,艾雯!你一向詭計多端,如今倒做出件笨事情,你把寶劍給了我,我再也不怕你了……」

老夫人默然站在河邊,望着湍急的河水把那白髮老婦和凌千羽帶走,臉上浮起一種難以形容的神色。

那白髮老婦的話聲仍然停留在她的耳邊,使得她有了好一陣的迷惑。

似乎她也弄糊塗了,不知自己是艾翎或者艾雯。

但是,往事的記憶是那麼的清晰,她迷惑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答案。

她默立片刻,緩緩轉過身來,只見沉木君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她的身後。

老夫人道:「你……」

沉木君道:「我挂念着你,所以……」

老夫人輕輕嘆了口氣道:「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沉木君道:「你是說放他們離開?我想這件事並不對,因為……」

他似是想到什麼,話聲倏然一頓,道:「不過我相信你這樣做,一定有你的理由。」

老夫人抿了抿嘴唇,道:「謝謝你。」

沉木君微微一笑,道:「嫂子,我們相處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不了解我?這次組織失魂幫也是你的主意,若是你要解散失魂幫,我也絕不反對……」

老夫人沉思一會兒,道:「不,我絕不能解散失魂幫,我必須為我的孩子報仇!」

沉木君臉色沉肅地道:「嫂子,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但是你要知道,如今那老乞婆和凌千羽已經逃走了,我們今後的阻力,比以前要大得多……」

老夫人道:「艾雯我倒不在乎,倒是凌千羽……」

沉木君道:「嫂子,凌千羽到底是……」

老夫人道:「他是我的兒子!」

沉木君驚訝道:「他……」

老夫人道:「記得我以前也跟你說過,我以前有過一個孩子,結果……」

一想起往事,她的心不覺便有些抽痛,話也難以繼續說下去。

沉木君望着她的神情,眼中掠過一絲怪異的神色,隨即一斂而過。

他緩聲道:「你真能確定他便是你的兒子?」

老夫人頷首道:「嗯!」

沉木君道:「那你決定怎麼辦呢?」

老夫人有些迷惘道:「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我絕不會為了他而解散失魂幫,我須要為我的孩子報仇。」

沉木君沉吟一下,道:「剛才那老乞婆的話,我有些不清楚,到底你們兩人,哪一個是艾翎?」

老夫人道:「是我!」

沉木君道:「可是她……」

老夫人道:「那是她自己的幻想,因為當年她把自己的孩子扼死了,所以她的神智不清楚……」

沉木君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多年來,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

老夫人道:「這是一段很長的故事……」

她的目光凝注在急湍的河水上,似乎沉入了往事的回憶中。

沉木君默默地望着她,沒有吭聲。

過了一會兒,老夫人方始清醒過來,她深深地嘆了口氣道:「我仔細想過了,我以前不告訴你那段往事是錯誤的,所以……」

沉木君柔聲道:「嫂子,我一直信賴得過你,你用不着說……」

老夫人搖了搖頭道:「不,我要告訴你。」

沉木君道:「嫂子,那倒不必了,但是我們卻該回庄了,看你一身潮濕,在風裏站着,小心會着涼。」

說着,他解下了身上的長衫,柔情地替老夫人披上,似乎真的怕她着涼。

老夫人感激地望着他,緩緩伸出手去。

沉木君拉住了她的手,兩人漫步朝上流行去。

黃昏。

彩霞滿天。

陣陣歸鴉馱著兩翅的晚霞在落日中遠去,從森森的林中吹來颼颼的風,給大地平添不少蕭索的氣息。

只有那條低吟著戀歌而去的小河,仍是那樣的充滿著生氣與活力。

夕陽的殘輝照落在水面,泛耀出粼粼的波光,站立在那片高聳有似屏風的斷崖上俯視下來,宛如一條綴滿寶石的玉帶,美麗之極。

斷崖之前,是一大片的竹林,河的對岸則是滿布巨石的淺灘,想必多年以前,那兒也是河床。

河水本來非常平靜地潺潺而流,倏然從上流湧來一陣急流,似是決了堤似的,水勢高漲起來,漫過了那片淺灘。

順着這陣浩浩水勢的流瀉而下,河面上人頭浮現,一個白髮老婦被高涌的流水,推舉到了那片淺灘之上。

水流湍急,眼見那個老婦便將撞到一塊巨大黝黑的石頭上,她整個身軀霍地飛出水面,落在巨石上。

她的身軀斜靠在石上,這時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她的懷抱里還帶着一個身穿紅衫的年輕人。

白髮老婦全身濕透,滿頭銀絲披散在臉上,突然自水裏出現,若是有人在此,一定會嚇了一跳,以為是水鬼現身。

她伸手掠了下長發,眼珠一陣轉動,發現四周一片靜寂,看不到一個人影,顯得非常高興,嘴裏發出一陣「嘿嘿」怪笑,喃喃道:「你們再也抓不到我了……」

她晃了晃手上抓着的長劍,似乎在對人示威,但是劍上反射出來的光芒,卻耀花了她的眼睛。

她賭氣似地想把那支金光閃爍的長劍拋進水裏,卻倏地想到了什麼,俯首望了望躺在她身上的紅衣人,把長劍插進他腰上掛着的空劍鞘里。

她把那紅衣人平放在身旁,喃喃道:「孩子,你醒醒……」

凌千羽緊閉着雙目,仰卧在巨石上,由於落日的映照,他的面容泛現出一片紅色。

那白髮老婦的目光一觸及凌千羽的面龐,似乎看到一條毒蛇,霍地面色一變,失聲道:

「凌雨蒼,你是凌雨蒼。」

她的眼前急速地閃過了一段往事,那時凌雨蒼氣得滿臉通紅,正為了她使出陰謀傷害艾翎,使得艾翎臉上留下一條疤痕而生氣。

若非凌雨蒼及時趕到,當時艾翎便會喪命在她的手裏,因此凌雨蒼盛怒之下出手,幾乎將她斃於劍下。

後來還是艾翎替她求情,凌雨蒼才饒了她一條命……

對於一個神智正常的人,往事的回憶,都往往會與現實疊合在一起,而產生一種幻覺,更何況是個神智不清的瘋狂已經二十多年的老婦人?

她的記憶本來停留在二十多年前,現在也只是暫時性地恢復神智而已,一受到刺激,立刻便會發瘋。

是以她一見凌千羽臉上發紅,整個思緒又已恢復到二十多年前的某一段記憶里。

她陡然飛身掠起,躍到了丈許開外的另一塊巨石上,雙手護住胸前,神色緊張地望着凌千羽。

凌千羽仍然躺在那兒沒有動。

艾雯愣愣地望了他一下,雖然凌千羽沒動,但在她的眼裏,他似乎挺劍要殺自己。

她倏地尖笑一聲,道:「你把我殺了吧,我不要活了,反正你也不愛我……」

沒人回答她的話,只有河水急湍流過的聲音。

水聲入耳,彷彿是凌雨蒼的怒責聲,艾雯連發兩掌,向前沖了過去,大聲道:「誰叫你不愛我,我就偏要毀了她!」

她衝進水裏,由於此刻置身淺灘之上,河水只漫到了她的腰際,她所發出的兩掌卻把水面擊出兩個大洞,水珠濺起老高。

冰涼的河水仍然沒有使她清醒過來,她的目光茫然地望着飛濺的水珠,蒼白的臉孔一陣扭曲,厲聲道:「是的,我不能得到你,也不許別人得到你。」

她的聲音極是慘厲,隨風傳了出去,在河對岸的那片竹林里,倏地冒起了幾條人影。

那幾個人身輕如燕,在竹林頂上躡行如飛,轉眼便已到了河邊,一看便是武林中的高手。

這一行人一共只五個人,其中道士兩個,和尚一個,此外兩人則是一個綠衣的中年婦人和身穿墨綠衣衫的灰髯老者。

那個灰髯老者面孔清癯,威嚴沉肅,身佩一柄松紋古劍,似是這一行人的首領。

他奔行到竹林邊緣,已看見站在水裏大聲嘶喊的是一個白髮老婦,於是腳下一頓,停了下來。

緊隨在他身後的四個人也跟着一齊停下身來,他們每一個人都僅踏足在幼細的竹枝上,隨着微風拂動,每個人的身軀都在上下搖晃。

但是他們的腳底上都彷彿粘著膠,緊緊貼着腳踏的竹枝,沒有一個人跌下去。

那個灰髯老者凝目望了艾翎一下,側首道:「天靈道友,你看這是怎麼回事?」

站立在他右側的那個年紀較老的道人聞聲道:「依貧道之見,她好像是已經瘋了。」

那身穿綠衣的中年婦人接着道:「謝大哥,你看她是不是服了那種失魂藥物之故?」

灰髯老者頷首道:「嗯,很可能,她的武功極高,若非受到暗算,絕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在他左側的中年僧人道:「掌門人,據凌大俠說那種藥物的類別甚多,有的會使人萌生自刎之念……」

那叫天靈的老道沉聲道:「道兄,依貧道看來,她服的不是那種葯,你沒有看到她對躺在地上的紅衣人在咒罵?」

「紅衣人?」這中年僧人驚訝道:「待貧僧去看看那人是不是凌大俠?」

那站在一旁,拉長著一張馬臉,沉肅無語的黑衣道人突然出聲笑了出來。

「玉真道長,」中年僧人皺了皺眉道:「貧僧的話有什麼好笑?」

黑衣道人笑容一斂,冷冷道:「悟道兄,貧道笑都不行?」

中年僧人道:「道長,貧僧悟性,並非……」

「彼此,彼此!」黑衣道人冷笑道:「貧道玉真子也是三個字,並非……」

天靈道人打斷了他的話道:「好了,道兄何必為此區區小事跟悟性大師爭論不休?」

玉真子還待說話,灰髯老者已沉聲道:「各位,那白髮老婦已經發現我們了。」

綠衣婦人輕笑一聲道:「謝大哥,怕什麼,有我們五派人土在此,還怕她能怎麼樣不成?」

那灰髯老者乃是點蒼掌門人,江湖人稱點蒼神劍的謝肇遠。

他這次從點蒼而來中原,正是為了各大門派弟子,在江湖上連續發生互相殘殺的事件。

在三個月前,他的一個愛徒遭到了兩名少林弟子合擊,以致重傷而死,消息傳到點蒼,他在怒極之下,率同愛子一同趕赴少林。

本來他是要到少林去找掌門人興師問罪,結果卻發現各大門派都派出了獨當一面的高手,到少林去磋商各大弟子互相殘殺的事。

在少林寺中,他獲悉了有某一陰謀集團,使用失魂藥物,引得各派弟子互相殘殺之事。

起先他還不大相信,後來悟性和悟真兩人從羅村趕回,帶去了凌千羽的話,證實了這件事。

所以他後來才派愛子謝育青和其他三大門派的傑出弟子趕赴嘉興,協同九環金刀雷剛一起,幫助凌千羽共同調查那個神秘集團。

他絕未料到謝育青早已受到了老夫人之控制,與天山狄遙、崑崙邊無際、武當何幸之等人,成為老夫人秘密訓練的四大煞星。

更不會想到他們四人受命暗算凌千羽,反被凌千羽殺死。

凌千羽曾經要各派掌門召集行道江湖的弟子回山,並且等他趕到少林共謀大計。

但是各派掌門鑒於那個陰謀集團的厲害,再加上最近西北又發現藏土天龍派的大喇嘛踏進中原,惟恐依靠凌千羽一人,仍然力有不逮,於是便分頭派人邀請白帝、青后,以及仁心聖劍樂無極出山。

當今武林,除了各大汀派之外,居於武林絕頂地位的便是白帝、青后、樂無極和凌千羽四個人。

假如這四個人能和九大門派一起共同衛道,任何陰謀集團都可以擊潰。

更何況藏土天龍派的大喇嘛和白帝、青后還有一段淵源,所以各大門派非要把白帝和青后請出來不可。

本來白帝和青后是一起住在長春谷帝後宮的,二十多年前不知何故,白帝和青後分了家,青后竟然搬出帝後宮,攜著門人另建一所神女宮居住。

點蒼神劍謝肇遠這次率同武當天靈道長、峨嵋散花仙子、崆峒玉真子和少林悟性大師,便是要趕赴神女宮去敦請青后出門。

他們分成三批,分別邀請白帝、青后和樂無極,每一批都是由一位掌門人率領,並且都是各派高手,目的便是生恐在江湖上遇見那個神秘集團。

另外一方面,則是這樣顯得隆重一些,不致於遭致那三大奇人的拒絕。

謝肇遠這一行人只知道神女宮就在這個山區里,他們在昨天抵達后,找了整天都未發現神女宮的位置,直到艾雯的叫聲把他們引了過來……

謝肇遠一聽散花仙子顏淑貞之言,臉色沉肅地道:「這很難說,據老夫看來,這老婦人的武功好像還在我們之上。」

「哦!」散花仙子顏淑貞驚訝道:「謝大哥,你看出來她是哪個門派的高人……」

謝肇遠凝肅地望着站在對岸的艾雯,搖頭道:「老夫也看不出來……」

艾雯發了一會兒瘋之後,沒有見到凌千羽有何動靜,倏然聽到了謝肇遠等人的話聲。

她側身望了過來,只見這五個人包括了僧俗道還有女人,一時倒愣在那兒。

她剛剛的思潮與幻想,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在這種想法裏,她自然還以為自己仍是綺年玉貌。

她年輕時留在帝後宮里,根本沒有涉足江湖一步,當然也不認識什麼武林高手。

其實她就算見過這些人,二十多年之前,這些人都還年輕,如今每一個人的樣子都變了,身份也跟以前不一樣,艾雯如何還認得?

她愣愣地望了一會兒,想不起這些人從何而來,也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謝肇遠見她痴痴地站在水面向這邊望來,一臉茫然的神情,同樣的也愣住了。

散花仙子顏淑貞道:「謝大哥,要不要小妹上前去跟她打個招呼,或許她還記得自己的來歷……」

謝肇遠道:「顏師妹,不可魯莽,免得激發她的瘋性……」

他的妻子仍是顏淑貞的師姐,所以他也格外關懷她的安全,惟恐她會招惹艾雯出手,受到傷害。

悟性大師道:「謝大俠,讓貧僧前去看看,那個紅衣人一直躺在石上未動,貧僧不知……」

玉真子冷笑道:「大師,你到現在還認為那紅衣人便是凌大俠?」

悟性大師道:「不管是不是,只有貧僧見過凌大俠,如果不是的話,我們也不能眼見那人被一個瘋人所害。」

謝肇遠道:「大師之言有理,不過我們得先弄清楚這個老婦人的來歷……」

他這句話猶未說完,艾雯倏然低吼一聲,飛身躍了過來。

艾雯的武功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連老夫人都較她略遜幾分,這下飛身掠起,真是駭人聽聞。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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