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鼻頭血

第2章:鼻頭血

老劉好像又在和姑娘瀟洒,說是讓我找個地方,晚上見面說。

我在旁邊蠍王府定了個鍋子,早早就到了飯店。

說是老劉,其實他只比我大兩歲,全名叫劉燦華,研究生都上了第四年了,導師一直不讓他畢業,估計就是想把他當免費勞動力再使喚幾年,等賺夠了棺材本兒再考慮老劉畢業的事情。所以導師在潘家園這邊的鋪子他是打理的井井有條,就是想讓老頭兒早點放自己畢業。

他在潘家園認識的人比我多,這北京古玩圈子裡的人,不說全部,至少百分之七十他都能叫上名兒來,所以我想讓他過來給我看看,那個胖子,也就是孫瀟,到底什麼來頭。

我等了半個多小時他才到,屁股一坐下就把半盤羊蠍子扔到了鍋里,問我找他啥事兒,是不是又有好買賣介紹。

我扯了幾句牛皮,就比手畫腳的給他他形容了一下胖子的長相,問他認不認識一個叫孫瀟的人。

老劉擰著眉毛想了老半天對我搖了搖頭:「老方你又在哪兒認識的土豪,這人我還真不認識,不過你放心,我打聽打聽,到時候這胖子有多重我都能問出來。」

我和他喝了兩杯,讓他幫我多上點心,這事兒對我挺重要的。

老劉樂了:「哎呦,咱們方茂才大老闆這是要做大買賣啊?你那個破店不就是賣個佛像嗎,也賣不了多少錢,還是你碰上和尚到你店裡團購了?」

老劉人就這樣,我也沒搭理他,心裡想著要不要讓他給我看看這個骨牌到底什麼來路,到時候我和孫胖子談價錢的時候心裡也有個底。

之前我給老劉看過這東西,不過那都是上學時候的事情了,估計他早就給忘了,現在他也算在古玩圈摸爬滾打了幾年,保不齊還真能幫我給估個價。

我把脖子上那東西取下來遞給他說:「你幫我看看這東西。」

他只顧啃著嘴裡的羊蠍子,放在眼前瞟了一眼就放到了桌子上:「這東西,我去雲南農村收,二十塊錢能收五斤。」

我踢了他一腳說:「好好看,要不這頓飯你結賬!」

他不知道是燙著了還是被我這話給嚇的了,把嘴裡的東西吐出來,擦了擦嘴又把骨牌拿起來看了半天,遞給我說:「這玩意兒一看就是雲南那邊才有的,花紋什麼的很符合那邊的風格,但做工太粗糙了,真賣不了幾個錢,怎麼,有人買你這東西?」

我點點頭,問他這東西大概能賣個多少。

老劉晃著腦袋,一副老學究的樣子伸出倆手指頭:「要我賣,能賣兩萬,要你賣,估計也就賣個兩千。」

我懂他這話啥意思,這賣古玩的,三分靠騙,六分靠哄,還有一分就看對方是不是個瞎子。

現在園子里假貨遍地,買主也越來越精明,你要是沒個說相聲的嘴皮子,生意想做下去可就太難了。

聽他那意思,這骨牌也就值個兩千,和孫胖子報的七十萬差的也太遠了。

老劉啃著羊蠍子繼續說:「這東西,一九七幾年那會兒還算多,園子里也有人賣過,這幾年少了,你這東西如果是那會兒的物件,價錢還能再翻個兩三番兒,不過你這骨牌上還刻個字兒,這樣的我還真沒見過。」

我算是聽明白了,老劉對骨牌的了解,僅限於那些上面沒刻字兒的,我這個上面有字兒,他就摸不清價格了,但就算是他說的能翻個兩三番兒,也離七十萬還遠著呢。

我捏著骨牌想了半天對他說:「老劉,要不你把這東西拿回去給你導師,讓他幫忙掌掌眼?」

他白了我一眼:「那老頭子,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就月末收錢的時候來得快,平時我都見不到人。」

我又點了一盤羊蠍子推到他面前笑呵呵的說:「這頓算我的,你就幫我去問問,這不剛好也月末了么。」

他這才把骨牌塞到兜兒里,算是答應下來了。

吃完飯胖子就回去了,我在路上溜達兩圈就回店裡準備關門兒,剛推開門,還沒踏過門檻兒,一低頭就看到門檻兒正中間,缺了一塊兒。

我蹲下身子,缺口的那裡,看周圍痕迹很光滑,不像是被人踢掉的,反而像是有人故意切掉了一塊兒,我心裡一緊,這門檻兒少一塊兒,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往小了說,這叫「漏財」,這屋裡的財氣會全都從缺口這兒溜出去,往大了說,這叫「擋災」,意思這門檻幫我擋了一回事兒,才缺了一塊兒。

我這就是個賣佛像的破店,平時也沒什麼大買賣,這是得罪誰了,被人從背後陰了一刀?

我想了半天,也沒理出個頭緒來,不過明天得找工人來修一下,這破門檻兒,怎麼看怎麼彆扭。

我剛往裡走了一步,一抬頭看到正對著屋門的那座「白面神像」,鼻子上居然黑了一塊兒。

我一下愣在那裡不敢往裡面走了,這白面神像,是做佛像買賣的人都會供奉的一座像,擋的就是外面的孤魂野鬼,這神像全身都是白的,特別是臉,白的嚇人,夜裡我都不敢看,這下到好,鼻尖上居然黑了一塊兒,鼻尖沖外,黑氣往上,我這是要倒血霉啊!

我趕緊拿抹布把鼻子上那塊兒黑斑給擦了擦,提鼻子一聞,才發現這黑斑上怎麼往外透著一股子血腥味兒,再細看斑點,也不是什麼黑色,而是暗紅色,盯了半天我才意識到,這是上面滴了血沫子,時間一長就變成這樣了。

被切掉一塊兒的門檻,佛像上的血,這屋子是進來人了?!

我手裡掂著鐵棍,靜悄悄的往裡屋走,這大堂裡面沒有能藏人的地方,如果有人進來,他只能藏在裡屋。

那個白門帘不知道是被風吹的,還是有人剛剛藏進去,正抖個不停,我緊了緊手裡的鐵棍,走到房門旁邊,放緩呼吸,側耳聽了聽裡面的動靜,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我深吸一口氣,左手扒開門帘,右手舉起棍子就要往下打,卻被眼前的東西給驚的動彈不得。

裡屋擺著大大小小的佛像少說有三十多座,這會兒正全都面朝著我,而且每一尊佛像的鼻頭,都是黑的。

裡屋的佛像很多,大部分都是笑面佛,這種東西白天看還好,一個個圓圓的臉看起來還挺可愛,但現在這種情況,它們全都面對著我咧嘴笑,我只覺得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趕緊從裡屋里出來了。

看來的確是有人來過了,我翻出賬本兒,把屋裡面的東西都對了一遍,發現沒少什麼東西,奇怪了,這人進來不是為了偷東西?

說來也對,我這旁邊都是古玩店,隨便找一家搬點兒什麼東西出來遠比我這一屋子讓人頭皮發麻的佛像值錢多了,我也不敢在屋子裡繼續待,趕緊鎖了門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到了園子里,打開門我就傻眼了,昨天還缺了一塊兒的門檻,今天直接不見了,只剩下光禿禿的門框了!

我猶豫了半天,還是沒進鋪子,扭頭朝園東頭走去。

這潘家園古玩遍地,風水上來說好像叫什麼屬陰之地,因為古玩店裡賣的都是些從地底下挖出來的玩意兒,而且大部分從哪兒來的都沒人知道,所以誰都不敢保證那些東西上有沒有帶出來什麼髒東西,所以慢慢的就有人在園子里開了幾間看風水的小鋪子,平時裝模作樣的做做法事之類的,雖然我並不相信這些玩意兒,但碰到這種事兒,我還是會為了求一安心前去請那些「老神棍」過來看看。

我把門關上,剛一扭頭,就看到孫胖子手裡捏著倆核桃晃晃悠悠的朝我這兒走,遠遠看到我喊了聲「方老闆」就跑了過來。

他小跑來樂呵道:「這大白天的關著門,方老闆是有事兒出去?」

我沖他樂了樂:「出去拜訪個朋友。」

胖子應和兩句,眯縫著眼睛瞅了瞅鋪子的門,吸了一口氣,臉色不太好的說:「方老闆,我孫瀟不太會說話,如果讓您不舒服,您多擔待,但您這鋪子,我得多問一句,是不是最近不太平啊?」

我聽出來這是園子里的黑話,所謂不太平,無非就是遭盜鬧鬼之類的事情,但為了避忌諱,都會用「不太平」代替。

這胖子賊眉鼠眼,在加上之前買骨牌那副德行,怎麼看怎麼不靠譜,我就敷衍說:「鋪子沒事兒,勞煩孫老闆上心了。我還有事兒,先走一步。」

沒料胖子突然伸手拽住了我的胳膊,湊到我耳邊說:「方老闆,我再多問一句,您這門檻是不是少了一塊兒,而且這屋裡的佛像,是不是鼻頭都有一黑斑?」

我一挑眉毛,沒想到胖子還有這能耐,就問他怎麼知道。

胖子賊眉鼠眼的望了望旁邊低聲說:「這兒人多耳雜,方老闆借一步說話?」

我跟著他去了園子外一家鹵煮小鋪子,我把店裡的事情給他說了說,胖子皺著眉頭想了半天說:「方老闆,您這是碰到鬼踢門了啊。」

這胖子雖然一臉嚴肅樣兒,但我怎麼看他都是一副奸商的樣子,風水先生我也認識幾個,鬼踢門什麼的壓根兒聽都沒聽過。

胖子看我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搖頭晃腦的繼續說:「方老闆您聽我一句,鬼踢門可不是個小事兒,您得多上上心,而且您那店裡都是佛像,遇到這事兒就更難辦了,您店裡那座白面佛鼻頭是不是也黑了?」

他見我點頭,擰著眉毛繼續說:「方老闆,咱倆也算是朋友,您要是信得過我,就讓我去您那鋪子看看?」

我腦袋一轉,馬上意識到這孫子不是在玩我呢吧?

我雖然就開這一小鋪子,但這生意場上的事情見得多了,那骨牌的事情我沒給他應下來,這孫子該不會是昨天晚上偷偷到我鋪子亂搞了一通,今天又跑來弄這麼一出來,故意演給我看的吧?

所以我趕緊搖頭說:「這個就不勞煩孫老闆了,我去請幾個高人過來看看就成。」

他被我這麼一嗆也不強求了,但是特別囑咐我說如果明天再發現鋪子里有佛像的臉黑了,一定去找他,要不就來不及了。

打發走了胖子,我請了幾個先生去鋪子看了看,結果所有人瞧了一眼門檻就頭都不回的走了,我跑過去一問,每個人都搖搖頭說他們搞不定這事兒,讓我另請高人。

我還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覺得這幾位是不是嫌我給的錢不多,想坐地起價,索性也就不管了,反正我也不信什麼鬼啊神的,就找工人重新給打了一條門檻,把屋裡的佛像都處理乾淨了。

不過我留了個心眼兒,在裡屋門口裝了個攝像頭,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是我想的那樣,如果昨天那事兒真的是胖子搞出來的,再加上剛才給我胡說的那一通,那他今天晚上肯定得再來一趟。

收拾完東西我就關上鋪子門,給老劉打了個電話,他說東西已經交給老頭子了,目前還沒消息。

第二天早上等我到了園子里,開門就看到昨天新做的門檻居然又缺了一塊兒。

再進屋子抬頭一看,門口的白面佛這次不僅是鼻子黑了,而且整張臉都黑了!

我快步走到裡屋,一撩窗帘,裡面的笑面佛還是像昨天一樣,笑呵呵的正臉對著我,臉一個比一個黑。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但我還是被嚇了一跳,馬上扭頭把攝像頭取下來,倒要看看昨天晚上進來的人到底是不是胖子。

打開視屏,裡屋的那張白門帘出現在屏幕正中間,我看了五六分鐘,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就把進度條慢慢往後拖,結果拖到三點半的時候,屏幕一下黑了,視屏剩下的內容全是黑屏。

我把進度條拖到三點半,放大內容,透過門帘的縫隙看到裡屋的佛像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了,胖子應該是在這個時間點之前就來過了。

我點上一根兒煙,準備把幾個小時的視屏從頭到尾看上一遍,剛把進度條往前拖了一下,就看到鏡頭前面飛快的閃過一個黑影,它速度太快,一秒鐘之內就從鏡頭的一邊跑到了另外一邊。

我心裡暗樂了兩聲,看不出來孫胖子長得胖,腿腳倒還挺靈活。

調了半天進度條,才定位到黑影出現的那一幀,但圖像實在是太模糊了,我截了個圖發給朋友,讓他想辦法給我把清晰度搞清楚一點。

他說估計得弄個五分鐘,我打了個哈欠剛起身,就聽到門口有人敲門,回頭一看正是胖子,他站在門外,皺眉看著門口那尊滿臉黑的「白面佛」。

我心裡暗叫一聲來的正好,過去想把他請進來,胖子卻直搖頭,擔心的看了我一眼說:「方老闆,我勸您趕緊出來,您這鋪子,不太平。」

都這會兒了還給我演戲呢,我也懶得理他:「成,孫老闆您喜歡在門口站著就站著吧,等會兒我給您看個東西。」

胖子一會兒看看白面佛,一會兒低頭看看門檻,又不時的抬頭看看我,似乎有什麼想不通的事情。

我回到電腦前,朋友已經把照片發給我了,還問我有沒有事兒。

他問的我奇怪,我回了句沒事兒就沒理他了,把照片打開,放大后只看了一眼我冷汗都下來了。

我肯定照片上的那個黑影,絕對不是胖子,這黑影比胖子矮了很多,再次,這黑影是個光頭,胖子腦袋上還是有幾根兒頭髮的,最關鍵的是,照片上黑影在視頻中露出半張臉,還咧嘴陰笑著。

我眼睛盯著屏幕挪都挪不開,幾乎不敢相信這張照片上的東西,因為那張臉我實在是太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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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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