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女人

讓.薩諾維伯爵比預定的時間晚到了半個小時。

這個坐擁336顆家園星（適合生命存在）、1283顆資源星和兩萬餘顆其他行星的法洛肯第89區的行星總長，似乎對於遲到這種小事司空見慣。除了15年前二皇子召見他的那次之外，沒有什麼事情能再令他緊張起來。在第89區，他就是無與倫比的皇帝，至高無上的存在。

所以，當讓.薩諾維伯爵的隨行艦隊從空間跳躍的波動中穿越過來的時候，所有一動不動盯著衛星遠望鏡，發了半個小時呆的記者們都嚇了一跳。不過頗具職業素養的記者們很快便反應過來，開始鋪天蓋地的報道。

「觀眾朋友們，讓.薩諾維伯爵的艦隊出現了！噢，天哪，這是多麼陣容恢宏的艦隊，簡直太壯觀了！我們可以發現，艦隊的中間竟然還有一艘巨型戰艦，一艘巨型戰艦！據我目測，這艘巨型戰艦的長度絕對超過了1000米！」

「觀眾朋友們，我們看到讓.薩諾維伯爵的艦隊出現了！我們剛才觀看了讓.薩諾維伯爵以往出行的畫面，可以比較看出，這次讓.薩諾維伯爵的艦隊規模比以往大了一倍，而且其中還有一艘不知名的巨型戰艦，我想那一定是讓.薩諾維伯爵的最新座駕。」

「好……好大的一艘戰艦，觀眾朋友們，我敢肯定那是一艘戰列艦，哦不，是巡洋艦，哦不，是戰列……哦，不管怎麼樣，那是一艘巨大的戰艦，我們看它的外形活像一頭巨大的藍色鯊魚！」

……

在各大電視台的記者們紛紛報道的時候，整支艦隊卻在宇宙中一動不動，這倒不是裝腔作勢，而是在抵抗空間跳躍的負面效果，這種時候戰艦上的各種設備儀器幾乎都出於癱瘓狀態。直到15分鐘后，艦隊才從負面狀態中緩緩恢復過來，開始向著第291殖民星緩緩前進。

讓.薩諾維的這支隨行艦隊由20艘中型護衛艦，2艘大型巡洋艦和1艘巨型巡洋艦組成。讓.薩諾維的旗艦便是那艘巨型巡洋艦，名為「莫魯諾」（註釋1）。

這艘「莫魯諾」巨型巡洋艦是讓伯爵花了大價錢、拖了好幾層關係才從第4艦隊李蓓奈德上將那裡買來的戰利品，據說是謝倫瓦爾戰役里聯軍一個國家君王乘坐的旗艦。

由於在神聖布娜麗塔尼只有皇家和軍方才有資格使用戰列艦，巡洋艦便成了這些官員貴族們攀比炫耀的最高平台。但是巡洋艦多以中型大型為主，神聖布娜麗塔尼生產的巡洋艦數量本來就不多，大型的更少，巨型的則根本沒有。而有能力生產巨型巡洋艦的國家必是大國，試問哪個大國會將自己的國之重器賣給別國的官員貴族當馬車？所以千金易得，巨艦難求，這艘「莫魯諾」巨型巡洋艦著實令讓伯爵在其他伯爵面前徹底揚眉吐氣了一把，據他估計，整個布娜麗塔尼擁有巨型戰艦的伯爵，不會超過10人。

其實出於作戰的考慮，這樣的一支艦隊無論從何種角度看，都是漏洞百出，但惟獨站在審美角度看，這支艦隊的搭配恰到好處。特別是讓伯爵卸去了「莫魯諾」側舷的60門短重粒子炮，加裝了兩個裝飾作用的巨型裝甲倉，並把艦體全部漆成深藍色，使得整艘戰艦成為一個巨型倒三角，活像一頭深藍色的大鯊魚。

由於這艘巨型巡洋艦的出現，整個「擎天柱」里的工作人員徹底忙成了一團。按照原定計劃，他們只準備了接引大型巡洋艦的設備，而這艘巨型巡洋艦的出現，完全打亂了他們的工作。現在他們已經啟動了應急預案，對宇宙中的接引單元進行重新拼接，在這種爭分奪秒的時候，每個操縱員都將自己的手速發揮到了極致，如果讓.薩諾維伯爵的巨型戰艦抵達時他們還沒有完成接引口的拼接，那麼等待他們的恐怕不是一頓臭罵，而是上斷頭台的命運（註釋2）。

終於，經過一番奮戰，「擎天柱」在讓伯爵的艦隊到達前3分鐘完成了重組。接引艇列隊派出，引導讓伯爵的艦隊駛向不同的艦用對介面完成對接。當讓.薩諾維伯爵的旗艦「莫魯諾」緩緩停穩之後，一名戴著金邊眼鏡的高瘦男人從「莫魯諾」指揮椅上站起來，轉身走下艦橋，進入巨艦的內倉。

通過浮遊電梯來到巨艦的中心，又穿過幾十道電子艙門，高瘦男子在一個布滿激光防護網的長走廊前站定。

「嗤~」

高瘦男人將手裡的透明卡片舉到半空中，走廊上密布的激光防護網頓時全部消失。他將透明卡片放回自己左胸口的口袋，然後大步前行，很快便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在他的面前，是一堵能夠抵擋數次戰艦光束粒子炮直射的巨型泰坦齒鋼弧形門。與其說是門，還不如說是球型救生艙的一部分。這種由泰坦齒鋼製成的球型救生艙，即使戰艦被擊破爆炸，一般也不會損壞，從而讓裡面的人得以生還。不過其價錢之高，有時甚至能買幾艘戰列艦。絕對是貪生怕死之人的良伴佳侶。

「bukaturi」

高瘦男子面無表情地說出一種奇怪的語言。

巨型泰坦齒鋼門的複雜紋路上泛起一圈乳白色的光芒，隨即出現一段生硬的機械聲音。

「密碼正確，身份確認完畢，來訪者威斯汀.李。正在請求通話，請稍後。」

「通話請求完畢，請講。」

泰坦齒鋼門上的顏色從乳白色漸漸轉為淡綠色。

「伯爵大人，我是威斯汀.李，我們的戰艦已定抵達291號殖民星，請您示下。」

威斯汀.李平靜地看著前方厚重的泰坦齒鋼門，等待著伯爵的答覆。他的腦中正在回想剛才291號殖民星遞交上來的行程，他要將整個行程完完整整地思考一遍，以防出現什麼紕漏。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前方的那扇泰坦齒鋼門竟開了。

「格~咔！」

十幾層咬合緊密的鋼門旋轉開啟，露出一個長度3米的通道。

威斯汀.李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門會打開。往常的時候，伯爵總會通過門的聲控系統說一句「好」或者「我知道了」。然後威斯汀.李就會離開，等待伯爵準備妥當，精神矍鑠地出現。可這次門卻開了，讓威斯汀.李有些詫異。

「伯爵……」威斯汀.李剛剛張口，卻被一個酥到骨子裡的女聲打斷。

「你進來說嗎~」

威斯汀.李感覺自己好像一口喝了一罐蜂蜜，渾身膩得不禁打了個哆嗦。

是她！

這是伯爵那個18歲的情人，沒有人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沒有人知道她來自什麼地方。但是每個男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會被她攝的神魂顛倒，就會從身體的最深處產生一種激動、一種狂熱，願意為她放棄一切，甚至放棄生命！

威斯汀.李自從見過她一次后就再沒敢正眼看過她，因為她是伯爵的女人，更因為他知道自己只要再看她第二眼，便會完完全全地愛上她。威斯汀.李明白愛上伯爵的女人是什麼樣的下場，所以他不敢看，甚至連她的聲音都不敢聽。

「倏」

忽然，一個聲音在威斯汀.李的身後響起。他頓時汗毛倒立，本能性地向前連續兩個魚躍前滾翻。

他的身後，無數道激光再次封鎖了整個走廊，就連這扇泰坦齒鋼門也倏然閉合。如果剛才他的動作再慢一點，現在恐怕已經是一具被光束洞穿或者被金屬擠壓后的屍體了。

想到這裡，威斯汀.李整個後背都滲出了大量的冷汗，他的眼眶都快睜裂了，他沒想到這個女人會這麼歹毒。

她剛才差點殺了他，就像勾勾手指頭那麼簡單、隨意。

「咯咯~」

這時，房間里竟然想起那個女人輕蔑的笑聲。威斯汀.李幾乎是瞬間爆發了，他像一頭從死亡線上逃出來的野獸一樣，惡狠狠地向聲音的源頭瞪去。

威斯汀.李心中在發誓，不論如何，他一定要殺了這個女人，他發誓！

可是當他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整個人如同五雷轟頂，所有的念頭都在瞬間被轟成了粉芥。

【註釋1：「莫魯諾」，艦長1155.69米，型寬212.36米，轉向參數（每標準秒轉過的角度，1標準秒約等於1.57秒）1.07，航速20節，非空間跳躍、13節航速以下航程9000星里，可完成4次500星里以下空間跳躍（按照能量衰減法則，空間跳躍500星里將消耗3倍於此的能量，即13節以下航行1500星里的能量，並且連續跳躍能量消耗會非線性遞增）。

註釋2：在神聖布娜麗塔尼，侯爵以上爵位的貴族有權每年通過申請的方式處決其管轄範圍內一定數量的平民，而伯爵以上爵位可以先處決再申請。這種備案性質的申請，大多數情況下只是走個形式，因此，讓.薩諾維伯爵擁有幾乎隨意生殺平民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