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凌晨四點多鐘，胡鎖薇手機響了。迷迷糊糊接起，是陸明打來的電話。

陸明隱隱期待地說，

「王宇說九點多到我家來把話說清楚。」

胡鎖薇剛醒，脾氣本就不好。

聽到陸明不問她自己的孩子昨天沒她陪伴過的好不好，而是期待王宇那種人和她談判，胡鎖薇哦了一聲就沒說話了。

陸明察覺到胡鎖薇的不高興，趕緊說道，

「我不是期待他會回心轉意，我就是，就是……」

陸明說不出什麼理由來，開始哽咽道，

「我捨不得他啊……你不懂……」

「是，我不懂。」

如果陸明只是她普通的姐姐，胡鎖薇絕不會再多勸她一句，但是陸明以前對她真的很好。

「你有沒有想過嘟嘟？」

「她只是個孩子，她懂什麼。」

陸明不明白鬍鎖薇突然提起嘟嘟的目的何在，這事只是她和王宇之間的事。

胡鎖薇沉默了一會兒，覺得再聽她說這種話會忍不住沖她發火，轉移了話題，問她，

「那你打算怎麼辦？如果王宇回心轉意你還打算接受他？」

「我……不知道。我真的捨不得他，他以前對我那麼好，他要是肯回心轉意……」

「他以前對你再好不還是在外邊搞出了個三歲的孩子！」

「那也許是他一時犯錯誤，也許是那個女的纏著他呢……我想了想，也許他真的很想要個兒子才逼不得已的呢？」

胡鎖薇握電話的手緊了緊，話從牙縫裡擠出來，

「那你都為他想清楚還打電話給我做什麼？才四點多，我要睡了。」

「不是！！！你先別掛！」

陸明叫喊起來，說，

「我就是想，如果他回心轉意，我也不能那麼乾脆地跟他走，你能不能到我家來一趟，你陪我一起，總得讓他吃點苦。」

你確定他會回心轉意么？

胡鎖薇很想問她這一句，可看陸明這情況，如果她問出口了，陸明沒準兒會跟她吵起來。

胡鎖薇對陸明是真沒辦法了。很明顯陸明愛王宇愛透了，愛得連自尊都不要了，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考慮了。

她就是想拉陸明也拉不住。

胡鎖薇嗯了一聲，不聽陸明還在那邊自說自話，把電話給掛了。

陳致錦在胡鎖薇接電話時候就已經醒了，他把她往自己懷裡摟了摟，知道她心情不好，就勸她，

「陸明怎樣都是她自己選的，你沒必要為她煩心。陸明以前對你好，你以前對她就差了么？你不欠她的，只當她是好友就行了，她要是執意按她的想法來，你就別管了。」

胡鎖薇點點頭，反正她也管不了。

她躺在床上，一直沒睡著。

陽光從窗帘的縫隙爬進來，隔著眼皮刺她的眼。

她皺眉緩了一會兒，起床洗漱和胡航帶著嘟嘟坐車去胡月家。

陳致錦本打算跟著，胡鎖薇不讓。

他仔細想想自己去了確實不合適，就一個人在家看家。

他不愛看電視，吃了早飯後就在樓上陽台曬太陽。

遠遠瞧見蔡佳拎著袋子一路小跑過來，到了他家門口氣喘吁吁的，自己穩穩氣息后，在門口徘徊起來。

——————

胡鎖薇到古月家時，王宇還沒過來。看到嘟嘟，陸明很驚訝的樣子，問道，

「嘟嘟給你們添麻煩了？」

意思是，怎麼就住了一天就給送回來了。

嘟嘟軟軟甜甜地叫了聲媽媽，就被胡月帶上樓，陸明沒再多看嘟嘟一眼。

胡鎖薇從陸明的眼中，隱約讀出了她對嘟嘟帶有一絲複雜的情緒。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好情緒。

「嘟嘟很乖。你畢竟是她媽媽，她會想你。而且你們要是談好了，還打算一直讓嘟嘟住我爸家么？」

陸明眼神閃爍，調整了一下坐姿，手指用力地互相搓著，說，

「其實我想，王宇只要答應我和那個女人徹底斷絕關係，我就給他生個兒子。」

「所以呢？」

胡鎖薇的目光緊緊鎖定著陸明，陸明心虛地避開，又很無奈地轉過頭來，抓住胡鎖薇的一隻手放在兩手間緊握，語氣真誠地說，

「我拿你當親妹妹，我跟你說實話。其實我不想再生孩子，我想通了王宇為什麼出軌之後，就覺得嘟嘟要是個兒子就好了，我就不用再生了……」

胡鎖薇一把甩開陸明的手，挪動位置坐得離陸明更遠些，冰冷著一張臉不再看陸明。

她不管怎麼想，都不能理解陸明。

陸明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覺得胡鎖薇根本不懂自己的感受，也不再開口。

兩人就靜默地坐著，一直到王宇過來。

……

下午胡鎖薇剛到家，陳致錦立刻就迎了上來。靠近時看到她左臉竟然紅腫起來，焦急地問，

「這是怎麼了？誰打的？」

胡鎖薇心裡正氣悶，不想說。

胡航抽著煙從她背後走出來回了房間。

陳致錦雙唇緊抿，扶住胡鎖薇肩膀帶她上樓，拿熱毛巾給她敷臉。

她這才開口說當時的情況。

王宇帶了小三過來，還介紹那個小三叫楊笙。

楊笙那張嘴實在太賤，陸明和王宇兩人正僵持，沒說話，她就開始嘲諷人。

陸明當即就衝上去跟楊笙撕起來了，王宇卻是想也沒想就上去推陸明。

胡鎖薇見狀趕緊上前先推了楊笙，拽住陸明，誰知道楊笙剛站穩，撲過來就給了她一巴掌，那手勁重的，當時她耳邊嗡地一下，腦袋頓時懵了。

反應過來之後，她當然要打回去。可王宇護著，楊笙在他背後罵罵咧咧的就是不出來。

胡鎖薇最心寒的是，自己第一反應衝上去護陸明，可陸明在她被打后，只會在一旁哭。

那一刻陸明的世界彷彿只有她自己沒有別人，根本沒關心到她有沒有被打。

陳致錦聞言，抱著胡鎖薇拍她的背安慰她，心裡後悔當時就不應該想什麼合不合適，非要跟著去才好。

他問了幾句楊笙的情況，恰巧，那個楊笙名聲不好，又正好是胡鎖薇村上的人，胡鎖薇便同他說了一堆，又罵了楊笙好幾句，心裡這才舒坦了。

陳致錦心裡有了打算，問道，

「那陸明和王宇到底怎麼說？」

「今天沒談成了，說是明天再說。反正明天我是不去了。」

胡鎖薇賭氣地狠狠甩開毛巾，好像毛巾就是楊笙一般。

陳致錦想了想，說，

「還是去吧，別讓陸明以後說她對你那麼好，你卻怎麼樣怎麼樣的，我看她現在這樣，你不去幫她，她還真會說出這種話。」

胡鎖薇抬眸望了陳致錦一眼，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可是，

「今天我被打，她那樣，她還怎麼有臉說我。」

陳致錦應道，

「那可不好說。你看她現在這樣正常么？沒準兒以後只記恨你這時沒幫到她，還是去吧，跟她把話說清楚。我和你一起去。這之後就再不關你的事，她就是尋死都別管她。」

聽到「尋死」兩個字，胡鎖薇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看今天這情況，胡月和姑父真的徹底撒手不管了，樓都沒下來過。

要是陸明明天覺得她自己孤身一人，沒人幫她，想不開可怎麼辦？

點點頭，胡鎖薇決定，她再明天去一次。也不管陸明能不能承受得了，她要說的全都說，她以後都不管了。

陳致錦和胡鎖薇刻意去晚了些，到的時候王宇和楊笙已經在同陸明對峙了。

陸明看到胡鎖薇像看到救世主一樣奔過來，陳致錦一個側身擋住，她只能尷尬地哭著臉，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胡鎖薇。

陳致錦看了眼楊笙和王宇，低聲讓胡鎖薇先過去，將陸明帶到一旁說了幾句話。

陸明聽完點點頭，不管怎樣，她要讓楊笙嘗嘗她的厲害。

陳致錦上前拉過王宇，畢竟兩個人都是男人，陳致錦又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王宇沒有太反感，只是眉頭皺了下，說，

「你幹嘛？」

陳致錦依舊拉著他，說，

「讓他們三個談談，我們倆談談，不然就這麼僵持，只能是浪費時間。」

王宇很贊同陳致錦的想法，但讓楊笙單獨面對陸明和胡鎖薇兩個人，他還是不放心。

楊笙用餘光掃過陳致錦，又不屑地看看胡鎖薇和陸明。她也不想再跟陸明這個瘋女人浪費時間了，轉頭面對王宇像變了個人似的，滿臉溫柔繾綣，說，

「他說得對，你去吧。有事我會叫你的。」

陳致錦點點頭，隨手指了一個房間說，

「我們就去那裡，你隨時也能衝出來。」

王宇這才放心，跟著陳致錦走。

到了房門口，陳致錦側身讓他先進去，而後自己才進去，隨手將門鎖了起來。

王宇進去之後，一臉無奈，說，

「你是鎖薇的老公，可能鎖薇和你說的也都是我的壞話。但是事實上，我確實有不對，可陸明她實在太過分了。」

陳致錦贊同似的點了點頭，在房間里四處看了起來。

這大概是一間客房，東西都用防塵布蓋著，能用來傷人的東西也沒有。

王宇頓時覺得大家都是男人，說起話來就是輕鬆，便沒在意陳致錦的舉動，接著說，

「我工作忙，陸明之前還能夠理解，可是自從有了嘟嘟之後，她就像變了個人。我媽確實一天到晚說要她生個兒子，我也沒幫她說話，但那畢竟是我媽，老人家多讓著點就成了，可陸明總跟我媽吵，吵完了又來跟我吵，動不動就疑心我出軌，我也是被她逼煩了。」

說著，王宇十分苦惱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陳致錦看完了房間，手上拿了塊枕巾，轉到王宇面前，笑著說，

「我想和你談的不是這個。」

王宇抓頭的動作停下，滿目茫然地看著陳致錦，問道，

「那你想談什麼？」

「昨天鎖薇臉腫了。」

陳致錦說到這事，微眯了眯眼。

王宇有些心虛，眼皮耷拉下來，眼珠子到處亂瞟。

昨天胡鎖薇挨的那一巴掌確實是楊笙過分了，但他也不可能看著胡鎖薇對楊笙動手啊。

他認真地思索了一番，說，

「女人總是脾氣那麼躁，動不動就上手了，我也是沒有攔住。」

陳致錦緩步靠近他，說，

「那也沒辦法，打也打了，你說呢。」

王宇趕緊點頭，嘴巴剛剛張開，陳致錦抬手一把將枕巾塞到他嘴裡，一手按著他的頭，一手對著他的腹部就是一拳，在他耳邊不急不緩地說，

「楊笙是個女人我沒法兒動手，可是陸明能動手。陸明對你下不了手，可是我能。鎖薇的臉都腫了，你不拿出點回報來，那怎麼行？」

王宇感到五臟六腑都好像要裂開了，陳致錦把枕巾塞滿了他的嘴，他吐不出來又喊不出來，氣急地想要還手。

陳致錦閃身避開，抓住他的手往後一擰，他唔了一聲，不笨地意識到，他打不過陳致錦。

他用眼神示意他想要說話，陳致錦也沒想打他多狠，只是想讓他疼一疼罷了。但是塞枕巾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他說話，怎麼能他想說就讓他說呢？

陳致錦按住他的頭，把枕巾又往他嘴裡塞了些，說，

「昨天你不該護著楊笙，不過畢竟不是你打的。」

說完快速轉身出門。

王宇嘴巴被枕巾撐地痛極了，被放開后第一反應就是把嘴裡的一大坨給抽出來。

想出門找陳致錦算帳，手往門把上一擰，竟是怎麼也擰不開門了。

陳致錦把門給反鎖了。

他出門看著客廳陸明和楊笙混戰，胡鎖薇在一旁時刻注意著不讓陸明吃虧的場面，走到胡鎖薇身後將她往後拉了拉，不讓她受到兩人亂打的牽連。

他就知道陸明肯定還沒結束，才把門鎖起來的。

他之前拉著陸明到一旁，說的是，

「楊笙那麼囂張不就是覺得你太軟弱了么？待會兒我把王宇帶走，你倆看著辦。」

胡鎖薇其實還沒反應過來。

王宇剛和陳致錦進屋，楊笙那故作深情的視線都沒來得及收回來，陸明二話不說撲上去揪著楊笙的頭髮狂甩巴掌。

巴掌不知道甩了多少個來回楊笙才反應過來，兩個人立刻扭打起來了。

她有些無措地看著陳致錦，問，

「要拉開他們么？」

原配和小三這麼打，胡鎖薇實在不知道該不該拉。

陳致錦搖搖頭，說，

「一時半會兒估計結束不了，咱們先回去吧。」

「啊？」

不是他說要來和陸明說清楚的么？她一句話還沒說呢。

陳致錦了解她的心思，面上也很是無奈，說，

「這樣還怎麼說，估計今天又是說不成的，晚上你正好打個電話安慰一下，我們先回去吧。」

胡鎖薇沒答話，站在一旁看了會兒，終於決定跟陳致錦先回家。

路上，胡鎖薇忽然想到王宇進屋就沒出來，問道，

「王宇在裡面說什麼了？後來怎麼沒出來。」

陳致錦笑了下，說，

「也沒說什麼，他就說他想一個人靜靜。後來我聽到你們外面打起來了，出來的時候就把門反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