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胡鎖薇晚上坐在床上，給陸明打電話。

陸明情緒低落，問了句胡鎖薇先走的事，就不再說什麼，掛掉了電話。看樣子不用她說，陸明的心也死得差不多了。

胡鎖薇不為陸明難過。陸明能走出來才是最好的，她就是有點擔心嘟嘟。

趕集已經結束，也沒什麼事要做了，但胡鎖薇想多在家陪陪胡航。這幾天亂得她都快忘了胡航那張單子的事了。

她起了個大早，讓陳致錦去拖住胡航，自己去胡航的房間翻一翻。

然而想法是好的，實施起來並不理想。

她在胡航的房間找了一圈，也沒見到有什麼單子。

垂頭喪氣地偷偷出了胡航地房門，胡航就在沙發上瞄了她一眼。

她尷尬地定在原地，胡航不問她進房間做什麼，說道，

「你們不出去玩玩？」

「沒什麼好玩的。」

胡鎖薇心中不但沒有輕鬆，反而更不是滋味。踱步到陳致錦身邊坐下。

陳致錦悄悄地握住她的手，對她看了一眼。

她看看陳致錦，又看向胡航，想了想，直接開口問，

「爸，那張單子呢？」

胡航不跟她裝傻，直接說，

「就是血糖有點高，其他都沒事。我也不知道放哪兒了。」

胡鎖薇用不確信的眼光看他，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兒晃回自己房間。

她對他的話只信了八分，不看到那張單子，她怎麼也不放心。

然而胡航說的是實話，他只是血糖有點點高，而且確實把單子亂放了。

胡鎖薇打掃衛生的時候，竟然從沙發里把單子給抽出來了。她安心了的同時，又對胡航這麼隨意的態度感到無奈。

蔡佳跟著蔡阿姨來到胡家的門口時，就看到胡鎖薇拿著張單子在那兒看。

蔡阿姨當即就用大嗓門叫喊起來，

「鎖薇啊，你這是看什麼呢？」

好像她看的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似的。

胡鎖薇一驚，要是讓蔡阿姨這種大嘴巴的人看到胡航的檢查單，在外面傳胡航快死了都有可能。

她將單子疊起來放進自己口袋，問道，

「蔡阿姨，你有什麼事么？」

蔡阿姨站在門口擺著姿態不作聲，蔡佳站在她身後都覺得尷尬得要命。

胡鎖薇明白過來，招呼蔡阿姨坐下，又給她和蔡佳倒了杯茶。

蔡阿姨這才一把從蔡佳手裡扯過一個袋子放到自己腿上，說，

「趕集的時候，這小丫頭跑出去瞎玩，得虧你們幫了把，這衣服還給你。」

話雖這麼說，可她卻沒有要把衣服給胡鎖薇的意思，手在袋子上來回的蹭著。

胡鎖薇看了眼蔡佳，蔡佳把頭都快埋到自己胸里去了。

蔡佳也很無奈，她只是想還衣服，但是之前總沒有人在家，她一直沒機會還。今天想再來看看，可剛出門就給蔡阿姨撞上了。

逮著她就是一通問，她沒辦法就把事說了些。誰知道蔡阿姨非要跟著一起過來，不知道打得什麼心思。

看蔡阿姨現在這樣子，衣服是不打算還的，可能她覺得，這衣服哪怕再差，誰都不能穿，拿回家當抹布都是好的。

胡鎖薇會意，也懶得同她計較。客氣地擺手，說，

「不用了，既然給蔡佳了就是給她了。衣服也是新的。」

「唉，那怎麼行……」

蔡阿姨明明笑得合不攏嘴了，還裝作很不好意思的模樣。不過她的重點顯然不在衣服上，頓了頓，她在屋子裡看了一圈，問道，

「小陳呢？他不在家啊？」

「不是，他在樓上。」

胡鎖薇聽她問起陳致錦的語氣，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不想和她多說。

電話鈴聲像是為了把她從這處境里拯救出來一般忽然響起，胡鎖薇趕緊接起，對蔡阿姨笑笑，心裡舒了口氣。

然而當聽到那邊的聲音時，她覺得自己像是跳入了另一個火坑。

「鎖薇，我們約好今天十一點在學校門口碰頭，然後約老師一起去吃飯，你快來啊。」

是褚淑嫻的聲音，熟絡得好像她們是閨蜜一樣。

蔡阿姨從胡鎖薇接起電話時，眼睛就鎖定在她身上了。她語氣便較為溫和地說，

「我現在還在家呢，怕趕不及啊，還是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那怎麼行，不是都說好了？昨天你沒看群里？我都跟別人說了你要來了。」

要你多嘴說了么？本來也沒打算去。

胡鎖薇按捺住內心的不悅，說，

「我只是怕來不及。」

褚淑嫻雖然在電話那頭聽出了胡鎖薇的不樂意，同時也發現了她今天脾氣意外的好，便說道，

「來得及的，我也剛把寶寶送到他奶奶家，還沒出門呢。要不我們一起？我開車，很快的。」

如果蔡阿姨此刻不在的話，胡鎖薇會非常乾脆地拒絕褚淑嫻！

可蔡阿姨她在啊！

看到胡鎖薇遲疑又顧慮的樣子就開了口了，說，

「你同學找你去看老師啊？你得去啊！老同學也要好好相處的。」

蔡阿姨表現得很善解人意，拿起衣服，揪著蔡佳往門外走，說，

「衣服你真不要我就拿走了，你和同學看老師吧。等你回來我再來。去吧去吧。」

胡鎖薇點點頭，別過身去，再也忍不住地翻了個白眼。

而褚淑嫻那邊已經掛了電話了。

褚淑嫻是知道她家在哪兒的，估計很快就會開車來硬要帶她去學校了。

胡鎖薇總覺得心裡憋氣煩躁，深呼吸緩了好一會兒，才上樓去換衣服準備出門。

陳致錦正打掃另一間房間，聽到有動靜，便過來了，看著胡鎖薇一臉面無表情地換衣服，聲音放輕了問，

「怎麼突然不高興？」

她重重地從鼻子里哼了聲氣，說，

「我待會兒要去參加同學聚會。」

陳致錦聞言，想起她退學前，還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說過的班上的同學關係，走到她身邊揉揉她的臉，說，

「你不想去就不去。」

「我也想不去啊。」

她頓時又來了氣，說，

「蔡阿姨在那兒看著，我要是拒絕褚淑嫻不去參加同學聚會，她指不定到外邊又要說我怎樣怎樣的。褚淑嫻也是，我還沒給她准信兒我要參加呢，她又跑同學群里去說了一通，其實這也沒什麼，我和同學都是不咸不淡的關係，我不去估計他們也不會盯著我說。但是她還要來我家接我，這哪兒是接我，這分明是拖著我非去不可。毛病！」

噼里啪啦地說了一通，都不帶喘氣的。

陳致錦安撫她，說，

「那待會兒她來我就跟她說你有事出去了，你就在樓上別下來」

胡鎖薇把話聽進去了，咬著嘴唇想了想，還是決定去。

褚淑嫻為什麼非得要她去？她可不信褚淑嫻是為了什麼師生同學情意。

心裡雖說還是不樂意，但褚淑嫻來了后，胡鎖薇還是很乾脆地上了車。

褚淑嫻顯然是精心打扮過一番的，看到胡鎖薇，還有點驚訝於她的裝扮太過平常。

開著車，她的話語中只有商量並沒有什麼古怪的笑意，說道，

「你就這樣去啊，同學會哪裡是真的同學聚會啊，都是私底下攀比的。要不待會兒你先去買個衣服換換？再去化了妝？」

胡鎖薇在家沒想到那麼多，此刻聽褚淑嫻這樣說，點了點頭。

褚淑嫻的車便瞬間加速，一路飛馳到市區的商業街，帶她去了一家中高檔的品牌店。

胡鎖薇出門帶了現錢，但不多，買衣服化妝都是刷的卡。褚淑嫻在一旁看，時不時發獃的樣子，也說不出有什麼情緒。

到學校門口時，其實已經過了十一點了。人還是沒有來齊，來的人也沒有自己進去，都在校門口等著。

以前玩得好的，三三兩兩地聚成一堆說話。

待人來齊了，班長給班主任打了個電話，很快班主任便出來了。

看到胡鎖薇，他顯得有些驚訝，帶一群人進學校的路上，跟她說起了話。

「你現在還好吧？工作怎麼樣？」

聽不出是否有關懷，但顯然是沒有惡意的。

她想了想，回答道，

「還好，在一家公司做文員，很輕鬆，工資也還可以。」

聽到她做文員，班主任沉默了會兒，像是在想什麼事情，沒有多說，扯起了另一個話題，

「你身體現在還好吧？」

「好多了。」

胡鎖薇笑笑。

她對老師是沒有什麼感覺的，當初是老師話里話外有讓她退學的意思，可是後來也是老師幫她處理了學校後續的事情。

見胡鎖薇和班主任不再說話了，一群人便哄上來，圍在班主任身邊說這兒說那兒。

說了好一通后，想邀請班主任一起去吃飯，卻被拒了——因為班主任下午還有課。

一群人又去看望了其他老師，在學校附近定了餐廳吃飯，吃飯期間鬧騰一番后已經到了下午一點多了。

胡鎖薇全程都顯得格格不入，說不上話，當別人提議說再去K歌時，她說家裡有事，提前要回家。

大家挽留了幾句，便讓她路上小心，集體去了KTV，褚淑嫻也跟著他們一起。

她回到家已經是兩點多了，陳致錦坐在客廳等她，她一見他，就抱了上去。

陳致錦愣了一下，問道，

「同學會不開心？」

「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胡鎖薇把頭埋在他胸口說。

她覺得她的同學她的老師好像和記憶里的不一樣了，就連褚淑嫻也是。

當初她覺得，大家要麼無視她，要麼針對她嫌她，現在發現，他們都會顧忌到對方了。

就連褚淑嫻，似乎對她也沒有那麼大的的惡意。哪怕曾經有，現在頂多也只是偶爾喜歡在她身上逞口舌之快，說話並不會那麼過分了。

她忽然覺得，好像只有她的思想是停留在當初不肯前進的。總是小心眼地會覺得別人是不是又想怎麼樣她。

如同今天早上褚淑嫻叫她去學校，她還想褚淑嫻又想搞事情。可是人家只是單純讓她去參加個同學會罷了。

陳致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抱著她想先問問是什麼事。

門外突然響起蔡阿姨咯咯咯直笑的聲音，

「喲！我剛剛就看到好像是鎖薇回來了，還真是啊。」

驚得胡鎖薇一把推開了陳致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