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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她的腳踝上還套著鐵鏈,披頭散髮,滿身是水,氣勢更是驚人。

謝肇遠等人眼見她這種聲勢,全都臉色大變,玉真子手腕起處,已拔出了長劍,顏淑貞的手腕抖動,一蓬有似牛毛的細針灑了出去。

顏淑貞之所以有散花仙子的綽號,雖因為她使得一手神奇的暗器。

尤其是她賴以成名的梅花針,更是厲害無比,雙手連續發出,可把方圓丈許一齊罩住,使人無法逃過危厄。

這種梅花針極為細小,射中人體,能夠循着血脈而入,半個時辰,便會使人透心而死,極為歹毒。

本來顏淑貞不致於沒弄清對方的身份,便驟然發出這種兇惡的暗器。

只因為艾雯煞厲的氣勢太過強烈,模樣又過於怪異,故使顏淑貞在驚駭之下,不及思索,便脫手灑出了梅花針。

謝肇遠見到她的梅花針出手,驚呼道:「顏師妹,不可……」

話一出口,他已見到艾雯沒人梅花針的針圈之內。

他們每個人都知道梅花針的厲害,全都認為艾雯這一飛迎上來,絕難逃過中針之災。

豈知艾雯雙手動都未動,眼見那蓬梅花針疾射而來,僅僅閉了下眼睛。

顏淑貞對於自己的手法和勁道,深具信心,她一見對方竟然不知厲害,不閃不躲地迎了上來,便知道對方已經沒有救了。

在這一剎,她的心底浮起一絲悔疚之情,認為自己不該貿然使出梅花針來對付一個瘋了的老婦人。

但是這個意念剛剛出現腦際,她便已見到那個白髮老婦的衣服波動了一下,那些射在她身上的梅花針一齊滑落而下。

以顏淑貞的內力和手法來說,此刻就算是一塊鋼板,那些梅花針也可以穿射而人,但那白髮老婦的一襲襤樓衣衫,卻比鋼板還要堅硬。

謝肇遠等五人,無一不是武林高手,他們眼見艾雯那駭人聽聞的護體神功,全都面色大變。

顏淑貞在驚駭之下,更是失聲地叫了出來。

叫聲甫起,艾雯的腳尖已經踏上了竹林邊緣。

頓時,一股強大的氣勢,逼得謝肇遠等人退了出去。

艾雯換了口氣,迅如電掣地伸手朝顏淑貞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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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天靈道人

顏淑貞眼見她那枯瘦如柴的左手,五指尖端長著兩寸多長的指甲,迅捷地伸來時,有似五支小劍般刺到,忙不迭地移身讓開,不敢出手抗拒。

艾雯的動作何等快速?她既已出手朝顏淑貞攻擊,便容不得她逃走。

但見她整個身軀平空移出兩尺,左手五指原式不變地朝顏淑貞抓到,去勢比顏淑貞更快。

謝肇遠距離她較近,眼見她被艾雯五指罩住,無法閃避,趕緊一拉她的左臂,將她推擲而出。

玉真子就站在顏淑貞的左側,他眼見情勢緊急,手中長劍已如毒蛇出洞,斜斜刺了出去,所指的部位正是艾雯左臂的關節所在。

艾雯一見謝肇遠把顏淑貞推開,怪叫聲中,右手反拍而出,朝謝肇遠攻去。

她右掌拍出,玉真子的長劍已到了身邊,眼看着就要刺到她的手臂,可是在這一剎,她的整條手臂以電光似的速度斜盪而去。

玉真子只見眼前一花,自己的一劍明明已刺中艾雯的手臂,卻陡然地刺了個空。

他心中一驚,知道不妙,正待變式攻去,手中長劍已被對方划來的指甲掃中。

崆峒派的煉劍術在武林中頗為有名,玉真子手裏這把青鋼劍雖然不是削鐵如泥的神劍,卻也是經過千錘百鍊的精鋼所製成。

可是在艾雯的指甲一掃之下,整支長劍斷為兩截,接着從斷劍上傳來的一股強大力道震得他立身不住,退了一步,嘴裏一股血箭噴出,便摔下竹林。

玉真子吃了大虧,那邊謝肇遠也沒有好受。

艾雯的武功得自帝後宮真傳,在她被囚之二十多年裏,由於神智不清,反倒使也無意中練成了帝後宮無人練成的天衣神功。

這天衣神功是第一代白帝無敵天下的絕技,較之佛門金剛不動神功,道家罡氣尤要厲害。

不但防守之際,利刃難以加害,出手之時,力道之強更是無以倫比。

這種功夫跟其他武功不同之處,便是攻擊之時,沒有一點剛強猛厲的象徵,往往使人不及提防。

謝肇遠剛把顏淑貞推開,已見到艾雯一掌拍到,速度之快,已使他無法避走。

由於艾雯掌上所帶的風勁不甚凌厲,謝肇遠以為她要應付玉真子的長劍,以致未能出盡全力。

是以他手掌一翻,使出了八成力道,攻了出去。

這還是他不敢小看艾雯,否則像這種應付攻擊的行為,他身為一派掌門,是絕不可能施出五成以上的力道。

誰知他一掌拍出,雙方勁道剛一相觸,謝肇遠便發現對方的內力深遠悠長,簡直像茫茫大海,無法測其深,量其寬。

他的臉色一變,待要退身挪開,已被那洶湧不停,源源而來的勁道逼得非盡全力抗拒不可。』他明白自己的真力比起對方實在差得太多,但他若不繼續運功抗拒,對方勁道循勢攻來,他的心脈立則便被震斷,當場身死。

是以明知抗拒下去還是死路一條,他也只能採取抗拒一途。

謝肇遠竭盡全力運功抗拒,哪知身外的壓力突然一松,接着艾雯的手掌已經貼住了他的手。

緊接着一股怪異的吸力從艾雯手上發出,竟然把謝肇遠發出的勁道吸了過去。

謝肇遠心裏的那份驚駭,真是難以言喻,他明白自己這身苦練了三十多年的內力,在對方的奇功吸引下,只怕用不着一盞茶光景,便會枯竭。

若是要他全身功力俱廢再死,倒不如一劍將他殺死,還比較痛快得多。

可是這時他已身不由主,無法抗拒,他明白,再過片刻光景,那白髮老婦要隨時將他置於死地,她都能夠辦到。

在這一剎,謝肇遠的一切思維都已完全停頓,他所能想到的一件事便是:這個白髮老婦到底是誰?

艾雯其實並不是想要折磨謝肇遠,故意使他力竭而死,而是這時悟性大師已經發出少林百步神拳,朝她背心攻來。

單是一個悟性還沒怎樣,天靈真人的長劍也已出鞘,將她胸前要穴一齊罩住。

艾雯既要對付他們兩人,又不想輕易就此放開謝肇遠,是以便以深不可測的內力將他吸住。

少林和武當可說是武林中最大的兩個門派,多年以來,一直都是執武林之牛耳,為各派之盟主。

天靈道人和悟性大師都是派中的一等高手,為人又都極為正派。

他們眼見玉真子出劍,雖知艾雯武功高不可測,也不願聯手群毆。

等到他們眼見玉真子受傷折劍,謝肇遠又在一掌之下受制,才知道若不出手,謝肇遠很可能就此喪命。

是以悟性大師立即使出雄渾剛強的百步神拳,想要逼艾雯放手。

他一拳發出,好似乎空起了個焦雷,拳風破空,聲勢驚人。

就在他出拳之時,天靈真人的兩儀劍法也施了出來,但見他左手捏著劍訣,右手長劍劃出一片光影,直奔艾雯的咽喉而去,劍幕所及,艾雯胸前的所有的穴道都在攻擊範圍之內。

他這一劍凌厲無比,完全取的是敵之必救之勢,目的也是要逼使艾雯放開謝肇遠。

艾雯發現腹背受敵,怪叫一聲,左手五指如鈎,朝天靈道長攻來的長劍抓去,竟然不顧背後悟性發出的百步神拳。

天靈道長的劍式變化極多,一見對方五指抓來,已將面前要穴一齊護住,劍刃倏沉,斜走偏鋒,又朝艾雯右手削去。

誰知他的劍式變化得快,艾雯五指的變式更快,仍然像是附骨之蛆樣朝他劍刃抓來。

天靈道長臉色一沉,劍尖揚處,朝艾雯左手手心刺了過去。

劍尖乍移,艾雯兩指一捏已夾住了天靈道人的劍尖。

就在這時,悟性大師的百步神拳已擊中了艾雯的背上。

「嘭」地一聲大響,艾雯的肩膀僅是輕輕地晃了下,悟性大師已被從她背上反彈而出的力道震得身軀倒飛而出。

那股反震的勁道,彷彿一根鐵杵撞在他的胸前,使他胸口一悶,喉間發甜。

這一口鮮血剛剛湧起,他的身軀已飛了出去,此刻,無論他撞在哪裏,那股強行打人他體內的勁道,便會使他的全身經脈斷裂大半。

悟性大師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少林神拳竟會如此不濟事。

他若是就此死去,只怕兩眼也是睜得老大,永遠不會閉上。

倏地,他那急速倒飛而出的身軀,似乎撞在一團棉花之上,接着衝擊進體內的那股強大勁道,已被人卸了下去。

悟性大師覺得呼吸一暢,胸口的不舒一齊消失,他驚喜交集地側首望去,發現自己被摟在一個人的懷裏,正朝竹林掠去。

目光閃動,他見到了一張嚴肅的臉孔,那張面孔是如此的英俊,使人一見之後,便永遠都無法忘懷。

悟性大師根本沒有考慮,便脫口而出,道:「凌大俠!」

一口鮮血隨着他的話聲噴了出來,灑得他自己胸前都是。

這口鮮血噴出,雖然看來嚇人,其實對他並沒有壞處,反而使他覺得更加舒暢。

他一見到救自己一命的人,乃是紅衫金劍客凌千羽,心裏的那份歡欣,真是難以言宣。

因為有了凌千羽在此,他相信那個白髮老婦再厲害,也無法敵得了凌千羽。

凌千羽的速度快得無法想像,他自對岸巨石上躍了過來,橫渡兩丈多寬的河面,在半空抄住悟性的身體,毫不停滯地掠上竹林頂梢。

他把悟性一放,低聲道:「悟性大師站好!」立刻便朝艾雯撲了過去。

從悟性被艾雯的天衣神功反震而出,直到凌千羽又把他帶着回來,只是一剎之間的工夫。

悟性本身,因為剛從死亡的邊緣逃脫回來,還不覺得怎樣,那站立在竹林上的散花仙子顏淑貞可看得清清楚楚。

在她的一生中,從未見過像艾雯那樣的高人,竟然在不及片刻的工夫里,傷玉真子、制謝肇遠,還把天靈道長的長劍以兩指捏住。

最使她莫名其妙的,還是悟性大師的百步神拳竟把他自己打得倒飛而出。

當然,她也是江湖上行走多年的高手,懂得內力反震的道理,但是像悟性大師那樣強的少林神拳,竟還會被反震飛出,卻是她此生所罕見。

艾雯的武功神奧奇妙,簡直是她想破頭都不會想到,此刻就是親眼目睹,她也以為是幻覺。

因此,當悟性大師的身軀反彈飛出之際,她整個人都呆了。

她愣愣地望着悟性,根本沒想到要設法救他。

其實,以她的武功造詣,她就算有這個意念,也無法救得了悟性。

如果她要擋住悟性,蘊含在他體內的反彈之力,會使她同樣地心脈震斷。

就在她的思維一片空白之時,她看到了一條紅影自對岸掠來,那等迅快的速度,使她只能看到一道紅影。

緊接着,她只見那道紅影已到了艾雯的面前。

艾雯兩指捏著天靈道人的劍尖,微微地顫動,劍光如水波泛起,在長劍另一端站立的天靈道人卻如同飄浮在驚濤駭浪上的一葉小舟,隨時都會有滅頂的危險。

因為艾雯正以她永無匱乏的真力,從劍上傳來,攻擊天靈道人,使他面臨跟謝肇遠一樣的命運。

艾雯連續控制兩位高手,似乎覺得很好玩,眼見她這一好玩,就會使這兩人喪命。

陡然她的眼前紅影一閃,接着有人沉聲道:「老前輩,請放手!」

艾雯還沒看清凌千羽的面貌,只覺得從長劍上傳來一道怪異的力道。

凌千羽一手拉開天靈道長,一手取下他手裏的長劍,立刻便逆着對方的力道,抖了下長劍。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憑自己的內力修為,絕不是艾雯的對手,若是與她比試內力,要不了半天工夫,可能力竭死去。

所以他不敢先救謝肇遠,惟恐會抵抗不了艾雯的力道,落到非拼內力不可的地步。

他奪下了天靈道人的長劍,立刻運出全身力道,作最猛的一擊。

果然艾雯僅以兩指捏住劍尖,擋不住這股強猛的劍道,手指受震麻了一下。

她心頭大怒,一加內力,便待把對方真力反震回去,凌千羽已趁她兩指稍松的一剎,把長劍抽了回去。

同樣的一支劍,在天靈道人手裏,和凌千羽的手裏,所發生的功效,可就完全不同了。

艾雯的力道剛一運起,如水劍光已流瀉而至。

劍未攻到,犀利的劍芒,已使她的臉上感到寒凜。

艾雯練成了天衣神功,全身上下,刀槍不入,就連神兵利刃也傷不了她,可是惟獨雙眼卻無法運功保護。

她在洞窟裏面,便被老夫人以神奇的手法攻擊雙眼,而被逼得陷入絕境。

此時凌千羽同樣的針對着她的弱點出劍,攻擊的強烈與犀厲,較之老夫人尤有過之。

艾雯武功再高,也不得不仰首、移身,急運左掌,朝劍上攻去。

她這三個動作是一氣連成的,所出的招式,也是順應對方的劍路而創,完全是以攻制攻的絕頂防禦招數。

不過凌千羽並無意要跟她交手,他之所以發出這等凌厲的劍法,只是為了救人而已。

因此當艾雯仰首移身之際,凌千羽已到了謝肇遠的身邊,雄渾的真力陡然灌了進去。

謝肇遠正在騎虎難下之際,倏然發現一股強大的力量進入自己體內,毫不考慮地便把自己的真力與那股勁道融合一起。

他此刻完全抱着急病亂投醫的態度,全然沒有想到,如果凌千羽對他有絲毫惡意,那麼他居於兩大高手之間,受到兩股力道的衝擊,只有加速他的死亡。

艾雯的上身剛一往後倒仰,便覺得謝肇遠體內衝擊來一股強烈至極的勁道,有似江河倒瀉一般地湧進自己體內。

她對付謝肇遠,完全用的「吸」字訣,以她的造詣來說,可以完全控制對方,直到謝肇遠真力衰絕為止。

然而此刻凌千羽把一身勁力都藉著謝肇遠的身體向艾雯攻擊,等於聯同謝肇遠一起,來對抗艾雯。

艾雯一時未及提防,再加上她的上身後仰,陡然遇到這股強勁的力道,逼得她趕緊鬆開手掌,改以「卸」字訣來化解那道真力。

饒是她功力蓋世、變化快速,受到那股雄渾真力的衝擊,整個身軀也不由連退數步。

謝肇遠一見艾雯撒手退開,自己從死亡邊緣返了回來,幾乎有些不相信。

他怔愕了一下,回首望去,只見身後站着一個英俊不凡,神情肅穆的紅衣青年。

自然而然地,一個意念浮上了他的腦際,使得他不由自主地脫口呼道:「紅衫金劍客。」

他從未見過凌千羽,只是久聞紅衫金劍客的聲名而已,可是此刻一見凌千羽,立刻便脫口呼了出來。

因為他成名武林數十年,身為一大劍派的掌門,從未見過像凌千羽如此年輕,便具有這等渾厚無匹的真力的人。

放眼天下,能從艾雯的手裏將他解救出來的人,大概也數不出兩個人,謝肇遠不是獃子,自然不用思考,也知道這個英俊的年輕人是誰了。

凌千羽朝謝肇遠微一頷首,正待說話,已見到艾雯滿頭白髮根根豎起,喉間發出一聲低吼。

他把謝肇遠往後一拉,道:「尊駕,請退後點。」

謝肇遠回過頭去,望見艾雯那副駭人的樣子,想起方才親身所遭遇的危險,不由心中驚凜。

他低聲道:「凌大俠,請小心。」

艾雯的發怒,只是一種本能的反應,但是當她看清凌千羽的面貌之後,她不禁為之一呆。

她的臉肉抽搐了一下,道:「大師兄……」

此言一出,謝肇遠等人都為之一愣。

他們沒想到這個武功高絕的白髮老婦竟會是凌千羽的師妹。

但是他們每一個人都相信有這種可能。

事實上,凌千羽的來歷,在江湖上還是個謎,武林中知道他身世的人,可說是寥寥無幾。

在他們的心目中,艾雯一身高絕的武功,足堪驚世駭俗,若非是跟凌千羽師門有關係,就更加不可思議了。

至於艾雯的年齡,在他們看來,也不是一個問題,武林中帶藝投師的人太多了,也有許多人年紀輕輕,在師門中的輩分很高,仍然受到低輩分的弟子尊敬。

這裏面只有凌千羽自己明白,艾雯是把他認作凌雨蒼了。

他有些尷尬地道:「老前輩,你認錯人了,在下是凌千羽……」

艾雯突然失聲怪笑道:「哈哈,我認錯人了嗎?我會認錯人?」

凌千羽頷首道:「老前輩,你再仔細看看我。」

艾雯道:「我用不着多看,你就算燒成灰,我也認得你。」

她說這句話時,面上的神情非常奇怪,使人無法捉摸。

凌千羽知道她這番話,會使得謝肇遠等人愈弄愈迷糊。

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或者採取什麼辦法,才能使得艾雯的神智變得清楚。

艾雯見他沒有作聲,突然厲聲道:「凌雨蒼,你把這麼多人帶來這裏,要做什麼?」

凌千羽見到悟性大師滿臉困惑,不禁苦笑了下,道:「老前輩,凌雨蒼是……」

艾雯打斷了他的話,道:「凌雨蒼,我跟你拼了。」

她話一出口,人已到了凌千羽的面前,雙手交拂,有似無數支短劍發出,將凌千羽全身一齊罩住。

她這下驟然發動,使得謝肇遠等人一齊大驚,尤其是顏淑貞已經驚叫出聲。

謝肇遠是一代劍道名家,眼見艾雯出手,漫空指影,蘊含的變化奇奧絕妙,竟把凌千羽所有的退路和變式一齊封死,不禁臉色大變。

他活到這麼大的年紀,還沒看到天下有這種神奇的招式,在一招里包含着如此多的變化和威力。

還沒來得及為凌千羽擔心,謝肇遠已見紅影一閃,凌千羽卻已從漫天的指影里脫身而出。

謝肇遠猶以為自己是看花了眼,目光一閃,發現艾雯身法一變,反手一掌朝凌千羽拍去。

她這一招看來沒有什麼變化,可是無論速度和部位,都恰好是凌千羽必救之處。

尤其是她的五指尖端的指甲,使得這一式看來更加犀利。

謝肇遠面如土色,不知凌千羽這下該以什麼招式來化解對方。

在這一剎,他的腦海里已泛過無數的招式,發現以自己所學,無論點蒼門中任何一種劍招,都無法破解這看來平淡的一掌。

艾雯的去勢快如電閃,一掌反拍而去,森厲的指甲已將觸及凌千羽的腰際。

若是被她的指甲划中,就算凌千羽練成了護身罡氣,也無法避免受傷身死的命運。

悟性大師發出裂帛似的一聲大叫,道:「凌大俠,小心!」

話聲出口,他只見凌千羽一劍平揚而起,划起一道凄迷的劍影,朝艾雯的胸前攻去。

轉眼之間,凌千羽和艾雯已經交手了十招。

這十招中的變化,精微奧妙,看得每個人都如痴如醉。

尤其是謝肇遠更加受益良多,也因此使他覺得,這二十多年來,自己的苦練功夫等於是白費。

他以往被稱為點蒼神劍,如今才知道比起凌千羽來,他的劍法可說是還未入門。

武學之道,浩瀚如海,謝肇遠到了這時候才了解到自己所知是多麼淺薄。

凌千羽和艾雯兩人全已到了天人合一的絕頂地步,所發出的招式,完全是隨時新創而出,不受任何拘束。

由於他們變式極快;動作驚人,因而每一招未及使全,便已幻化成另外一式。

開始的時候,謝肇遠還能看得清他們的出手,到了第六招過後,連他也只有看到兩條人影了。

散花仙子顏淑貞更是看得連眼睛都花了,她一顆心直懸到了口腔,不知到底哪一個人會取得勝利。

倏地,兩條人影分了開來,艾雯驚呼一聲,退出數尺之外。

她舉起雙手,兩眼死盯着凌千羽,顫聲道:「你殺了我吧!」

謝肇遠等人這時看得清楚,艾雯舉起的雙手上,原先長著的約兩寸長的指甲一齊被削斷了。

散花仙子顏淑貞吁了口大氣,一顆吊到喉嚨的心才落了下去。

她雖然弄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知道這場使人心神搖曳的搏鬥已經完了。

勝利者是誰,不用問,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

在任何一場搏鬥中,勝利的一方都是很高興的,然而凌千羽卻是例外。

他滿臉的惶惑不安,一見艾雯那種痛苦的神情,他歉疚地道:「老前輩,我……」

艾雯道:「我寧可死在你的手裏,也不願失去你,你……」

她厲聲道:「你還猶豫什麼?快動手呀!」

凌千羽尷尬地道:「老前輩,你弄錯了,我是凌千羽……」

「凌千羽?」艾雯似是愣了一下,隨即喃喃道:「凌千羽不是我的兒子嗎?」

她睜大了眼睛,仔細地看了看凌千羽,突然大笑道:「哈哈,我的兒子沒死……」

艾雯這下神態的轉變,比看到了太陽從西邊升起,還要使得謝肇遠等人難以相信。

他們沒一個人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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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太青劍士

的確,艾雯一會兒叫凌千羽大師兄,一會兒叫他兒子,一下要跟他拚命,一下要他將她殺死……

像她這種怪異的言行,誰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不過他們都是老江湖了,每個人都清楚一點,那便是:無論艾雯是不是瘋子,她跟凌千羽之間的關係必定很密切。

就算不沖着凌千羽的面子,他們也沒有一個人敢說話,更沒人敢笑出來。

四周一片靜寂,只有竹葉搖曳的聲音,和艾雯的痴笑聲。

艾雯笑了一下,伸開雙手,欲待擁抱凌千羽,向前走了兩步,突然滿臉驚愕失聲道:

「我的兒子只有那麼小,你怎麼這樣大了?」

凌千羽道:「老前輩,在下並非……」

「老前輩?」艾雯大聲道:「誰說我老了?我才二十歲……」

女人跟男人的不同之處很多,尤其是女人有好幾種特長,是男人永遠都無法學會的,那便是特別會哭,特別會笑。

有人替「少女」下了個定義:見到一片樹葉落下,也會笑的女人。

其實何止少女會笑?中年的女人同樣地會笑。

往往一個枯燥無味的笑話,男人聽了沒有反應,女人卻笑得直不起腰來。

尤其是一個女人發現另一個比自己老的女人,自認還只二十歲時,她更會笑得厲害。

散花仙子顏淑貞年紀已過四十,當她聽到這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婆自認才二十歲時,她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大笑出來。

她這一生大概從未聽過這麼好笑的事,因此也顧不得儀態了。

她的嘴巴張得老大,全身都在抖動,甚而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凌千羽一見顏淑貞大笑,雙眉一皺,目光凌厲地望了她一眼。

可惜顏淑貞只忙着大笑,沒有看到他慍怒的神色。

艾雯一愣,隨即大怒道:「你笑什麼?你以為我老了?」

顏淑貞的笑聲一頓,發現連謝肇遠在內,每一個人都板着臉。

頓時,她的面上浮起了怪異的神情,幾乎恨不得跳進河裏去。

艾雯說了那句話,陡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慌忙伸出手,在臉上摸了一下。

立刻,她摸到自己臉上的皺紋。

她像是摸到了一條毒蛇,雙手急速縮了回來,驚叫一聲道:「這不是我,我沒有老,我沒有老……」

她全身顫抖,驚駭地轉動了一下眼珠,見到悟性大師正以憐憫的目光望着她。

她像是遇到了救星樣,急忙問道:「大師父,你說我老了沒有?」

悟性大師不知該怎樣回答才好,他自幼皈依佛門,叫他說謊話,是他怎樣也不會做的事。

他垂下眼帘,合掌宣了聲佛號。

凌千羽依稀了解她的心情,知道她這二十多年來的歲月,在她的腦海中是一片空白。

她所記得的事,都是以前她在帝後宮時所發生的,自然以為她還只二十歲。

凌千羽一弄清這點,便待出言安慰她,卻聽艾雯大叫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翻身跌倒。

憑她的一身武功,就算站在一片浮萍上,也可渡過大河。

然而此時,當她昏倒時,她的身軀立刻壓得竹枝一彎,朝地上落去。

凌千羽沒料到有這種事情發生,他的身形一動,俯身抄起了艾雯跌墜的身軀。

他的反應何等的快,一觸及艾雯的身軀,立刻發現她的肌肉已鬆軟無力,像是—個沒練過武功的人。

他心頭一凜,伸手一探她的胸口,發現她的心脈微弱,幾乎隨時都會停頓。

凌千羽運指如風,,在艾雯身上連續閉了七個穴道。

悟性大師再也忍耐不住,問道:「凌大俠,這……這是怎麼回事?」

凌千羽輕嘆口氣,沒有說話。

他也弄不清楚怎麼回事!

像艾雯這種絕代高手,就是讓長劍在身上刺個洞,只要不是心口要穴,都不會變成這樣。

然而事實上,她吐出這一口鮮血,竟然使得她一身武功毀去了七八。

這真是匪夷所思,難以想像的事,饒是凌千羽聰明絕頂,也不明白其中的緣故。

因為他並非女人,自然不了解一個女人對於青春的重視。

一個女人,尤其是美麗的女人,對於她的容貌和青春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

艾雯瘋了二十多年,記憶中,這段悠長的歲月是一大片空白。

殘存在她腦海中的記憶,仍是發瘋以前的美好時光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她發瘋是由於親手扼死了自己的兒子,以致她的潛意識裏,使她強迫自己的意志,忘卻這段痛心的事,所以這以後的二十多年裏,她才會失去記憶。

因為老夫人的誘導,以及凌千羽的出現,艾雯記起了發瘋前的事。

在她的感覺中,她仍然只有二十歲,仍然在跟她的姐姐爭奪凌雨蒼。

這就是她為何會把凌千羽看作凌雨蒼之故。

陡然之間,由顏淑貞的笑聲,引起了她注意到一個事實,那便是她已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女人。

任何人在一覺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老了二十五歲,都會發瘋。

何況把青春與美麗看成性命;神智已經不正常的艾雯,這種突然的打擊,不是她的意志能夠負擔得了的。

所以她的血脈在剎那之間破裂,立刻瀕臨死亡的邊緣。

這時落日已完全隱沉,大地漸漸暗了下來。

凌千羽望着昏暗的大地,一剎之間想了許多許多。

一片沉寂中,謝肇遠長嘆口氣,道:「唉!顏師妹,你看你……」

顏淑貞這時也看出了凌千羽跟艾雯之間必有某種淵源,她非常難過地走了過來,道:

「凌大俠,妾身不該……」

凌千羽打斷她的話,道:「這位女俠,事情不能怪你,她本來早已神智失常……」

悟性大師道:「凌大俠,這位是峨嵋散花仙子顏女俠……」

他把謝肇遠和天靈道人介紹完了,這才想到被艾雯打下竹林的玉真子來。

他啊地一聲道:「貧僧忘了崆峒的玉真子道友……」

天靈道人伸手將悟性攔住,道:「大師,讓貧道去。」

謝肇遠見天靈道人躍下竹林,朝凌千羽抱拳道:「凌大俠,多蒙相救,老夫感激萬分。」

凌千羽道:「掌門人,不需多禮,那是應該的。」

謝肇遠歉疚地道:「凌大俠,這位老前輩的……」

他不知用什麼話來形容艾雯的突然倒下,因為她既非害病,也不是受傷,無法以一個貼切的話來說明。

他的話聲稍頓,道:「老夫身上帶有本門丹藥,或許……」」

凌千羽道:「多謝掌門人,不過她傷勢很重,需要雪蓮或何首烏一類的藥物……」

謝肇遠沉吟道:「這個……」

竹葉一動,天靈道人抱着玉真子躍了上來。

謝肇遠忙道:「道長,他的傷……」

天靈道人說道:「玉真子道友的內傷不重,只是昏過去而已,服下本門的金丹,休息幾天就可痊癒。」

謝肇遠道:「這樣我便放心了,哦,,聽說武當金丹乃是以何首烏為主葯,不知你還有幾顆?」

天靈道人說道:「貧道下山時帶着三顆,此刻還剩兩顆……」

謝肇遠道:「道長,請把武當金丹交給凌大俠,這位老前輩身受重傷……」

天靈道人望了望凌千羽,頷首道:「這個自然。」

凌千羽道:「多謝道長慷慨。」

他見到天靈道人毫不猶疑地答應以武當奪命金丹給艾雯療傷,心中頗為感動。

九大門派能夠經曆數百年,仍然在武林中屹立不倒,除了武功秘訣之外,當然還有其他的原因。

從天靈道人身上可以看到一個正派人土跟邪派高手的分別。

凌千羽領着他們躍下竹林,到岸邊的一個土堆旁坐了下來,把武當金丹給艾雯服了下去。

他很快地施出內力替艾雯全身推摩了一番,這才又將她心脈附近的幾個穴道閉住,不使傷勢惡化。

這時夜幕已經低垂,蒼穹滿布星星,皎潔的月光灑落在水面,泛映起銀白色的光華。

謝肇遠等人一直默默地看着凌千羽替艾雯動手推摩,直到他把艾雯平放在身邊,解下身上的衣袍替她披下,謝肇遠才開口道:「凌大俠,這位前輩的傷勢……」

凌千羽搖頭道:「她全身的經脈已經斷了十之七八,若非在短時間內找到百年參王或雪蓮,一身武功就此全廢,並且從此癱瘓下去,永遠無法復原。」

「哦!」謝肇遠道:「有這麼嚴重?」

悟性大師道:「凌大俠,貧僧不明白,她的內功如此深厚,竟會突然變成這樣,到底是何原因……」

凌千羽道:「這個在下也不大清楚,必須找到醫道名家,才能明白……」

顏淑貞滿臉悔疚地道:「這都是妾身闖下的禍,若非是我,她絕不會……」

凌千羽道:「顏女俠,不用難過,此事也怪不得你……」

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和艾雯的遭遇,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

到這個時候,他已可完全肯定,老夫人便是艾翎,也就是他的生身之母。

他絕未料到,思念了十幾年,找尋了許久的母親,竟然成了危害武林的魁首。

而他自己將要被逼着與他的母親對敵。

雖說他可能有機會勸說老夫人解散失魂幫,打消殘害武林的念頭,但是她以前所犯下的過錯,是否又能受到各大門派的原諒?

尤其他要弄清楚的是她這二十多年來的遭遇,以及她組織失魂幫的起因。

在他的內心深處,他認為自己母親不該負荷這些殺害各派高手的責任,相信在她的背後,還有一個主謀的人。

那個主謀人是誰?

莫非就是他所見過的沉木君?

可是老夫人現在的丈夫又是誰?

凌千羽暗忖:「這個問題也許只有找到青后,才能獲得答案。」

顏淑貞見凌千羽滿臉傷感,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誰都知道百年參王和雪蓮,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靈藥,若是有長時間的找尋,或許可以尋到,但艾雯傷勢慘重,絕不可能等那麼久。

這時,每一個人的心裏都有很大的疑問,那便是:這個白髮老婦到底是誰?她跟凌千羽又是什麼關係?

悟性大師終於忍耐不住,問道:「凌大俠,請恕貧僧冒昧,這位老前輩神功蓋世,不知是大俠的……」

凌千羽猶疑一下,道:「她是在下的姨母。」

凌千羽的身世和來歷,在武林中是一個謎,就跟白帝和青后能夠永不衰老一樣,無人了解。

此刻,當他說出艾雯是他姨母時,每一個人都哦了一聲。

凌千羽不願把自己曲折的身世說出,話聲一頓,繼續道:「大師,你們這次趕來此處是為了……」

悟性大師道:「貧僧等這次是由謝大俠率領,到神女宮去請青后出山。」

「哦!」凌千羽道:「神女宮就在這附近?」

悟性大師頷首道:「嗯,可是我們找了一天,都沒有找到,卻無意中遇到了凌大俠……」

凌千羽道:「我也是無意中到了這裏……」

他話聲一頓,問道:「掌門人,你見聞廣博,不知曉不曉得以前江湖上有個名叫沉木君的高手?」

「沉木君?」謝肇遠搖頭道:「老夫一向駐足西南,很少進入中原,沒聽過有沉木君這麼個人。」

他側首道:「天靈道長,你在江湖上的時間多,不知有沒有聽過這位高人?」

天靈道人沉吟了一下,搖頭道:「貧道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位高人。」

謝肇遠道:「凌大俠,不知道這位沉木君究竟是何方人士,屬於哪一門派?」

凌千羽搖頭道:「這個在下也不知道,不過他很可能是失魂幫的幫主。」

「失魂幫幫主?」謝肇遠道:「凌大俠,你見過他了?」

「嗯!」凌千羽頷首道:「若非是我的姨母所救,在下只怕已經喪命在沈家莊里。」

「沈家莊?」謝肇遠道:「凌大俠,這位沉木君就住在莊裏,不知沈家莊在何處?」

凌千羽道:「就在這條河流的上游。」

謝肇遠頗為興奮地道:「我們只要知道地方就好了,集合我們九大門派的力量,攻進庄去……」

凌干羽打斷了他的話道:「掌門人,在下此刻還不敢肯定他便是失魂幫幫主,再說失魂幫力量雄厚,黨羽已經分佈各派之中,我們貿然發動,恐怕後果不很樂觀。」

謝肇遠臉上一紅,道:「是,大俠言之有理,我們得從長計議,好在我們已派人去請白帝和仁心聖劍樂大俠,等到天下四大高手聚在一起,再……」

凌千羽問道:「掌門人,除了你們,另外還有人去請白帝和樂大俠?此事何時決定的?」

謝肇遠道:「這是五位掌門人在少林決定的。」

他把五大門派掌門的議決內容和計劃,匆匆地說了一遍。

凌千羽沉吟一下,道:「據在下所知,白帝已經中了暗算,被青后救到神女宮去,假如青后無法找到解除失魂葯的方法,白帝恐怕沒有力量可以幫忙了……」

謝肇遠大驚,問道:「凌大俠,你這消息是從何而來?」

凌千羽見他眼中有懷疑之色,冷冷一笑,道:「在下知道江湖上傳言白帝邀我決鬥,結果我未趕去,頗使不少人誤會,或許各位會以為是我暗算了白帝。」

悟性大師道:「凌大俠,你這話錯了,我們全都明白你是個光明磊落的人,絕不會相信江湖上無稽的傳言,此事各派掌門人都認定這是那失魂幫的陰謀……」

凌干羽道:「各派掌門如此信賴在下,在下非常感激,不過這件事的確也是失魂幫的陰謀,在下前去赴約,見到了白帝,並且還與他交過手,至於那些觀戰的江湖人所見到的白帝,則是假冒之人……」

謝肇遠哦了聲道:「有這種事?誰敢冒充白帝?」

凌千羽道:「此事內情曲折,以後必會大白於天下,不過現在我只能說,那冒充白帝的人,也是帝後宮的門人。就在那天,白帝遭到暗算,在下身受四大煞星圍攻,險些命喪無常……」

悟性大師驚訝道:「四大煞星?貧僧沒聽過江湖上有這種人……」

凌千羽道:「那四大煞星是失魂幫老夫人親手訓練的秘密殺手,四人聯合起來,天下無敵……」

謝肇遠一聽四大煞星如此厲害,臉色一凜,道:「凌大俠,小犬等人當時奉命追隨大俠,不知他們此刻都在何處?」

凌千羽見他滿臉焦灼之色,不忍將謝育青便是四大煞星之事說出,當然一方面這件事太難以令人相信,另一方面當着謝肇遠面前說謝育青已被利用,有損點蒼聲望。

凌千羽猶疑了一下,道:「在下非常遺憾,四位大俠已經……」

謝肇遠霍地站了起來,激動地道:「凌大俠,小犬他已經遭到殺害了?」

凌千羽輕嘆口氣,點了點頭。

謝肇遠臉上浮起痛苦之極的神情。

他獃獃地望着凌千羽,好一會兒方始顫聲道:「凌大俠,這是真的?」

凌千羽輕嘆口氣,道:「掌門人,在下非常抱歉,當時我……受到了四大煞星的圍攻,自己都性命難保,因此……」

謝肇遠突然放聲大笑,響亮的笑聲,使得每一個人都為之吃了一驚。

顏淑貞駭然變色道:,「大哥,你……」

謝肇遠笑聲一斂,道:「他死得好,死得太好了。」

天靈道長還以為他心疼愛兒之喪,神經受到刺激,變得錯亂起來,忙道:「掌門人,尚請節哀,令郎……」

謝肇遠微微一笑,道:「道長,你錯了,你以為我很傷心,其實我很高興,我高興的是我有那麼一個好兒子,他的死,是為了整個武林,所以他死得很壯烈、很英雄,不愧是我的兒子,不愧是點蒼門人……」

天靈道長見他說話之時,眼中都泛出淚光,知道他話雖是這麼說,心裏的痛苦,卻已到了極點。

此刻,任何安慰的話,對他都是多餘的。

凌千羽默然地望着謝肇遠,心裏的感觸更是難以言喻。

謝肇遠側首問道:「凌大俠,小犬他……他是不是死得很勇敢?他沒有做出有辱點蒼聲譽的事情吧?」

面對着這麼一個父親,再想起謝育青所做的事,凌千羽的心裏更加難過。

他這一生,很少說謊,但這一次他知道自己非要說個謊。

如果他把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不僅對不起謝肇遠,連他自己都難以安心。

他並沒為人之父,不過他能了解一個做父親的心理。尤其是一個英雄式的父親,在他的心理上,必然希望自己的子女不致於辱沒自己。

假使謝肇遠知道自己的兒子竟然被老夫人網羅,成為她對付各大門派的工具,他的心裏該怎樣想?

因此,當凌千羽看到謝肇遠那張悲痛中帶着企盼的臉孔時,他的臉色也更加沉肅起來。

他沉聲道:「沒有,令郎沒有做出一絲對不起點蒼的事,他死得非常的壯烈……」

他的目光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道:「其他的三位少俠,也都能秉承尊長的教誨,奮勇殺敵,力竭而死……」

在淡淡的月光下,每一個人的臉色都很沉重。

那緩緩低吟的流水,此刻都彷彿在嗚咽哭泣。

峨嵋派並沒有派出門下弟子,但是顏淑貞卻忍耐不住,捂著臉哭了出來。

天靈道長顫聲道:「凌大俠,那個集團究竟是一些什麼人?竟會使得他們一齊被殺?」

凌千羽道:「在下也不知道他們是誰,因為他們都是矇著面的,不過,據我跟他們交手的結果,發現他們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正邪兩道都有……」

天靈道人問道:「他們是否都是神智不清?」

凌千羽猶疑了一下,道:「大多數如此,有少數是甘心受利用……」

天靈道人問道:「凌大俠,你說正邪兩道都有人,是否發現本門弟子?」

「嗯!」凌千羽頷首道:「那裏面的確有武當的高手。」

顏淑貞止住哭,問道:「凌大俠,你也發現裏面有本門的人?」

凌千羽點頭道:「也有峨嵋的高手。」

顏淑貞似乎對這個問題感到興趣,問道:「凌大俠,那個本門的弟子是什麼模樣?」

凌千羽道:「他們全都以黑巾蒙面……」

顏淑貞道:「妾身的意思是他的年齡和裝束……」

凌千羽沉吟一下道:「如果在下記得不錯,貴派的那位高手是以左手使劍的,年齡約在六十左右……」

顏淑貞皺眉道:「左手使劍,年約六十……」

天靈道長脫口道:「峨嵋只有太青劍士商岳是用左手的,莫非是他?」

顏淑貞道:「不錯,本門只有商師叔是以左手劍成名的,但是他在十年前便已死了……」

凌千羽道:「哦?」

天靈道人頷首道:「顏女俠說得不錯,太青劍土在十年前已經死了,這是江湖上誰都曉得的事。」

凌千羽淡然一笑,道:「在下出道江湖太晚,對於武林中許多事情都不清楚,不知當年商大俠是如何故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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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仁心聖劍

顏淑貞道:「商師叔是我師祖最小的一個徒弟,極受師門的寵愛,再加上肯用心,故此盡得本門所傳,成名很早,十年以前,他在口外行俠,遇見四大神魔中的鬼影飛魔宇文軒,結果遇難身死……」

凌千羽道:「顏女俠,不知當時商大秩遭劫后的屍體,是否葬在峨嵋?」

顏淑貞道:「商師叔的屍體始終沒有找到,為此本門還派出不少人到口外去,只因四大神魔行動飄忽,再加上他們武功高強,所以……」

她苦笑了下,沒有說下去。

可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當初四大神魔橫行天下之際,連白帝和青后都不敢招惹,惟恐引起正邪大戰,造成武林大劫。

後來,凌千羽崛起江湖,就是一劍連殲四魔而轟動武林,躍居武林四大奇人之首,被視為江湖的一大神秘。

凌千羽親身遭遇此事,自然也明白四大神魔當年的威勢和氣焰之高,決不是峨嵋派敢惹的。

顏淑貞說當年峨嵋曾派人到口外去之事,只怕也是顧全面子的說法而已,可能事實並非如此。

凌千羽沒有戳穿她的謊言,事實上也不必如此。

他問道:「那麼,太青劍士的死訊是由宇文軒的口裏傳出來的?」

顏淑貞道:「這個倒不是。」

凌千羽道:「哦,那麼是誰發現商大俠遭到宇文軒殺害的?」

天靈道人說道:「這件事是由仁心聖劍樂老爺子派人通知峨嵋的……」

凌千羽目光一閃,驚訝道:「是樂無極發現的?」

顏淑貞頷首道:「據樂老爺子書札上所說,他適巧到口外去,為了樂老夫人的病,要找尋河西醫隱……」

凌千羽的腦海里彷彿有一道靈光閃現,趕緊伸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顏淑貞一愣,道:「凌大俠,你……」

凌千羽道:「我想到了一件事……」

他隨着自己的思潮,繼續忖想下去。

當他從沉思中醒了過來時,他發現每一個人都凝目望着他。

他的嘴唇嚅動了一下,道:「顏女俠,能否請問你,樂老夫人是姓什麼?」

顏淑貞愕然望着他,不知他為何問這句話。

凌千羽沉聲道:「顏女俠,莫非你不知道樂老夫人的姓名嗎?」

顏淑貞見他的臉色非常嚴肅,眼中的精芒逼人,一時倒說不出話來了。

她囁囁地道:「這個……」

凌千羽道:「你不知道?」

顏淑貞搖了搖頭。

凌千羽目光一閃,道:「天靈道長,你知不知道樂老夫人的姓名?」

天靈道人沉吟一下,搖頭道:「這個貧道沒有聽人說過。」

凌千羽道:「那麼,在場的每一位都不知道樂老夫人姓什麼?大師,你呢?」

悟性大師道:「貧僧在十多年前曾經隨同家師到仁心庄去過一趟,但是沒有見過老夫人,只見到樂老爺子……」

他話聲一頓,道:「樂老爺子仁義蓋世,獲得天下武林的欽敬,樂老夫人更是慈祥之極,沒有誰會問起她的閨名……」

顏淑貞點頭道:「是呀!樂老夫人從來沒有涉足江湖,也沒人知道她老人家的姓名……」

謝肇遠問道:「凌大俠,不知你提起樂老夫人來,是因為……」

凌千羽似乎陷入沉思之中,沒有注意到他說什麼。

謝肇遠話聲一頓,滿臉狐疑地望了顏淑貞一下,還沒說話,只聽凌千羽喃喃自語道:

「奇怪,天下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姓名……」

他抬起頭來,問道:「各位,你們有誰知道樂老夫人是什麼來歷?」

顏淑貞驚訝道:「來歷?」

凌千羽頷首道:「不錯,比如說她出身哪個門弟,本身的武功如何……」

顏淑貞道:「妾身好像沒聽說過樂老夫人會武……」

謝肇遠道:「如果樂老夫人不會武功,她的出身和門弟自然無人知道了……」

凌千羽道:「那麼樂無極是在什麼時候成親的?這總該有人知道了吧?」

天靈道人說道:「樂老爺子成名武林已有三十多年,好像他在未成名之前,便已有了家眷……」

凌千羽道:「哦!」

天靈道人道:「因為據家師說,樂老爺子成名極快,就跟凌大俠你一樣,沒有多久,天下便都知道,如果他是在成名后再成的親,必然會是轟動武林的大喜宴……」

凌千羽頷首道:「嗯,這麼說來,樂無極是結婚三十多年了……」

天靈道人說道:「凌大俠,恕貧僧冒昧,不知你問起樂老夫人來……」

凌千羽道:「因為我懷疑……」

他苦笑了下,道:「我說出來你們也不會相信,還是不說的好……」

天靈道人愣了一下,顏淑貞已迫不及待地道:「凌大俠,你的意思是說樂老夫人跟那神秘的失魂幫有所牽連?」

凌千羽點了點頭道:「我懷疑樂無極便是失魂幫的首領。」

天靈道人大聲道:「這怎麼可能?武林中人都知道樂老爺子仁心聖劍之名,他怎會……」

「對吧!」凌千羽道:「我說你們絕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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