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元春

21.元春

賈琅第二日迷迷瞪瞪在青鏤玉枕上睜開眼時,正遇著一個人拿著他自己的一縷柔順的黑髮百般在他鼻下撥弄,弄的他整個人都痒痒的,即使眼睛還未完全睜開,已經伸出了一隻爪子,啪的一聲拍到了對方臉上。

隨即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待賈琅終於奮力把眼睛瞪大時,便看到水溶那種俊美且近在咫尺的臉:「小懶蟲,已經日上三竿了,你起是不起?」

賈璉由側躺著的姿勢改為平攤著曬肚皮,默默把紅綾被扯到了下巴來回答這個問題。

不起不起,堅決不起!尤其是在泡完溫泉后,整個人都像踩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的,一點都不想從床上離開!

水溶忍不住又笑了一聲,親昵地湊過去用指腹揉弄他白皙的頸部,像是給貓順毛似的,把小賈琅順的眯了眼,喉嚨里發出淺淺的呼嚕呼嚕的聲音。

「可是,今日原本打算帶你去附近的青城山上走走的,你若是不起,我們如何去?」

賈琅聞聽爬山更是軟成了一灘水,死活抱住被褥不鬆手:「你看,不是我不想去,是這床不願意讓我走!」

水溶伸手撓撓下巴:「也罷。」

見他終於放棄了,賈琅瞬間又把頭埋入了杯子中,準備繼續與周公約會。可誰知下一秒身體便驀然騰空,水溶直接攔腰把他整個人撈了起來:「你若是不起,我抱著你去,也是一樣的。」

【快看快看,公主抱啊公主抱!最近看的那些凡人的話本兒里,這幾乎是必不可少的場面了,每每看之便覺心旌搖曳不能自拔,真真是……】

【公主抱?可你昨日不是還在嚷嚷著那個什麼東嗎?】

【老君,昨日是壁咚,與今日完全不同的!】

【話本討論請轉左邊女仙討論組,老君,你莫被嫦娥帶偏了!】

賈琅:……

一日不見,還是這麼熱鬧啊。

他昨日從入了這莊子起,便再未看到什麼彈幕。想也知道是水溶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給解決了,還覺得有些寂寞。

結果昨晚上便覺得此主意甚妙,不然他醉酒後的傻態豈不全部直播了?

水溶說到做到,果然一路抱著他去了馬車,連衣服也沒讓他換。直到安穩地把人放在坐墊上了,才將馬車中放著的外出的衣裳替他換了,對有氣無力一臉不甘願的小賈琅道:「青城山山腰上有座碧雲寺,那兒的素齋做的極好。」說到這兒驀地停頓了下,半晌才笑道,「尤其是一道白玉竹蓀,更是拿手菜。」

賈琅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他慢慢兒坐直身來,眼底迸發出了滿滿的熱情,瞬間拉住了水溶的手淚眼朦朧道:「知音!」

此心何人能知?無需言語,汝便懂之!

碧雲寺的住持慈心是個年近古稀的老人,白眉白須,很有幾分仙風道骨。他卻是認識水溶的,當下合掌行了禮,叫了聲貴人。

他隨即把目光投向了水溶身邊站著的、還不及他腰高的賈琅,登時便是一愣,不由得開口道:「這位小施主與我佛大有機緣,若是有意——」

「莫要想了,」水溶廣袖一揮,將人攬至自己身邊,「他是我的人。」

慈心大師眼中的光亮頓時黯了下去,又看了賈琅幾眼,連嘆了幾聲可惜。

【有甚可惜的?再說一遍,他可是我道家的媳婦兒!】

【不過一屆凡人,想與我們搶人,只怕段數還低了些。】

【佛家那群禿頭的——】

【噓,如來那邊網路雖未完全連上,但萬一有信號了呢?還是小心些為好。】

賈琅不管他們如何,滿心只想著吃素齋吃竹筍。好在,慈心大師也沒有讓他們拜一拜佛的打算,直接就把人領進了較為清靜的後院兒,找了間乾淨的房間,支了張八仙桌便吩咐人做菜去了。

這一道端上來的,便是賈琅一直心心念念的白玉竹蓀。幾片完整的在粗瓷盤子里裝著的竹蓀白嫩嫩軟綿綿,可那香氣卻絲毫不減,簡直是毀滅性的闖入鼻間,讓賈琅的心都開始不爭氣地瘋狂跳動起來。

水溶看著他的樣子搖頭,伸手拿筷子先將一片竹蓀夾到了他張開的嘴中。

在放到嘴裡的那一刻,賈琅覺得自己簡直要淚奔。

這樣濃香的滋味、綿軟卻又不乏柔韌的口感,在舌尖一點點綻放開來的鮮香……

他默默把碧雲寺列為了每月必來的地方之一。

【諸位仙友,這人間素齋果然美味至此嗎?】

【我仙界也不乏奇花異果,王母的蟠桃、陛下的靈酒皆是美味珍饈。只是這小琅如此表情……】

【老君,你已辟穀。你還記得么?】

碧雲寺的素齋果然不同尋常,除卻只一口便征服賈琅胃的白玉竹蓀外,金針菇拌粉絲、拔絲芋頭、喜餅等也都做的頗得其中真味,竟比那些尋常的葷菜更多了幾分爽脆口感,讓人回味無窮。

飯後再配上一盅沏的釅釅的普洱茶,賈琅小包子果斷仰倒在了椅子里,舒服的直哼哼。

水溶伸手探了一探,隨即挑眉:「今日不怕自己胖了?」

【這手都放進衣服里去了,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可是為何本座有些興奮呢?】

【……老君,你暴露了。】

【……不,他被嫦娥傳染了。】

賈琅豪邁地揮手:「不怕,男子漢大丈夫,長的壯實一點也沒什麼的!」

水溶揉著手下孩童愈發圓滾滾的小肚子,嘴角就掛上了意味深長的笑:「阿柒,你可知道,那胖與壯實,可完全不是一回事兒啊。」

賈琅當然知道。

但是……

他默默掃了眼眼前的菜。

果然還是過了今日,再提減肥的事兒吧。

兩人之後幾天便暫時住在了碧雲寺,一日三餐都在這裡解決,直把小賈琅的臉蛋又喂圓了一圈,愈發軟綿綿好捏了,這才被水溶帶著回了山下的溫泉莊子。之後又泡了幾天的溫泉,把小臉泡的白裡透紅粉嫩嫩香馥馥,這才交回了張氏手中。

張氏看見自家小兒子的第一眼,覺得眼前這根本就是一個白玉糰子。圓滾滾的,在地上一推就可以走的那種。

於是她雖然心中不太情願,但還是不得不承認,那北靜王世子,的確是會照顧人。

這一年照舊是宮中女官採選,元春已學了三年多的規矩,進退有禮書香滿腹,準備進入那離天恩最近的地方,去為家族撐些門面了。若能博得天大的富貴,那自然是極好的,整個家族皆可因此受些庇佑;可若是博不得,她也只能在那宮中被人遺忘,成為家譜上一個落滿灰塵的、不會被翻開的名字。

這世上的女兒家,大抵都是悲哀的。從出生到死去,她們會在什麼樣的地方會做什麼樣的事,從來也不是她們自己操縱的了的。只能含羞帶怯滿懷期待地從家門口坐上紅轎,待著那素未謀面的夫君將自己接入一個不知會怎樣的地方中去。她得戰戰兢兢提心弔膽,得忍受枕邊人三房四妾拂花弄柳,得學著忍氣吞聲勾心鬥角……

這不是她們願意的,卻是她們改變不了的。

元春離開家時的前一宿,在自己從小長到大的香閨里默默睡了最後一晚。第二日早起來時,若無其事去給老太太請了最後一次安。

「老祖宗,孫女就此遠去了,莫牽挂。」

座上的王夫人早已拿帕子掩了嘴,只是那嗚咽之聲卻是堵也堵不住,眉目間滿是蕭索,眼角都有了細紋。連帶著寶玉也站在一旁放聲大哭,使勁地拽住了元春的衣服,死活不肯讓她走。

「大姐姐,大姐姐,不走不行嗎?」他哭的眼睛都腫成了桃子,「這不是你家嗎,為什麼要走呢?」

這話讓元春的心一下子酸澀起來,她努力笑了笑,又伸手撫了撫寶玉的頭。

「弟弟,姐姐再見你,還不知是何年何日——你可得好好聽話,乖乖的!你若是乖乖的,我自會回來!」

寶玉似懂非懂地點頭,原本緊緊抓著她衣袖的手也放開了,只是仍抽搭個沒完。

張氏攜著賈璉、賈琅並迎春坐在一旁,口上雖不說,眼睛卻也有些澀澀的。

不管元春再怎麼不懂事,她都是家人。

家人這兩個字,往往比其它字來的更有力一些。

元春一一請了安,隨後便轉身去了。她已脫去了家中常穿的千金小姐的打扮,換做了樸素無華的料子,頭上插著樸素無華的珠花,攜了抱琴,一步一步走出了這門。只在身後留下一個纖長的、逆著陽光的影子。

走出之後,這世間,便再無賈元春此人。

前方,要麼鮮花錦簇,要麼,便是陰陽兩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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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庭都在圍觀老子談戀愛[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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