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

72.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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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隨口勸了豬妖兩句,「節哀順變吧。我剛才替他把脈,發現有異象,請問姑娘,他在發病前是否遭過襲擊?」

豬妖漸漸平靜下來,想了又想說沒有,「我一直把在困在我的洞府里,他根本沒有機會出去。」

「可是我發現他的神魂早就沒了,是不是有人趁你不在,潛入過你的洞府?」

豬妖嗷地一嗓子,「難道有人試圖染指他?艷姑娘你幫我看看,他的處子之身還在嗎。」

無方笑得無力,「男人的處子之身是驗不出來的。」

豬妖飽受打擊,回手撫摩男人的臉頰,喃喃道:「我對你一往情深,你卻從來沒有喜歡過我。那個人是誰,把你的魂兒都給勾走了,你這一死,是為了報復我囚禁你嗎?」

無方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我說的魂魄沒了,不是你想的那樣。姑娘可否告訴我,你從哪裏來?」

豬妖嗚咽著說:「九陰山,離這裏太遠了,我日夜兼程,把鞋底都磨破了。」

又是九陰,和麓姬的出處一樣。這些年南閻浮提一直很太平,妖魔各行其道,如果九陰山真的出了個會吸人魂魄的妖怪,那麼這三界內的生靈就都要遭殃了。

她仰頭看,月亮高高掛在天上,星輝璀璨,一如過去百年一樣。人既死,後面的事就不和她相干了,她站起身,拾起道旁的油紙傘,先前天極城大雨如傾,走了這一路,傘都還沒幹。她重新將傘搭在肩頭,向石碑漫行而去,豬妖抬眼時她已經走遠了,只餘一個婀娜的身姿,供她瞻仰。

她匆匆叫了聲艷姑娘,「我這小情兒的屍首會不會屍變?萬一爬起來追我怎麼辦?」

妖也怕鬼嗎?無方很想告訴她,她的小情兒就算屍變,恐怕也沒有興緻追她。不過礙於好修養,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可以找個地方把人火化了。我對他的死因很好奇,倘或燒完之後有異象,還請姑娘一定來無量海告訴我。」

她隱入結界,霎時不見,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豬妖背起屍體,打算尋個風水寶地架柴火,迎面遇見個細長個頭的女人。女人指尖捏著訣,嘴裏念念有詞,正驅使十幾隻碩鼠抬人過來。豬妖都看呆了,沒想到老鼠有那麼大的力道,腦袋頂上扛着木板,木板上還躺着人,一溜煙過去,把她閃了個大趔趄。

無方接診期間一直很忙,因為半月才開一回門,慕名前來的病者總是絡繹不斷。她擅長治妖,更精通鬼症,譬如莫名被佔用了軀殼,或是身上無端出現異狀,終可以從她這裏找出首尾來。

一個狐女踏進她的診室,施施然向她行了一禮。

「我最近總是心慌,提不起精神,三天前生了一場病,清醒過後發現長了這個。」狐女跽坐在席墊上,撩起袖子露出了瑩潔的手腕,「起先以為是不小心刮蹭到的,可是任憑怎麼施法,都消除不了。我擔心有邪祟入體,特地來求艷姑娘為我診斷。」

無方只看了一眼便問:「姑娘最近是否有至親過世?」

狐女呆了一下,低頭說:「是我娘親,一個月前坐化了。我那時不在她身邊,現在想來……真是悔恨不已。」

世上有一種感情,是親人之間的牽絆,沒有私心,跨越生死。無方無父無母,有時候也很羨慕這些被爹娘深深愛着的孩子。

她牽起她的袖褖,掩住了她的手腕,「姑娘不必憂心,這不是病症,是姑娘的福氣。不論人和妖,活着時都有三魂七魄,歸陰時魂魄齊全,才好踏入輪迴。但世間總有牽掛,有些亡者願意犧牲一魄,保護最割捨不下的人。姑娘腕上的是血線,危難時可以救你一命,待事情過後,這條線自然會消失的。」

狐女很意外,隔着衣袖握住腕子,「艷姑娘的意思是,我娘親的一魄化做了這根線嗎?你先前說魂魄齊全才能轉世,如果不全,會怎麼樣?」

桌上的油燈閃爍,幽幽的光落在無方的眼角,她調開了視線,「缺一魄,下輩子會變成傻子。」

狐女愣住了,臉上的神情逐漸從驚異轉化為哀傷,終於哭起來,哽聲問:「姑娘可有辦法,替我把這一魄還給我娘親?我已經長大了,有能力自保,不必她做這麼大的犧牲。變成個傻子……我娘親活着的時候何等聰明,我不能讓她淪落到這步田地。」

雖然她也很為這對母女感慨,但超出她能力範圍的事,她不能做。

「送出的一魄要歸位,必須下酆都,甚至八寒地獄。那地方不是姑娘能去的,妖鬼殊途,去了就辜負你娘親的一片心意了。」

狐女最後哭着離開了,無方送她到門口,青石路兩旁搖曳的燈籠把她的身影拖得老長。一旁的瞿如興嘆,「這世上對你最好的人,只有爹娘。」

無方轉身回屋,邊走邊道:「清明將至,你好好準備,上不句山祭拜你爹娘去吧。」

瞿如知道,每逢這時候她是最寂寞的,有個墳頭可以祭拜,也好過來歷不明。

「師父什麼時候回東土看看吧,再去尋訪一下那座城。」她討好地說,「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故地重遊,說不定會有新發現。」

無方並不這麼覺得,漫山遍野的屍體,腐臭直上九霄。雖然她是個煞,但對於這種場面,她一點都不懷念。

她揚手一揮,面前出現波光一片,透過這波光,可以看見結界外的一切。天極城暴雨不休,振衣還在床上躺着。視角轉到十丈山下,石碑前來了一頂轎子,轎外站着容貌秀麗的女人,轎簾打起來,裏面是個昏昏欲睡的男人。

她拂袖打破了鏡像,覺得事情好像越來越莫測了。

「陰山恐怕要出亂子。」她蹙眉道,「我窺不破裏面的玄機,為什麼病的都是年輕男人,為什麼個個無魂無魄……」

瞿如看向那條深遠的石板路,「又來一個?」

她點頭,「第五例了……如果依然是這個病症,我可能要往九陰山走一趟了。」

莫名的病因和癥狀,對她來說是極大的挑戰。她在剎土行醫多年,從來沒有病人死在面前,最近接二連三發生這種事,實在敗壞她的名聲。也許是她多疑,總覺得暗中有人在促成這一切,或許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引起她的注意吧。

轎子裏的人進了結界,她早已在門外恭候。不等那女子說什麼,伸手先探天元,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一個廢棄的軀殼。

瞿如眈眈看着她,見她在錯綜的光影里直起身,艷麗的臉龐上浮現肅殺的氣象,「你們可是從九陰來?」

那女子略一怔,「不是,我們從衡石山來,不過距九陰不遠……靈醫看,他還有救嗎?」

她並沒有回答她,只是追問病人的出處,「姑娘和他相處的時間有多長,是否正滿三個月?」

這種問題涉及**,對方顯然不想回答,模稜兩可支應着,直到無方揚言要謝客,她才如實相告:「確實正滿三個月。他的出處我不便告知靈醫,總之我們是兩情相悅,和那些淫奔的不一樣。」

看來九陰山附近擄掠男人的女妖不少,無方回身看轎子裏的人,「姑娘聽我一言,實不相瞞,這是我最近接治的第五起病例。病症都一樣,查不出端倪,也不必費心救治,治不活的。如果姑娘想知道病因,就請告知我實情。究竟是染疾,還是其他緣故造成的,我會查個水落石出。」

本來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人死得莫名其妙,難道不想追究嗎?誰知這女子一反常態,敷衍著說應當是舊疾,「他早前身子就弱,今天的事倒也不突然。」言罷拱手告辭,草草把轎簾往下一放,指揮轎奴把人抬走了。

瞿如側目不已,「兩情相悅為什麼弄得做賊一樣?死活也不問了,真不是偷人偷來的嗎?」

無方嫌她粗鄙,「說不定人家有苦衷。」

「我倒覺得是妖女們顛鸞倒鳳的時候沒拿捏好分寸,一個個如狼似虎,把人折騰死了。」

無方翻著白眼進屋,關閉了石碑入口。今夜不打算再接診了,事情太蹊蹺,必須先理清來龍去脈。

「九陰山在剎土西北,不屬於閻浮。可惜蓮師不在,否則可以討他個主意。」她轉過頭來問瞿如,「你知道那座山嗎?一向在誰的管轄下?」

瞿如站在燈架上,歪著腦袋說:「閻浮以外的世界,我也沒有去過,不過知道九陰山在梵行剎土。聽說以前有金剛看護,後來金剛涅槃,那片剎土逐漸變成了穢土。陰山荒草遍野,多異獸,血蠍就是產自那裏……如果沒料錯,現在是魘都的地界。魘都里有個萬年老妖,心狠手辣,喜食嬰兒。每逢月圓之夜滿城兒啼,剎土妖鬼個個聞風喪膽,師父應該聽說過他。」

「為什麼全是男人……」她數着菩提慢慢踱步,「半個月來沒有一位女患者,難道這病傳男不傳女?」

瞿如十分想當然,「如果罪魁禍首是魘都令主,那他一定在下一盤大棋。把方圓百里內公的都禍害完,可不就剩女人了嗎。到時候他一枝獨秀,霸佔群芳,別說都城令主了,就是菩薩都沒他那麼逍遙。」

無方聽過之後,覺得話糙理不糙,事情的真相有千萬種,猜測得雖不靠譜,但誰又能擔保沒有這種可能?

「妖怪的世界你我不懂。」瞿如晃着腦袋說,「走獸和飛禽,兩者之間更是有巨大差異。」

無方失笑,「說不定白准也是飛禽。」

瞿如卻說不可能,「飛禽不喜歡佔山為王,也干不出吃孩子的事來。」

真相要探究,但實行起來卻不那麼容易。魘都確切的位置誰也說不上來,無方回天極城后找來閻浮圖志,無奈並沒有相關魘都的任何標註和記載。

「或者再等等吧,等下一位病患來求醫,到時候再打聽去九陰山的路徑。只要到了九陰,魘都也就不遠了。」

瞿如倒有點慶幸,如果現在就走,放不下她的振衣哥哥。等上半個月,振衣的傷勢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屆時不管他是留下看塔還是離開,她都可以放心了。

大雨過後,天光晴好。無方站在舍利塔下仰頭看,塔頂經過暴晒,灰瓦的顏色逐漸轉淡,只有背陽的這面,依舊是大塊深邃,陷在陰暗裏。里長說話算話,定好的雨後修繕,錢款撥下來了,請了十來個匠人和泥上塔。她看着那些人吊在半空中,略站了一會兒,回屋裏照看振衣去了。

畢竟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吃好睡好歇上兩天,恢復起來很快。她一聲不響坐在床前為他把脈,半晌收回手道:「脈象平穩,再過三日應當可以痊癒了。」

振衣臉上的浮腫緩慢在消退,漸漸能夠分得清鼻子眉眼了。還有他的皮膚,淤血散盡露出本來的顏色,雖然間或夾雜血絲,終也有徹底好轉的時候。現在看來,面目應當是很過得去的,非但不醜,還意外的俊秀。

他向她道謝,頭上的布帶拆除了,露出縫合的針腳。自己走到鏡子前照了照,自嘲笑道:「原來我剃光了頭髮,是這個模樣。」

一個男人長得是否過關,得看他沒有頭髮的樣子。他穿着瞿如給他做的衣裳,青灰的緇衣,利落的右衽,再加上一顆光頭,果真很像和尚。

無方以為他傷懷,生硬安慰道:「過不了多久就長回來了……」

他回身笑了笑,「我不擔心這個,男人的樣貌不重要。只是姑娘令我意外,原來傳聞中的剎土靈醫,就是姑娘。」

無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前夜你沒睡着?」

他說:「我是眼睛腫得睜不開,並不是睡著了。當時又覺得偷聽你們說話甚為尷尬,所以就沒出聲。」

無方思量了下,剎土靈醫也沒什麼丟人的,知道便知道了吧。

「我以為你沒有來過南閻浮提,也不會聽說過我的名號。」她推開窗戶,用瓢兒舀了一勺水,慢悠悠澆窗台上養著的那些花。天極城四季如春,因此花卉常開不敗。一陣風吹過,淺淡的花香飄進屋子裏,一桌一椅都沾染上了香氣。

振衣似乎有些掙扎,沉吟良久道:「姑娘不問我的來歷嗎?」

在無方看來,他不過是個被打成重傷的奴隸。她救過他則罷,至於裏面隱含的內情,她並沒有興趣了解。

實話實說,好像太不留情面了,她禮讓了三分,「我曾經問過監工,他也說不出所以然來。上次詢問你,你只說你是東土人,我知道的,僅限於此。」

他卻慢慢搖頭,「我是東土人,這點屬實,但在淪為奴隸遭人販賣前,我師從鶴鳴山。」

無方吃了一驚,「原來是位道長?」

千年前她剛成形時,曾經被一個道士追着打,這個恐怖的記憶一直延續到現在,至今對道士滿懷畏懼。他們有道行,能窺破真身,她和瞿如一直過着無憂的日子,難道因為救了這個人,一切要起變化嗎?

她心裏高牆漸起,「你會驅妖,那麼法力應當在妖魅之上,怎麼會淪落至此?」

他閉了閉眼,話語間浮起滄海桑田式的味道,「太極二年,長安城中有貓丕作亂。我那時隨門中師兄弟捉拿貓妖,一次追捕中大意了,不慎著了貓丕的道,被吞噬了修為。」

無方邁近半步,袖籠里的雙手握成了拳,臉上卻含笑,「就算修為散盡,降妖的本能還是有的。那麼依道長看,我是什麼妖?」

閻浮提本來就是個人和妖并行的世界,蓮師在收服剎土前,這裏是羅剎鬼國。後來經過教化,才有了男為勇士,女為空行母的凈土。然而西南遍地妖魔無處安頓,全數讓它們皈依又不現實,於是蓮師把天極和周邊諸城劃分出來,為妖魔提供容身之處,也免他們闖進娑婆世界禍害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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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中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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