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迷惘
陳軒綻開微笑：「童飛，你這是要跟我練習口語？」
「陳老師，不，不！陳軒，我絕不是跟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我真心喜歡你！可以嗎？」
看陳軒抿抿唇，童飛怕從那個紅唇里吐出拒絕的話，急忙雙掌外擋，着急地解釋，「不！請等一下，請聽我說完你再回答。」
童飛舔舔唇，加快語速：「真的，陳軒！從你第一天給我上課起，我就開始喜歡你了！你不知道，我最討厭那些自以為是的輔導老師了，他們根本不顧我的感受，只是冷冰冰地逼我背書做題，因此我就想盡一切辦法趕走他們。
「可是你不同，你是那麼的陽光，那麼真誠，你來到我面前，像好朋友一樣跟我交談。和你在一起，書本上枯燥無味的知識也好像變的有血有肉了，凡是你講過的東西，我都聽得津津有味。
「我上了這麼多年的學，一向都在混天靠日頭。直到認識你，我才發現原來學習也可以是件快樂的事兒……」
童飛青春的臉上堆滿無窮的享受，他微微眯起眼回味道：「你的聲音那麼清脆，像古箏奏出的《高山流水》，又像阿炳拉出的《二泉映月》，陳軒，你一開口，我就心跳加速。
「是你撥動了我心底那根沉寂了將近二十年的愛情之弦。我暗暗地喜歡你，為了讓你開心，我開始認真學習。你對我講的每一句話我都奉若聖旨，你每次給我畫的學習重點，我就是不睡覺也會拚命記住。
「我一直默默關注你的舉動，偷偷搜集你的個人信息，然後悄悄放在心裏……
「從劉玉表姨那兒，我探聽到你是多麼優秀，你年年都拿你們學院的最高獎學金。我知道自己缺點很多，配不上你。可我不想放棄，我要爭取和你站上一樣的高度！
「為了你，我決心改變！認識你之後，我再也沒有逃過課，更不要說打架鬥毆的事兒了，課上我認真聽講，課下認真複習，盡量完成每天的課後作業。在你的引導和幫助下，我用了三年的努力，從班裏的最後一名到了今天的年級前十。
「幾乎所有熟悉我的人都對我刮目相看，他們不明白「學渣」童飛的改變為什麼會那麼大、那麼突然。只有我自己知道，是你！是你陳軒給了我拼搏向上的動力！
「夜深疲倦之時，只要一想到你，我馬上就來了精神。一看到你給我筆記本上提寫得「加油」二字，我就渾身來勁兒。讀讀你每次給我的練筆作文做的評語我更是心如撞鹿、無比激動。真的，學習累了的時候想想你，比頭懸樑錐刺股還要見效。
「為了你，我什麼都樂意去做，陳軒，請給我機會，讓我好好愛你，行嗎？」
「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陳軒一邊傾聽，一邊用心觀察著面前的男孩，看到他那世界末日來臨也不管不顧地樣子，她猶如看到了當年情竇初開的自己。
誠如書本上所言，初戀是愛情的萌發，它不以二人年齡的差異而卻步，也不以相居的遙遠而夭折，因為一個人喜歡上另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初戀是一個人生命中綻開的第一朵鮮花，它甚至比初升的太陽還要美好。
自以為剛剛失去初戀的陳軒不忍心讓自己的痛苦再發生在這個青春男孩兒的身上，尤其是在他面臨高考之時。作為他的輔導老師，三年的師生相處，她當然了解這個倔強男孩兒為了取得今天的成績而付出的艱辛努力，只是沒想到讓他堅持下來的信念竟然會是自己……
陳軒不忍心直接拒絕他，就攥起拳頭，輕輕敲了敲男孩兒的胸膛，推託道：「童飛，別忘了，還有一個多月你就要上『戰場』了，你現在的第一要務是專心備考。剛才的問題，咱留待以後再說，好嗎？我相信你一定會金榜題名的。加油，童飛，我看好你！」
童飛還想再說，可他見陳軒神色凝重，只好重重地點了點頭。猶豫片刻，他似乎又有些不死心地伸出右掌：「陳軒，咱擊掌為盟，一言為定！」
陳軒雖然感覺童飛有些孩子氣的好笑，不過還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掌，與他相擊。
見陳老師跟自己擊了掌，童飛剛剛有所失落的心瞬間又飛揚起來。
「哈哈，陳軒跟我擊掌盟誓了！我知道她只是怕跟我談戀愛分了我的心，懈怠了學習。沒事兒，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我會等！我一定要捧給她一張名校的《錄取通知書》，來向她證明我愛她的決心！」心念及此，男孩子頓感神采飛揚，又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他騰地站起身，拉起陳軒，眉飛色舞地說：「餓了，走，咱吃飯去——」
……
這一年裏，陳軒又是實習又是打工，周末還要去做家教。白天忙得昏天黑地，夜裏倒頭就睡。偶爾，她也會做個夢，可絕不是夢到了「蝸牛」。雖然也做了幾次驚醒自己的噩夢，也不過都是些關於被追殺之類的子虛烏有的春秋大夢。
陳軒兀自感嘆：「唉，只可惜春秋大夢不是美美的春夢啊！」
自認失戀的她有時也會疑惑：「奇怪，我怎麼連最起碼的消沉一下子、黯然一陣子也沒有呢？！難道影視、小說里關於失戀的描寫於我都不接軌，也或者……」
陳軒用力甩甩髮辮，力圖甩跑腦子裏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自嘲地感嘆：「唉！大概是我言情小說看多了，被瓊瑤阿姨忽悠了吧！」
「我失戀了，為什麼卻沒有生出小說里女主那種痛不欲生的想法？難道我所謂的愛情，不過就是小女生自以為是的喜歡？可喜歡不就是愛嗎？」陳軒現在都有些懷疑自己當初的「感情」了。
有一天，她忍不住拿這個困惑她多日的問題請教了她非常佩服的輔導員——劉玉教授。
「請問老師，喜歡和愛有什麼不同嗎？」
劉玉微笑起來：「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讓我先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的！」陳軒點點頭，豎起耳朵認真聆聽。
劉教授抿抿豐滿的唇，啟齒輕語：「為了給世人解釋喜歡和愛的不同，上帝就派使者分別給倆孩子送了兩株同樣嬌艷的花兒。
「花兒被送到他們面前，一個孩子立刻被它的美麗所迷醉，不假思索，伸手就把花摘下來細細賞玩……
「而另一個孩子看盆里的土壤有些乾燥，就趕緊給花澆水，又擔心它被烈日晒蔫兒，就站在花前伸手幫它遮擋太陽。他又累又熱，不一會兒就滿頭大汗了，哪裏還有第一個男孩賞花的那種愜意？」
看陳軒若有所思，劉玉又進一步解釋道：「其實，上帝是想借這兩個男孩子告訴我們，為了滿足私心獲得的就是喜歡，而愛卻是心甘情願的付出，同時又成就了自己。」
若干年後，陳軒義無反顧地投入到愛的大漩渦里，幾經起伏才深諳劉玉教授今天所講故事的真正含義。
……
本來，大學生的畢業分配歷來是由國家統包統管的。可陳軒他們畢業前幾年，國務院就已出台了「不包分配」的改革政策。如今，他們學院也對學生的畢業分配，開始執行起「全面放開、雙向選擇、不包分配」的措施。
本校原有兩個留校的名額，陳軒恰好符合條件，可她並不想再在這樣教與學的環境裏生活下去了，就決定自己去應聘。
從事國際貿易類的工作需要很強的外語讀、寫、聽、說的能力。大部分中國學生的外文「讀」、「寫」能力都非常棒，而「聽」和「說」方面的溝通力上往往要遜色一點兒。
然而，陳軒和栗酩與Heckle的親密相交以及在外國友人常去的西餐廳打工，恰好給他們創造了與老外溝通交流的機會。在那種外文盛行的環境裏鍛煉了一年多，他二人的外文聽說能力明顯比大多數同學的要高上一大截兒。
正是這種優勢，讓他倆的求職要比別人從容一些。陳軒和栗酩準備的個人簡歷看上去雖然沒有別人的厚，然而收效卻不錯。
本院人才招聘會舉行那天，大操場上人頭攢聚，熙熙攘攘，場面非常熱鬧，同學們爭相往前擠，搶著向心怡的招聘單位投出自己的簡歷，陳軒、栗酩和湯美也在其中。
湯美興奮地東看看西問問，直到投出最後一份簡歷還意猶未盡。
投完簡歷，她滿頭大汗地從人海里擠出來，見陳軒和栗酩手裏的簡歷基本沒減少，就咋咋呼呼地問：「你倆待在後面磨蹭什麼，還不快點往前擠，一會兒好單位招滿了人，就沒有你們的事兒了。」
陳軒哈哈一笑：「我們也投完了。」
湯美反問：「投完了？那你們手裏的這些是什麼？」
「我們只投了四家，這些是多餘的。」栗酩點了點手裏的資料接了腔。
「哎呀，你倆真傻！有棗沒棗打一杆子才知道。反正我都幫你們複印了這麼多，幹嘛不全部投出去？」
「陳軒——」
「哎！我在這兒，劉老師。」
劉玉教授找到陳軒，興沖沖地說：「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