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四十一

39.四十一

於陽去車站接了姜寧回來,到了店裡,他問她:「去市裡了?」

姜寧點頭:「去了趟醫院。」

於陽拉住她的手。

她以為他是在擔心她的身體,開口解釋道:「不是我……你還記得上次在銀行門口暈倒的那個女人嗎?我是去看她。」

於陽看著她的眼問:「她是誰?」

「她是……」姜寧眨眼,「生我的人。」

除此之外,她再沒有多說,輕易地就掙開了他的手往裡走。

於陽低垂的雙眼黯了黯。

姜寧進了廚房,掃了眼,說:「你做飯了?」

「嗯。」

姜寧洗了手:「剛好我也餓了。」

吃完飯,姜寧在門口溜達了兩圈消食,之後就搬了張凳子坐在店門口,撐著下巴看對面昏黃的路燈。

夜很涼,吹來的風已經帶了些刺骨的意味,路邊的行道樹在風中微微地搖擺著,它們的枝幹上還長著葉子,不如盛夏的繁茂,但足以遮羞,南方的喬木並不會因為秋冬而脫下它的衣裳。

姜寧只著了件單衣,略顯單薄,於陽見了轉身回房間里給她拿了件外套出來,披在她肩頭:「穿上。」

姜寧順從地穿了外套,仰頭看他:「你今晚不修車?」

「不想修。」於陽言簡意賅。

姜寧微微挑眉,他還會有不想修車的時候?

於陽沒解釋,事實上他的確是沒有心情去做那些零散的活兒,從白天到現在他心裡一直很燥,靜不下來。

「那就坐著陪我一會兒。」姜寧說。

於陽搬了凳子坐她邊上,看了眼她在燈光下的側影,想起李弘暉說的話,他的心更燥了。

想要抽煙,可是又得忍著。

姜寧扭頭看他:「於陽,我想喝酒。」

「不行。」於陽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前段時間天氣還熱的時候他不肯,現在夜裡這麼涼,他更是不會同意。

「就喝一點?」姜寧好聲好氣地說。

於陽難得見她服軟,他的態度也不似剛才那麼強硬了。

他看她:「心情不好?」

姜寧回視著他,笑:「明明是你心情不好。」

於陽微皺眉頭,這麼明顯?

姜寧不等他再說,起身就去了廚房,抱了幾罐酒出來。

她把酒放地上,打開一罐遞給他:「陪我喝。」

於陽接過,不忘說一句:「只能喝一點。」

姜寧也給自己開了罐,喝了口,冰涼的感覺順著喉頭一路向下。

她開口:「我以前工作應酬的時候沒少喝酒,於陽,我酒量沒你想的那麼差。」

才喝一口就醉了。

於陽聽她提起以前,又想起了李弘暉,想起了姜寧和他的兩年,心裡的煩躁簡直就要從喉頭裡鑽出來。

他仰頭一口氣喝了大半的酒,貼著他大拇指的易拉罐罐身微微凹陷。

姜寧看他一眼,回過頭在心底想,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姜寧喝了一罐酒,拿起一罐新的時,於陽剛想阻止,就聽見她說:「於陽,我跟你說說我家裡的事吧。」

於陽伸出的手一頓又收了回去。

姜寧拉開易拉環,眯著眼看對面,開始開口緩緩地敘說她的童年,她的家庭,她的養父母,她的親生父母,還有那些年她是如何憑著一股信念離開青雲鎮最後又是如何灰溜溜地回來的。

她說得很瑣碎,過去和現在穿插在一起講述,加上喝酒,她的述說斷斷續續的顯得沒什麼邏輯,但是於陽沒有打斷她,很認真地聽著,很認真地記著,很認真地……揪心著。

聽到最後眉頭越皺越緊,酒也越喝越多。

「就是這樣。」姜寧晃著腦袋說完。

她連著喝了幾罐酒,風一吹,微醺,腦袋開始有些昏昏沉沉,眼睛也不復清明帶些朦朧混沌。

於陽聽完沉默了許久,才問她:「你母親……生母,現在怎麼樣?」

姜寧剛才只提到了她生病住院了,具體怎樣她沒有說。

「沒什麼大事。」姜寧說,「我能處理好的。」

即使是喝醉了她也沒打算向他開口求助,在不清醒的狀態下她也沒想要讓他幫她分擔。

於陽目視著前方的行道樹,兩兩並排相依,在夜裡遙遙相望。

她習慣了孤獨,習慣了一個人扛著,就像是一棵生長在懸崖邊上的孤松,從小就獨自面對風吹雨打,所以堅韌挺拔,從不依靠。

他還沒有成為她近旁的一株樹。

姜寧還要喝酒,於陽伸手拿下她的瓶罐,摸了摸她的臉,說:「別喝了。」

她看了看空空的手,反應慢了半拍后才點點頭:「好。」

姜寧覺得腦袋重,手撐不住就埋頭在膝,呢喃著說:「我好像喝醉了。」

於陽蹲下身,手插過她的膝蓋彎,橫抱起她,往房間走,把她放床上。

要起身給她蓋被子時,姜寧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下一拉,於陽沒個防備,被她一拉頃刻就撲到在她身上。

姜寧喝完酒後身體反而靈活了,腳一勾纏上他的腰,猛地一翻身把他壓在身下,她的臉湊到他跟前,親了親他,還伸出舌頭舔了舔他。

於陽這下不是心裡燥了,姜寧這舉動無疑是點了星星之火,他整個身體都燥了。

剛想翻身把她反壓住,姜寧按了按他的肩膀,鼻尖對鼻尖,雙眼看著他,問他:「你今天為什麼心情不好?」

於陽一愣,直直地看著她,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

姜寧吻了下他的下巴,最後埋頭在他的頸窩處,問他:「為什麼?」

她的呼吸噴在他的皮膚上,帶來瘙癢的感觸,於陽抬手撫上她的後背輕拍著,說:「沒什麼,睡吧。」

姜寧蹭了蹭,呼吸很快就平穩了。

於陽慢慢地側過身子,把她攬在懷裡,幫她把外套脫了,腳一勾把被子勾過來蓋上。

他的一隻手給她枕著,另一隻手幫她理了理鬢角的髮絲。

半夜,姜寧朦朦朧朧間睜開眼,手往旁邊摸了摸,沒摸到人。

她撐著身體坐起來,撫著額頭喊了聲:「於陽。」

於陽很快就出現在了門口,語氣有些焦急:「怎麼了?」

姜寧看不清他的人,啞著嗓子說:「口渴。」

於陽立刻去廚房給她倒了杯水。

姜寧接過咕嚕嚕喝了一整杯,才感覺嗓子眼通了。

「還要嗎?」於陽問她。

姜寧搖頭,探出舌尖舔舔唇上的水珠。

窗帘沒拉,於陽借著皎潔的月光看到了她的小動作,突然就感覺口乾舌燥,上半夜被撩起的火,到了下半夜又被點著了。

於陽奪過她的杯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杯底磕到桌面發出突兀的一聲。

姜寧還未回過神來就被於陽撲倒在床上。

他咬了咬她的嘴唇,低低地說:「我想要。」

他一手把姜寧身上的單衣推上去,揉了幾把她就軟了。

很快姜寧的衣服就被脫光了,赤/條條白的像是能融進月光里。

於陽起身脫衣,姜寧瑟縮著說了聲冷,他三兩下就把衣褲退盡,整個人覆上去,拿體溫去慰藉她。

冰火兩重天。

於陽手往底下摸了摸她,很快就擠了進去。

姜寧哼了一聲,腦袋有一瞬間的清明,被酒氣堵住的鼻子通了,她方才沒聞到,現在才嗅到他身上帶著的煙味。

即使他脫了衣服那味道的存在感也很強,姜寧半睜著眼想,他到底抽了多少煙?為什麼大半夜出去抽煙?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意識就被他接連的衝撞撞散了。

於陽的力度比前次更重,人沉默著埋在她的胸口,一下下地把她往深處釘。

姜寧抱著他的腦袋,手摸上他的後背,感覺他身上的肌肉都擰成了一塊,硬邦邦的。女人天生敏感,她恍惚中還察覺到他心裡似乎也擰成了一塊,不大對勁。

他怎麼了?姜寧疑惑。

……

完事後,姜寧癱在於陽身上,慢慢地喘勻了氣,累得又睡過去了。

於陽低頭親了下她的發頂,一整天的不舒心在這一刻全都散了。

他不管那麼多了,就算她是棵孤松,他也要在她邊上佔個位置,同擔風雨,共享虹霓。

三個月不行就十年八年,十年八年不行就用一輩子。

他就不信他在她身邊扎不了根。

第二天要上班,姜寧赤著身子從被窩裡鑽出個腦袋,眯著眼往身旁看了看,沒人。

地上已經沒有昨夜散亂的衣物了,他都收拾了。

姜寧起身換了套衣服,隨意梳洗打扮了下拿了包就準備出門,剛掀簾就被於陽堵住了。

「我要去上班了。」姜寧說。

「先吃飯,吃完我送你去,來得及。」說完不等她反駁就拉著她往廚房走。

桌上放著他早上出去買的豆漿和灌湯包。

姜寧吃得急,中間嗆了幾下。

於陽:「別急。」

姜寧點點頭,心裡還是有點不踏實,總覺得睡遲了要遲到,她一手拿著包子,用另一隻手去摸包,想拿手機出來看看時間。

於陽餘光看到她的動作,一時有點緊張。

手機在夾層里,姜寧摸到了,同時還摸到了一張方方正正的東西,之前包里沒有。

她拿出來一看,是張銀/行卡。

姜寧把嘴巴里的東西咽下去,捏著卡問他:「這是什麼?」

於陽掃了眼:「銀/行卡。」

「我知道這是銀/行卡,我還知道這是你的。」姜寧問,「放我包里幹嘛?」

「給你。」

「給我?」

「嗯。」

姜寧晃了晃手中的卡:「老婆本?」

於陽點頭。

「存了幾年?」

「從家裡出來后就開始存了。」

那有幾年了。

「你把老婆本給我了以後怎麼娶老婆?」

於陽閉口不答。

「我要是不嫁你,你是不是就虧了?」

於陽想了想,老實地點頭:「是。」

「……」姜寧被他氣笑了,把卡遞還過去,「你自己的東西自己收好,我不幫你保管。」

於陽沒接,直接說:「不用幫我保管,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姜寧皺眉:「我自己有。」

於陽坦白:「我知道你最近需要用錢。」

姜寧靜默,狐疑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於陽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近乎誠摯地看著她說:「姜寧,我不能給你最好的,但是你需要的我都儘力。」

姜寧抿緊了嘴,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弘暉也曾經給過她一張卡,那時她唯一的感受就是虧欠不安,即使他說無償,可她卻亟於想還清。

此時此刻她心裡又是什麼感受呢?

姜寧形容不出來,她想起幼時爺爺帶著她去野外采蜜,她初嘗野蜂蜜時那一嘴的甘甜都比不過現在來得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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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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