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怎麼可能不追究
慶之紅着眼眶說完，忽然發現秀芸的表情有些可怕。
小姐從來都是笑嘻嘻的模樣，彷彿天塌下來她都可以蹲著，可是這會兒，小姐臉色冷然，眼中閃動着狠戾的光芒。
慶之說，好在回春堂的認識秀芸，因此沒有受那些人的威逼不救人，不過虎叔卻因為弄壞了他們的車又頂撞他們，也受了不小的傷。
「那些。是什麼人？」
秀芸的聲音陰冷，慶之打了個冷顫，「他們說，他們是蕭家的人，還說。他們蕭家在宮中地位顯赫，讓我們去打聽打聽，當今聖上最喜歡的明華公主姓什麼。」
「……」
秀芸的眼瞳驟然收縮，明華公主……
黎叔出宮的時候跟她說過，自己的娘親當年憂思成疾，皇上為了安撫她，便抱來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給娘養著，那便是明華公主。
所以這蕭家，是生養了明華公主的蕭家？
秀芸的嘴角微微勾起，看來，她與明華公主似乎是上天註定得不對盤，並且，也沒有任何和解的可能性！
……
回春堂，蕭樂山勾著邪笑一腳踢在虎叔的腹部，「剛剛不還很神氣？這會兒就不行了？小爺我還沒打夠呢！」
「哎呀樂山哥哥，可別弄髒了你的鞋子，一會兒還要進宮去見姐姐呢。」
蕭雅彤團扇掩著嘴，雖然聽着是在勸說，眼睛裏卻是冰冷唾棄的神色。
她的額上紅了一塊，正是虎叔砸壞車輪的時候撞上的，蕭雅彤恨不得親手抽他一頓鞭子，只不過，她的姐姐是明華公主，她也不好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什麼事兒來。
蕭樂山唾了一口，猶自不解氣，撞死個把人怎麼了？是他們自己活該不讓開，就算找上門來，光是靠着明華的名頭都能全部擋掉，竟然還有人敢砸車？
越想越氣，蕭樂山拎起一旁的凳子就想往虎叔的身上砸下去。
「住手！」
一聲嬌喝讓蕭樂山的動作停住，他皺着眉，臉色兇狠地轉過頭，忽然愣住了。
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女子，臉色冷峻卻掩不住渾身的清麗，那雙眼睛裏滿是厲色，顯得她一張俏臉如同冰霜美人一樣。
「喲，哪兒來的小美人？」
蕭樂山的眼神都變了，黏在秀芸的臉上挪都挪不開，一旁的蕭雅彤冷哼一聲，「樂山哥哥的品味是越發差了。」
然而蕭樂山根本不搭理她。這真是他見過的，最標誌的美人兒，渾身沒幾個飾品卻一點兒不暗淡。
瞧瞧那小臉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蕭樂山光是看着都口乾舌燥。
秀芸走過去，尚木和慶之立刻將虎叔扶起來。
他的身上傷痕纍纍。一隻手的小指彎曲的弧度都不正常了，眼睛腫著，只一隻眼睛能清楚地看着秀芸，「芸丫頭，你快去看看老爺子吧。」
秀芸心底升騰起來的怒氣灼燒着她的理智。她緊緊地握着手，指甲幾乎嵌入掌心。
爺爺……，秀芸想往裏面走，然而蕭樂山卻攔住了她的去路。
「小美人，莫非這幾個人不長眼的人你認識？哎呀我可是非常生氣的，不過小美人若是願意來安慰我，我也能大發慈悲不再追究，如何？」
秀芸看着蕭樂山猥瑣的表情，「不追究？怎麼可能不追究？」
「當然可能，小爺也可以很寬容的，你若是跟了我，我自然就不追究了。」
一旁蕭雅彤有些不耐煩，「樂山哥哥你玩夠了沒有，一會兒可就要遲了？這種賤民你也能看得入眼？」
「別急啊，如此美人怎可錯過？」
蕭樂山稍稍安撫了一下蕭雅彤，又轉過頭來，露出一個自以為帥氣的笑容，「小美人意下如何？這可是你千載難逢的好運氣，能被小爺看中，可是你的福氣。」
秀芸的目光掃了一眼門外，又挪了回來，來得剛好。
她忽然露出一個笑容，臉上的寒色頓時煙消雲散，燦爛明麗的模樣讓蕭樂山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忍不住伸手就想摸上去，下一秒，秀芸抬手，一個重重的耳光抽了上去。
「啪」的一聲，蕭樂山整個人都懵了，秀芸的手掌非常得疼，可是她一點兒也不在乎。
「我不會不追究的，你想得倒美。」
秀芸恢復了表情，咬牙切齒地說出來，蕭樂山的臉瞬間表情扭曲，舉起手也想抽回去。
然而他的手並沒有落到秀芸的臉上，被一個石子砸中接着被人踢到一旁。
方黎帶着一隊十分低調的人趕來了，秀芸只來得及說一聲，「一個，都別讓他們跑掉！」，隨後趕緊進去了裏面。
「方姑娘……」
回春堂的大夫識得秀芸，看見她來。眉頭緊鎖著，「方老爺子的傷勢……，太重了……」
秀芸腦子「嗡」得一聲，立刻走過去。
方爺爺渾身都是血，被撞得不輕。秀芸張了張嘴，眼淚先一步掉落下來。
她趕緊擦掉，怕看不清楚爺爺的樣子。
「我們已經儘力了，只是……」
「不會的！」
秀芸失控地大叫一聲，抖着手將藥箱打開。從裏面取出針囊，「不會的不會的，爺爺不會有事的。」
她也不知道在說給誰聽，手拿着毫針案快速地紮下去，放開針的手都在微微顫動。一下一下地擦著不斷掉落的淚珠。
「葯，對，還有葯。」
秀芸在藥箱裏翻找，凡是能夠對得上的，全部都拿出來給爺爺用上。
她此刻心裏無比地怨恨，為什麼這裏沒有搶救的儀器？為什麼沒有手術室？她能夠感覺到爺爺的生命在流逝，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真的，太令人崩潰！
「方姑娘……」
回春堂的大夫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可是但凡能做的，他們都已經做了。
秀芸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雙手沾滿了血，卻仍舊不放棄地想要施針喂葯，可方爺爺根本已經無法吞咽……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爺爺……」
秀芸捏著針的手抖成了篩子。眼睛模糊成一片，她為什麼連穴位都看不清？她為什麼這麼沒有用？
一隻手伸過來，將秀芸拿着銀針的手握住，下一秒，她整個人被抱住。「方爺爺已經去了，他救的那個孩子，還活着。」
「啊啊啊啊……」
秀芸崩潰地哭出聲音，手指鬆開，指尖的銀針掉落在地上，她悲傷地彎下腰，哭到發不出聲音……
白擎摟着她，將她轉過身摟住，秀芸緊緊地抓着他的衣服，整個人都幾乎要暈厥過去。
這是她穿越過來見到的第一個親人，一個完全沒有保留，對她好到極致的親人。
秀芸曾經想，如果沒有爺爺，她根本沒有信心能在這裏活下來，爺爺是她對這個世界最大的支柱。他從來都竭力地護著自己，可是自己，卻護不住他……
手上的血跡，將白擎的衣衫抓出凌亂的印記，秀芸的悲痛讓白擎心裏無比難受。
他很清楚這樣的感覺。前一刻值得信賴的兄弟，下一刻就在敵人的武器下喪失了生氣。
白擎就是為了這樣的事情不再發生，他才會成為戰神，他想要盡最大的能力護住他想要護住的人。
手托著秀芸的頭，白擎將她整個人嵌在懷中。自己第一次經歷生死的時候，也花了不少時間才緩過來，可是要秀芸也嘗到這樣的滋味，他心疼。
秀芸的眼淚根本不聽使喚，她很快掙脫了白擎的懷抱。雙眼裏佈滿了血絲，裏面是失去了理智的神色。
她大步地走出了內間，外面已經被完全控制住，蕭家的人一點兒反抗能力都沒有，被壓製得死死的。
「秀芸……？」
方黎看到秀芸不正常的樣子，心裏咯噔一下，然而秀芸卻已經衝到了蕭雅彤的身邊，一把將她腰間的一條鞭子扯了下來。
「你們是什麼人？！我們可是蕭家的！你們竟然敢這麼對我？！」
蕭雅彤生平第一次吃癟，朝着秀芸叫囂著怒吼，然而回答她的，是秀芸充滿了怒火的一鞭。
照着頭臉毫無章法地抽下去，蕭雅彤完全沒有任何準備，臉上火辣辣地一疼，皮開肉綻的感覺讓她失控地驚叫起來。
蕭樂山立刻想要衝過來，只是他的膝蓋受到重擊，當即又跪在地上。
憤恨地抬起頭，「你們是想死了不成？我蕭家在京城，還從未受過這樣的恥辱，你們等著，等著！我必然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
秀芸卻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她眼前晃動着爺爺血淋淋的模樣，毫無生氣，不管她再怎麼哭，爺爺都沒有反應。
他從來最疼自己，怎麼可能會捨得她哭？！
蕭雅彤的尖叫聲不斷，方黎從內屋寒著臉走出來，將蕭樂山拎着跟蕭雅彤扔到一塊兒。
秀芸帶着憤怒的鞭子如雨點一樣落下，將兩人抽得遍體鱗傷，直到她精疲力盡。
白擎從後面將秀芸的鞭子拿下來，她的手不停地在發抖，可是心裏的憤怒卻完全剋制不住。
這些人渣，就因為這些人渣！自己的爺爺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要殺了你們……」
她死死地盯着蕭家的兩個人，口中輕輕地低喃，「我要殺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