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斜目

14.斜目

在周西西的印象中,這位表妹可是從小到大無時無刻不在跟她攀比。從身上的衣服首飾到操持家務的手藝,乃至於討長輩們的歡喜,處處都不放過。現在勝負已分,因為宋茜的老爹已是永安縣令,而西西的爹還是那個守著一畝三分地的鄉下人,兩姐妹根本就不在同一個層次。

可宋茜還沒從原先的舊習慣里走出來,逢年過節不過多忙碌,總得回鄉下跟這位昔日的對手好好炫耀一番自個華麗的服飾和高貴的氣質,她那四十五度斜著眼角看人的標誌性動作便是這般年復一日練出來的。起初是專門為周西西準備,後來滿縣城的人都成了她鄙視的對象,再後來,額,再後來好像就真成了斜視眼。

所以周西西瞧著她兩隻不斷往眼角擠過來的黑珠子時就像笑,不知不覺地真的笑出了聲。

宋茜昂著頭悶哼著問她:「你笑什麼?」

周西西邊笑邊答:「沒什麼,我許久不見妹妹,是太高興了。」

「也是。你有我這麼高貴的親戚,真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周西西收斂起笑容,的確被她奚落得有些不是滋味,只好心底里安慰自己:有什麼好神氣的?過幾年還不是靠姐姐救你?

上輩子她還真是救了表妹家一命,也就兩年後的事情吧。宋縣令可不是什麼手腳乾淨的好官,逢著上頭巡撫來視察的時候給揭了鍋蓋,虧空的八千兩銀子無力填上。還是周西西念著親情攛掇童懷遠施以援手,這才保住了舅舅的烏紗。那時候的宋茜在她面前就跟個醜小鴨似地,低著頭揉著眼睛,感恩涕零不得了。周西西大方地回她一句:「沒什麼,我就出了點小錢……」

順帶一提,她的斜視症也是那時候治好的。

唉,沒想到一輩子輪迴,又到了醜小鴨嘚瑟的時候。周西西決定不搭理她,拎著籃子要往學堂走去。

「站住,你拿的是什麼?」宋茜可不放人,斜斜的眼角一勾,旁邊跟著的小丫鬟立馬會意,伸手就扯開周西西籃子上蓋著的方布,下頭儘是沾滿泥土的山芋,宋茜捂嘴偷笑:「喲,西西姐,你拿這麼個土東西要送誰呀,也不嫌寒磣。」

周西西壓著火氣:「送誰也不幹宋小姐的事吧?」

說著便轉身要走,宋茜哪裡肯就此罷手,三步並作兩步搶上前去,手一推便把周西西手裡的籃子撩倒在地,好幾個芋頭咕嚕咕嚕地掉出老遠。

周西西還沒發飆呢宋茜旁邊的小丫鬟就衝上來大聲惡人先告狀地訓道:「你好大膽子,竟敢衝撞我家小姐?」

她這麼一喊路人甲們又都聚在一起,看熱鬧的時候到了哈。

要擱在重生前周西西或許還不知如何應對,上輩子雖活得短命,總算讓她熟悉了達官貴人們的種種規矩,當即一個巴掌往那丫鬟臉上扇去,扇得是嘩嘩作響,不過還不上她理直氣壯的措辭犀利:「你個下賤東西。我跟你家小姐是姐妹,什麼時候輪到你對我大呼小喝?」

那囂張的丫鬟捂著腫起的臉蛋,跟「媽媽打女兒」那幅漫畫裡頭的一般委屈,一時竟有無言以對,只好可憐巴巴地望著主子求出頭。宋茜頂著這麼多吃瓜群眾的目光可真不好動手,唯有靠惡毒的嘴巴:「我說姐姐,你真以為你那幾個芋頭什麼的能抵過你偷人的罪過?」

偷人偷人又是偷人,周西西一聽到這罪名就想到上輩子公堂上的杖責,就想起童懷遠跟何採薇那兩個渣滓,就恨不得甩他們幾十個巴掌叫他們永遠閉嘴。結果還沒等她巴掌落下,宋茜已經小跑幾步走開了去,依偎在個剛從學堂里走出的男子的肩膀上,撒嬌式沖周西西指指點點,好像是要那男的替她出口惡氣。

這回周西西真是懶得出手打她了。那男的雖然衣著更整潔了些,帶著方儒巾,肩上還負著個書篋,可那張道貌岸然的臉周西西化成灰都認得出來,可不就是害她不淺的童懷遠?

吼吼,親愛的表妹,有這渣男坑你,姐姐真是放心了。

兩姐妹圍繞童懷遠的爭鬥好像從小就開始了。宋茜對童懷遠屢屢暗送秋波,可惜她家境起初不如周西西的,再兼之人家本就有婚約在身,童懷遠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始終「堅定地」站在周西西一邊。後來宋父當上了縣令,立馬把宋茜指給縣裡的柳姓大戶,可就在前不久,柳姓大戶舉家流放,宋縣令威脅男方一紙休書還她自由,將女兒接回家中。

此時若依著上輩子的歷史軌跡,周西西恰好和童懷遠行禮成婚,宋茜便無從插一腳進來。可是這輩子周童兩家既已毀婚,宋茜趁虛而入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按著宋茜的邏輯,把表姐的男人都搶過來,那才是碾壓對手的完勝。

但聽得她嬌滴滴地對童懷遠道:「懷遠哥,你看那個背著你偷人的又來了,還想拿些土東西再騙你。你不會被這狐狸精迷惑的吧?」

童懷遠看了看周西西和她掉落在地上的芋頭,聽說她要來送給自己,不免有些意外,其實更擔心的是對質起來戳穿了自個兒以前的那些醜事,忙拉著宋茜離開現場:「那當然。咱們不跟這種盪/婦計較,失了你的身份……」

真是前世今生兩輩子,有些人渣的本性就是不會改變,連開口盪/婦閉口盪/婦的用詞都不會改變,周西西火冒三丈,朝著兩人叫道:「你說誰盪/婦?我只知道這裡有個姦夫,還不知他的老相好在哪呢?」

童懷遠本就有些心怯不敢再跟她對罵下去,宋茜卻不知好歹地衝過來大開喇叭:「說你盪/婦!懷遠哥早就告訴我你偷漢子的事情啦!活該他不要你!」

童懷遠被周西西的目光盯得膽戰心驚,忙過來勸宋茜不要計較,宋茜可不領情,還道是懷遠哥尚有餘念,顧不得什麼形象不形象的,抽出手就要朝周西西臉上抓去。

周西西還待躲閃,左手不知被誰握了起來,以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神速狠狠抽了童懷遠一巴掌,扇得他頭腦發昏腿腳不穩朝著宋茜那邊跌去,把張牙舞爪的斜眼小公舉撞倒在地。

比起解恨周西西更感覺自己的左手都要廢了,真當它是鐵做的呀,憤憤地瞪向握她手的來人,碰上的就是蕭子凡那張拽拽的帶著壞笑的臉。

「你個混蛋!」周西西狠狠地罵道。

蕭子凡樂呵樂呵地扶著她的肩肘把她扭過身子,指著懵逼一臉的童懷遠道:「吶,混蛋在那。」

「放開我,跟你很熟嗎?男女授受不親!」

周西西甩開他的手。剛才都幾乎要貼上他的胸膛了,不,是已經貼上了。她臉上又是股熱氣升騰,比起手上的辣疼還要難受。

被撞到在地的宋茜叫得昏天黑地:「造反啦,造反啦!」旁邊伺候她的小丫鬟也吼得歇斯底里,比演電視劇還精彩。

人群卻出奇地安靜,圍著的人牆自動讓出條道,有位灰袍白須的老先生在學生的簇擁下步將過來,年事雖高,眉宇間更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就往那一站,誰也不敢多半點小動作。

宋茜雖然在縣城裡傲慢成習,可他爹也教過她城裡的孔明老先生是不能得罪的。理由很簡單,孔老先生的學生入朝為官很多,那些個人都不是你爹這八品芝麻官惹得起的。

於是宋茜識相地不哭鬧了,被丫鬟扶著起來后指著周西西控訴道:「夫子,這女子出手打我。」

她卻沒想到人家堂堂大儒豈會搭理女子打架的事情,孔先生只淡淡應了句:「那你便抓她見官,莫在我堂前胡鬧。」

宋茜還真不敢抓周西西見官,她爹好像總是偏向外甥女多些,沒準自個兒還得挨通訓,便趕緊捅捅童懷遠,示意他替自己出頭。

童懷遠惶恐得很,拱手跟夫子道:「此些是小生幾人的家務事,不敢勞動老師大駕。」

儒家經典有云: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既說是家務事了,那就是勸他別管,孔老夫子自然明白這層道理,擺擺手下逐客令:「既是家務事,便回家處理。我這春秋堂是讀書的地方,不容你們放肆。」

童懷遠舒口氣趕緊要拉著宋茜走人。餘生剛好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現場,逮著孔先生立馬歡喜地請安道:「孔先生好,小生姓余,前幾日給先生來過信,打算和這位蕭姓兄弟一道拜入先生門下。」

眾人聽得孔明先生竟然要再收弟子,紛紛把目光投向這打算拜師的人身上,然後不約而同地捏起鼻子。這餘生真不知怎麼搞的,頭上青菜葉子橫七豎八,身上青袍帶著肉屑血污,散發著絲絲腥臭,儼然剛從臭水溝里撈起來的模樣。

這樣的人,也能拜入鼎鼎有名的春秋堂?

孔老先生雖然沒捏鼻子,卻也給出答案:「我這隻餘一個名額,你們兩人不可都入。」

「可是先生,前日不還有兩個學位嗎?怎地就剩一個了?」

宋茜不知是不是因為被撞倒的緣故,眼睛已經斜到六十度了:「那可不?我家遠哥今天剛剛拜入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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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我的精分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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