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可是這是最大的醜聞啊

31.可是這是最大的醜聞啊

東方和西方的這個體系雖然不一樣,但是很多事情還是有共同之處的。

進化完成的東方龍類似西方的羽蛇,完全形態的西方龍類似於動物園裡的蜥蜴加了對翅膀。

真的打起來,總的來說還是比較難分高下,噴火和法術都殺傷力太大,加上庭院的限制也不太可能隨意使用,肉搏倒不如說是相互的撕咬和推打,拼的大多是對方的耐力和力道。

負屓弄了張桌子和幾把椅子,一群古今中外的精怪和唯一一個正常人圍坐在一起,喝著他從睚眥廚房裡弄來的白開水。

面前的兩條龍已經滾了半個小時了。

體型類似,都大的像加號的大象,一隻咬著另一隻在庭院里滾來滾去,附近的柵欄和門口的裝潢禁不住千斤墜,十五分鐘前便被碾碎的如同豆腐渣了。

白開水喝了兩壺,和尚和神父從股市大跌扯到年末講道會門票有多貴,旁邊的狼人興緻勃勃地盯著廝打在一起得野獸,時不時地舔舔口水。

鄭璞心想怎麼不變一盤點心呢,精神恍惚了一瞬,再清醒時卻聽到了什麼聲音。

咦?!

他退了退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白溪:「你聽?這是警笛的聲音么?」

白溪擦了把口水,睡眼惺忪地看著他們:「啊?哈?」

鄭璞急了,萬一來了幫警察把它們全抓走上交給研究所里了,自己肚子里的什麼鬼怎麼辦啊……

短短的幾秒里,警笛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看樣子就是沖著這兒來的,鄭璞一扭頭想說什麼,卻看見桌子邊圍坐的侏儒吸血鬼都變成了樣貌平俗的普通人,再一看睚眥和那條龍在的地方,卻又站回那個頭髮凌亂的T恤宅男,和一個金髮藍眼的少年。

還沒等睚眥把T恤上的褶皺理好,一隊警察便直衝沖的推開外門走了進來,一亮工作牌冷冰冰道:「有朝陽群眾向我們報案,稱目睹了一起大宗打架鬥毆事件。」

睚眥面無表情:「有么。」

為首的警察卻懶得和他再多說一句話,通報一句:「頭兒讓我們把相關的人都帶回去做個筆錄,得罪了。」

下一刻他身後的警察魚貫而入,把人一個個用反扣的手勢壓制住,二話不說就往警車裡塞。

「喂!」一旁的霸下按捺不住道:「說抓人就抓人吶!」

鄭璞暗搓搓地往空間寬敞的地方靠了靠,心裡感嘆一句當初自己就不該隨便下車尿尿。

當時要是忍住了,哪兒有現在這麼多事啊。

車子只開了十分鐘不到便到了警察局,十多個人浩浩蕩蕩進了局子,直接往會議室裡帶。

白溪全程坐在鄭璞肩上,身邊來來往往的警察和她擦肩而過都毫無反應。

侏儒和狼人講不好中文,只剩下莫西斯神父齜牙咧嘴的辯解『窩們是來和平交流的!』『我要找大濕館!』『尼們不能抓窩們!』,旁邊的負屓點了根煙想冷靜一下,煙霧剛燃起來,一旁不認識他的小警員就吆喝起來:「幹啥?會議室不許吸煙!」

負屓徑自找了個位置坐下,深吸一口,任由青煙冉冉升起,再飄散到整個會議室里。

睚眥看著警員怪笑了一聲,伸手拉開負屓旁邊的椅子,一扭身坐下然後伸手:「來一根,中南海?」

負屓眯著眼吐了個煙圈,伸手給他遞了一根,煙頭一晃便燃起了小小的火苗。

小警員見自己的威嚴被無視,惱羞成怒道:「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負屓沒有抬頭,倒是睚眥眯著眼睛笑了起來,望著虛空懶懶道:「倒來跟我說說,如今是哪個朝,朝里坐著的,是哪家的王?」

「哪家的王都沒有玄家的份。」一個清冷的聲音驀地響起,警員一愣,抬頭看向踱步進來的人,立馬滿臉敬重地喚了一聲:「局長好。」

那瘦削高挑的人隨手揮了揮:「下去吧。」

睚眥盯著那個所謂的局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窩在旁邊沙發的元衷伸鼻子一嗅,猛地打了個噴嚏:「艾瑪咋今兒都湊過來了。」

「哦?」局長不緊不慢地掃視了會議室里形形□□的妖怪和人,輕輕地把隔音的大門關上,淡淡道:「都打到我的地頭兒來了,也是自在。」

「哎我說,」元武換了個姿勢靠在元衷身邊,翹著二郎腿道:「你們玄家的人什麼情況啊,海淀區東城區朝陽區昌平區哪兒哪兒都是你們的人?」

「這是?」神父揉了揉眼睛,看向那個穿著警服的人:「也是他們的人?」

「這就是狴犴啊,別名憲章,古意憲章時還有一群道士們這麼喚他,可惜如今憲章換了個意思。」元武笑了起來:「公堂衙門,司法高庭,哪兒需要正義哪兒就有他,跟那鹹蛋超人一樣。」

「昌平區?」負屓在一旁本默不作聲,聽到這句突然愣了下:「昌平區……是誰?」

不就是X科院的地盤之一么?鄭璞本能地反應過來,生科所里也有這裡的人?

「呃,」元武看他們一臉茫然的樣子,眼珠轉了一轉:「說順嘴了……順嘴順嘴……」

尋常警官穿的制服套在這個人的身上,憑空多了種凜然的意味。

妥帖的領帶掩蓋了鎖骨的形狀,深黑色的制服襯著明亮的銀鈕,看起來一塵不染而不容侵犯,明明是工作用的套裝,穿在他的身上倒像是量身定製的一般。

上挑的鳳眼和那形態漂亮的薄唇,若是笑起來,定然極好看,偏偏九分的姿色都被他冰冷的神色掩藏起來,讓人不敢靠近半分。

金髮藍眼的少年鏖戰未休,看著又來了一位異域的同類,嗜血的舔了舔嘴角,沖著斜前方的狴犴邀戰般低吠了一聲。

狴犴本看著睚眥想要說句什麼,聽到那聲低吠,緩緩轉過頭去,看向那少年。

毫無表情的眼眸僅僅是那樣輕巧的掃了過去,便令那蠢蠢欲動地少年登時噤聲。

鄭璞本來進了局子便有些鬱結,如今被這氣場壓的幾乎不敢呼吸,內心小小地腹誹了一句真糟心啊。

白溪全程沒有存在感的坐在他肩上,突然在他腦海里噗嗤一笑,輕聲道:「跟你講啊,這傢伙,是龍九子里最漂亮的。」

「啥?」鄭璞愣了愣,下意識的看向霸下清俊而青澀的臉龐:「顏值這種事情……還是不能分高下的吧。」

「看他們的人皮幹啥,長什麼樣子都是畫出來的,你想要我都可以給你畫一張。」白溪隨手揉著他的腦袋,慢慢道:「跟你講啊,這九個傢伙都是龍獸雜交出來的,但是最好看的還是狴犴,知道白虎長什麼樣子么?」

「狴犴哪,就是白虎的樣子,但比那白虎還要精緻,幽藍色的光芒配上那銀白色的皮毛,不知道比它那幾隻兄弟漂亮到哪兒去了。」白溪一臉懷念的表情:「嘲風小的時候萌萌噠,長大了跟那數碼寶貝的海獅獸一樣,一點都不可愛。」

「等等,」鄭璞又想了一遍她的話,忽然像是想通了什麼一樣:「你……見過他們?」

「見過?」白溪笑了起來:「有的不熟,有的何止是見過。」

「若是狴犴脫下這身衣服,你可以看到他滿身的傷痕。」白溪看著面癱一樣的狴犴,嘆了口氣:「七八十年前,鬧那十年浩劫,他生靈根享仙骨,哪怕去南海龍宮淺睡一覺都可以安然無憂,偏偏要去普渡眾生。」

七八十年前?鄭璞歷史學的不好,思索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他卷到這種事里幹什麼?」

「愚民豈是他能普渡的。」白溪慢慢道:「打砸搶都不過是泄私慾的手段,披了個冠冕堂皇卻滑稽可笑的皮,把多少人的宗族祠廟都毀了,毀了不夠,還要焚毀書畫,砸爛牌匾,恨不得把那五千年的文華精萃都毀地乾乾淨淨才好。」

「他若跟那幫人講道理,肯定講不通啊。」鄭璞抬手按住她亂揉頭髮的爪子,疑惑道:「不能施展些神通,把這些東西都用障眼法啥的護住么。」

「護住?」白溪愣了愣,緩緩道:「華夏五千年,多少瓷玉文畫多少亭樓寺觀,他護的住?」

遠處的狴犴慢條斯理地和和尚說著什麼,粗略的聽幾句,像是教導他不要再多管閑事。元武的頭點的和小雞啄米一樣,嬉皮笑臉地全都應了下來。

「那時候元武元衷都避世不問,護好自家神祠香火都難。」白溪嘆了口氣,看著遠處波瀾無驚的狴犴道:「偏偏他啊,連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都不操心,一心想著忘了是非正直的那群百姓,一代人造的孽要多少代來背負償還,他看不下去。這般純粹的性子會遭多少禍害啊……我撿回他的時候啊……都沒有辦法變回原形了。」

「這……」鄭璞聽了這話都能腦補出他滿身的傷痕,卻也不敢妄語,只跟著嘆了一聲。

白溪她救了這龍,怎麼也不見兩人像是熟人呢?

全程幾乎沒有眼神交流,狴犴甚至不過來跟他們安撫一下……這就是對救命恩人的態度?

白溪……其實也很善良啊。

「散吧。」狴犴幾句安撫性的話講完,示意莫西斯帶著他的基友迅速離開。

莫西斯滿臉笑容地招呼他改天一起喝下午茶,帶著浩浩蕩蕩的一群歪果仁搭公交車回教堂,剛好趕上做晚禱告。

「以暴制暴不可取,睚眥不是打一頓就能順從的。」狴犴看著元武元衷淡漠道:「你們也散了吧。」

元武念了聲阿彌陀佛,扭頭看向負屓:「招倆白鶴再送哥們一程唄?」

狴犴嘆了口氣,低頭掏手機打了個電話:「小黃嗎,我這兒倆客人麻煩幫我送一趟。」

白溪從始至終都和鄭璞坐在一旁,狴犴進門時淡淡看了一眼,之後便再也沒有理會。

現在會議室里只剩下玄家的幾條龍崽子,昏昏沉睡的嘲風躺在鄭璞懷裡,狻猊坐在霸下肩膀上,偶爾嗷嗚幾句。

「教訓完了?」睚眥見無關的人都散了,輕笑一聲道:「得,那我也走吧。」

「且慢。」狴犴站在他的身前,不動聲色的攔住他的去路。

「怎地?」睚眥單手一撐便坐到會議桌上,勾著嘴角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隻手輕佻地勾起了他的下巴:「七弟也想來教訓我一頓?」

「二哥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么。」狴犴沒有擺脫他的鉗制,抬眸看向他淡淡道:「覬覦龍珠的人,已經多到都成功混入哥哥們之間了。」

「你說什麼?」睚眥眼神一厲:「冒充我家的人?誰?」

「不就在這房間里么。」狴犴笑了起來,清俊的樣子明明賞心悅目,讓人背後卻驀地起了寒意。

我走錯片場了。

鄭璞咽了口口水,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氣氛一瞬變得劍拔弩張的地方。

自家人還不認識自家人啊……幾百年不見連自己哥哥弟弟都認不清楚了么。

這種懸疑推理向的展開是什麼鬼啊喂……

白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慢慢道:「看來看去,還是狴犴最聰明。」

負屓的眼神已經可以化成刀子了:「是誰?」

老二睚眥,負屓親自帶著人去找的,戰鬥力爆表嗜血好殺,應該是正牌貨。

老三嘲風,白溪自己去雍和宮旁邊雜牌風水店裡請來的,真偽不知。幼獸的樣子像是真的,還能和負屓交流,看樣子不像冒牌貨。

老五狻猊,剛從封印里被救出來,中途也沒有被掉包的可能。

老六霸下,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剛見面就打架,原型已經暴露而且還和負屓聊過家族的秘辛,看樣子不像。

老七狴犴,問題的提出者,氣質啥的都吻合,賊喊捉賊沒必要。

老八負屓,力量和原型都已經展示過了,同樣通曉家族秘辛,鬼知道是不是真的。

老九螭吻,家族成員重聚的發起者,原型已展示,說話做事的樣子也看不出啥來。

鄭璞左右一想,總不能說我是假的吧,我也不是他們兄弟啊。

霸下眉頭一皺,再張口時卻發出清冷而又稚嫩的獸鳴。

不同於嘲風和狻猊叫喚聲的軟糯,他的鳴喚穿透力強,聲音里透著蓬勃的生命力,發音既不像狼也不像狗,只讓人覺得是林間藏匿的野獸。

負屓看他那樣子,心下瞭然,張口一聲長嗥,渾厚有力的聲音與那聲獸鳴一同共鳴。

鄭璞坐一旁撐著腦袋想聽出個啥來,曲里拐彎的鳴喚聲像是在交換又或者復刻著什麼信息。

狴犴輕巧地躲開睚眥的爪子,坐在一旁面無表情。

睚眥懶得和這幫禽獸一起交換,單手撐著下巴看著他們表態。

狻猊和嘲風聽到了家人的呼喚聲,都在同一時間打了個機靈,用軟糯的聲音跟著嗷嗚起來。

螭吻在一旁皺眉聽了一會兒,低聲道:「這樣也不是辦法,分辨不出來。」

「呵,」睚眥輕笑一聲,看著他一挑眉:「你也叫一聲?」

「你什麼意思?」螭吻登時變了神色,一臉不悅道:「這是在懷疑我?」

「嗥一聲又不會掉塊肉,玄家和白家黃家敖家的共鳴頻率都不一樣,這不一嗓子就聽出來了么。」睚眥看著他冷笑道:「你是不想,還是不能?」

負屓和霸下同一時刻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在同一時間都看向了螭吻。

「嘖。本來想看到龍珠再自暴身份的。」螭吻站起身來,無奈地笑道:「是哪兒沒有藏好?」

狴犴正想說句什麼,下一刻「轟」的爆炸聲猛地迸發,巨大的煙塵在一瞬間瀰漫了整個會議室,轉眼再看,原先坐著鄭璞白溪的位置已經空蕩無人,牆邊一個巨大的洞連帶著窗戶的破裂聲一同出現,一隻異獸翱翔而去,在霧霾間沒了蹤影。

「追!」負屓抬手欲喚雲登天,下一刻被睚眥一手按住。

「沒用的。」睚眥冷冷道:「他身上的味道在飛到半空中就已經散掉了,怕是備了什麼藥物。」

「嘲風也被他吞走了!」霸下急道:「就這麼坐視不管么!」

狴犴看著窗外伸手畫了道符咒,銀藍色的符文在虛空中一閃而過,轉眼就沒了蹤影。他的神色登時凝重起來:「對方有備而來。」

「那螭吻是誰假扮的?」霸下煩躁道:「狴犴你怎不早點說呢。」

「我也是在讓閑雜人等都離開以後才確定的,」狴犴沉聲道:「人雜的時候聽不清每個人的吐納之聲,剛聽出來時還沒有確定,是睚眥詐出來的。」

一行人又是施法又是叫土地公公,折騰了半個小時都沒有找到追蹤的辦法,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突然被輕輕敲了三下,警員得到允許以後推門而入,低頭道:「有個初中生想要見您。」

鄭璞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就已經進了妖怪的肚子。

他抱著兩隻嘲風和白溪一同在沙塵中被一口吞下,下一秒和坐反重力機一樣騰地就天旋地轉起來。

妖怪的肚子里有濁臭的味道和少許流淌的胃液,胃壁的褶皺並不能和扶手一樣幫助穩定位置,碰觸還會有種被灼燒的感覺。

「你倒是出去找救兵來啊……」鄭璞一下下地在翻滾中調整姿勢,艱難的讓自己固定住,卻看見白溪也在肚子里,看護著兩隻嘲風沒有吭聲。

「出不去。」白溪平靜道:「這裡是餮的胃,神鬼魂靈都會被困住。」

「帖」鄭璞聽著它肚子里不知道從哪兒傳來的咕咚咕咚的聲音只覺得自己小命都要交代在這兒了。

「饕餮知道么?」白溪試圖讓他理解自己的處境:「這隻螭吻是一隻餮假冒的。」

「哈?」鄭璞想起來麒麟鳳凰的典故,試圖跟上她的思路:「也就是說這是只母的?」

「不是,饕是好吃不休的異獸,餮是人間貪慾的化身。」白溪解釋道:「現在的情況是咱們都被劫持了,他估計是想用兩隻嘲風,還有那真的螭吻作人質來交換龍珠,我們這種雜碎估計等會第一個死。」

兩隻嘲風用尾巴輕輕拍打著白溪,像是在進行安撫。

也不知道飛了多久,無數次的天旋地轉之後,鄭璞已經快喪失了支撐自己的力氣,被臭味熏的幾乎不能保持清醒。

忽然間視野猛地明亮起來,再一刻新鮮而又濕潤的空氣猛地湧進來。

鄭璞被熏得昏昏沉沉的,被餮一口吐出來,還沒來得及掙扎,兩邊的小妖七手八腳的便把他用手銬腳銬束縛起來。

鄭璞甩了甩頭,卻看見白溪被繩子束縛起來,他用臂力掙扎著想擺脫束縛,卻發現鐵制的鎖鏈比他想的更加堅固:「你……你不是鬼嗎?」

白溪連掙扎都沒有,一臉煩躁的神色:「這特么是捆仙繩,搞不好咱就真交代在這兒了……」

兩隻嘲風被套上了項圈和腳鏈,小妖綁好以後隨手把它們往角落一丟,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什麼趴伏在地上的東西,那東西悶哼一聲,卻不再動彈。

「嘖。」人形的餮穿著得體的西裝,在地牢里隨意走了兩步,看著他們狼狽的樣子笑的莞爾:「真可憐吶。」

兩隻嘲風看都不肯看它一眼,沉默地趴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這個凡人呢,晚上拿來給我小弟們打打牙祭好了,」餮用指尖輕輕掃過鄭璞的肱二頭肌和腹肌,咋吧了下嘴:「真精壯呢,口感肯定不錯。」

「至於你呢,」他扭頭看向白溪,笑了起來:「道行和元氣我都收下了,等我明兒練功的時候來取。」

鄭璞只覺得自己被基佬摸過一樣,渾身都不自在,心裡擔心著白溪的安危,心下焦急卻又無計可施。

「你們身上的味道我都消除掉了,別想著誰會來救你們,再見了各位。」餮伸腳隨意地踢了踢兩隻嘲風,慢悠悠地出了地牢,幾隻小妖關好一重又一重的門,跟著他一起離開。

餮的氣息一消失,兩隻嘲風立刻恢復動靜,他們對視了彼此一眼,下一刻一道白光一閃,原先趴著的地方出現了兩個戴著腳鏈和項圈的男孩子。看那樣子也就九歲左右,穿著和霸下一個款式的錦袍,臉上雖然灰撲撲的,眼裡的精明和沉穩卻無法隱藏。

年紀看起來稍大的那一個反手一探,摸向身下的那個奄奄一息的東西,神色一沉:「不好,怕是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什麼?」年紀稍小的那一隻立刻起身,被腳鏈子拖拉的向前一絆,堪堪穩住便躬下身來探那東西的氣息:「九弟……這是靈力將竭的樣子。」

黑暗裡一隻魚龍般的動物蜷作一團,連呼吸的聲音都極其微弱。

兩兄弟對視一眼,不再耽擱時間,一人一邊在真正的螭吻身邊打坐,為它灌注自己並不多的精氣和靈力。

「你們……什麼時候便能化人了?」白溪皺眉道:「原來你們看到螭吻的時候就覺得他不對勁么?」

「叫我玄淳就可以。」年紀稍大的男孩子眉眼間帶著不符歲數的氣質,說話雖是童聲,一樣慷鏘有力:「我和玄粹都是被封了靈力和道行之後才進的封印,只是這道行不知如何恢復,帝流漿之日掙扎著找到些門道而已。當初這假螭吻劫你們的時候就總覺得哪兒不對,一直不肯現身罷了。」

「原先多少年的道行?」白溪伸手試圖活動一下,卻被捆仙繩束縛地不能動彈。

「一千八百多年吧。」玄粹嘆了一聲,抽回手停下,再探螭吻的氣息,已經變得平穩了不少。

「這封你的人也是厲害。」鄭璞介面道:「有沒有辦法救我們出去?」

「恐怕沒有。」玄淳左右動了動,無奈道:「這些鏈銬都是限制變形的。」

玄粹正想說句什麼,忽然耳朵一豎,警覺道:「誰?!」

一陣清雅而又乾淨的香氣驀地出現,牆壁里突然有什麼東西慢騰騰地冒了出來,定睛一看,竟是踏著木屐的邱北。

「吶,我從四則運算一路學到雙曲線函數,你們還是不回家。」邱北拎起鶴氅的下擺,一臉嫌惡的看著污濁的地面,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一定位,卻發現你們原本慢慢地飛來飛去,突然直往一個地方衝去,像是出事了。」

「我書房裡還有基礎物理和基礎化學,」鄭璞皺著眉頭看他:「你叫人了么?」

「都學完了。」邱北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們的鐐銬,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玄家的人馬上到,我先行一步飛過來。」

「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玄淳看著他一絲不亂的長發,眯眼道:「那餮可是把我們身上的味道都消的乾乾淨淨了。」

「噗。」邱北掩唇笑了起來,長指輕輕一點指向他:「你和你弟弟,可是分食過我肚子里的帝流漿呢。」

深谷幽蘭,其清幽凝而不散。

漫天大雪像是想要安葬什麼,映得昏沉的夜色明晦莫辨。

鵝毛般的雪花封印了所有的聲響,整個冬夜都靜謐的如同眾生陷入了無法醒來的沉夢。長風冽骨的寒夜裡,小木屋盈盈的燭光顯得格外溫暖。

「這就是你想要的么。」白溪將毛巾里多餘的水擰到銅盆里,回頭看向趴伏在炕上的狴犴。

原本白皙順滑的皮膚上遍布著累累的鞭痕,有的地方甚至皮肉外翻,隱隱地可以看到白骨。

溫熱的毛巾輕觸了一下,反而讓他的身體開始戰慄。

白溪無視他的顫抖,順著鞭痕幫他擦拭滿是塵土和血跡的後背,只聽得他倒吸一口涼氣,頭昂起又垂下。

「我啊,最看不慣你這種白蓮花般性子的人。」毛巾放回銅盆的一瞬,清澈的水立刻變得渾濁不堪,白溪看了眼水中的濁色,轉身把小煤爐上燒開的水提來,又為他倒了不知道是第幾盆溫水。

這裡是東北密林中的一處木屋,不同於山外處處皆是的列寧服中山裝,白溪的身上還穿著舊清的華袍。

她的長發被梳得左右橫寬一尺,一朵不合時令的素白月季插在正中,像是在為誰服喪。正黃旗獨有的赤金色長袍上綉著栩栩如生的團龍,白狐坎肩被隨意的丟在炕旁,上面帶著隱隱的血跡。

狴犴恢復清醒的時候,她正在低頭倒水,一左一右六個珍珠耳墜垂下來,在昏黃的燭光下散著盈潤的光澤。

「咳……」他想張口說些什麼,卻被白溪一伸手用白毛巾堵住。

「不用解釋了。」白溪慢條斯理的挽起袖子,又拿了條毛巾重複剛才的動作:「你換了多少張人皮我都認識你。改變角色和身份又怎樣,這裡的人……你是救不了的。」

狴犴臉上卻露出淡淡的笑容,連口中濕潤的毛巾都沒有力氣吐出來。

「救了一個兩個又怎樣,真當自己是佛,想把南南北北普度個遍?」白溪坐在他身邊,眼睛卻看著窗外的夜色,張口想說些什麼,又嘆了口氣。

燭火「噼啪」的炸了一聲,隨後又恢復了寂靜。

「溥儀……還是去了。」她看著窗花上的喜鵲,眼裡空蕩蕩地喃喃道:「堪堪活了六十一歲,說什麼腎癌,不過是不願再活下去罷了。」

「白蓮花般……的性子。」狴犴趴在一旁,緩了一會才吐出那毛巾,被濕潤的唇咀嚼著這句話,眼睛里卻是溫柔的神色。

「密信里說要揪他來東北批丨丨斗,我連匿處都用結界藏好了,誰知撿到了你。」白溪最後一次用毛巾幫他擦了擦身子,翻身找出櫃里的金瘡葯,低下頭幫他一點點塗上。

「掌天權的龍家姓白,救我又有何用。」狴犴活動了一番,卻被刺痛激得又趴下去,只得把臉埋在繡花枕頭裡,含混道:「若是死了,也是宿命。」

「八旗子弟都盤踞在這一帶,托你的福保了不少。」白溪用食指輕巧地挑開膏藥,聲音里沒有一絲情緒:「下次快死前燒道符喚我,也算再還你個恩情。」

那張沒有表情的臉,與如今這張輕輕微笑的臉,怎麼都難重合在一起。

狴犴晃了晃神,看著負屓利落的用長劍卸下幾人的鐐銬,白溪活動著發麻的手腕,並沒有看向他。

霸下和睚眥小心的把螭吻攙了起來,一掌附在腰后灌注靈力。

「久等。」負屓簡短道:「這邊隨我去吧。」

牢獄的一隅被睚眥簡單粗暴的如切蛋糕般直接破開抽出,露出下方的地道。

玄淳踏出一步,正扶著牆意圖鑽下去,卻聽到一聲淺笑:「喲,龍子也鑽狗洞啊。」

餮驀地出現在牢門前,身後跟著一羅的打手。

睚眥眼睛一眯,揚手讓九節鞭「啪」的打在牆上:「來。」

餮還是裝成螭吻的那副人樣,看著眼前的人都一一亮出了兵刃卻也不緊不慢:「想肉搏啊。」

只聽得他身後的一排打手齊齊抽出手丨丨槍,極其麻利的上膛端穩。

「都什麼時代了,還冷兵器吶。」餮伸手卷了卷頭髮,眼裡滿是不屑和嘲諷:「吐龍火試試啊,看能不能融化這玄晶熔的彈藥。」

霸下神色一肅,一手攔住欲上前的負屓:「不好!」

下一刻餮的右手簡單一揮,身邊的打手在同一時刻開始掃射!

密集的彈雨若炸裂的箭矢一般呼嘯而來,巨大的炸裂聲在一瞬間讓鄭璞的耳朵聽不到聲音。

他顧不上看清睚眥和狴犴做了什麼擋住彈雨,在發現事態有變的一瞬間將身邊的白溪強拉入懷裡,弓起身體躲到牆角背對一切,任由巨大的耳鳴在腦海中擊散一切的念頭。

密集而又爆裂的聲響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白溪窩在他的懷裡沒有掙扎,眼睛里卻滿是愕然。

待那槍擊聲漸漸緩和的時候,鄭璞小心地回頭,卻發現負屓已化了原型,用堅如玄鐵的龜殼遮蔽彈雨,掩護睚眥和狴犴一路殺出去!

九節鞭和銀鉤若收繳性命的煞神一般向前殺伐,血肉的腥味和慘叫的聲音在同一時間彌散開來,鄭璞定了定神,無視腦後的刀光血影,低下頭來看著剛剛反應過來的白溪,咬牙道:「你沒事吧?」

「你……怎麼知道我可能會受傷?」白溪仰起頭來看他,散亂的長發遮住了她的半邊長發。

鄭璞笑了起來,伸手幫她把頭髮別到耳後,輕聲道:「沒有想到那些,只想著你不能死在這裡,我要把你上交給國家。」

他說話時無意中動了氣,下一刻才感覺到后腰的一處有異樣的涼意。他試探著伸手摸過去,果不其然的碰觸到汩汩流出的液體,再抽手回來看時,鼻尖都可以聞到濃烈的血味。

這裡是……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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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美]歐洲人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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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可是這是最大的醜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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