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香茶花瓣

第五章 香茶花瓣

陸恆帶人離去了,親事沒攀上,倒是像來鬧事的。他們陸家人面子上也不好看,一個個走的時候都沉着臉。

夏香櫞遠遠的看着陸家人走遠了,小拳頭往椅子一砸:「哼!」隨即她走了幾步,來到了白朽身旁。

白朽這時候還在地上裝死——好嘛你們懸風閣的人真是大度,自家人挨了揍你們不管就算了,好歹來個誰扶我一把行不行?

正抱怨著,白朽就覺得一隻手臂環住了自己的肩膀,那溫暖的體溫隔着幾層青紗布料也感覺得到。鼻尖若有若無的縈繞着一陣香茶花的氣味,幾縷青絲掃在脖子上,微微發癢。

白朽定了定神,看見夏香櫞那雙涌著泉眼一般的眼睛近在咫尺。

「你沒事吧。」夏香櫞問道,即便只是體恤下人的口氣,也讓人心頭一暖。

白朽心想我怎麼沒事?我法力盡失跌落凡塵,被人當小姑娘買來賣去,你們家下人還扣我嗓子掐我胸。好不容易出來溜達溜達,又讓你帶到這兒來接了一腳,我事大了我!

心裏想歸這麼想,白朽這瘦弱侍女的角色還是得扮著:「沒......沒事。」

夏香櫞的眼神也柔和了下來:「還好,沒有傷筋動骨,一會兒記得跟管家要點葯擦擦。」說完她也不等白朽回答,兀自扶起他單薄的軀體,就轉身下樓去了。

隨從下人們紛紛跟上,白朽想了想,也走在了隊伍的最後。

時值傍晚,日頭西斜,懸風閣熱鬧的氣氛到是絲毫不減。

夏香櫞行步如風,夏岩小跑了幾步才跟上:「大小姐,今天的晚宴......」

「跟長輩們說一聲,我不去了,今天有些乏累,先回房了。」

夏岩張了張嘴,也不好多說什麼:「是,大小姐。」

夏香櫞說罷,跟在她身後的隨從就分成了兩撥,男的都跟着夏岩行禮離開了,幾個侍女們倒是還跟着夏香櫞。白朽一看這是大小姐要回房歇息去了,可他也不能亂了隊伍,只好跟侍女們一起,往偏院走去。

大概過了兩個石拱門,白朽和侍女們來到了一處庭園,院子裏種著各樣的花花草草,有幾個女孩正細心修建著。她們見夏香櫞回來了,逐個行禮:「大小姐。」

夏香櫞輕聲應着,穿過石板鋪成的小路,來到了園子裏唯一一座小樓的門前。

有侍女為她拉開雕刻着山水的木門,夏香櫞緩步而進。一眾侍女正要跟進去,大小姐忽然回過頭來:「你們都退下吧。對了,小白!」

白朽一時沒反應過來,恍惚了一下才想起這是自己親口取得名字。趕忙上前幾步。

「你進來伺候我吧。」

「是。」白朽一邊答話一邊暗自嘀咕,什麼意思?大小姐看我今天因為她挨了打,於心不忍?哎呦呦,別看外表高傲,您還是個善良的好人兒啊。

夏香櫞已經進屋去了,白朽等侍女們退下,反手關上門,也緊隨其後。

沒走兩步,白朽就踩到了一件輕薄的布料。他皺着眉頭撿起來一看,有些眼熟......這不是夏香櫞身上的那件衣物嗎?

天色徹底黑下去了,房間里只有燭火照明。白朽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件紗衣搭在臂彎里,繼續往前走。於是他又看到了一件純白色的里襯靜靜地躺在地上......

大小姐你屬蛇的吧,蛻皮呢?白朽無奈的一路撿著大大小小的衣物往裏間走去。

漸漸的,有令人浮想聯翩的水聲傳來,還有那股淡淡的卻讓人無法忽略的香茶花的味道。

前面就是一個紅木繪花鳥的古雅屏風,白朽吞了吞口水,走到了屏風之後。

燭火昏黃,女孩兒吹彈可破的肌膚上滾落的水滴晶瑩仿如黃玉。那木桶里冒着裊裊水汽,隔着朦朦朧的霧煙,女孩藏着湖泊的澄澈眸子也略帶迷離。水面上飄滿了嫩白的香茶花瓣,隨着夏香櫞的玉臂起落,在水中載沉載浮。

白朽......吞了吞口水。

「把衣服掛在一邊吧。」夏香櫞吩咐道。

白朽欠了欠身,規規矩矩的把手裏的衣服一件件掛在一旁的木架子上,一絲不苟......不是他做侍女做的入戲太深,只是現在得做些什麼分散注意力。

「我喜歡茶花,也喜歡用它泡出來的清茶,一早一晚要給我準備,茶點每天會有人送來,記住了。」夏香櫞又說。

「記得了。」白朽只得回應。

「洗澡的水要稍微熱一些,但不要太熱,會燙壞花瓣。」

「記得了。」

「被褥每天都要晾曬,沒太陽的日子裏就架火烘烤。」

「記得了。」

「不要隨便碰我的書本,不過法寶丹藥你有喜歡的,大可以拿去。」

「......記得了。」

「你的傷怎麼樣了?」夏香櫞忽然話鋒一轉。

白朽心說那個什麼陸什麼正的,他一個肉體凡胎豈能傷了本仙?那一腳踹到了不假,可白朽也是反應迅速,腳下走了個步法,那一招的勁力就卸去了八分。法力是沒有了,但論經驗資歷,我白朽還是神仙!

「......沒事。」心裏吹翻了天,表面上白朽還是扮著小可憐侍女。

「嗯。」夏香櫞點了點頭:「陸子正那個傢伙,囂張跋扈慣了,今天要不是陸老在場,我怎麼也得替陸家管教管教他!」

「其實這也不是陸老第一次提起這件事了。」夏香櫞自顧自的打開了話匣子,低頭數着水面上的香茶花瓣:「他是德高望重的前輩,又是閣主的老友,我也很敬仰他,可他就是太寵溺自家子孫。陸子正一個名門之後,現在根本就是德陽的一個地痞惡霸!也不知道以後陸家交到他手上,還能有幾天風光。別說我現在不想牽扯男女之情,就是想也不會和他有什麼來往!」

夏香櫞越說越激憤,白朽表面上靜靜的聽着,心裏也是頗為無奈。哎......我就是一個剛被買來的小侍女,你這都跟我說的著嗎?我也理解你白天當驕傲的夏家千金當的累了,晚上獨倚燭花,難免想傾訴點愁悶心情。

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啊大小姐,小的我身着青紗廣袖裙,跟您捏著嗓子說話,還不是怕被人發現了身份,亂棍打死?啊,這回可好,窺視大小姐沐浴,探聽大小姐的心事,罪加兩等估計就是亂棍打成肉餡......

夏香櫞不知道白朽的胡思亂想,她看這小侍女低頭沉思的模樣,不由的放鬆了身體,往後靠去,兩隻手臂把著木桶的邊沿,讓水裏的溫暖和茶花的香味流遍四肢百骸。

「陸老可能不知道,陸子正那小子今天就是成心來找我的麻煩的。他早就在糾纏我了,沒想到我拒絕了他之後,他就開始四處散佈謠言詆毀我,還三番兩次出言不遜,這樣的人最噁心了。」

「大小姐......你總是忍着他嗎?」白朽聽夏香櫞說了這麼多,覺得不回一句話也不合適。他本來想說大小姐你怎麼不捏死他?!就他那小蟲子似的修為,在你那火神仙法面前一回合都撐不住!這種橫行霸道的主兒,就欠天雷轟頂炸他個半死不活,下半輩子說話都不利索,哪還能散佈謠言?!

夏香櫞只是笑笑:「是啊,懸風閣和陸家向來交好,沒必要為了我一己私事鬧出什麼不愉快。陸子正那樣的人,就當做狂吠之犬好了,本小姐不和他一般見識。」

白朽心說你當人家是狂吠之犬,別人可不這麼想。凡間的事我見多了,那個老陸一心想讓陸家繁榮下去,可偏偏孫子是個廢物,不得已打算讓他娶你這麼個有能耐的孫媳婦,好幫陸子正把家業守住,別讓他敗光了。

再說你們夏家,這種大家族的老東西們別的不講究,就好個面子,你去跟他們說陸子正好比一條狗,他們也得勸你,說那好歹是條門當戶對的狗......大小姐咱都是修仙論道的人了,豈能讓這些俗事纏身?要我說姓陸的下次再來挑事兒,你二話別說就給他摁死,我就在一邊給你加油鼓勁,正好我跟他也有仇。

千言萬語在白朽心裏憋得難受,可到了嘴邊也就剩一個含糊其辭的哼唧。哎......神生坎坷啊!

「你就叫小白嗎?」夏香櫞可能覺得話題有些沉悶,故作輕鬆的向白朽問道。

「......嗯,是的。」白朽打理完了衣服,轉身面對着夏香櫞,他低下頭,盡量不讓自己的眼睛黏在那些嫩白的花瓣上。

夏香櫞眨了眨眼:「你長得真漂亮,皮膚那麼好。」

能不好嗎,仙庭是什麼地方?靈氣漫天遍地,最是溫養身心。

「我......」

「就是太瘦弱了,像個女孩子。」

白朽心說我哪就瘦弱了,我好像比大小姐你還高一點吧?你還說我像女......卧槽!等等!

白朽驚恐的抬起頭來,正對上夏香櫞戲謔的眼神。

「喂,我說。」夏香櫞歪了歪頭:「你不是女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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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罰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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