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交換

「求求你，幫……幫幫我……」

讓人妥協的最簡單方法就是疼痛，臉都變成那副模樣了，女子會求救我一點不覺得奇怪，可我不明白，她所看的方向為什麼不是我這個方向。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半開著的窗戶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小孩。

小孩穿著黑色的長衫，手裡拿著剛剛摘下的斗笠面紗，幼稚的臉上儘是諷刺的笑。

他那身打扮，全都是無垢城獵靈師的標誌，唯一缺的只是他腰間本該掛著的無垢玉。

女子在痛苦中掙扎的時候，還不忘抓住他這個救星，瘋了似的朝他撲去，可眨眼的時間，那個擁有獵靈師身份的小孩，就已經轉移到我身後。

突然感覺到后腰上的冰涼，我嚇了一跳，剛想轉身就聽到了一個不算陌生的童音：「彩彩，別動。」

「你是夾哥？」我詫異的詢問。

在我童年的記憶中，時常有個喜好穿黑衣服的小孩跑去無名鄉村找我師父。

據我師父說，那個孩子的年齡都可以做我爺爺了，我不信，所以固執的跟著他那兩個猶如胖瘦仙童的跟班一起，叫他夾哥。

夾哥會唱故鄉的歌謠，雖然每次都只唱那一首，但我印象很深刻，要不是隨著我的年歲增長，師父不許夾哥跟我來往，我剛才也不會認不出他。

既然是關係不錯的熟人，我剛才的擔驚受怕頓時化作八卦的好奇細胞，興奮的問道：「好久不見的夾哥大人，你親自跑來這裡，是要帶這個女人回無垢城的嗎？」

「隊長只命令我帶回屍體里的靈魂，這個女人不關我事。」熟悉的童音丟出一句冰冷的回答。

我愣了愣，剛想追問，就感覺到夾哥貼在我后腰上的手被他移開，轉過身來，正好瞧見他朝那具屍體走去。

聽懂了他的話，知道他來這的目的后，受傷的女子即使疼的要命，卻沒有再向夾哥救助，而是跑到屍體面前，張開雙臂擋著屍體沖夾哥吼道：「我不會讓你帶他走。」

「由不得你。」夾哥緩緩搖了下頭。

他在獵靈師中的地位並不低，要不是事情棘手，我師父也不會派他來。

在我的印象中，夾哥在冷眼旁觀這點上，和師父最像，只要上頭有命令，就算整個幻城的居民現在都跪在他面前，他恐怕也不會有半點猶豫。

投給女子一個同情的目光，我下意識的嘆了口氣。

可我沒想到，這樣的動作也會引起女子的注意，還沒等我搞清楚狀況，她就突地跪在地上，拿膝蓋當腳飛快朝我移來，並在我退後之前，緊緊的抓住了我的褲腳：「蘇醫生，求求你，幫幫我，幫幫我好嗎？求求你……」

「我……」

不等我說什麼，夾哥就呵斥了一句：「彩彩，這裡不關你事，你趕緊出去。」

偏頭就看到他那張幼稚的臉上，滿滿都是隱含的認真，知道他不想我插手再多添些麻煩，我眨了眨眼，悄悄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給他咔嚓了一張玉照，這才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想要離開這間屍氣越來越濃的廂房。

可我抬腳的時候，才發現女子抓的太緊，我要強行移動只會讓自己走光。

想到那種可能出現的窘況，我頓時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猶豫了半天，見夾哥又要催促我離開，只好哭喪著臉向他求助：「哥，能先讓她撒手不？」

經過我的提醒，夾哥總算清楚了我的現狀。

他沒有對女子出手，只是悠閑的走到那具屍體邊上，猛地掐住了屍體的手心。

一圈圈黑氣繞著夾哥的大拇指從屍體的手心冒出，看到這種情況，抓著我褲腳的女子顯得很驚慌。

不過也難怪，她想留住屍體內的靈魂，現在夾哥卻按住了那個靈魂的本源，只要他稍微用點力，加點獵靈師常用的道術，就能輕而易舉的將那個靈魂從屍體里拖出來，隨手消滅。

「也許你真的想親眼看到他消失。」見女子還沒有鬆手，夾哥眉頭輕挑，冷冷的丟出這句話，驚得女子趕緊鬆了手，下意識的喊出一個「不」字。

恢復自由的我，擔心女子再來一出跪地拉褲腳的戲，趕緊朝外跑去。

我還沒有跑出廂房，就聽到身後的女子喊道：「蘇醫生，你等一等。」

等什麼？我下意識的停下，疑惑的轉身朝她看去。

她似乎在猶豫什麼，見我停下，夾哥惱火的將那個殘缺的靈魂從屍體里拽了出來，他這個人本來就沒什麼好脾氣，除了忠心之外，自己說過的每句話都會做到。

他的做法刺激到了女子，不等他帶著那個靈魂原路返回，女子就衝口對我說道：「蘇醫生，你居然是鬼醫，只要報酬豐厚，應該可以幫我搭成一個心愿吧。」

「什麼心愿？」我瞄了眼夾哥，見他並沒有抓緊時間離開，這才稍稍安心。

其實不用問，我就知道女子的心愿只有一個，留下那個靈魂。

只不過夾哥一旦離開，就算女子給的報酬再豐厚，我也心疼的搖頭，畢竟我找不到無垢城，更追不上夾哥的速度。

「拿我的命換他留下。」女子認真的說完，大概覺得我不會這麼輕易的答應，所以跑到那具屍體前面，補充道：「這具屍體還能留些時日，在它完全腐爛之前，他至少……至少還能陪陪我。」

說到後面，女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卻聽得格外清楚。

孤獨的一個人，總會執著的尋找一些依靠，尤其是女人，我還不清楚女子到底經歷過什麼，但她的眼睛里藏著故事的滄桑。

很想知道她的故事，我遲疑的看向夾哥，見他僵著臉沒有說話，這才大著膽子提醒道：「哥，我是一名鬼醫，她給出報酬我能做的還是得做。」

「她剩下的生命不多，就算以命換靈，也換不了多少時間。」夾哥也在提醒我。

我剛準備開口，女子就堅定的表示：「哪怕只有一個小時，我都願意交換。」

夾哥盯著她看了良久，突地甩開手中的靈魂，惱火咒了句「愚蠢」便氣急敗壞的從窗戶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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