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匯演賽（1）

彙報表演賽，是玄天宗二十年一次盛大活動，也是唯一一項全宗弟子都要參加的集體活動，本來通知早已下來，只是因為平日里都見不到林羽凡，所以也沒人刻意通知他，何況對於清院來說，林羽凡早已經成了眾人心中的『編外人員』了，有他不多，沒他不少。

宗門規定所有參賽弟子必須提前三天到達本部，以便安排食宿和熟悉環境，還要進行抽籤等項目，所以今天馬金堂特意讓眾弟子提前完成修鍊，收拾收拾，準備啟程前往宗門本部。

宗門本部位於玄天山脈中部的一個山谷中，是一大片開闊地，其面積相當於好幾個河東鎮，是玄天宗最為核心的地方，也是空院和明院的所在地。

由於清院如今這批弟子，全是近二十年內收的，所以全都沒有參加過匯演大賽，一個個都是摩拳擦掌，興高采烈，面帶笑容，心情激動得不行，雖然其中也不乏有一絲緊張，但也多半都淹沒在這興奮的勁頭之中了。

一些修為較高的弟子也都想借著這次大賽，在宗門高層面前好好露一回臉，給空院那些長老，甚至掌門留個好的印象，以便將來有個好的前途，所以此刻都是圍在馬金堂周圍，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馬金堂也難得的露出點笑容，耐心的解答著這些弟子提出的問題。

除了這些清院核心弟子，剩餘弟子也都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議論著關於這次匯演的事情。

唯有林羽凡，依然獃獃的站在自己房間門口，空洞的眼神迷茫的看著不遠處那些歡聲笑語、喜笑顏開的眾人，一種毫無歸屬的情緒湧上心頭，好像這周圍的一切都那麼陌生。他在這裡生活了十五年，卻第一次深深的感到自己或許本就不該屬於這裡。

如果他能毫無顧忌的將實力展現出來，那他將會得到最大的尊重和愛戴，甚至會成為玄天宗的一個傳奇，二十歲的靈字訣二級弟子，這是足以媲美創派始祖的高度，但是他不能，是玄天宗養育了他，是馬金堂養育了他，他不能做這不義不孝、欺師滅祖的罪人，所以他只能把一切都埋在心裡，獨自去承受無數異樣的目光，獨自去面對親人的失望。

就在林羽凡思緒萬千的時候，馬金堂再度來到了宿舍區，此時他已經換上了一身淡黃色長袍，臉上的鬍鬚颳得乾乾淨淨，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幾分威嚴，氣度十分從容，與平日里那個總是穿著粗布麻衣、不修邊幅的馬金堂相比，簡直判若兩人，可見他對這次匯演賽的重視程度。

馬金堂環視了一圈眾弟子，最後目光在林羽凡身上停留了片刻，林羽凡不敢直視，將頭深深的低了下去。

馬金堂終於沒說什麼，只是揮了揮手，掌心法訣引導處，白光一閃，一桿銀色長槍懸浮而出，耀眼光芒瞬間綻放，衝起萬丈高空，端的是仙家寶貝，那便是久負盛名的，曾領無數邪魔聞風喪膽的追魂槍！

追魂槍在馬金堂的操控下，陡然升起數十米高，迎風見漲，頃刻間化作了一桿長百米，寬二十米的巨型追魂槍，從地面望去，幾乎要遮住了半邊天空

「走吧。」

馬金堂說完，身子往上一衝，當先跳到了槍背上，一些修為較高的弟子也紛紛收起驚訝的表情，一個個如離弦之箭一般射到了槍背上，馬金堂俯視了一眼地面之後，右手一揮，袖袍捲起一股龐大的靈氣，將剩餘弟子盡數卷了上來，也包括林羽凡。

待所有人都站定之後，馬金堂一指法訣，追魂槍槍頭緩緩向上翹起約莫六七分的位置，以至於眾弟子不得不俯下身子，幾乎趴在槍背上才不至於掉下去，緊接著一聲尖利的嘯聲響起，追魂槍帶起一道刺眼的白色流光，直插天際，頃刻間消失在雲層里。

儘管林羽凡早已可以御空而行，但卻不會御器而行，因為沒人傳授他御器法訣，御空飛行是需要消耗靈氣的，而御器而行則不需要，而且他從來不敢在玄天宗範圍內飛行，所以這十五年來，他還從未見過玄天宗的全貌。

回頭望去，清院早已被遠遠的拋在了身後，越來越濃郁的白雲遮住了它最後的輪廓，如今四周只見得茫茫雲氣，耳邊儘是『嗚嗚』呼嘯的風聲，大風颳得臉蛋子生疼，就在林羽凡悄然運轉靈氣，準備抵禦這狂風的時候，追魂槍在尖銳的嘯聲中衝出了雲海！

廣袤無垠的天空，一眼望去，碧空如洗，全是最純粹的藍，無邊無際，高懸的太陽就如同掛在藍色天幕上的一粒璀璨明珠，已經不再是紅色了，而是刺目的白，追魂槍散發出的白芒在它面前就猶如螢火之光與皓月爭輝一般，顯得那麼的蒼白，如此的脆弱，腳下滾滾的白雲如同翻騰的浪花，偶爾濺起一片，化作了拖在追魂槍後面的長長雲氣，然後又緩緩飄蕩而下，落入雲海之中。

追魂槍終於漸漸放平了槍身，開始往玄天山脈中段疾馳而去，極目遠望，一座小小的山包在雲海上露出了個頭，就好像是懸浮在空中的一座小島，似霧似幻、朦朧如紗，似是仙境一般，那便是玄天山脈的最高峰——接天峰，當真峰如其名，與天接壤。

約莫飛行了半個時辰，追魂槍終於放慢了速度，逐漸降到了雲層下面，放眼腳下，巍峨雄壯的山脈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猶如一條巨龍橫卧在遼闊平坦的大地之上，接天峰周圍，飛舞著無數道五顏六色的光芒，越接近主峰，這些光芒越密集，如彩石落於九天，紛紛湧向了接天峰，那全都是靈院和空院的弟子以及長老，片刻之後，追魂槍載著這百餘位弟子，也融入到了這五彩繽紛的洪流之中。

宗門本部，就位於接天峰下的山谷之中。

伴隨著呼嘯聲，追魂槍落在了一片巨大的廣場之上，眾弟子紛紛跳了下來，帶著驚訝和新奇的心情，四處張望，只恨自己沒有多長几隻眼睛，生怕錯過任何一處景緻。

林羽凡也覺得十分好奇，站在原地慢慢的轉著圈，仔細的收割著引入眼底的一切。廣場四周白玉圍欄、青石為磚，一尊高達十丈、直徑三丈的巨大青銅鼎屹立在廣場最中央，陣陣輕煙帶著若有若無的芳香，源源不斷的自鼎口溢出，順著大鼎緩緩流淌到地面，將整個廣場都鋪滿了去，行走於廣場之上，腳底霧氣升騰，如履雲端，讓人頓覺飄飄然有幾分神仙氣概，當真是千年宗門的氣度。

廣場上面，此刻已是熱鬧非凡，整個玄天宗數百名弟子幾乎全都聚集在了這裡，遠遠望去，人頭攢動，饒是如此，這數百人散落於廣場之上，依然顯得有些空曠。

站在廣場上的人物，十有八九都是二十多歲的青年，各色服飾川流不息、絡繹不絕，男的俊朗，女的秀美，一個個都氣宇軒昂、英姿勃勃，可見玄天宗雖然封山千年，遠離煩擾紛爭，久不過問塵世俗務，但卻依舊實力雄厚、底蘊十足，讓其餘任何宗門都不敢小覷。

林羽凡正看得起勁，突然聽得遠處一個聲音在叫他

「羽凡，羽凡，看這邊。」

林羽凡轉頭一看，自然便是張東升，只是張東升的身邊，依舊跟著劉清源，這一批清院弟子中，他們兩人是唯一進入靈院修行的，所以走得近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劉清源一向打心底瞧不起林羽凡，所以張東升對劉清源低聲說了幾句之後，獨自一人迎向了林羽凡。

林羽凡一邊走，一邊張望，其餘弟子都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興高采烈的談論著什麼，想來都是對即將到來的匯演賽充滿了期待吧。

「羽凡，第一次飛行，感覺怎麼樣？路上景色還好吧？」

「呵呵，還好啦，就是風大，眼睛睜不開。」

「哈哈哈哈，等你以後進入靈字訣了，自己多飛幾次就習慣了，走，我帶你轉轉。」

「你來過這裡嗎？」

「當然來過，任務殿就在這裡啊，每次接任務都會來這裡。」

「行，那我去跟師父打個招呼。」

「好勒，我和你一起吧，我也許久沒見著師父了，給他老人家問聲好。」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找到了馬金堂，馬金堂此時正在接待處進行登記，給弟子們領取住宿牌和確定用餐的時間和地方，聽到張東升喊自己，停下了手中的筆，回過身來，瞟了一眼跟在張東升身邊的林羽凡，然後就不再看他了，林羽凡自然也是不敢看馬金堂的

「師父安好！」

張東升一拱手，給馬金堂深深的鞠了個躬，馬金堂趕忙扶起了他。張東升是馬金堂的得意弟子，他和劉清源都深得馬金堂喜愛，此刻見到自己的得意門生前來問安，加上心情本就好，所以臉上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

「呵呵，東升啊，難得你還記得為師啊。」

「師父真是折煞弟子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弟子不敢有一日忘卻，沒有師父的啟蒙栽培，哪來弟子的今天？」

一席得體入耳的話，說得馬金堂哈哈大笑，還伸手摸了摸張東升的頭

「不錯不錯，總算為師沒有看錯你，要是我清院弟子個個都向你和清源，那就好了。」

馬金堂說完，眼神的餘光瞟向了林羽凡，林羽凡依然低著頭，只是聽到這話之後，耳根子有些發燙。

「師父哪裡話，是師父教導得好，剛才清源也說了，等會兒空閑了，一定要來拜見師父您。」

「嗯，好好好，你們有這心就好了，馬上匯演賽了，這期間你們就不要來看我了，專心準備吧，等匯演賽完了再說。」

「是師父，師父，那我帶羽凡到處去轉轉，一會兒我再帶他去住宿的地方。」

「去吧去吧。」

馬金堂說完，沒有再看林羽凡，只是拍了拍張東升的肩膀，然後忙自己的事去了，林羽凡站在他身後，小聲的說了句

「師父，那我走了。」

可惜馬金堂沒有回話，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