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可是獨角獸吃蒲公英啊

30.可是獨角獸吃蒲公英啊

「孫三胖呢?」白溪跟著飄進去,熟稔問道。

「跟著元武和尚斗蛐蛐呢。」他無奈的揚揚手裡的煙:「玩了八十多年了還不膩。」

鄭璞左右看了看,伸手想抓住白溪。

白溪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實體了一些任他抓住,偏過頭問他:「怎的?」

「我有點怕。」鄭璞縮了縮:「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你和女鬼住在一起怎麼就不怕。」白溪笑起來。

「怕啊。」鄭璞停下腳步,一本正經的看著她道:「怕陽X。」

迎面跑來一個小孩,面色白凈眼眸烏黑,瘦小的身材看起來只有**歲大。他的頭髮作古人般扎了個小髻,穿的也是有些寬大的小袍子,彷彿夏天這三十多度不存在一樣。他同街上撒歡的熊孩子不同的是,明顯的多一份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氣度,眉間和身段里還多了股靈氣,像極了觀音座下的童子。

他迎面向他們走來,手揣在袖子里,定了步子開口,聲音溫軟綿糯:「白溪這是你姘頭么。」

「孫三胖。」白溪平直答道:「信不信我明兒就蹲牆外下水道里把你這邊的光纖給剪了。」

「喲。」小童掩嘴笑道:「護食了?」

鄭璞趁著他們扯淡的工夫,看了看這秘境的設置。

倒和他記憶里的老北京沒什麼區別。

天棚魚缸石榴樹,錦燈鳥籠四合院。影壁之後,花木扶疏,榆柳明軒。庭中偌大一顆石榴樹生地鬱鬱蔥蔥,毫不客氣的把大塊的天空給擋住。

兩個和尚在樹蔭下斗著蛐蛐,有人來了也懶得回頭一顧。旁邊放著一張柳木製的搖椅,上面有個著了夏布長衫的姑娘,一前一後的搖著,見來客是白溪,搖著扇子懶懶笑道:「怎地,這年頭鬼都會打彎了?」

白溪還是那身白裙的打扮,飄過去徑自斟了杯椅邊矮桌上盛著的涼茶,一飲而盡,濺的地上濕了一大片。

那姑娘偏頭一看,發現她身後還跟了個男孩子,扇子捂臉噗嗤一笑:「喲,這是什麼情況。」

「重瓣,這貨說要把我上交給國家。」白溪靠坐在她身邊,遙遙一指:「你幫我吃了他。」

「吃了他?」重瓣又盈盈笑了起來:「石榴妖都是喝血的。」

「你是……這棵樹?」鄭璞愣住,看她眉黛春山的那副樣子,不禁抬頭看向那顆枝繁葉茂的石榴樹。」

「對,你要不要吃她的大姨媽,可甜了。」白溪認真道:「重瓣石榴的果子個頭比別的樹大好多。」

「我去你的,說得好像去年秋天吃的最多的不是你一樣。」趙恣端了個小青爐過來,又順手給他兩拿了兩個小馬扎:「坐,我給你敷藥。」

鄭璞坐在他們身邊,審視著看了眼他手裡端著的小青爐:「這裡面……是什麼?」

「去年雍和宮頭香的餘燼。」趙恣開了蓋子,伸手蘸了點:「今年的太烈了,還要放放。」

「嘲風不算……陽性,呃,差不多這個意思,就是光明屬性的嗎?」鄭璞竭力的跟上他們的思維:「辟邪鎮宅什麼的……」

「哈?」重瓣又噗嗤一聲笑出來:「這貨是龍和猴子生的,你說邪不邪,龍還分天龍地龍呢,泥鰍都算不得道的地龍,你說泥鰍是陽是陰。」

趙恣卻嚴肅了神情,念了聲什麼,憑空一抹,指尖的香灰盡數飄起來,在同一刻附上了鄭璞的創口,下一刻消失不見。

鄭璞看著傷口,還未說句什麼,下一刻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緊接著黑血從傷痕末端汩汩的流出來,只流了一會兒便自然停下了。

「我這要是……去醫院挂號看,會怎麼樣?」他下意識地問道。

「看醫院?」趙恣想了想:「給你打個疫苗,然後過半個月後你的整條胳膊爛掉再去挂號截個肢?」

他叼著煙笑起來:「嘲風這玩意兒,鎮百邪庇諸戶,就跟那混子里的老大一樣,邪到一股正氣了你說厲不厲害,還被它抓兩下……幸虧是幼崽。」

一旁蹲著看的孫三胖把玩著手裡的兩個銅獸,好奇道:「放出來看看?」

鄭璞一摸口袋,咦東西呢!

白溪伸指吹了個唿哨,下一刻兩隻毛乎乎的嘲風從銅獸里滾出來,拱到她的腳邊直蹭。

「喲,你這是喜當媽了。」孫三胖伸手想摸摸其中一隻,卻被恐懼的躲開。

「我留在他家的氣息太多了,結果人家蹦出來的時候第一時間聞到……」白溪無奈道:「這崽子平時吃什麼?」

重瓣摸著下巴想了想:「應該不吃死物,得吃活的。」

「活的啥?」鄭璞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小白鼠行么?」

「幽靈啊小妖啊吸血鬼啊……」重瓣看了眼白溪補充道:「嗯水鬼也可以。」

「……多久喂一次?」鄭璞心想大不了我把白溪捆起來喂它們,又一想不對那估計被捆的是我了。

「喂毛啊,直接午夜百鬼夜行的時候牽著這兩隻出去散個步啊。」旁邊的趙恣不耐煩道:「要科學餵養,懂咩?白溪牽著去,你在後頭跟著,萬一她路上被劫色了你丟個黑驢蹄子照應下。」

「對了,」趙恣想起來什麼,對著鄭璞伸出巴掌:「醫藥費你還沒給呢,六百拿來,我這可是藥到病除。」

十字架隨著他的動作晃起來,在陽光下格外耀眼。

從雍和宮出來的時候,鄭璞的心和肉都是痛的。

六百塊啊六百塊……

跟著他旁邊的白溪優哉游哉的舔著甜筒,讓滴落的奶油像腳印一樣一步步的向前漫延。

「其實我如果控制下身體的溫度,可以讓這個甜筒舔三年不變。」白溪扭過頭得意洋洋的看著鄭璞,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還心疼呢?」

「我覺得……這只是個開始你懂嗎。」鄭璞轉過身看向她,一臉的沉痛:「今天是兩隻嘲風,明天呢,後天呢,我覺得就這個尿性以後我指不定碰到什麼。」

白溪停下舔舐的動作,捏著甜筒看著他:「你可以丟了我呀。」

鄭璞認真道:「不可以,你還沒有為科學事業做貢獻。」

他眯起眼,聲音放低:「你這幾天一直跟著我,還指名了要住我家裡,到底是為什麼?」

白溪繼續開始舔冰淇淋,兩隻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他卻始終不說話。

「難道真的有轉世?」鄭璞皺起眉頭:「上輩子的事情賴不到我身上。」

「不,」白溪笑了起來:「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

「那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鄭璞嘆了口氣:「算了,賠錢就賠錢吧,反正也是我要上交給國家的。」

「唔,你很缺錢嗎?」白溪想了想,試探著問道。

「哈?」鄭璞鑽進車裡,發動汽車等她飄進來:「你能幫我?」

「我們去一趟琉璃廠怎麼樣。」白溪眨眨眼,用引誘的語氣道:「你不會後悔的。」

琉璃廠在和平門外,起源於清代,是曾經各地來京趕考的舉人聚住的地方。百年前至今天這兒的鋪子經營著大量老字號的文房四寶,但是更為標誌性的,是有著久年歷史的大大小小的古玩攤位。

很多人說到古玩就想到潘家園,大概也是故事傳奇看的太多。說古玩必談琉璃廠,說琉璃廠必談古玩,八十八年的歷史里一百二十餘家鋪子在這兒興衰往複,真要寫本故事,怕是要用盡這條長街里的墨寶。

道光年間開的寶文齋主營字畫法帖,咸豐久年開的德寶齋久營玉石印章,永寶齋里的書畫瓷器看起來真的不能再真,普通人家路過這麼多老店,探頭進去看見那書畫上標著的一串零,大多都會嚇得把頭縮回去。

皇帝身邊的太監,達官貴人的狗腿,又或者是掘墳為生的土夫子,飛檐走壁的盜賊,不動聲色的往這些老鋪子里送上各樣的珍寶,掌柜的看清價,隨手鋪紙作仿,抑或叫靈便的夥計去找窯子燒高真的贗品,往玻璃柜子里那麼一隔,十年不開張,開張吃十年。

鄭璞隻身一人在長街里慢慢逛著,後背趴著懶得飄的白溪,只覺得陣陣涼意往腦門上躥。

這裡還保留著老北京的風貌,飛檐斗拱一層層的不摻釘子,檐上坐著的嘲風也端莊肅穆。

只是檐下的鋪子,多了不少亮堂堂的歐風門店,裝修的就差把巴洛克三個字寫上去。

白溪看著路邊的三四家鋼琴店,輕輕嘖了一聲。

鄭璞不知道她在感嘆什麼,心裡感嘆前面大太陽暴晒著,背上還頂了個冰窖,這多走一會兒自己搞不好就傷風了。

聽著她在耳邊的指示,東拐三個彎,西轉一個衚衕,在一條空空蕩蕩的小衚衕里左找右找到了個四合院的門口。

大門斜斜開著,門上金漆的獸頭銜著門環,旁邊有個招牌——青榆齋。

他小心地往裡瞅了瞅,啥都沒看見,索性一屁股坐在以前用來上馬的石墩上,輕輕嘆了口氣。

白溪現了形,飄在空中打量著檐上的烏鴉,也跟著嘆了口氣。

遠處有隻金瞳白毛的貓見著了她,弓起身伸了個懶腰,慢條斯理的踩著檐邊的青瓦走過來。

「這地方,你多久沒來了?」鄭璞隨口問道。

白溪看著那隻白貓,漫不經心道:「二三十年了吧。」

白貓走到了他們面前,慢調斯理的蹲坐下,居高臨下的坐在檐上看著他們。

「去,喚你主人來。」白溪平靜道。

白貓打量了她兩眼,打了個哈欠叫了一聲。

就這一聲貓叫,卻引來了院里的動靜。

顫巍巍的腳步聲有些拖沓的從遠處傳過來,一點點的接近,小半會兒以後,一個杵著烏木拐杖的老頭兒扶著門探出頭來,老花鏡里一雙精明的很的眼睛看著他們。

「喲。白小姐。」他看到她,走出來鞠了一躬:「有失遠迎,還望雅涵。」

鄭璞心裡更是狐疑白溪的身份,卻也不多說什麼,低頭跟這個老頭子問了個好。

「看古董是吧,來進吧進吧……」老頭子笑容滿面的把右手的兩個核桃塞兜里,幫他們推開門,迎他們進去:「叫我方先生就好。」

繞過盤龍戲鸞的影壁,庭院旁側陳列著三個龐大的青瓷大缸,瞥一眼可以看到間或遊動的金魚。一旁的石榴樹栽的蔥蔥鬱郁,讓他下意識的看樹邊是否也有個乘涼的嬌俏女子。

是不是每處老院里都有棵石榴樹?

鄭璞跟著他們進了北三間其間的一間廂房,感覺著夏日灼人的溫度噔的就下來了。幾個五斗柜上蒙著灰,陳列著大大小小的瓷器又或者是玉器,牆上掛著幾幅老舊的古畫,都是些山水蟲鳥。

「您看您要哪樣,直接挑,隨您帶走。」老頭子又傾身向白溪鞠了一躬,一揚手道。

白溪飄進去掃了一眼,回頭看著鄭璞發問道:「你要多少?」

「哈?」鄭璞一時沒反應過來。

老頭子看鄭璞的眼神里登時多了些不一樣的意味。

「你缺多少錢?」白溪笑了起來。

「不,我就是過來和你逛逛。」鄭璞愣了愣,懂了她的意思。

這個不起眼的小房間里,說不定擱著的都是真品,隨便哪一樣都值成百上千萬吧。

「真的不要麼。」白溪湊近他,半是蠱惑道:「一個瓶子就可以讓你一輩子吃喝不愁呢。」

一旁站著的老頭子眼睛騰地放出亮光來:「這屋子裡……有真品?」

他有些急促的打量著滿屋的大大小小的瓶子,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看來這個老傢伙和我一樣是個俗人。鄭璞看了一圈屋子裡的東西,認真道:「不缺。但是以後若是家裡有人生了重病或是出了什麼急事,我指不定求你。」

白溪勾起嘴角:「倒也是坦誠。」

她扭頭飄出門外,悠悠道:「走吧。」

鄭璞又看了兩眼屋裡的古玩,轉身跟了出去,卻聽見那老頭兒顫巍巍喚了一聲:「白小姐……」

白溪停住,轉身看向那老頭。

「我……我想用掉最後一次機會。」方先生憋了半天,有些結巴道。

「哦?」白溪看著他笑了起來:「好啊。」

方先生杵著拐杖,一手指指後院:「勞請您隨我來。」

白溪點點頭,跟了過去。

鄭璞站在他們身後,突然地就想起了那次喝酒時馬建國的一番話。

「這北京城啊,指不定藏著什麼高人神隱。」馬建國喝的醉眼惺忪的,手裡還不忘著攥著一罐百威:「老皇城往內,要多少秘辛就有多少。」

「過來啊。」白溪在垂花門旁喚了聲:「不是想跟著我看看么。」

鄭璞如夢初醒的跟了過去。

後院又是南北三間廂房,兩暗一明。老頭兒領著他們往其中一間走,腳步卻越走越顫,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那屋子裡藏著什麼?

鄭璞跟著進去,卻看見屋裡什麼裝修都沒有。

電燈打開,是三塊巨大的奇形怪狀的石頭,和一個像切割機一樣的東西。

方先生站定,用拐杖輕敲了兩下地面,登時不知從哪兒冒出兩個年輕力狀的夥計。奇異的是,他們見了白溪那副鬼樣子,卻是見怪不怪。

「勞您過目。」他轉過身,眼裡滿是渴望。

「這石頭就看這體積,花了你不少錢吧。」白溪繞了一圈,瞅到了其中一個表面被剖開的翠色截面,嘖了一聲:「你也算孤注一擲了。」

這截面是水靈靈的豆綠色,看起來種老水足,可是一等一的貨色。

方先生竭力的扯出個笑容:「您要說行,我就留下剖開,您要說不行,我轉手就高價賣出去。這輩子……最後求您一次,您再不來我可就也入土了。」

白溪嗯了一聲,又繞著那三塊石頭轉了一圈,然後整個身體從其間穿過去。

期間方先生屏著呼吸,一點大氣都不敢出。

「唔……」白溪出了聲長長的鼻音,然後飄到左邊第一個石頭旁:「這個,就表面一層翠,裡頭全是雜料。」

方先生一手按住旁邊的窗檯,像是站的有些不穩:「那……第二個呢。」

「這個,」白溪往中間挪了挪,簡單道:「芙蓉種翡翠佔大概三分之二,你自己算這個價。」

「中下的料子啊……」方先生嘆了口氣:「還以為是極品。」

「至於第三個,」白溪飄到最右邊,伸手摸了摸那塊翡翠:「大半的雜質呢……」

方先生身子猛地墜下,跌坐在門檻上:「真……真的么。」

「但是最側邊,有四五個鴿子蛋大的玻璃種。」白溪抬起頭來,平靜地看著他:「玻璃種呢。」

方先生愣了愣,整個人都進入大腦放空的狀態:「你……你說什麼?」

旁邊兩個夥計都站不住了,彼此看了對方半天說不出話來。

「玻璃種。」白溪平靜道。

「鴿……鴿子蛋大?」方先生已經語無倫次了:「真的鴿子蛋大?」

白溪點了點頭,再看方先生時,他已經老淚縱橫。

「玻璃種很值錢么?」一旁看著的鄭璞有些不解道。

「七彩雲南聽說過吧?西城區那兒有個展廳,裡頭擱著那楊麗萍戴過的翡翠項鏈,」旁邊一夥計忍不住開口道:「那就是正宗的玻璃種,標的可是無價。」

「無價?無價是多少……」鄭璞皺眉道:「好幾千萬?」

「差不多過億了。」白溪淡淡道。

「來……來剖。」方老頭子擦了把眼淚,顫巍巍的指了指那台機子。

兩個夥計應了一聲,捲起袖子開始幹活:「一點點剖?」

白溪蹲下來,伸手從左到右撫過石頭:「這條水平面以上,都不要。」

兩夥計也是聽話的人,當即就開始剖。隨著機器刺耳聲音的迸發,鄭璞看著白色的雜質一點點的露出來。

大半塊的雜料被卸下,剩下大半塊的未知。

「從這兒……到這,左半邊,不要。」白溪伸手比了條線,簡短道。

又是大半塊的雜料。

夥計這次不敢怠慢,小心的又標記了次,確認了以後動了手。

剖面一點點增加,一側漸漸露了出來。

濁白色的皮里,有著溫潤的翠色,透著隱隱的光澤。

方老頭在旁邊盯著,見到那翠色,登時嘆了出來:「值啦……都值啦。」

他趴坐在那石料旁邊,身體不止的顫抖,臉上卻是一臉的頹然。

「值啦……都值啦。」

回去的路上,開著車的鄭璞看著又在舔甜筒的白溪,想開口問句什麼,又把話憋了回去。

紅燈亮了,車停下來。

白溪慢條斯理的舔著:「問吧。」

鄭璞半側著身子,皺著眉看她:「最後一次機會……是什麼意思?」

白溪看著他滿臉的糾結,半是懷念道:「當年我饞癮犯了,躺在天橋下裝無家可歸的孤女。」

「他還是民國里讀師範的學生,見了我三次,請了我三次飯。」

「我什麼都想吃,他囊中羞澀卻什麼都肯給我買。」

「臨走遊歷之前,我顯了原形,告訴他這輩子我幫他三次。」

「第一次他青年意氣,我幫他看了內考的題目,助他拿了高官。」

「第二次他歲至中年,我為他看了妻兒的真心,讓他躲開殺身奪舍的禍事。」

「第三次他半身黃土,我給他看了三塊翡石,送他暮年無憂。」

紅燈亮了,車子再一次發動。

鄭璞心不在焉的看著路況,低聲道:「你不像鬼,你像神。」

「神鬼自在人心。」白溪平靜道:「並無區別。」

鄭璞想到什麼,突然愣道:「那我……是否也有這三次機會?」

只聽見白溪笑了起來:「自是當然。」

鄭璞看著遠方亮起的路燈,不再吭聲。

幾十年後,容貌如故的她會不會也領著個怯生生的大男孩,讓他喚早已老朽的自己一聲鄭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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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美]歐洲人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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