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X學院 第四課：基因改造

「呯」地一聲，查爾斯重重推開門，大步走進意識空間里。

琴窩在沙發里，在他過來時轉了個身背對著他，表現出一副拒絕和他交談的模樣，這種幼稚的舉動使得查爾斯原本氣得上頭的火氣不知不覺就泄了半分。

「琴，你不該那麼做。」查爾斯在她身邊坐下來，她立即起身，移到沙發的另一頭，還把頭偏過去，用後腦勺對著他。查爾斯被她逗樂了，陡然消失然後出現在琴的身邊。

「你控制了我。」查爾斯撐著沙發靠背，俯身湊近去。被他逼得退無可退，琴轉過頭來，看到他那張英俊的臉上，玻璃般剔透的藍眼睛正凝視著自己心臟不由自主停跳了半拍。

「是我做的，那又怎麼樣？」琴高抬起下巴，小模樣很是高傲，這讓查爾斯的目光愈發溫和。

由於變種人的衰老速度慢於人類，琴死的時候的年紀換算成人類的年齡，也不過就是十六七歲的年紀，與她現在的模樣很相稱——在重逢那天之後，琴就定格在她十六歲時的樣子，有著一頭生機勃勃的紅髮，白皙的臉上還有明顯的嬰兒肥，鼻子兩翼的幾顆雀斑顯得格外可愛。

人在精神空間里呈現出的，往往是他最懷念的狀態，就好像他自己想回到能自由行走的時候，而琴大概是想回到她和斯科特一起度過的學生時代吧。

查爾斯開了半輩子的學校，早已是教育學方面的專家，很清楚這個年紀的少女正處在叛逆期。

曾經他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對瑞雯採取老式家長的態度，不許她做這個，不許她做那個，過度保護的心態反倒變成枷鎖，最終把她推得越來越遠。

現在，他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查爾斯在她身邊坐下來，見她沒有再逃跑，他輕輕搭上她的肩，頭挨過去，用一直極其溫柔甜蜜，通常是用來哄小孩子的口吻對她說道：「甜心，你得學會尊重別人。我知道，你和瑞雯並沒有更多交情——」

「誰說的？」琴似乎打定主意和他對著干，任憑他用肢體語言表示親昵，她只木著臉坐著不動，完全不吃他這一套：「當年我們把她從史崔克的監獄里放出來，然後一起飛躍了半個地球趕去救你。後來她還做了我的教官，你說我們沒有交情？」

查爾斯無奈地撫了撫額頭，「好吧，我們換個說法。」

他收緊攬在她肩上的手臂，讓她靠過來，低頭在極近處凝視著她，真摯地說道：「琴，我知道你那麼做是為了我。可是，你應該考慮我的意願，而不是把你認為好的東西強加給我。」

「結果好不就行了嗎？」琴把臉轉過去，聲音卻有點色厲內荏。

查爾斯看出來了，小姑娘的態度已經變了，現在只不過是死鴨子嘴硬，他不由露出笑容來。

「琴，小失誤也許在所難免，」查爾斯晃了晃她的肩膀，讓她把臉轉過來，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但如果是在大事上犯錯，後果不堪設想。」

「我要你答應我，下一次，不要再這樣做了。」

被這麼一雙純粹的藍眼睛盯著，語氣還那麼真摯，哪怕是聖人也無法拒絕他的任何請求。琴倒抽了口氣，十分擔心自己的心臟會不會跳出來，只愣愣地點點頭，就看到他愈發燦爛的笑臉。

「琴？」聽到查爾斯的問話，琴才驚醒過來，自己竟然對著查爾斯的臉發了好一會兒呆。紅著臉用力搖了搖頭，把雜念甩出去，這才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查爾斯，你同意了，對不對？」

「如果我說不，你會又把我趕出我自己的身體嗎？」那男人俏皮地回答道。

琴笑了起來，雙手捧起他的臉，興高采烈地說道：「把你的身體交給我，查爾斯。我會幫你帶回她，你不會後悔的。」

現實世界，這裡是X學院的校長辦公室，辦公桌旁的地毯上擺放著一面等身穿衣鏡。

此刻，琴操縱著查爾斯的身體，第一課是要先學會使用輪椅。

當她看著查爾斯推動輪椅時，從來沒想過原來這一點也不容易。這個最先進的噴氣式輪椅讓她無數次地撞上牆壁、桌腿，把查爾斯可憐的身體撞得鼻青臉腫。

當年的他，從一個活蹦亂跳、熱情浪漫的青年，最終磨練成被人指著鼻子罵「癱子」也能微笑寬容以對的「X教授」，這中間究竟經歷了多少痛苦和折磨呢？

琴感到胸口泛上陣陣酸楚。她從輪椅上站起來，隨即膝蓋一軟，重重摔在地上。

「琴，你還好嗎？」頭腦中響起查爾斯關切的聲音。

「我很好，」琴撐著地面，興奮地笑起來：「這很痛，但很好！」

如她所料，這具身體的雙腿不存在功能性的問題，換成自己操縱他的神經中樞，他的腿果然恢復了知覺。只不過因為長久以來缺乏鍛煉，肌肉有些萎縮。

琴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又摸了摸瘦削的前胸，再掐了掐不存在的腹肌，忍不住抱怨道：「天哪，查爾斯，你的體質簡直糟透了！這種身體根本不能形成任何戰鬥力。」

她聽見這具身體的主人不滿地嘟囔：「它不是為了戰鬥而設計的。」

「是的，我知道。但現在它需要了。」琴乾脆利落地駁回他，又說道：「查爾斯，你得幫我。」

在琴的能力里，不僅有查爾斯一樣的心電感應和心靈投射能力，還包括念動力和分子層面的解構和重組。

這意味著，她不僅能重塑一個人的骨骼、血肉和形體，還能通過改變DNA分子的結構，從而干涉人的蛋白質和組織構成，甚至能讓人脫胎換骨。

就好像瑞雯能通過改變自己的細胞組織和DNA來改變外形，琴的能力一旦應用純熟，她能改變任何人。

問題就在於，把一棟大廈拆掉，和一磚一瓦地重新建起一座大廈，其複雜性是截然不同的。如果是普通人類的身體，其DNA大同小異，並沒有太多難度，但是涉及到變種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許多變種人的身體構造千奇百怪，堪稱千差萬別，承載著變種基因的X基因更是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奧秘。不提其他人，眼下想要改造查爾斯的身體，對於琴來說就是一項異常艱巨的工程。

身為罕見的四級變種人，查爾斯擁有著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大腦，相比其他人，他的基因結構更為精細複雜，想要解密需要巨大的工程量。

所幸，查爾斯本人就是這個時代的遺傳與生物學領域，最為頂尖的權威專家。

在查爾斯的指導下，琴重新編寫了他部分DNA的片段，增強他的骨骼密度、肌肉柔韌性以及ATP轉化率，將他的身體素質變得像運動員一樣出類拔萃。

只是在細節方面，兩人的意見時而會產生分歧。

「別再添更多肌肉了，琴——不，別碰那裡！」

查爾斯面紅耳赤地看著鏡子里，自己的手從腰摸到大腿，竟然還滑向身下，不由立刻制止住她。

「琴，這可不是一個好女孩應該做的！」

琴一本正經道：「腿上還需要更多的肌肉，以增加身體的敏捷性和彈跳力。」

查爾斯心道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回答她：「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夠用了。」

琴逮著機會掐了把他的屁-股，嘴裡吹了個口哨：「挺翹的嘛，還很結實。你有特意鍛煉過這裡的肌肉嗎，教授？」

「琴！」查爾斯崩潰地大叫：「你再這樣，我就收回身體的控制權了。」

琴撇撇嘴，臉上露出可惜的神情，不安分的爪子再度撫上前胸。

「不，我的胸不用再變得更厚了，肩膀上的肌肉也不要鼓起來，那並不適合我！」

這麼抗議著，查爾斯忽地想起來她交往過的那些男人，身為X戰警隊長的斯科特，還有打-黑拳出身的金剛狼，無一不是標準的健美先生體格。

「你不能用鋼人的標準來要求我。」查爾斯壓下心底那點不適，並保護好它不讓琴發覺。

「我沒有，教授，況且你也變不成他。」琴對他心裡那點小彆扭一無所知，揶揄地說道：「瞧瞧，你絕大部分的進化都貢獻給了你的大腦，致使你可憐的身高根本不能承擔過重的體重。」

「所以它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大腦。」查爾斯傲嬌地說，大腦自動為他過濾掉任何身高、體重相關的字眼。

「所以……」琴摸了摸他頭頂光滑的頭皮：「要讓它重新長出來嗎？」

查爾斯沉默下來。

許久以前，早到好像是上輩子時發生的事情，在他剛成為牛津大學最年輕的終身教授的時候，那時他身邊還有瑞雯的陪伴。

在那一年，他遇見了艾瑞克。他們一同聚集了一群變種人夥伴，為著同樣的理念並肩戰鬥。那是他一生中最為意氣風發的時刻。

彼時的他滿身的少爺脾氣，把自己的頭髮看得比頭還重要，在漢克問他要不要剃掉頭髮的時候，嚴肅地警告對方：「你碰也別想碰我的頭髮。」

後來他經歷了無數的挫折，早已看淡了世事，因此在被天啟弄禿了以後，他發覺這樣使用主腦更加方便，就把這個髮型一直保持到了現在。

此時此刻，查爾斯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面頰鬆弛的肌肉，下巴上不可逆轉的皺紋，即便這是被琴改造過後的身體，但終究只是達到了這個年紀的極限罷了。

一想到琴同樣在注視著這張臉——真實的，而不是他呈現在精神空間里的模樣，查爾斯竟然感到有些心虛。

「不用了，琴。」男人溫和地說道，聲音一如既往地磁性沉穩，沒讓琴察覺到任何異樣。

「我們該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