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擦肩
裴家二少裴鷗,顧遠然自然是認識的。
典型的紈絝子弟,縱情聲色,玩世不恭。
二人雖是自小便相識,但毫不相熟,顧遠然能一眼認出他也不過是先看見了他身邊的老熟人陸久源。
裴鷗五官長得陰柔,雙目更似天生含情,波光瀲灧間不知就能勾去多少心魂。顧遠然毫不懷疑他能讓許多女人心甘情願為他前赴後繼的魅力,也對他肆無忌憚地和一個女人在大街上摟摟抱抱沒有興趣,但這畢竟是在警察局的門口,裴鷗擺出一副對他視而不見的樣子,顧遠然雖心中有些好奇,但也沒上前自討沒趣,只是對他身邊的明久源略微點頭打了個招呼,便繞開他們向局裏走去。
裴鷗依然在溫聲細語安撫著裴泠,只是在顧遠然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將裴泠摟的更緊了些。
……
警察局內。
「誒副隊,你真的就讓他們走了?」小警員跟在陳亦身邊,睜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陳亦煩悶地點燃了一根煙,「不讓他走還能怎麼辦?我們又沒有證據,就算沒人來保釋他,過了二十四小時還不是得放他走。」
小警員點點頭,「那倒是。我還以為,副隊是怕惹上麻煩,得罪他們家呢。」
陳亦反手拍了他的腦袋一下,「誰怕得罪他家了?他家再有錢有勢,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犯了錯一樣得被懲罰。」
「對對對,副隊你說的都對。」小警員抱着腦袋揉了兩下,又開口道,「不過這個裴二少長得真是好看啊,我從來沒見過哪個男人像他那麼好看的。」
「男人好看有什麼用,跟個娘們似得。」陳亦腦中突然蹦出他那雙清亮的眼睛,嚇得他趕緊甩了甩頭,「不僅像娘們,他就是只狐狸,一隻母狐狸!」
「誰是母狐狸?」
冷硬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陳亦背後,陳亦嚇了一跳,煙蒂從他指尖掉落到了地上。
「隊長?」
「隊長好!」小警員看見顧遠然很興奮,跳起來敬了個禮。
「嗯,」顧遠然應着,看向他,「你是?」
「報告隊長,我叫於小魚,姓是於是的於,名是河塘小魚的小魚,你叫我小魚就成。」小警員摸摸自己的後腦勺,笑得憨厚。
「隊長,小魚他是前幾天從地方警局調上來的,來報道任職那天你剛好不在。」陳亦趕緊在旁邊補充道。
顧遠然點了點頭,「挺可愛的名字,家裏誰取得?」
於小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3A「我家裏是農村的,以前靠賣魚為生,爹媽也喜歡吃魚,所以就叫小魚了。」
顧遠然眼裏染上笑意,他拍了拍於小魚的肩膀,溫和地說:「我也喜歡吃魚。歡迎你加入我們隊,好好乾,我期待你的表現。」
於小魚猛點着頭,喜形於色。
「那隊長,我就繼續干我的活兒去了?」
「你去吧。」顧遠然對於小魚說。
「隊長,你今天不是請假么,怎麼來了?」陳亦問道。
「最近市裏接連發生的慘案,鬧得這麼人心惶惶。就算我心裏不着急捉拿兇手歸案,上面也會有人給我們施壓,讓我們儘快破案的。我又哪有請假放鬆的道理?」顧遠然拉開椅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對了,我剛剛在大門口看見裴鷗了。」顧遠然說。
「你看見那個流氓了?」陳亦驚訝道。
「我看見他和一男一女在一塊。男的是明久源,女的沒看見臉,不知道是誰。」
「還能是誰,肯定是他某個小情人唄。」陳亦不屑地冷哼了聲。
顧遠然皺眉,「他來警察局了?來幹什麼的?」
陳亦一聽他提起裴鷗,連忙迫不及待地開口:「隊長,我今天不是在看最近的那個死者,付嫣家的監控錄像么?結果你猜怎麼着?我發現付嫣死的那天她的出入情況有異常,就順着她的車牌號找到了她晚上吃飯的那家餐廳。」
「餐廳老闆說,那天付嫣是和裴二少一起去的,還在停車場撞壞了車,所以他印象特別深刻。」
「後來我又看了一遍錄像,發現裴鷗送了付嫣回家之後,換了一件黑色風衣,還戴了帽子,又返了回去,去了付嫣住的那層樓!」
顧遠然冷著臉,「你繼續。」
「他的動作太自然了,要不是後來他去還付嫣被撞壞的車又去了那裏,又被監控拍到了,讓我把兩個人對上了號,我根本沒發現其實他的行為那麼不尋常。顧隊你知道么,那麼多攝像頭,硬是沒一個拍到他的臉,分明就是他故意避開的。」
「果不其然,我拿着他的照片去問小區保安,他說裴鷗那天晚上確實來過。」
顧遠然雙手交叉撐著下顎,「所以你懷疑,裴鷗那天去而復返,其實是為了殺付嫣?」
「不然還有第二個解釋么?如果他不是去殺人,又為什麼把自己弄得神神秘秘的?」
顧遠然抬眼看他,「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他殺了付嫣,他又為什麼在明知道付嫣死了的情況下,特地去還車呢?」
「這……」陳亦語塞了一下,「因為付嫣的車在他的手上,他怕被我們查到他?」
顧遠然搖搖頭,「裴鷗行事一向張揚,就算他手上沒有車,我們一樣可以查得到那天與付嫣一起吃了晚飯的人是他。所以他根本沒有必要,為了一輛說明不了任何問題的車暴露了自己。」
陳亦也陷入了沉思,「可是他那天確實鬼鬼祟祟地去了那裏啊。我帶他回來審問的時候,他還說什麼整整四十分鐘只是一直站在走廊里,連門都沒進,換你你信么?」
「你審問了他?筆錄呢?」
陳亦把筆錄遞給他,又說道,「假設他進了付嫣家裏,又假設他們其實是情人關係,裴鷗回去是為了和付嫣溫存,那麼這男未婚女未嫁的,他有必要那樣全副武裝么?
「如果不是有心而為,那為什麼付嫣家裏關於他的一點痕迹都沒有?」
「況且,他根本不承認,他們是情人。這就更有問題了。」
「所以你什麼都沒審出來,就這麼放他走了?」顧遠然翻着手上的記錄,面色凝重。
陳亦苦笑,「我也沒辦法啊,付嫣家裏除了她自己的指紋皮屑和毛髮,確實什麼都沒找到。」
顧遠然抬頭看向他,「既然你發現了這麼重要的線索,為什麼當時不立即通知我?」
陳亦張大嘴,心中欲哭無淚。他倒是想通知,但顧遠然的手機在每年的今天必然是關機狀態,他上哪通知去啊。
「還有你審問裴鷗的時候,」顧遠然揚了揚手中的筆錄,「可是全程被他牽着鼻子走啊。」
陳亦默然,這個他沒有什麼好反駁的,他自個兒都覺得丟人。
下一秒顧遠然話鋒一轉,打了一巴掌又塞了顆糖,「不過你今天的重大發現,對我們破案的進展有了很大的幫助,做的非常好。」
陳亦下意識地挺直了背。
「和你一樣,我也不相信裴鷗與此案毫無關聯。」顧遠然望向外面,「裴鷗每和一個女人約會,都大張旗鼓地鬧得滿城皆知,這次他那麼大費周章地隱瞞他去過付嫣的家,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就算他不是去殺人,付嫣的死也和他脫不了干係。」
「糾纏在一起的線團一旦找到了解開的頭,那它也離被理清不遠了。」
「他逃不掉的。」
大門外三人曾站過的地方,此時只余晚風吹過,留影無跡。
……
「事情都處理好了?」慵懶的嗓音從電話裏頭傳來,低啞磁性。
「是。」陸久源站在客廳里,握着手機,看了不遠處餐桌上的兩人一眼。「警察連Leo進過付嫣家門的證據都沒有。」
「他還算是手腳乾淨。」男人的聲音淡淡地。
明久源遲疑了一下,「不過他和付嫣接觸過的事,怕是瞞不住了。」
「放心,如果別人問起,就說那個女人不過是他裴二少尋歡作樂的一個對象罷了,掀不起多大事。」
明久源還是有些不放心,「我還是怕,他們把矛頭對準Leo。畢竟那東西丟了,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小事。」
「丟了又怎麼了,難不成他們為了對付Leo,還會主動把他們見不得光的事給曝出來,讓警察去幫他們找東西?」男人笑道,「除了把懷疑的種子往肚子裏咽,他們什麼都做不了。要是他們真干出把自己送警察眼皮子底下去的這種事兒來,那我可能省下不少功夫了。」
陸久源點點頭,「我明白了。」
「久源,你幹嘛呢?Leo剛熱好的菜又要涼了。」裴泠見他遲遲不過來,開口喚道。
「誒,就來了。」明久源應道,「我先掛了啊,你家小祖宗叫我呢。」
「等等,」對方叫住了他,「阿泠還好么?」
「事情來得突然,她又才剛回來,何況你也不在身邊,肯定有些被嚇到了。」明久源壓低了音量,「不過她不會被這種程度的事打倒的,你最清楚不是么。」
「是啊,」男人嘆氣,「你們好好照顧她,我大概明晚就能到。」
「從明天開始,我們就有真的硬仗要打了。」
「有你在,我們想輸也輸不了啊。」陸久源笑了,又想了想,說道:
「我們等你回來,阿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