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赴宴

20.赴宴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邊的二人自過的快活,那邊,張氏卻一邊讓染墨伺候著梳頭,一邊拿著一張信紙細細查看。

看著看著,她驀地嗤笑了一聲,卻沖著柳意微微搖頭。

柳意會意,忙上來接了碧玉梳,打發染墨下去了。

張氏這才緩緩道:「柳意,你看看這,老太太心裡竟越發連個成算也沒了!」

柳意忙低頭接了過去,看完后柳眉登時蹙了起來,不可思議道:「老太太心裡竟存了這樣的念頭,什麼時候開始的?」

「怕是從那林家人來請安時便開始了吧,」張氏懶懶往椅子上一靠,「聞聽我那外甥女兒竟如此招妹夫喜歡,她哪能不為自己的寶貝蛋好好打算打算?那可是一大筆家資啊!」

柳意低聲道:「莫說林老爺疼小姐如寶,二老爺......畢竟是個從五品,怎能和正二品大員做親家?況且,那邊的二爺說起來,也沒有咱家的三少爺身份高。咱們大房尚不敢提,他們這......」

「傻丫頭,」張氏的聲音也低了下來,「他們這是打上了親上加親的主意呢。林家人上回還說呢,妹夫已經開始攢嫁妝了,眼下正派了人四處尋覓,找上好的紫檀木來給閨女打千工拔步床——妹夫在鹽政待了那麼多年,家資怎樣,你我心裡難道沒有底?」她的嘴驀的一撇,「這府里的人啊,都生著一顆富貴心,兩隻體面眼!」

柳意卻躬身道:「奴婢看著,姑奶奶怕是不願意呢。」

「敏兒如何能願意?」張氏啜飲了口茶水,笑道,「弟妹和她的關係可一向不太好,難道要把自家心肝兒嫁進來受人嗟磨不成?就算有老太太照應著,那老太太難道還能護她一生不成?她的語氣里惱的很呢,直說寧願嫁給我們琅哥兒,也不考慮給寶玉呢。」

柳意笑道:「這倒也是門好親,姑奶奶素來最是個通情達理的,教導孩子也不會差到哪兒去。我們琅哥兒,當初雖然沒往外說,卻是個有大造化的,況且老爺又是一品將軍,太太又疼外甥女兒,豈不比嫁進別人家舒坦?」

張氏連連搖頭:「這話現在說來還為時尚早,孩子還太小,性情脾性都未定呢,若是合得來還好,若是合不來,豈不耽誤了人家女孩兒的一生?我也不求琅哥兒有什麼大造化,平平安安的,知道上進就好。」

柳意又抿嘴笑道:「三少爺還小呢,太太還是先掌眼看著,把二爺的婚事定下來吧!」

「你說的很有理,」張氏對鏡抿了抿頭髮,笑道,「恰巧今日劉家設宴請客,牛婉那孩子也要跟著她家老太太去走走。你且跟了我去,也好替我操點兒心。」

柳意忙低頭應了。

張氏今日果然回了賈母,坐了一輛朱瓔寶蓋車,帶了柳意,一路晃晃悠悠往柳府去了。

柳家是傳承幾十年的翰林清流,家中人口簡單,唯有一妻一妾,且無庶生子女,因此也無太多內府陰私。柳老爺現效力於國子監,他家夫人周氏與張氏並賈敏閨中都是一起玩的手帕交,向來很能說到一塊兒去。

因此剛剛笑著入了門,那邊周氏便忙迎上來:「哎呦呦,這位貴客今日怎麼踏上門來了?倒叫我好生惶恐。」

「你卻又來,」張氏笑著推她,「你這門我哪年不得踏上個幾次?」

周氏笑道:「如今今非昔比,舉人老爺的娘,我竟不信你是為了我上這門的。有何目的,還不快快交代了來?」

張氏抿嘴:「你我本心知肚明,又何必多說!」

二人攜手過了小路去往花園,遠遠便見滿園皆是鶯鶯燕燕鮮花嫩柳一樣的女孩子,那嫩綠楊妃色基本都不是她們這些嫁了人的少婦穿得的,不由得就先怔了一怔。

「怎麼,這些夫人們竟都把自家女孩兒帶過來了?」張氏頗為詫異,「不是說只有牛婉一個女孩子的嗎?」

周氏推她:「你還不知?你家璉哥兒眼下中了舉,將來又是個要襲爵的,還有張家那樣的外家和北靜王府的助力,只怕這些人家,都把你當香餑餑了呢!」

張氏詫異:「我們家何時有了北靜王府的助力?」

「哎呦呦,休要瞞我了。」周氏撇嘴,「眼下京城中人誰不知道,就連御賜之物那北靜王世子都能送給琅哥兒當玩具耍,三天兩頭接過府去。這關係如此,哪還不能算助力?」

張氏忙問:「你聽誰說的?這傳的太廣,只怕會……」

她這麼一說,周氏登時會意,不由也蹙起了眉:「我竟也不知是從何處聽來的,但我們這些人家之間已經傳遍了。」她想了想,又勸慰道,「你也莫要擔心,北靜王府雖然受寵,卻是個沒實權的,哪裡就引起天家猜忌了。」

這邊說著,那邊兩人已經邁步入了花園。正逢秋高氣爽之際,滿園皆是奇花異草爭奇鬥豔,更有碗口大的白菊,花瓣片片舒展,令人觀之便覺賞心悅目。周氏自去招呼其他賓客,張氏卻往那八角亭里坐了,和幾家相熟的太太說話兒。

說了一會兒,便見幾個少女被自家的母親拉著盈盈過來這邊了,旁邊的太太不由得笑道:「看看,你這還未明著往外說呢,就有一堆人急著過來了。」

張氏看時,這幾個女孩子生的皆是不錯,杏臉桃腮身段窈窕。只是那眼神卻是不怎麼沉穩的,飄忽的很,不由得就暗暗在心裡搖了搖頭。

倒不是她看不起這些無甚根基的小戶人家,只是一件,這要成為當家主母的,必定得是個有見識、知進退的。人常說妻賢夫禍少,娶進媳婦兒來,可不是為了擺在家裡當花瓶的!

她面上仍掛著笑,只是疏離的很,三言兩語就把這幾位嬌客給打發了。末了忍不住微嘆口氣,往亭子里又坐下了。幾個太太看她這樣知是沒看上,互相相視一笑,繼續聊些天扯些家常。她們說的無非是赴宴等事,又說到哪家女兒長得好,哪班戲子唱的妙,一時絮絮個不停。

周氏過一會兒卻又來了,坐在她身邊兒拿手推推她,笑道:「喏,今日你的目標在那邊呢。還不過去看看?」

張氏順著她的目光往園子那邊望去,果然見那一曲清溪邊站著一個裊裊婷婷的少女,正拿了個釣竿,不聲不響站在那兒等魚上鉤。

再看時,那姑娘穿了煙霞紫色印花長襖,下面是月白色紗裙,頭髮束了凌虛髻。遠遠望去便可見身形纖細,風姿卓然。

她略略兒點了一點頭,道:「再等會兒,設宴時,可得好好給我介紹介紹。」

這一頓飯吃的端實是賓主盡歡,回到賈府時,張氏的嘴角都掛著笑。

別人尤可,柳意卻是最明白她心思的,不由得也湊笑道:「見太太這樣,我們竟是馬上就要多個璉二奶奶了。」

「這倒也說不準呢,只是我看來,竟是個極好的,」張氏嘆道,「也不是那等虛浮的人物,竟沉穩的很,生的也好。少不得得跟老爺商量商量了。」

她解了披風便往正房中去了,又隨口問染墨:「怎麼,老爺還未回來嗎?」

原本正倒茶的染墨瞬間低了頭,喏喏道:「太……太太,老爺在那邊兒春茗姐姐那兒呢!」

張氏拿著茶杯往嘴邊湊的手頓了頓,微微看向旁邊的柳意。

柳意低聲道:「太太,就是那個在三少爺滿月之前跟了老爺的那個,原先是在孫姨娘那邊兒伺候的。」

燭火朦朧,孫氏的臉上帶了幾抹諷刺的笑意:「原來是她!怎麼,這三年來連個姨娘也未混到嗎?」

房中的幾個丫鬟都惶惶不敢吭聲,張氏輕聲嘆了一口氣,道:「睡吧,去了一日,我也乏了。」

可是她又哪裡能睡得著,夜間躺在鴛鴦錦上輾轉反側,竟不知心裡究竟是怎麼個滋味兒。

不是為了賈赦去寵別的女人,說真的,她也是看慣了。賈赦這風流成性的樣子是為了誰也不肯改的,納進房裡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若是為這個生出醋意來,最終折磨的也只會有自己。

可她為的究竟是什麼,她卻也說不清楚。只覺著這一生,這漫長的幾十年,就在這內宅大院里圍繞著那一個男人。為他生兒育女為他孝敬父母為他勤儉持家……所有所做的一切都是以那個男人為前提的,可是何時能有一天,是為了自己?

柳意在那邊熏籠上上夜,半夢半醒之間,忽而聽見帷帳中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我若是生了個女兒……」

她側耳再去聽時,裡間兒卻已寂靜下來了,像是剛剛那一聲嘆息,只是出自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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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庭都在圍觀老子談戀愛[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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