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宿主

雖然我和屋裡的這位一樣，也不怎麼看好無垢城，可因著師父的原因，我對這座城池的了解比常人的更透徹。

相信很多人的想法跟我一樣，不明白為什麼無垢城這樣的城池會出現，其實很多冠上無垢之名的獵靈師，也同樣不明白。

他們只知道自己背負著清理違反規則的使命，但畢竟都是些**凡胎的俗人，遇上點什麼事也照樣會動惻隱之心，如果不是喪盡天良的靈體鬼怪，他們還不會趕盡殺絕。

我想拿實情勸勸屋裡的女子，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樣起頭，猶豫了半天，反倒是屋裡的那位先失去了耐心，隔著門吼道：「我勸你們快些離開這宅子，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有什麼不客氣的就拿出來吧，要是怕你，我們就不會接下這筆生意了。」我這個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將法，偏偏屋裡的這位就犯了我的大忌。

同一個正在氣頭上的人頂嘴，只會讓對方更加惱火。

我還嘴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犯了錯，還沒等我意識到危險，房門就被女子從里拉開。

幸好我早些時候讓夜百合躲遠了，不然這會屋子裡新貼上的黃紙符印，早將她好不容易聚成的身形徹底焚滅。

「我是活人，符印對我沒用。」我垂下眸子提醒擋在門口的女子。

如我所料，她並沒有驚慌，反而邪邪一笑，朝旁邊側開了身體。

她的身後站著一具僵硬的屍體，大概是接觸了空氣的緣故，屍體的面部已經腐爛的看不清模樣，屍身的衣服也因為屍毒引來的屍蟲，穿了很多肉眼可見的小洞。

陣陣的惡臭味迎面撲來，我厭惡的退了一步，卻發現那具屍體像是活了一般，跟隨著我的動作，朝前跨了一步。

瞪著她那隻跨出門檻的腳，我眨了眨眼，心底閃過的全都是驚訝。

屍體和靈體鬼怪有很大的區別，它們可以在陽光下繼續存在，照我所知的，它們也有最大的缺點，不能自由行動。

就連西邊的趕屍一族，說是能夠驅使屍體，可他們最多讓屍體在平地上行走，像剛才那具屍體能夠跨過門檻的，根本不可能做到。

我徹底蒙了。

夜百合見我蒙的不是時候，擔心那具屍體對我動手，愣是冒著灰飛煙滅的危險，跑過來將我遠遠的拉開。

站在廂房左邊不遠處的樹蔭下獃獃的望著那具屍體，我眨巴著眼睛，不由自主的詢問夜百合：「百合姐，你說它是不是詐屍了？」

「詐屍？剛死的還有可能，它的身體都腐爛了，還詐什麼屍？」夜百合肯定的搖著頭，那雙深藏著等候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具屍體，好像要將它徹底看穿一般。

意識到夜百合可能想到了什麼，我定了定神，打算從頭開始思考。

這具屍體出現的太突然，如果它就是小眉進本府後上吊自殺的那個丫鬟，那它的舌頭也應該伸在嘴巴外面，可我看到的，那具屍體不僅沒有伸出舌頭，就連還未腐爛的脖子上也沒有勒痕。

如果不是那個丫鬟，本府並沒有其他死者，我也想不出屋子的主人何必找一個外人的屍體來獲取屍毒。

「老闆，屍體里有靈……靈魂。」

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夜百合的一句話，讓我恍然大悟。

七大道術世家傳承的道術各有不同，大家掌管的禁術也各有不同，平時礙著各家的明爭暗鬥，世家都不願多做交流，無垢城算是例外，這個城池裡收羅著各大道術世家被迫離開家族的成員，我跟著師父自然對各種禁術有比常人更廣泛的了解。

借屍還魂，就是七大世家都有涉及和抵制的強大禁術，傳說這個禁術可以偷換陰陽，讓人起死回生，只不過施展此術的人會失去輪迴的機緣，用鬼醫的話來說，就是拿一個人的性命去換另一個人的性命，還得另外搭上一個未知的機緣。

一般來說，需要付出這種代價的禁術，就算公之於眾也不會有誰膽敢去嘗試，所以世家對這種禁術的管束也有些鬆懈。

屋裡那位女子會懂得這種禁術我並不奇怪，我奇怪的只是，這種禁術只要你捨得付出代價，就能得到很好的成果，為什麼那個靈魂已經進入了屍體，卻沒能真的復活。

「老闆，你仔細看看，我總感覺屍體里的靈魂有些奇怪。」夜百合又開口了。

也不知屋裡的女子怎麼想的，她一直沒再露臉，也沒有讓屍體進攻，趁這個機會，我開啟診斷之眼，熟悉的紅光乍現，輕而易舉的瞧見那具屍體內有團模糊的東西。

靈魂無形也有形，只有殘缺的靈魂才會變得模糊。

對於眼前所見的，我有個大膽的猜測。

屍體還是那個上吊自殺的丫鬟，只不過給靈晶讓女子護身的那個靈體鬼怪，在灰飛煙滅之前，因為某種機緣鑽進了丫鬟的屍體，殘缺的靈魂達不成借屍還魂的要求，靈體鬼怪便只好拿丫鬟的屍體最為宿主，暫時免去了灰飛煙滅的悲劇。

我還沒來得及想好對策，將這件事情告訴夜百合，屋子裡就突然傳來女子痛苦的喊叫聲。

隱約聽到遠處傳來小廝們驚慌的呼喚，我沖夜百合使了使眼色，讓她去打發走那些聞訊而來的小廝，自己則戰戰兢兢的走向廂房，想要進屋瞧瞧女子的情況。

殘魂寄宿的屍體並沒有阻攔我，它也畏懼我的診斷之眼，在我進屋的那一刻，它甚至連連退了好幾步。

我隱約意識到自己的診斷之眼有些特殊，可進屋后看到的狀況，卻不容許我再想自己的事情。

前不久還好好的女子，此刻像是中了什麼魔咒一般，死命的抓著自己光滑的臉。

她留了一點指甲，指甲上沾著的應該都是屍毒，就算有靈晶護身，她那一爪爪抓下去，屍毒也會順著抓裂的傷口滲進她的血液，沒多久，她那張臉比旁邊那具腐屍還要讓人覺得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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