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23.第 23 章

傅冬平把電話回撥過去,「趙警官,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老趙一聽傅冬平的語氣,就猜到他和任天真關係並不只是朋友,當下也就不再隱瞞,「我們在你遇到攻擊受傷的現場發現一根火把,火把上的指紋被大雨沖刷過無法辨認,但是火把把頭上有血跡,經過市局法醫化驗,和你留在容縣醫院的血樣吻合。」

傅冬平驚呆了,老趙這句話意味著什麼,他不敢去想。

老趙說:「更奇怪的是,在那附近我們沒有採集到符合任天真描述的高個男人的腳印……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雨天山路泥濘,留下腳印被雨水沖刷了。」

對這番敘述,傅冬平已經啞口無言,半天也沒有發出聲音。老趙知道他此時情緒必然是受到強烈刺激,溫和勸解:「我們暫時不要對事情下結論,也許另有隱情。」

哽咽了半天,傅冬平艱難地發出聲音,「趙警官,拜託你一定要把這件事查清楚,天真她……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她不會主動攻擊我的,一定是有別的原因。」

他不會忘記,他受傷昏迷的時候,是任天真冒險開車送他到縣醫院,大雨中在盤山公路上開車,危險性不言而喻;醫生後來告訴他,她像個瘋子一樣闖進醫院大廳,人都累得虛脫了還抓緊醫生的衣服不放,讓醫生一定要救他。

為了他,她能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怎麼可能會故意害他?傅冬平怎麼也無法相信。

「這件事我們會慎重調查,任天真那裡希望你暫時先保密,以免引起她不必要的情緒波動。」老趙謹慎地說。

傅冬平感激萬分,跟他道謝。

女生宿舍二樓,廖青站在窗口梳頭,看到任天真拖著琴匣從一輛黑色悍馬車裡下來,八卦之火頓時在心中熊熊燃繞,等任天真一回到宿舍,就開始審問她。

「送你回來那人誰啊,車挺威風,人長得也不錯吧?」

「朋友。」任天真並不想多解釋傅冬平的身份,認真說起來可就不是一句兩句能解釋的了。

「人長得好嗎,是做什麼工作的?」廖青不依不饒地問。

「長得不好看,又矮又胖,滿臉橫肉。」

「嘿,你這丫頭又跟我耍花腔,以前沒看過這車送你,是去鳳凰山出家勾搭上的吧,難道是方丈大師?」

「嗯,是個癩頭和尚。」

廖青見她不肯從實招供,給她下猛葯,「唉,你聽說了嗎,溫嘉明的前妻回來了,前兩天還到學校來找他。」

任天真剛坐下,一聽這消息驚訝地站起來。廖青按著她肩,讓她稍安勿躁,「我聽李立說的,聽說那個女的想跟他復婚,兩人正談判,我勸你這時候別去趟渾水,免得惹一身臊。」

李立就是廖青的男朋友,生物系的博士,不僅是鷺島大學學生會幹部,還是學校新聞社的社長,一向跟老師們關係密切,消息十分靈通。

任天真頹然坐在那裡,心裡紛亂如麻,看這跡象,溫嘉明似乎有和前妻複合的可能,難怪他那時說無法接受她,原來他心裡一直還牽挂著前妻。

忍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任天真終於還是沒忍住,去找溫嘉明,奇怪的是,他不在辦公室,興趣小組也沒有活動,於是她又去他住的小區等。

鷺島大學的教職工大多住在家屬區,家屬區和學校僅僅隔了一條街,溫嘉明住的是條件最好的教授樓,任天真只來過一次,憑著印象找到他住的那一棟,恰好看到他從樓里出來。

遠遠看到一個女孩站在花壇邊上,溫嘉明沒有立刻上車,站定了看過去,「天真?」任天真這才走過來,撇著嘴角一臉委屈地凝望著他。

說好了不再見他的,哪知道忍了沒幾天還是想見他,任天真鼓起勇氣,問他:「聽說你前妻回來了,要跟你復婚,是不是真的?」

溫嘉明一怔,沒想到她一上來就問了個這麼尖銳的問題,眉頭微鎖片刻,決定坦誠告訴她,「是真的,她回來找我。」

「你答應了沒有?」

「還沒有。」

「那你會答應嗎?」

看著任天真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溫嘉明心裡很不好受,隔了很久才啞著嗓子告訴她,「很難說,我在考慮。」

淚水自任天真玉一般白凈的臉龐滑落,她忍了又忍,哽咽著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沒等他說話,她就跑開了。

溫嘉明目送她背影,心如刀絞,以至於手機響了半天,他都沒留意。

一轉眼,任天真在鳳凰山實習已經半個月,每天,她都按著老徐的要求,隔兩個鐘頭去戶外的百葉箱查看空氣溫度和濕度的變化,測試大氣壓強和風力變化,從早到晚,風雨無阻。

儘管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老徐要安排她做這樣基礎性的工作,卻也不問,老徐不是第一次帶新人,這麼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鷺島的雨季來得不遲不早,纏綿不去的陰雨天氣讓人的情緒也快發霉了,天空陰沉沉的,任天真穿著雨衣,站在百葉箱前,認真記錄著儀器上的每一項指標。

光線忽然暗了,一片陰影罩在她頭上,她下意識抬頭一看,卻見傅冬平清俊的笑臉,手裡的傘替她擋住風雨。

「你怎麼來了?」乍然見他,任天真不是不驚喜,她到山上這麼久,這是第一個來探望她的人。

「來看看你。」傅冬平看著她身上的翠綠色透明雨衣,替她把沾在臉上的一綹濕頭髮拿開,這個女孩,她的眼睛里有一片海,令他徜徉沉迷,唇角一彎,「知道嗎,你穿這件雨衣讓我想起一句話。」

「什麼話?」任天真收起記錄板,猜到他這麼笑著,肯定不會說出什麼好話。傅冬平靠近她一點,「《傾城之戀》里范柳原看到白流蘇穿一件綠色雨衣,說她像個藥瓶。」

任天真看著他舒展的笑顏,那一雙深幽的眼睛,彷彿蘊藏著無限秘密,目光溫存而又誠摯,心頭陡然一震,掩飾住情緒,沒好氣地揶揄他:「想不到你也看張愛玲的書。」

「讀大學的時候,我一個女朋友喜歡張愛玲。」

任天真沒說話,輕輕抹去臉上的雨水,她記得書里范柳原的話還有一句——你就是醫我的葯。

傅冬平跟在她身後,替她打著傘,「自從那天聽你說在鳳凰山實習,這幾天我總想著,天真一個人在山上不知道過得怎樣,想得多了,我就決定來看看,並且兌現我的承諾。」

「什麼承諾?」任天真不記得了。

「帶你去雲林寺吃齋,這幾天都有雨,我們去寺里住兩天,應該不會耽誤你的實習日程。」

任天真怔了怔,沒想到他會把隨口一句話當真,不願細想其中緣由,轉而問他:「雨天路滑,你怎麼上來的,開車來的?」

傅冬平淡然一笑,「你終於想到關心我了……陰雨天,公交車怕遇到泥石流,只開到半山腰就返程了,剩下的路我只好步行。」

任天真心裡動容,低著眉有些微笑的表情。

帶他去宿舍,任天真指了指對面的三層小樓,「那是觀測站的辦公區,我平常都在那裡上班,看大屏幕上的衛星雲圖。」

打開宿舍的門,兩人進去,任天真把雨衣脫下,放到洗手間掛起來,把傅冬平的傘也撐起來放到牆角。

傅冬平打量房間,又去洗手間看看,感慨地說:「這裡也太簡陋了吧,什麼設施都沒有,下班后你都做些什麼?」

「做筆記、寫論文,偶爾上上網,也許有的人會覺得這樣的生活單調乏味,我感覺還好。」任天真把窗開了一點點,讓室內空氣流通。

「這些天你怎麼吃飯?」傅冬平站在洗手間門口看任天真。任天真絞濕毛巾給他擦臉,「有食堂,管一日三餐。」

毛巾熱熱的,帶著她的淡淡香氣,傅冬平猛吸一口,精神振奮許多。

「你去請個假吧,一會兒我們就上山,後天送你回來。」

任天真去找老徐,老徐一聽情況,就准了假,打趣任天真,「男朋友上山來看你了?」「不是的,只是朋友……鄰家哥哥。」任天真不知不覺對傅冬平親近了不少。

「哥哥……你們這些女孩子韓劇看多了都喜歡把男朋友叫哥哥,哦,不對,是歐巴,都喜歡叫歐巴。」老徐爽朗一陣笑。

對他的調侃,任天真只笑笑不言語,穿著雨衣往宿舍走,她沒有注意到,傅冬平站在窗口一直看她,眼神很複雜。

對他來說,她和他平常在社會上接觸的各類女子都不同,她是個簡單純粹的女孩,帶給他的吸引也都是最原始的,不受任何外界因素干擾。唯一複雜的,大概就是她的思想,少女時期不快樂的回憶影響著她的潛意識,需要有人來指引。

簡單收拾一下,兩人出發,雨漸漸停了,天色比之前亮了不少,沿著山路往上,雲林寺的大殿在雲霧間若隱若現,彷彿仙境中的瓊閣玉宇。

雨後的山林分外清靜,空氣也濕潤潤的,走了十幾分鐘,任天真回頭望去,觀測站的小樓已經被茂密的樹林遮住了,只有戶外觀測場依稀可見。

忽然間,幾聲凄厲的叫聲打破了林間幽靜,任天真下意識抓住傅冬平衣袖,「你聽,這聲音我幾乎每晚都能聽到,特別刺耳,不知道是東西的叫聲。」

「是草鴞子。」

「那是什麼?」

「貓頭鷹的一種,南方山裡經常會有這種鳥,臉長得很像猴子,所以也叫猴面鷹。」傅冬平指了指遠方天空的一團白影,「你看,就是它。」

白色的鷹?任天真心中頓時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是在哪裡見過這種鷹,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來了,「冬平,你記不記得,我們在雲夢山的時候,就是你受傷那一天,也看過這樣一隻白鷹在天上飛。」

傅冬平乍然聽到任天真提起他受傷那一天,心中一凜,嘴上卻含糊其辭,「有嗎?我怎麼不記得。」任天真側過頭想了想,吐口氣,「也對,你當時已經受傷了。」

想了想,她不放心地問:「會不會是同一隻啊,雙榕村那個人追到鳳凰山來了?」「怎麼可能,走吧,別胡思亂想。」傅冬平輕摟住她的腰。

任天真想事情太出神,以至於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或者說,他的小動作太過自然,她都沒發現不妥。

「你在山上這麼久,你父母來看過你嗎?」傅冬平低頭看著任天真柔美的側臉弧線。任天真沉默地搖了搖頭。

「那你就打算這樣一直和他們僵下去?天真——」

任天真打斷他的話,「阿寶最近還找你嗎?」

她很顯然是不想繼續之前的話題,於是傅冬平也順著她改變了話題,笑問:「你怎麼知道她叫阿寶?」

「你告訴我的呀。」

「我怎麼不記得我告訴過你?」

「哼,你被打到頭,什麼都忘了。」任天真暗怪自己,幹嘛要問這個愚蠢的問題。

傅冬平眼波一轉,眼神里透著聰明俏皮,「好吧,也許是我健忘,我前兩天見過她一次,她過得挺好的,能上九天攬月、能下五洋捉鱉。」任天真忍不住抿嘴一笑。

空氣清冷,他的手卻是溫熱有力的,濃黑的頭髮理得短短的,是任天真最喜歡的男生頭髮的長度,而他那張白皙瘦削的臉,更是討女孩喜歡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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