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師哥

第六章 師哥

白朽愣在那,眯起眼睛沉吟半晌,待到一旁的燭火也滾落了一滴蠟油,方才聳聳肩膀,把那「楚楚可憐小侍女」的角色拋諸腦後:「沒錯,我就是個可愛的男孩子。」

夏香櫞不由的掩唇嗤笑:「你竟然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瞧您說的,我也沒說過我是女孩啊,都是你們管家乾的好事。」白朽不用裝模作樣了,也是樂得自在:「不過你是怎麼發現的啊?我覺得我這身還是挺美的,應該不至於一眼就被識破吧?」

「以我的修為,看不出來才有鬼了。」夏香櫞不無驕傲的說:「虧你還真敢跟我進來。」

「你都不怕我怕什麼?」白朽攤攤手:「既然大小姐你都認出來了,那不先找一件衣服披上嗎?要不我迴避一下?」

夏香櫞一愣,旋即彎了彎嘴角:「你這人真有意思,還知道授受不親呢?不過沒關係的,你沒有到我這個境界,不會明白的。人間的功利錢財不過過眼雲煙,男歡女愛只是一時享樂。人活百年而已,可成仙卻是不老不死,萬世逍遙。這身屬於凡人的皮囊,我不在意的。」

白朽聽的一愣一愣的,心說這是誰教給你的?真對不起我境界太低,也就神仙一個而已,可我還是喜歡漂亮女孩。

你說你不在意,看看你那把這木桶邊而的手指頭,都抓的沒血色了,再使勁就把指甲扣進木頭裏去了。害羞就害羞,有什麼大不了的,死撐著幹什麼?

白朽無奈的搖搖頭,轉身又去搗鼓大小姐那一身衣服去了。夏香櫞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的微微頷首。

「你別誤會,我就是看你做事心細,長得也好看,把你留在身邊也不是不行......」夏香櫞沒有注意到自己有些語無倫次,只是自顧自說道:「你放心,我知道長輩們還是在乎這些事的,我不說你也不說就好。只是平時你還是要女孩子的衣服,知道嗎?」

「別了,我還給你當一輩子侍女啊?」白朽撇了撇嘴:「你別看我穿裙子挺好看的,這東西輕飄飄的我還嫌它麻煩呢。」

「偏房那兩個下人是你弄昏的吧?」夏香櫞說道。

「嘖......」把這茬給忘了,這是要威脅人啊:「這還真是我乾的。」

「陸子正那一腳,你其實也能躲開吧?」夏香櫞又說。

白朽舔了舔嘴唇,這大小姐有點道行。「綽綽有餘。」

「我知道人人都有秘密,可是你都看了我那麼久了,就算我不在意,也是你賺到了吧?」夏香櫞的語調忽然格外的歡快:「所以可不可以給我看看你的小秘密呢?哪怕一點點就好。」

傲氣逼人的夏香櫞這句話說得就像在撒嬌,白朽聽的骨頭都在打顫。百般無奈他只好轉過身去,抬起了手掌。

夏香櫞不知什麼時候縮到水裏去了,整個人就露著個腦袋浮在白色的花瓣之間,一雙貓一樣的眼睛滴溜溜的盯着白朽。

白朽運氣摒神,掌心刺啦一聲跳起一根蜿蜒的電弧。其實白朽對自己的法力一直有些在意,一般來說天神打入凡塵都是法力全失才對,可他卻還剩了一點,就好像誰在封禁他的法力的時候匆匆忙忙沒封嚴實,漏了一些出來。

不過也沒什麼用,這點法力也就能上街表演個雜技。夏香櫞一臉驚奇的看着電弧在白朽指間遊走,可能還以為這是多大的能耐,殊不知他白朽就這剩下這點電了。

「好神奇的功法。」看了半晌的表演,夏香櫞蹦出這麼一句,

白朽苦笑一聲,收起了手掌。

「雕蟲小技,跟你那焰魄可比不了。」

「焰魄?......你知道我的功法的名字?!你怎麼會知道?我和誰都沒說過!」夏香櫞差點從水裏躥出來。

靠......白朽心裏叫苦不迭,不是一個破名字你藏着掖着的幹啥啊?我怎麼知道的?我說我是說漏嘴了你信嗎?我說我跟火神延黎還下過棋呢你信嗎?

「因為啊,我的功法和你的有些淵源。」白朽咬着后槽牙信口胡編。

「什麼淵源?!」

我哪知道什麼淵源?我這是接引天雷的仙法,雷部正神嘲蒼教的;你那是延黎燒融天外玄鐵的神火,八竿子打不到謝謝。

「這個呢,說起來......你還要叫我一聲師哥。」白朽已經拋棄邏輯了,他開始想到什麼說什麼。

「師哥?你的功法也是那個老人家教的?!」夏香櫞興奮起來。

白朽直犯嘀咕,老人家?嗯,延黎是挺老的,也就幾千歲吧。行嘞,火部正神在上,小仙白朽情勢所迫,借您名號一用,莫怪莫怪。

「那是火神延黎,仙庭除了天帝,就是六部正神最大,你我的師傅可是個大人物。」

白朽手心裏出了一層冷汗,不論如何,好歹是給圓上了。

夏香櫞當然知道傳道給自己神仙的是誰,而且這事也只有她知道,因此她看白朽越看越親切:「你真是我師哥?!」

白朽板了板臉,讓自己看起來盡量的嚴肅:「如假包換。」

他這可不算說謊,他自己不是延黎門下,可火部的人他還是認識的。不就是師哥嗎,等有機會帶你上仙庭,環肥燕瘦你隨便挑。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總覺得我們在哪見過。」夏香櫞若有所思。

「哎......師妹,不是我挑剔,其實我一直想說來着,我看你修為虛浮,神火青中摻白,是不是修行不精啊。」白朽扯上癮了,就憑現在的他,能看出個見鬼的修為,他是在大小姐渡劫的時候看出來的,這時候拿出來假裝自己慧眼如炬,故作提點,好讓夏香櫞少在師門的問題上糾纏。

可這話落在夏香櫞耳朵里,猶如醍醐灌頂,洪鐘震耳:「你看出來了!」

德陽城人人都說夏香櫞是天之驕女,可她是什麼水平她自己最清楚,天賦過人不假,但她的修行實在藉助了太多外力。

「沒錯......你也聽說了我昨晚渡劫的事吧,其實這次渡劫太僥倖了,我用家裏的寶器,陣法,和丹藥才勉強挨下了三道天雷,第四道天雷很奇怪的沒有打到我......我現在也不知道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如果第四道天劫真的降在我頭頂上,我能不能回得來就是個未知數了。」

白朽想我知道啊,你不用遮遮掩掩的,就是我給你降的劫,最後那道雷我腦子抽了打妖怪來着,要不然你就被妖怪吃掉了,那樣的話我現在也不會在這兒陪你聊天。

「嗯,你有自知之明就好。」白朽演戲演出了樂趣,轉眼又在扮演一個『運籌帷幄的師哥』。

「可修行的事沒有捷徑,你不能鬆懈,正因為是真仙傳道,你更要努力啊。」

說了一堆等於沒說的廢話,白朽自我感覺非常良好,儼然師長風範,前輩心血之言。

「師哥教訓的是。」夏香櫞顯然已經對這位師哥深信不疑,倒不是白朽裝的多像,只是關於火神親傳仙法的事,讓夏香櫞很難再起懷疑。

「那師哥,我能知道你真正的名字了嗎?」

白朽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無法自拔:「名字?什麼名字?」

「以後私下裏我就稱呼你師哥,在人前我還是叫你小白。可師哥你的名字是什麼我還不知道呢。」

夏香櫞趴在木桶邊上,探著小腦袋對他伸出手來,那白嫩如藕的手臂上還沾著花瓣:「正式認識一下,我叫夏香櫞,就是那種藥材——香櫞,家裏人都這麼叫我。」

白朽笑了,握住夏香櫞的手上下搖了搖:「我叫白朽,朽木不可雕也的朽。」

「白朽?」夏香櫞低聲重複著:「好奇怪的名字。」

「沒什麼奇怪的,這世上生靈繁多,有些人想當棟樑,也有人只願做一棵朽木。不用把自己削成別人希望的樣子,不用做別人希望你做的事,只是靜靜的在自己的樹坑裏吹風淋雨曬太陽,長自己喜歡的枝椏,然後悄悄的爛掉,誰也別想在我身上拔草動刀。」白朽呲著一口白牙,笑容里深藏着兇狠。

「師哥說的真深奧。」夏香櫞眨巴着眼睛,把手抽了回去。

「師哥,幫我準備一下衣服吧。」夏香櫞說着從水裏站了起來,白朽識趣的轉過身去,把疊的整整齊齊擺在一邊的一件蠶絲裙袍拎起來,抻開。

白朽再回身的時候,夏香櫞已經背對着他站在了木桶邊上。光滑的脊背猶如微風拂過湖面起伏的水波,少女平伸雙臂,身周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淡青火,水汽立刻就被蒸幹了。

白朽甩了甩頭,上前幾步把蠶絲袍子披在夏香櫞身上。這時候女孩忽然抖了抖肩頭,把袍子抖落在地。

「不是這件,師哥。」她說道:「幫我把出門的衣服穿上吧,我們出去一趟。」

白朽挑了挑眉毛:「天色很晚了,你要去什麼地方?」

「我的修行確實出了些問題,可我不能就這麼止步不前。」夏香櫞側過頭來,髮絲間透出堅毅的目光:「本來我還在猶豫,可剛剛你的話讓我下了決心。今天長輩們都在陪同各路達官顯貴們享用晚宴,我們就趁機去一趟——懸風閣的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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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罰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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