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撞上門來
白擎箍著秀芸，知道她如今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當即在她的后脖子輕輕一敲，然後接住了她的身體，橫抱起來。
「我先，送她回去，這兩個人……」
白擎看着方黎，「你隨意處置。」
白擎將秀芸送回去，又去了回春堂處理方老爺子的後事。
蕭家的事情已經鬧大了，然而方黎也不知道將那兩人帶去了哪裏，蕭家來回春堂找人，根本找不到。
白擎回去方家的時候。秀芸已經醒了。
她獃獃坐在床榻上，眼睛裏沒有任何光華，像是只剩下一副軀殼一樣。
白擎走到床邊，秀芸慢慢地轉頭看他，目光卻並沒有落在他的身上。
「爺爺呢……」
「已經入殮停棺，等算出吉日吉時便可出殯。」
秀芸木然地點點頭。忽然從床上下來，「我該守着爺爺才對。」
她換了一身孝服走出屋子來到廳堂，家裏的一切已經辦理妥當，所有地方都見不到鮮艷的色彩。
虎子娘看到秀芸的時候，哀痛欲絕，「芸丫兒，你可千萬要保重身體。」
秀芸輕輕點頭，慢慢地走進去。
靈堂已經佈置好了，爺爺的靈柩就放在那裏，白色的蠟燭，白色的帷幔，可看在秀芸的眼睛裏，都像是慢慢地染上了一層鮮紅，那是她最後見到爺爺的時候，他身上的顏色。
所有人都以為秀芸會再次慟哭，可她卻靜靜地走到一旁跪下，在盆里給爺爺燒紙錢。
爺爺，應該不會想看見她哭的吧？平日裏只要自己撇撇嘴，爺爺就恨不得什麼都同意，他肯定是，不希望自己哭的吧？
秀芸雖然只跟爺爺相處了三年多，可是已經完全將他當成了自己的爺爺。
爺爺讓她覺得，她也是被人疼愛的，也能在累的時候，可以跟人撒嬌，可以暫時放下擔子。
可現在，爺爺卻不在了。
沒有人會為她的拋頭露面擔憂，沒有人會不斷地催她成親，卻在自己挑剔的時候也給予認同，覺得沒有人能夠配得上她。
秀芸的眼淚滴下來，她趕緊擦掉，認認真真地將手中的紙錢放進火盆中。
哭有什麼用呢？她要讓爺爺安心地離開，她要將爺爺好好地送走，至於其餘的事情……
秀芸閉了閉眼睛，將腦中其他的東西都趕出去，一切，等到爺爺下葬后再說……
……
秀芸一直在靈堂守着，虎叔想要過來，被她勒令在床上休養，虎叔的手指被打折，多處軟組織挫傷，需要好好靜養。
虎子娘讓虎子陪着秀芸跪在一邊，秀芸不休息，虎子也不準休息。
秀芸知道這是虎子娘心疼自己，只能到時間便休息一會兒。
她不會讓自己的身體出問題的，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
蕭家的人從回春堂很快找了過來，然而方黎的人將他們統統攔在門外，有一些不長眼睛想要硬闖的。方黎直接將人打到吐血，於是就沒有人敢輕舉妄動了。
蕭家的人心急如焚，早讓人去了宮裏傳話，明華公主聽見這件事的時候簡直被驚呆了。
「什麼？雅彤和樂山哥哥不見了？什麼叫不見了？」
「像是被那些刁民給抓走了，公主啊，您可千萬想想辦法。秦夫人都要急壞了，樂山少爺可是您嫡親的哥哥！」
明華眉頭緊皺，「竟然有如此膽大包天之人？可去報了官？」
「已經報了！可、可白擎將軍在那裏，官府的人也……」
「你說誰？」
明華的眼睛忽然睜大，「那戶人家姓什麼？」
「姓方，公主您可趕緊吧。那方家有許多厲害的護衛，我們根本拿他們沒有辦法！」
「姓方……」
明華陰狠地眯了眯眼睛，她的手腕上這會兒纏着布，散發着讓人心煩的葯香。
可真是冤家路窄！方秀芸，你竟然敢不知道好歹地將我蕭家人給抓走，這可是你自己撞上門來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現在就去找父皇，對了，那死掉的老頭可處置了？」
「公主放心，已經跟平常一樣，找了幾個作證的，證明是那個老頭自己撞上來的。」
明華聞言點點頭，想起方秀芸那張臉，她都可惜自己的針為什麼沒來得及劃上去！
之前是自己失策，那一巴掌落了人口實，這一次可不一樣，這一次，她必定要讓父皇嚴懲不可！
……
「皇上，明華公主求見。」
皇上手中的筆在紙上圈出了幾個封號，想了想又劃掉，沒一個滿意的，他要給秀芸想一個最好的。
「讓她進來。」
「是。」
過了一會兒，明華公主淚流滿面地衝進來，聲音裏帶着哭腔，「父皇，請父皇救救兒臣的兄長吧，再遲些，兒臣的兄長怕就要沒命了！」
皇上眉頭緊皺，眼睛從紙上抬起來，「你在說什麼？」
明華跪在皇上的面前，神情哀戚，「兒臣家中的兄妹今日本該進宮的，可是兒臣怎麼等也沒有等到，家裏來人才知道，是他們遇上了訛詐的騙子，那騙子不小心被撞死了，騙子一家就私自將人給扣下了。」
「如今兒臣的兄妹下落不明，兒臣真的、真的很擔心……」
皇上將手中的筆擱下，「有這種事？」
「兒臣怎敢騙父皇？還請父皇救救兒臣的兄妹吧。」
「京城之中有人如此行事，為何不報官，反而求到你這裏來？」
明華的眼神一下子更加哀怨，「父皇有所不知，那騙子一家仗着背後有人撐腰，將京兆府的人都不放在眼裏。」
「豈有此理！」
皇上的眼睛瞪了起來，「他們有何人撐腰？竟然能阻礙衙役的公務？」
「是……，是白將軍……」
明華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白將軍怕也是被矇騙了。」
皇上的怒色一頓，抬頭看了明華一眼，「你說，是誰？」
「白、白擎，白將軍。」
「那麼，你口中的騙子一家。又是誰？」
明華隱隱覺得皇上的口氣有些奇怪，然而這會兒她也無法細究，咬了咬嘴唇，「便是兒臣今日召進宮中反而被她所傷的方秀芸一家。」
皇上的臉色頓時就變了，變得明華根本看不懂，卻以為皇上是震怒了。她心中暗喜，立刻俯下身子。
「父皇，兒臣的兄妹難得能入宮與我見一面，如今卻下落不明生死不清，兒臣真不知道該如何才好，還請父皇做主。」
「你的兄妹。將方家的人撞死了？」
「父皇，是那騙子想要訛錢自己撞上來的，也有人親眼見到的……」
「誰？」
「就是一些街邊的……」
「朕問你，撞死的人，是誰？」
皇上陡然提高了聲音，嚇了明華一跳，她他眨了眨眼睛，不知道皇上為何要問得如此細，卻還是不得不回答。
「是……，方家的老爺子。」
皇上猛地吸了一口氣，那個將秀芸養大的人？
秀芸為了她這個爺爺都不肯進宮，如今。卻被人給撞死了？
那、那秀芸該怎麼辦？
一想到秀芸現在可能悲傷的樣子，皇上就坐立不安，怎麼辦？他好想現在就見到秀芸，她現在，一定很痛苦很傷心吧……
「父皇……」
明華的聲音變得微弱了許多，她有些弄不準父皇現在的心情。是……在痛恨方家的做為嗎？父皇臉上的擔憂，是在擔心自己的兄妹嗎？
明華覺得自己猜得應該是對的，不然呢，難道還擔憂方家不成？
「父皇，當務之急是先將兒臣的兄妹救出來，只是白將軍是非不分地護著白家。連衙役都沒辦法，如此下去可如何是好？」
皇上的眼神掃過去，裏面的冰冷卻讓明華打了個寒戰，父皇此刻的表情，好可怕……
「皇上，白將軍求見。」
皇上立刻讓白擎進來，他急着想知道秀芸如何了。
白擎的身影很快出現，大步地走到殿中，「皇上，臣已報官，就蕭家的人跋扈橫行，導致百姓死傷，只不過因為告的是蕭家的人，因此微臣特意來跟皇上稟報。」
「白將軍，你怎可顛倒是非？分明是我兄妹被人訛詐不成反被捉住，蕭家已經報官，將軍卻多番阻攔，如今卻說我兄妹橫行跋扈？」
明華聽見白擎的話。立刻忍不住辯駁，「白將軍有意求娶方姑娘，卻也不能如此黑白不分，蕭家可是有證人的！」
白擎淡淡地瞥了明華一眼，「蕭家有人作證，難道方家就沒有了？」
「白將軍可要想清楚了。別是被人給騙了，這年頭若是做了假供詞被查出來，白將軍也脫不了關係的！」
「多謝公主提醒。」
白擎語氣平靜，「此次告發蕭家，竟又翻出了不少與蕭家有關的案件出來，且都是些蕭家的人欺壓百姓。為非作歹的行徑，微臣剛好有些興趣，想要一併查一查。」
明華的臉色頓時變了，「那、那些都是無憑無據地栽贓罷了，衙門早已定案，白將軍說這些。究竟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白擎不再看明華，而是抬頭看向皇上，「方姑娘痛失親人，如今悲傷得不能自已，微臣只不過，想要給方姑娘一個公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