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看牽手

今井加奈簡直嚇呆了！

幸村精市的神色太淡定，她禁不住去看其他人——好像表情也跟她差不太多，看來這並不是事先說好的玩笑？

這讓她有些忐忑，她實在不擅長應付這樣的場面……

因此今井加奈悶頭想了好久，才憋出一句：「幸村君你是個好人……」

幸村精市微笑看著她。

今井加奈囁嚅道：「……你比我大，我們有代溝。」

幸村精市繼續微笑，不為所動。

今井加奈把腦海中拒絕人又不傷人的經典台詞挨個想了個遍，最後只能垂頭喪氣地說了老實話：「我……我覺得我們才認識不久，這個發展太快了一些。我們至少應該從牽小手起慢慢培養感情……」

小姑娘這方面的心思還真不少。

加奈還在那喋喋不休地講著大概是她幻想過許久的戀愛劇情，幸村精市啼笑皆非，乾脆直接握住她的手：「你說這樣？」

今井加奈：「……不是這麼直接的！」跟她的美好幻想完全不一樣啊！已經入了戲的加奈頓時板起臉，一本正經地教導幸村，「這樣一點感覺都沒有啊，而且很嚇人的！你要這樣……」

今井加奈先將幸村的手扳開，放回他的身側；她用左手指了指自己即將做示範的右手，然後先將右手搭在床邊，慢慢地、慢慢地動著手指，趴在床單上往前挪動。

幾乎可以忽略不見的緩慢速度將少女的忐忑表露無疑，直到最終成功觸到那隻纖細的手——速度才猛地變快，雀躍地緊緊握住。

雙手合十。

與此同時，加奈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

她握著幸村的手揚了起來，展示般地給他看：「學會了嗎？」

小姑娘還挺講究的。幸村精市含笑點頭道：「學會了。」

不錯，學有所成！

今井加奈那個得意啊，都快哼起小曲了。

……然而圍觀群眾：∑(っ°Д°;)っ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那個總是傻乎乎的今井加奈面對錶白不是石化也該是狂喜啊，這個反應是怎麼回事，總感覺被撩的人其實是部長？

其中備受打擊的自然還是切原赤也：部長這招以退為進用得太毒了！

他還沒拉過加奈的手呢，部長已經被加奈拉了……

快要被黑色陰影籠罩的切原赤也忽然感覺肩上一沉——丸井文太用胳膊搭著他的肩膀，幾乎把全身重量壓在了他的身上。切原赤也心情不太好，就懶得計較，誰知道這貨還是來捅刀的：「赤也啊，我怎麼感覺你的女朋友快要變成前女友了……」

有這麼說話的嗎？真氣人！

切原赤也悶悶地反駁：「加奈不是我的女朋友。」

丸井文太一愣，立馬改口：「赤也啊，我怎麼感覺你再也找不到女朋友了……」

切原赤也：「……」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這邊陰雲密布，那邊陽光燦爛。幸村精市並沒有放棄，正好加奈的手還放在他的手心，他便抓緊了不讓小姑娘害羞跑開：「所以，你願意答應我了？」

小姑娘果然想跑——幸村精市的笑容愈發濃烈得快要滴出來。

今井加奈莫名被嚇得一抖。她不得不垂著頭乖乖坐在幸村精市面前，小小聲道：「對不起，幸村君，對不起……」

「做不到對嗎？」幸村精市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今井加奈的頭垂得更低了，她根本不敢去看幸村：「……嗯。」

幸村精市驀地鬆開了她。

愈發顯得冰涼的空氣在一瞬間代替了原先的溫暖，包裹住了今井加奈的手。她不禁瑟縮了一下，沒來由地又有些想抹眼淚。

她本意並不是想來惹幸村君生氣的……

幸村君一定是生氣了吧。

今井加奈有點委屈地咬著嘴巴，她想幸村君大概再也不會想理她了，可是她要是真的隨口答應了，對幸村君也很不公平……然而事實卻是，她以為再也不理她的幸村君，還是很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髮。

「那就不要再提了。」幸村精市說。

今井加奈茫然地抬起頭，兩隻兔子一樣紅彤彤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

「加奈從來不需要補償我什麼。」幸村精市幫她擦著還沒有落下來的眼淚，輕聲細語地哄著，「加奈只需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了。」

「……嗚！」

今井加奈懂了。原來幸村君從一開始就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告訴她這句話。

這下她更想哭了。

可她答應了赤也不能哭。她便將臉埋進被單里，伏在幸村精市的身邊。不流通的空氣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沉悶：「幸村君謝謝你……」

圍觀群眾們：「……」

這下他們看切原赤也的眼神中更加充滿同情。

這個段數，完全不在一個等級啊。

切原赤也：QAQ

心好累，不想說話。

*

網球部的前輩們好像有很多話要單獨說，今井加奈便體貼地找了個借口溜了出來……說實話，那氣氛也太奇怪了些。前輩們之前對她還挺友善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都變了，詭異的眼神看得她如坐針氈。

難道他們怪罪她霸佔了幸村君？

也是，大家都是來看幸村君的，結果只有她一個人拉著幸村君嘮嘮叨叨，本該是主角的前輩們都成了背景板，前輩們不開心也是應該的。

這麼一想加奈又覺得自己真是太失禮了。她怎麼能夠那麼失禮呢？

今井加奈懊惱地垂著頭，順著醫院的路慢慢走。

直到在不經意路過某間病房的時候，她忽然感覺眼前一暗。

——有人從背後蒙住了她的眼睛！

剎那間，今井加奈的心都停止了跳動。

空空蕩蕩的走廊里，她什麼也看不見，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只有觸感還在無限放大，比如捂在她眼睛上那雙溫熱的手，比如慢慢貼近她的那個人，比如在她噴在她耳邊若有若無的氣息……

「赤也？」今井加奈努力壓抑著慌亂，讓自己微笑道。

沒有回應。

「幸村君？」

還是沒有回應。

再猜別的名字對加奈來說就有些荒謬了。她皺著眉，不確定地繼續問：「柳前輩？柳生前輩？仁王前輩？真田……」說到這裡她啞聲了，這個人的形象一旦代入，場景就忽然變得詭異起來。

「都不是~猜錯了喲，加奈。」那個聲音終於用彷彿飄揚在空中般的語氣說。

今井加奈一下子辨認出來了：「奈倉君！」

她拉開了對方的手，開心地轉過身。果然是那個熟悉的黑髮青年，連漫不經心的笑容都那麼熟悉。今井加奈彎了彎嘴角，正想說些什麼，眼前的折原臨也卻忽然和那天臨別前眸光深沉的折原臨也重疊在一起，慢慢的連那樣的笑容也變得詭異起來……

再想起剛才他默不作聲地拉住自己，話到嘴邊轉了幾個圈，最終加奈說出口的是：「你為什麼不說話？」

「想給你一個驚喜咯。」折原臨也答得倒是很輕鬆，「沒想到加奈真的完全猜不出我來，真讓人傷心……」

「因為我完全沒想過奈倉君會出現在這裡！」今井加奈一急，就只顧著解釋了，「這裡是三次元，奈倉君應該存在於二次元……」怎麼越說越不對？

折原臨也煽風點火：「唉，加奈你別說了，我知道的。」

「才不是！真的不是！我只是沒想到奈倉君會出現在這裡，但我真的很想再見到奈倉君！」

她一急，眼見著又快要哭出來了，折原臨也這才捏捏她的臉道：「我知道加奈不是故意的啦。」

今井加奈終於轉怒為喜：「你嚇死我了！」

折原臨也持續笑眯眯地捏臉，今井加奈鼓起嘴巴不讓他捏，他就使勁戳，就像上癮了一樣戳個沒完。加奈抗拒了一會兒也隨他去了，只是小姑娘想起剛才的事情還有些驚魂未定：「說起來，奈倉君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來探望朋友的，」折原臨也指了指一側的病房，「加奈要不要去看看？」

今井加奈沒有多想：「好啊。」

奈倉君的朋友，當然也是她的朋友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她沒帶禮物，好像有點唐突……但奈倉君的朋友一點都不介意。

奈倉君的朋友是一個和善的青年。他的劉海略長，遮住了一隻眼睛，他只用另一隻眼睛溫和地看著加奈。

「你好，我是比水流。」他說。

「我是今井加奈……」加奈的腦子慢了一拍才意識到：比水流的態度也太熟稔了一些，好像早就知道她要來，甚至早就知道她了。

是奈倉君跟他提過嗎？

今井加奈剛這麼想，就聽見比水流說：「我一直想見見你，加奈。」

果然是這樣。

今井加奈禁不住笑了起來。她湊過去問：「是奈倉君提過吧？他有沒有說我壞話？我知道他肯定有……」

……比水流原本醞釀好的話一下子被她堵了回去。他不得不咳嗽一聲，才勉強將話題拉回來。只不過小姑娘仍是沽溜沽溜轉著眼珠滿臉好奇的樣子……這個氣氛有點不對啊。

比水流還是按照原計劃說：「是，奈倉跟我說過，你去了吠舞羅。」

吠舞羅？

今井加奈歪頭想了一下。折原臨也提醒她：「HOMRA酒吧。」

哦……就是那個潛藏的犯罪團伙！今井加奈一聽就生氣了：「比水流君，你千萬不要去那個地方，那就是個黑店。」

「我知道。」比水流輕笑了下。

今井加奈義憤填膺的心冷靜了一點：「奈倉君也跟你說過了？——不過我的腎沒事啦，這是個誤會，我必須澄清。就算是黑店我也不能隨便栽贓。」

誰管你的腎……

比水流憋住想要吐槽的心，繼續他的話題：「因為我也去過那個地方。」

「哎？」

今井加奈終於停止了她的滔滔不絕。

她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比水流。陽光從窗戶外照進來，灑落在他臉上，卻顯得他的神情愈發沉鬱。透過他的眼睛，加奈彷彿看見沉澱多年的記憶在翻滾。

「從那裡出來之後，我就再也沒站起來過。」

比水流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腿。今井加奈這才注意到他的腿一直放在病床上，藏在被單里一動不動……不過病人很多都是這樣，她根本沒多想。

比水流……傷的是腿？

再也站不起來了？

小姑娘的心一下子就被戳中了，更何況她也有類似的經驗，難免對比水流多了幾分同情。她撇著嘴，正想說什麼，又聽見比水流補充：

「——被那個叫十束多多良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