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X學院 第三課：精神世界

查爾斯的精神空間，外觀上是一所和西徹斯特如孿生兄弟的房屋，房間里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柔軟的沙發靠墊，處處透著溫馨舒適的氛圍。溫暖的壁爐旁，查爾斯靠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本很久沒有翻頁的《永恆之王》，一邊不時地盯著枕在他腿上睡著了的小姑娘。

「琴？」看著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迷濛地睜開眼睛，打了個小小的哈欠，似乎是掙扎著想爬起來又有些留戀，在他膝蓋上翻了個身，小腦袋順勢倚在他胸口上，蜷著身體小貓似地伸了個懶腰，查爾斯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溫柔得幾乎能擰出水來：「睡得好嗎？」

「從來沒有如此之好。」琴揉著眼睛坐起來。在這個由查爾斯的精神構建出的空間里，琴沒有感受到任何排斥，他賦予了她最高的許可權，讓她甚至可以隨意操縱修改它。

說實在的，換作是琴自己，決計不可能像他這樣干。這等同於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別人的一念之間，著實不靠譜到了極點。

查爾斯總是對他人持有無限度的信任，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在她十六歲那年，一個名叫天啟的腦殘變種人粉墨登場，以佔領地球，毀滅人類為己任。天啟看上了查爾斯無以倫比的心電感應能力，企圖霸佔查爾斯的身體，將自己的意志灌入其中。

那時，正是她進到這裡來，藉助鳳凰之力殺死了天啟。

說起來，查爾斯的頭髮就是被那次給弄沒的呢。

琴扯過一縷他金棕色的柔軟髮絲，捲起在手指上把玩著。

「琴，」查爾斯剛想對她說什麼，卻正好聽到她的心聲。

「即使沒有頭髮，也完全無損於他的英俊。」由於兩個人都是思維體的存在，意念之間的交流毫無阻礙，很多時候琴還不能準確區分「想」和「說」的區別。

這讓查爾斯覺得有點可愛。眼見少女的臉泛起淺淺的紅暈，查爾斯挑眉說道：「謝謝。這是自我禿掉之後，聽到過的最動人的讚美。」

琴尷尬地點點頭，忙問他：「你剛才準備說什麼？」

「我在想，」查爾斯順著她的意思，體貼地轉換了話題：「我們可以為你做一個適合你的身體。」

琴遲疑了一下。如果他們替她克-隆出一具和過去一模一樣的身體，這是否意味著她能夠重生？

「我並不確定……」她想到了什麼，跪在沙發上支起身子，轉向查爾斯：「你先來看看這個。」

查爾斯看著她把並在一起的兩根手指點在太陽穴上，不由露出微笑。在他的學生里，但凡心電感應者們都喜歡模仿他的小動作，可是只有琴做起來讓他覺得分外自然，彷彿理應如此。

這種感覺是很沒有道理的，他覺得自己也許真有點偏心。

很快，查爾斯的表情變得震驚。

一幕又一幕極富衝擊力的畫面紛至沓來，白熾的房間，燃燒著的火鳥，浩瀚的宇宙，能量的循環……查爾斯緊閉著雙眸，不時發出笑聲和驚嘆，表情既興奮又躍躍欲試。

身為一個人類所難以企及的宇宙的奧秘，正向他展露出冰山一角。許久，捻去眼角滲出的淚水，查爾斯緩緩睜開眼睛，攬過女孩的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對不起，琴，我真的很抱歉。」

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確實存了壞心思，故意讓他看到她的死，只是她想不到，在經歷了宇宙和力量的秘密的沖刷洗禮后，他最關注的居然僅僅是她的感受。

「那一頁已經翻過了，」琴快速說完，又興緻勃勃地問他：「你覺得怎麼樣？」

「感謝你的慷慨。」查爾斯摸了摸她的腦袋，「那的確非常的震撼。」

琴驕傲地抬起了下巴，模樣就好像一個向父母炫耀自己見過了世面的小孩子，讓查爾斯覺得可愛得異常可愛。他忍不住在她額上又吻了吻，隨後收緊手臂，長嘆了一口氣。

「我先前的想法是錯誤的。」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遺憾，琴反倒覺得沒什麼。

「是因為我的力量變強的緣故嗎？」

「簡單來說，是的。」查爾斯抱著她靠在沙發上，偏頭對她說：「之所以鳳凰選擇你作為宿主，是因為你特殊的體質。作為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星體投射者，你能夠溝通和平衡我們這個世界和宇宙之間的力量，這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很大的負擔，你的身體和精神必須共同成長。」

「也就是說，」琴舉例：「假如把現在的我放回從前的身體里，就好像一個游泳池裡裝不下一整個大海，會讓它徹底崩潰。」

「詮釋得非常完美。」似乎又回到了課堂上，當她答對了他提出的問題，都會得到這樣的稱讚，琴和查爾斯相視而笑。

見他的表情仍顯得有些遺憾，琴聳聳肩表示並不在意：「除非你有什麼不想讓我知道的小秘密，比方說莫拉。否則，只要你不趕我走，我在這裡呆著很舒服。」

莫拉是查爾斯的老情人了，琴是親眼見過查爾斯被莫拉迷得神魂顛倒的，可是不知為什麼他們沒有在一起。查爾斯聽到這個名字也只是愣了愣，隨即笑著搖搖頭，完全沒把它當回事。

他想不到她非但沒沮喪，反倒說著俏皮話安慰自己，不由露出了感動的神情，水汪汪的藍眼睛凝視著她，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永遠不會拒絕你，thatisapromise.」

時間到了2010年，「哨兵」計劃在人類和以萬磁王為首的變種人的戰鬥中，發展得如火如荼。

人類利用俘獲的變種人進行實驗，截取變種人的基因，加入被命名為「哨兵」的機器人中，讓哨兵不斷進化。進行到如今，已經推出了第四代哨兵。

直到這一天，查爾斯在用主腦尋找遇到麻煩的變種人的時候，陡然間重重癱倒在輪椅上。

「他們抓到了瑞雯！」

整個X學院瞬間炸了鍋。

萬磁王也帶著他的人手，匆匆來到X學院，參加這場將決定著變種人這個種族生死存亡的討論。

因為瑞雯的存在實在是太特殊了。就像查爾斯被稱作X教授，琴被稱作鳳凰女一樣，每個變種人都有著人類名字之外的另一個「實名」，這是他們行走在地下世界時的代號。

瑞雯這個不起眼的名字，所代表的涵義，則是大名鼎鼎的魔形女。儘管她只有三級，但她的變種能力卻非常強大，能夠通過改變自己的細胞結構，從而任意改頭換面。

這正是人類目前最渴望得到的標本。倘若她的DNA被破譯加入到哨兵的DNA中，使它們具有可以肆意變身的功能，倖存的變種人們，就幾乎沒有任何指望了。

「我們要儘快把她救出來。」查爾斯憂心忡忡地說道。

精神空間里，琴抱著一個小小的查爾斯的玩偶，安慰地撫摸著他的頭。由於查爾斯對她從不設防，她翻看過查爾斯幾乎全部的記憶，知道瑞雯對他來說的意義與眾不同。

他遇見的第一個變種人就是瑞雯。是她讓他發覺自己並不孤單，某種意義上拯救了當時的他。瑞雯陪伴他在這所大宅里一同成長，讓它不再顯得壓抑，兩人相依為命十數年，彼此親如兄妹。

直到萬磁王艾瑞克蠱惑了瑞雯，才讓瑞雯和查爾斯決裂。即便如此，查爾斯依舊將瑞雯視作妹妹，從未停止過對她的關注，才得以第一時間發現她身處險境。

「我們的人手不太夠。」暴風女感到為難，但仍盡職盡責做出安排：「我帶著羅根，凱蒂和鮑勃一起，其他人就不必去了。」

關押瑞雯的實驗室位於特拉斯克工業的大本營，換言之正是哨兵的老巢，硬闖進去救人幾乎是十死無生的境地，低等級的變種人很難派上用場。

「或者——」萬磁王一出聲，周圍立刻安靜下來，這源自於積威之下強大的氣場，無論是支持他還是反對他，所有變種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我們可不是去救人的。」頭盔之下的冰藍色眼睛里流露出冷酷的光芒。

「我們的任務是，把她連同整個實驗室一起毀掉。」說著，艾瑞克摘下頭盔，看向查爾斯。

意識里傳來艾瑞克的聲音：「你知道的，我們必須這麼做。」

查爾斯的嘴唇在顫抖著，湛藍的眼睛里浮現出痛苦無助的神色。

曾經和這對兄妹親密相處過的初代X戰警們，海妖西恩，蹂-躪阿列克斯，野獸漢克·麥考伊，都早早地死了戰火中。除去提出這個計劃的萬磁王本人，再沒有人知道瑞雯和查爾斯的關係。

現在的人們只知道魔形女是萬磁王的左膀右臂。連萬磁王本人都準備犧牲掉她，兄弟會陣營里自然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暴風女也沒有做聲，她得為X戰警們考慮，降低任務難度，將大大減少己方的損傷和減員。

「別聽那傢伙胡說！」琴在精神世界里大聲叫道：「告訴他們，查爾斯！告訴他們瑞雯對你來說的意義，他們會去救她的，一定會！」

看到查爾斯抿緊了唇，琴尖叫起來：「查爾斯，那可是瑞雯！」

查爾斯痛苦地捂住了臉，卻依舊不發一言。

琴氣得快要發瘋：「你又要放棄她了嗎？就像放棄我一樣！為什麼你總是那麼冷酷，永遠都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她手中代表著查爾斯的心的小小玩偶，小臉上皺成了一團，抽抽搭搭早就哭得撕心裂肺。

可外界的他已經恢復面沉似水。嚴絲合縫的表情上，再不見半絲波瀾。

他決不肯去做傷害大多數人利益的事情，哪怕他的心已經生不如死。

在這個世界上，有人專門損人利己，這種人為數眾多，也十分容易理解。

可也有這種稀世難遇，生來就是要做聖人的，永遠在把自己往死里作踐的大寫的奇葩。

「你承諾過會保護她。」琴感到無比可悲，為瑞雯，也為自己。

即便早就知道，男人說的話全都是bull**，有那麼一刻她還曾感動過。

然而，她已經看到結果了。

到頭來，能指望的人從來只有自己。

「不。我親自去。」

會議桌的最前端，查爾斯突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