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那個小三竟然還抱著孩子來找我，那孩子都三歲了，我一直都不知道。」

陸明抽抽搭搭地說，

「我生了嘟嘟之後他確實對我冷淡了些，可是他說他工作忙，我就沒在意。你知道么，我跟他說那個小三和孩子的時候，他竟然理直氣壯地跟我說誰讓我生了個女兒還不肯再生。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就非得要個兒子么！」

「我生嘟嘟的時候是難產，之後還產後抑鬱……我實在不想再生了。可是嘟嘟也是他親女兒啊，他怎麼能為了個兒子就這樣。」

胡鎖薇一直沉默，不知道說什麼。

她覺得王宇很不可理喻。無非就是他自己出軌了拿兒子做借口，不然，他怎麼知道那個小三懷的一定是兒子呢？

然而這話她說不出口，她看得出陸明還是捨不得王宇的，現在說出來怕會更傷她的心。要說也得等以後……

胡鎖薇撫她的背幫她順氣，問，

「你打算怎麼辦？離婚么？」

對胡鎖薇來說，如果是她的話，她會選擇離婚。雖然有孩子，可出了這樣的事，她必定不可能再和丈夫好好相處，孩子生活在這樣的家庭只會受罪。

陸明連連搖頭，

「我不知道……我要是離婚了，嘟嘟怎麼辦？」

「你這麼耗著，對你，對嘟嘟就好了？我剛剛看你那樣對嘟嘟，你自己有自覺么？」

陸明拿著紙巾擦眼淚的手頓住，抬頭望胡鎖薇，眼底一片茫然，說，

「我怎麼對嘟嘟了？我已經夠剋制我自己了，我沒對她怎麼樣！」

陸明現在這樣不理智，明明自己離不開王宇，還拿嘟嘟做借口。其實把氣撒到了女兒身上還以為自己對女兒夠好了。

得虧嘟嘟從小就活潑懂事，不然得被這個媽作壞。

胡鎖薇明白了為何胡月對陸明會是那種態度，但她仍打算再勸勸陸明。

在她最難熬的時候陸明陪過她，現在她也想開導開導陸明。

胡鎖薇盡量把語速放緩，聽上去比較柔和，說

「你要是真為嘟嘟好，那你不如直接去跟嘟嘟說。嘟嘟很懂事了，你這樣她不會什麼都看不出來。你說得委婉點，她能懂的。」

陸明仍是搖頭，說，

「嘟嘟還那麼小，我怎麼能告訴她這種事？我也是為了她，為了她我才一直忍著，我要是離婚了，她怎麼辦？」

話又繞回去了。

陸明好似聽進去話了，事實上只是左耳進右耳出。現在跟她說什麼都是白費口舌。

胡鎖薇沉默，握住她的手，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說狠了，她接受不了就隨時都要崩潰的樣子。說輕了，她就全按自己的想法來。

兩人再沒說過話，沉默到吃飯的時間，陸明不肯下去吃飯，胡鎖薇勸了兩句，並不勉強她，自己下去了。

嘟嘟是個開朗的孩子，胡鎖薇下去的時候，她正和陳致錦在客廳玩得不亦樂乎，早上的事像全忘了一樣。

胡月坐在一旁面色緩和不少。

飯桌上大家都不怎麼說話，胡月先開口，問嘟嘟，

「你這麼喜歡小姨父，在小姨家玩幾天好不好？」

嘟嘟遲疑地向樓上看了眼，不安地搓著小手，兩眼盯著胡月問，

「那媽媽……」

「媽媽這幾天心情不好，你先在小姨家住著，過幾天接你回去好不好？」

嘟嘟並不抗拒，乖巧地點了點頭。埋頭吃自己的飯，一句話也不再說。

胡鎖薇疑惑地看了眼陳致錦，陳致錦對她笑得有些無奈，知道不好在飯桌上說，胡鎖薇借幫忙端菜的由頭他叫到廚房，讓奶奶先去客廳吃飯。

奶奶一走，陳致錦將廚房門輕輕帶上，說，

「陸明應該都和你說了吧？」

胡鎖薇點點頭。

「那姑娘找了陸明之後，還去了他們家。你姐夫家老人看那個孫子都三歲了，就想把人留下，陸明氣得回娘家了。但你也看到她怎麼對嘟嘟的了……姑姑不放心陸明，又看不得她那樣，只能先讓嘟嘟和我們住著。」

陳致錦揉揉正蹙眉思考，不說話的胡鎖薇，問，

「你不樂意嘟嘟和我們住？」

胡鎖薇自然不是不樂意，說，

「我是想，他們這樣鬧，王宇人呢？」

「躲起來了。」

自己做了錯事先交給別人處理，陳致錦覺得這樣的男人很沒用。可畢竟是別人的事，他不能說難聽的話。

「不過姑父說去找過他了，他說這幾天一定會給陸明個交待。」

「他都跟陸明說了，陸明不給他生兒子他才找小三的，他這樣的態度，能給個屁交待。可憐嘟嘟了。」

胡鎖薇雙手撐在水池邊上，看向窗外，心中煩躁得很。

陳致錦從背後抱住她，說，

「那還能怎麼辦呢？直接離婚？」

「離婚才是最好的！」

胡鎖薇瞥了眼將頭靠在她耳邊的陳致錦，說，

「總這樣拖，對誰都不好，對嘟嘟傷害最大。」

「可陸明肯么？她要是放得下王宇，也不會把氣撒在嘟嘟身上了。」

這是實話。胡鎖薇抿嘴不語。

她雖然不怎麼喜歡她媽媽，但覺得她媽媽做的就很好。

她的媽媽和胡航沒了感情，和另一個男人走的很近。在一切發生之前，她媽媽果斷選擇了離婚。

父母剛離婚的那段時間，胡鎖薇很不能理解，覺得媽媽一點也沒顧及到她。後來長大了就明白過來了，其實就是考慮到她，怕她承受到父母其中一方出軌帶來的壓力，才在一切都沒發生的時候，選擇了立刻結束這段她熬不住的婚姻。

「如果我碰到這種事，不管……啊，你幹嘛！」

胡鎖薇喃喃地剛說出口，陳致錦就在她腰上輕掐了一下，用莊重低沉的嗓音嚴肅地說，

「你不會碰到這種事。」

胡鎖薇嘴巴半張，輕輕緩出口氣，說，

「嗯，出去吃飯吧。」

他說的這話讓她很安心。

他卻沒有鬆開手，說，

「我希望我也不會碰到這種事。」

胡鎖薇不由得想起了那個不懂事的時候，感到有些頭疼。起誓一般地說，

「我保證你絕對不會。」

「嗯。」

陳致錦這才放開他，半倚在牆上，笑眯眯地說，

「我要是碰上了我估計會捅死那男的。」

胡鎖薇再次保證，

「絕對不會碰上，你不信我是怎麼的？」

陳致錦隨意地解釋道，

「我開玩笑的。」

然後跟她一起端了菜出廚房。

沒人提兩人在廚房待了這麼久，都知道他們十有**是在說陸明的事。

胡鎖薇從廚房出來后就坐在嘟嘟身邊，嘟嘟吃完飯她也不吃了，拉嘟嘟一起上樓。

樓上除了胡鎖薇住的那間屋子外，還有兩個房間。

胡鎖薇帶嘟嘟去了最靠近自己的那間屋子，讓她跟著一起收拾。

所有東西都是用防塵布蓋著的，所以並不怎麼臟，簡單擦擦就好了。

鋪好床，胡鎖薇和嘟嘟躺在床上說話。

嘟嘟今年剛上一年級，胡鎖薇就問她適應不適應小學，班上同學怎麼樣。

嘟嘟一開始回答得好好的，後來突然蹦出一句，

「小姨你說實話，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和媽媽了？」

胡鎖薇被她很隨意的語氣驚到了，但很快反應過來，說

「沒有的事，別多想。」

嘟嘟父母的事，怎麼也不該是她一個外人能在嘟嘟面前說道的。

嘟嘟翻過身背對胡鎖薇，說，

「我都知道的。我喜歡媽媽和外公外婆。爺爺奶奶總跟我說有個弟弟才好。要是媽媽和爸爸分開了，我要跟媽媽在一起。爸爸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

胡鎖薇看她小小的身子輕微地抽動著，也不拆穿她。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堅持，她自己當初也是。

「那你難過么？」

「不難過，反正爸爸也不怎麼關心我。」

懂事的孩子總是讓人難過又心疼。

胡鎖薇安撫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她悶悶地說，

「小姨，我要睡覺了。」

「嗯，你睡會兒。」

胡鎖薇從她背後幫她蓋上小被子，並不看她。她是不是真睡不重要，她很懂事，跟她說只會讓她更難過。

輕輕帶上房門，到自己房間看了眼，陸明已經和胡月一起走了，奶奶也走了。

胡鎖薇沒心思再和陳致錦出去逛，胡航一個人悶在房間里。

陳致錦同她坐在客廳看了一下午的電視，知道她心情不好，什麼也沒做，只是抱著她。

傍晚的時候，胡航和嘟嘟出來吃飯。胡航還是那副天塌下來也砸不到他的表情，嘟嘟的一雙眼睛腫的像兩個小核桃。

胡鎖薇帶她吃了飯，幫她用冷毛巾敷眼睛，然後帶她洗澡。

嘟嘟洗完澡就要回房間，胡鎖薇看著就很心疼。很早地跟陳致錦一起回了房。

兩人躺在床上，胡鎖薇周身的氣壓很低，陳致錦也挺無奈的。

他是覺得這事挺糟心，嘟嘟也很可憐，但都是別人的事，煩心到影響自己就不值得了。

他摟住胡鎖薇的肩膀，剛想開導開導她，突然覺得門口有視線在注視他們，一轉頭就見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在盯著他們看。

嘟嘟過來了，胡鎖薇下床走到她面前，蹲下和她平時，問，

「怎麼了？下午睡太多，現在睡不著了？」

嘟嘟知道自己打擾到小姨和小姨父了，躊躇不決看了眼陳致錦，然後對胡鎖薇說，

「小姨能不能哄我睡覺，我……」

胡鎖薇理解到她大概是晚上一個人睡害怕了，幫她理理小睡衣，帶她回房間說，

「沒事，小姨今晚陪你睡好不好？」

嘟嘟點點頭，忽然覺得背後感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偷偷轉頭瞄了一眼，她的姨父正坐在床上看窗帘。

胡鎖薇送嘟嘟回房間，就陪嘟嘟一起睡了。

陳致錦婚後第一次被別人從床上把自己媳婦搶走，害得他獨守空房，他很幽怨。

可那別人是個可憐的小孩，他不好計較。

他覺得自己也挺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