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下)

由於不用象菅波大尉那樣在與對手纏鬥的同時還要指揮整個制空隊，因此相對比較空閑的友永比菅波更早發現這個問題。了解問題嚴重性的友永已經喪失了對前途的信心，他明白不僅僅是留守的機動部隊水面艦艇將要面對明軍擁有強大航母突擊兵力的問題，而且他的攻擊波想要達成攻擊也將會要面對遠比先前想象的要大很多很多的阻力，可以說幾乎沒有什麼勝算。（在當時，幾乎是自我封閉的日本海軍航空兵部隊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缺乏對密集防空火力的認識，更缺少關於如何突破這種防空火網的研究及相關的強化實戰技術訓練和戰術配合訓練，因此飛行員技術具有一定優勢的日本海軍飛行員在碰到遠比自己想象中要強大地多的明軍艦艇的防空火力時，往往有束手無策的感覺，個別技術實力比較強的日本飛行員即便是發覺低空突防的訣竅也於大局無補，因為不佔據制空權的低空突防在敵人的戰鬥機面前損失會更加慘重。即便少數日本飛行員能順利突防並成功發動攻擊，給明軍造成的損失也不會影響到整個戰局的發展）

不得不承認，至少在訓練精銳飛行員的這方面，日本海軍做地非常出色。儘管友永和菅波因為相同的原因受到精神上的打擊，但他們憑藉優異的心理素質仍舊有效的指揮著自己的部下，努力嘗試突破明軍的空中攔截。

漸漸的，菅波發現，雖然那些新型敵機的性能很優秀，但駕駛飛機的明軍飛行員顯然不論是經驗還是技術都與駕駛鷹式或鷹式改的明軍飛行員有一些差距，而且兩種不同機型的飛行員之間的配合明顯有些生疏，或者乾脆一點說他們之間根本就談不上有什麼好的配合。不管是什麼原因，菅波決定利用這一點，指揮部下全力攻擊那些鷹式或鷹式改，並以此為契機突破明軍的攔截。

不過，當菅波剛剛佔據一定上風的時候，他很快就發現敵人的戰術改變了：超過10架的新型敵機利用菅波轉移注意力的機會直接殺入本方攻擊機群，對攻擊機群展開攻擊，其餘的新型敵機3架一個編隊偷襲集中精力與鷹式或鷹式改纏鬥的零式戰鬥機——這一招很有效果，短時間內連續有好幾架零式戰鬥機或被偷襲的新型明軍飛機擊落、或因為分散注意力去應付偷襲者而被老練的鷹式或鷹式改們乘機擊落。很明顯，敵人擁有一個很出色的空中指揮官，別的不說，至少這個對手具有迅速應對突然變化的能力。

菅波對這個變化有些慌亂，因為他的職責不是擊落眼前的這些敵機，而是掩護攻擊機群。一時間，雖然與零式戰鬥機纏鬥的明軍戰鬥機數量不及對手，卻反而利用日軍飛行員們短時間的慌亂佔據了上風。菅波不得不分出部分零式戰鬥機，讓它們去截住那些撲向攻擊機群的明軍飛機。然後明軍的應對就是繼續分出部分兵力加強對日軍攻擊機群的攻擊，然後菅波再度調整……菅波兩頭都落入了苦戰，而且友永的攻擊機群也遭到了明軍攔截機的直接打擊，遭受了相當嚴重的損失。

好不容易掩護攻擊機群突破明軍攔截菅波發現自己的部下只剩下不到20架了，不用說那10來架零式戰鬥機肯定是損失在與明軍戰鬥機的作戰中了。至於擊落的明軍戰鬥機有多少，雖然手下飛行員報告的數字很令人振奮，但菅波不覺得有什麼樂觀，他知道這個數字中的水分肯定很大，根據菅波的估計，擊落的明軍飛機至多不會超過10架。唯一令菅波聊以自慰的是，他總算完成了最主要的任務，掩護攻擊機群突破明軍的空中攔截了，接下來就完全看友永的了，而他只要防備明軍戰鬥機對攻擊機群的騷擾就行了——相對之前而言，這個任務可輕鬆多了。

菅波在清點部下的同時，友永也在做同樣的事情：清點並重整機群。友永沮喪地發現，他龐大的攻擊機群中少了13架99式和18架97式——這已經接近他全部兵力的三成！近三成兵力在還沒有看見敵人水面艦艇的就損失了……明軍的攔截也太厲害了吧……在突破明軍水面艦艇的防空火網時攻擊機群要承受多大的損失，友永是不敢想了。至於能否安全返航的問題，友永基本上是不抱什麼幻想了，真要是返航，能否找到地方降落都是個疑問——他現在只是希望能給予明軍以重創，為機動部隊挽回一些面子。

只是，友永和菅波真的擺脫明軍的空中攔截了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與日本攻擊波脫離接觸不久，重整之後的明軍攔截機群又陰魂不散地纏上了友永他們……

因此，友永和菅波一樣，對這位明軍攔截機群的指揮官是深惡痛絕。明軍攔截機群重整隊型之後利用速度遠比日本攻擊波高這一點，與友永若即若離，不時衝過來騷擾這些可憐的日本人。而友永和菅波既不能忽視對手，又不可能放棄主要任務回身打擊這個可惡的敵人，結果就是在菅波如蒙大赦——友永部隊已經開始或爬升或降低飛行高度準備進入攻擊——之前，又有4架零式、5架99式和3架97式已經從日本機群大隊中消失了，而它們的對手為此所付出的代價僅僅是一架新型戰機而已，甚至那架飛機上面的飛行員也基本上沒有受到什麼損傷——當著菅波的面成功跳傘了！菅波簡直快要發瘋了！

到了這個時候菅波才有些明白昨天板谷少佐的心情，因為現在他自己也是情緒極為低落，心中充滿了無助和絕望。攻擊機群在發動攻擊之前損失如此之多，他作為制空隊指揮官顯然是失職了，昨天的攻擊波在板谷少佐護航下直到攻擊發動前也沒有受到這麼大的損失——這也就是說，他菅波還比不上板谷少佐！要是攻擊能順利進行並能安全返航，那他還有可能不會被追究，一旦攻擊失利……後果不堪想象！板谷少佐那種不名譽地自盡可不是他菅波想要的，他還想活著回日本石川縣鄉下的家裡和自己美麗的珈葉子快快活活地過日子呢！

和先前比起來，友永現在則是心情好了不少：至少明軍艦隊的防空實力沒有得到加強。和昨天比起來，友永的望遠鏡中的明軍艦隊在數量上好象並沒有得到加強——這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或者至少不是一個壞消息。在一連串壞消息之後，總算來了一個還算不壞的消息。

雖然遭受了相當大的損失，但自己現在擁有的兵力還是要比昨天強大，加上對明軍的防空手段有了一定的了解，相信自己至少能取得與昨天相當的戰績：擊沉重創各一艘航母！

友永自然是不知道，昨天明軍因為原本配合默契的防空陣型中突然多了一艘航母（航母自然是防空的重點）而變得不完整，現在那艘航母不在了，防空的效率肯定要比昨天高出不少。而且，昨天明軍的輕敵心理現在也不存在了……友永要撞牆了！

信心大增的友永呼叫了菅波，讓制空隊掩護，自己準備親自帶領雷擊隊低空突破明軍的防空火網——這是友永經過半個夜晚思考後所想到的辦法，從這一點上來說友永的確是一名優秀的飛行員。低空突防是現在明美兩國海軍航空兵突破敵人防空火網的主要手段之一，這種方法不僅需要飛行員擁有出色的技術，還需要擁有良好的心理素質，而這兩點友永相信自己的部下全都擁有。只要上空的制空隊能做好掩護，友永有信心成功突破明軍防空火網。

空中的菅波現在對友永是恨之入骨：讓自己帶領十幾架零式去拖住三十幾架如狼似虎的明軍戰鬥機——這還不算本來在明軍艦隊上空巡邏警戒的值勤戰機！在開玩笑吧……心裡是這麼想，菅波在實際行動上還是帶領剩餘的零式戰鬥機掉頭撲向明軍機群，畢竟現在自己的未來是和友永捆綁在一起了，要是友永沒有完成攻擊，那自己就沒有未來了。

明軍把低空突防作為主要突破手段，那自然自己也要研究對付低空突防的措施了。雖然限於技術方面的原因，以水面艦艇防空火力對付低空而來的敵機有些力不從心，或者樂觀一點說無法達到對付中高空來襲的敵機那樣的效率，但還是能起到一定的效果的。實際上，作為防空主力的130毫米高平兩用艦炮，由於其反應速度比較慢，而很難對低空的敵機構成大的威脅，這個時候40毫米防空炮和20毫米防空炮這兩種反應迅速的速射炮反倒成為了主力。

超過千門的小口徑防空炮一齊射擊的場景是什麼樣的？當時友永攻擊隊中的一員，佐佐木彌次郎軍曹是這樣描述的：「……當時我竭盡全力操縱著座機，緊緊跟著長機田邊利次少尉，左側不遠處是田邊少尉的另外一架僚機，飛行士是渡邊望三軍曹，我最好的朋友……明軍防空炮發射的炮彈如同雨點一般在我機附近飛過，我需要不時做出不規則的機動來躲避，而高空的明軍戰鬥機全然不顧受到他們自己防空火力誤傷的威脅，時不時撲下來攻擊我攻擊機群，使我攻擊機群遭受了重大損失，顯然上空菅波大尉的掩護行動是不成功的……突然心頭感到一悸，（我）下意識地猛一撥操縱桿，數道火光從駕駛艙邊上高速掠過，驚出了我一身冷汗……突然地機動險些讓飛機失去控制。等到我重新控制住飛機時，我的視野中已經找不到田邊少尉和渡邊軍曹的飛機了……當時我認為田邊少尉和渡邊軍曹都是非常優秀的飛行士，他們肯定是為了規避明軍的防空炮火而離開了我的視野，但是等到戰爭結束之後我花費了全部的業餘時間也沒找到他們倆，甚至當時機動部隊中的一些熟人也是極少得到消息……到處亂成一團，我們已經沒有了所謂的隊形，更沒有什麼戰術配合，只是憑藉著自身的飛行本能駕駛飛機……不斷有友機被明軍的防空炮火擊中——在低空飛行士基本上沒有多少倖存的機會……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內，我們攻擊隊就至少被擊落了七架飛機……」以上摘自佐佐木彌次郎的回憶錄《從戰俘到總理》。

戰後佐佐木彌次郎曾經在明國駐日軍司令部及大明帝國日本總督府擔任過專職翻譯，后加入日本政界，於1956年當選為日本眾議院議員，並且在七十年代成為日本政府總理，因此他有足夠的能力去尋找其戰時失蹤的朋友。在那場海戰之後的明軍編撰的戰俘名單中的確是有田邊利次及渡邊望三的名字（他們倆是如何倖存下來及被俘還是一個迷，而佐佐木彌次郎則是駕機直接向明軍投降的），但戰後的戰俘遣返名單中並沒有這兩個人（根據目前已經解密的歷史文件，戰爭中總共有七十多萬日軍被明軍俘虜，但僅有不到五萬人能在戰爭結束后被遣返回日本，這其中除了少數立功后歸化大明帝國的，其餘大部分都死於明軍的苦役營）。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