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早上起來，胡鎖薇決定帶嘟嘟去街上玩。

趕集有三天，第二天才是最熱鬧的，今天正好就是第二天。

胡鎖薇牽著嘟嘟，陳致錦想牽著胡鎖薇，但嘟嘟總是這兒看看那兒摸摸，三個人串一串的場面太滑稽，於是陳致錦只能跟在她們後面。

嘟嘟從小在城裡長大，沒趕過集，興奮地到處跑，胡鎖薇一不留神就被她掙開手。她小兔子一樣竄出去，沒剎住，一下子撞到一個女孩子身上。那女孩扶著她的肩膀，腰直接磕上了路邊攤位的木架子上。

「嘟嘟！」

胡鎖薇既生氣，又擔心女孩子被撞地嚴不嚴重，一把扯過嘟嘟就去問那女孩，

「你沒事吧？傷到哪兒了么？」

女孩子低著頭，手在自己腰處揉了幾下，就抬頭擺手說。

「沒事沒事。」

看清了女孩的臉，胡鎖薇立刻認出了是蔡佳。她有些擔心蔡佳和蔡阿姨性子一樣，仍不放心地問，

「真的沒事？要不要去看看？」

蔡佳也認出了胡鎖薇，瑟縮地將頭低了下來，聲音小了不少，說，

「我真的沒事……那個……能不能不要告訴我嬸兒我出來逛了？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問我錢是從哪兒來的，又要……」

蔡佳說著，眸中閃過一絲憤恨與無可奈何。

胡鎖薇也知道蔡佳的情況。蔡佳從小父母不在，都是和叔叔生活在一起，還好她叔叔關鍵時候也挺強勢的，不然攤上那麼個嬸兒，可能在小時候就給賣了。

她還是挺可憐蔡佳的，但也怕蔡佳和蔡阿姨生活久了，壓抑久了，慢慢地變得像蔡阿姨那種人。現在看來不是。

胡鎖薇抱歉地笑笑，說，

「不會的。」

蔡佳點點頭，小跑著走了，消失在人潮中。

胡鎖薇轉頭蹙眉看向嘟嘟，嘟嘟知道自己犯錯了，討好地仰起小臉，說，

「小姨，我不亂跑了。我只是沒這麼逛過，有點激動。」

「不許有下次，不然不帶你出來逛了。聽見沒？」

胡鎖薇雖然在說威脅的話，可語氣並不嚴厲。訓完嘟嘟，她再帶嘟嘟去逛的時候，突然意識到，陳致錦被她搞丟了！

不過陳致錦是個大人了，總不會怎麼樣的。興許會自己逛逛然後回家。

她這麼想著，還是以帶嘟嘟玩，讓她開心起來為重。

如果正在街上到處找胡鎖薇的陳致錦得知她是這麼想的，肯定會不管不顧直接把嘟嘟送回胡月家！

他本來就挺不高興的。

昨天，因為嘟嘟，說好的逛街沒逛成。

晚上，因為嘟嘟，分房睡。

今天，因為嘟嘟，他竟然還和胡鎖薇走散了！

沒能牽著胡鎖薇，他一直緊跟她，也沒敢亂看亂瞄，可是胡鎖薇突然跑出去他來不及反應，想追上去的時候，人又全往他的位置擠，根本追不過去，只能眼睜睜看她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那一瞬間他心裡慌了一下。完全想不到自己逛，一邊胡鎖薇打電話，一邊在街上找她。

他找了大概十分鐘，就看到前方的人群突然擠成一堆，鬧哄哄的。

想到胡鎖薇還帶著嘟嘟這個孩子，他害怕是他們有什麼事，上前去看，就見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子滿臉倔強地死死拽著一個不高但看上去挺壯的男人。

陳致錦立刻認出這女孩是蔡阿姨的侄女蔡佳。

知道不是胡鎖薇，他心裡鬆了口氣，便想走。但腦子一轉，想到胡鎖薇是個愛看熱鬧的性格，就乾脆等胡鎖薇過來，同時不停地打電話給她。

蔡佳聲音軟但語氣強硬，說，

「那就是我的錢包！你快還我！」

周圍人越聚越多，男人不耐煩地揮手想甩開蔡佳，卻如何也甩不開，乾脆將另一隻手裡手工制的素色的布錢包塞到口袋，動手去捏蔡佳的手腕，嘴裡喊著，

「你這個小姑娘人長得蠻好看的，怎麼這麼不要臉啊。這是我老婆的包！小姑娘想學人坑錢也不是這麼學的，你快撒手！」

蔡佳痛地五官都皺在一起，眼淚汪汪的，一隻手被掰開另一隻又重新抓上去，怎麼也不肯撒手。

她逛得好好的，突然被撞了下，屁股上一疼，她伸手摸了一下，口袋被小刀劃開一大半，褲子也被剌開一道小口子。

道趕集的時候扒手多，她穿的是牛仔褲，沒想到人家竟然這麼大膽，直接動刀。

她轉過頭去追，就發現這人大大方方地拿著她的錢包，一點也不害怕的模樣，她一時氣急就衝上去了，等反應過來，開始害怕這人會不會再對她動刀時，已經晚了。

她乾脆就豁出去只想把錢包給要回來了。

她隱約聽到周圍有人談論說小姑娘年紀輕輕就出來訛人，趕緊說道，

「那就是我的錢包，包里有我身份證！」

周圍人一聽，就有人說，

「人都說有身份證在裡邊了，你給她看一眼有沒有不就好了！」

男人臉一黑，目光在人群里掃了一圈，沒找到說話的人，對蔡佳啐了一口口水，說，

「我老婆錢包憑什麼給你看，裡邊還有我老婆身份證呢！你要是記她身份證號碼做壞事可怎麼辦！」

這話說得未免太牽強了。

胡鎖薇來時，就恰好碰上這一幕。她愛看熱鬧，但也不會隨意插手別人的事，她又帶著嘟嘟，本打算靜靜看。

可看到人是剛剛被嘟嘟撞到的蔡佳，就有些猶豫要不要在人群里起個哄讓那男人把錢包拿出來給蔡佳看一眼。

瞧蔡佳現在狼狽不堪的樣子，因為拽男人手得越時間長了，她的姿勢呈現半蹲狀態，能看到她屁股後面的口袋和褲子都被劃破，裡面白花花的肉上有一道帶血絲的口子。

周圍人也看到了，知道這女孩估計遭了扒手，也猜到這男人十有**就是了，而且帶了刀，都不敢再多評論什麼，只默默地看著。

陳致錦一眼將看到從人群外擠進來的胡鎖薇，一個箭步到她面前，緊緊拉著她的胳膊，語氣很壓抑地問，

「你怎麼突然跑了？」

胡鎖薇看他這樣，估計他這是難得的生氣了。

嘟嘟察覺到小姨和姨父氣氛不對，趕緊說，

「姨父，是我不好。我太興奮了，就跑出去了，小姨是來追我的。你不要生氣。」

陳致錦本來覺得嘟嘟這孩子挺可憐的，但他並不是什麼有愛心的人，即使嘟嘟可憐兮兮又故意賣萌的樣子，也把他那點同情心都磋磨光了，但面上還是笑了起來，說，

「是這樣啊。」

胡鎖薇見他笑了，也沖他笑笑，說，

「嘟嘟還撞到蔡佳了，蔡佳腰磕到架子上了，但她沒計較。」

陳致錦盯著胡鎖薇看了會兒，很想說句「所以呢」，但知道她說這話的意思是能不能幫一幫蔡佳，只能笑笑說，

「這周圍有警察么？」

「有。」

每次趕集，都會專門有幾個警察來看著，但基本沒人會去叫。

「那叫警察過來就是了。」

胡鎖薇把嘟嘟推給陳致錦，自己去找了警察，一會兒就把人給帶來了。

她自己站在人群外沒進去，怕別人注意到是她找的警察。

那男人看到警察過來立刻就蔫了，趕緊摸出錢包來一下丟到地上，趁蔡佳鬆手去撿錢包，撒腿就跑。

警察趕去追，人群也漸漸散了。

陳致錦和嘟嘟站在原地等胡鎖薇過來，低頭看到嘟嘟手上拎著個裝衣服的袋子，想了想，把袋子丟給了蔡佳，對她笑笑。

蔡佳臉一下子就紅了，低頭拿出袋子里的衣服擋住自己被劃破的褲子，只敢偷偷瞄一眼陳致錦，就快步走開了。

胡鎖薇回來發現衣服沒了，以為嘟嘟把衣服弄丟了，板著臉對嘟嘟說，

「衣服呢？」

嘟嘟指指陳致錦，做出個鬼臉，

「姨父給剛剛那個阿姨了。」

胡鎖薇疑惑地看向陳致錦，後者有些責備地看著她，

「那衣服你路邊10塊錢買的吧？你還想穿？你忘了你容易過敏么？」

「你怎麼知道是10塊錢買的？」

衣服是她剛剛帶嘟嘟逛的時候看到的，印花超可愛，又只要10塊錢，她沒想那麼多，就想買來穿幾次玩的。

陳致錦牽住她的手，雲淡風輕地說，

「我剛剛到處找你，看到那個攤子了。」

他這好像很隨意地說他剛剛到處找她，分明是要讓她更愧疚啊。

當著嘟嘟的面，她不好怎麼表示，只能反握緊他的手，對他眨巴眨巴眼睛，眼神充滿了歉意。

可一當看到路邊的飛鏢射氣球，套圈，沙包之類的玩意兒，她眼睛蹭的一下就亮起來了。

低下頭去對嘟嘟說，

「我們玩這個好不好？」

小時候她經常玩這個，用飛鏢射氣球她可是能手，最多的一次，十二支飛鏢全部砸中，拿了一隻半個人大的娃娃回家。不過後來娃娃被她弄不見了。

嘟嘟看了看，眼睛掃到攤子前擺放的大娃娃時，立刻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一路蹦躂到攤主面前說要擲飛鏢。

攤主見她是個小孩子，並不太熱情，指指一旁樹立的牌子，說，

「這要錢的，五塊錢一次，十二支鏢，叫你家大人來買。」

胡鎖薇對她的態度不喜，但還是要了十塊錢的。給了陳致錦十二支，自己和嘟嘟拿了十二支。

陳致錦頗為不悅，她這才剛道歉，他都還沒給什麼表示呢，她竟然自己又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