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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媛回到廚房后,客廳里安靜了一瞬,容川輕咳一聲,臉上洋溢著驚喜和友好的笑容對北平說:「謝謝啊,北平,有什麼好吃的還想著我。那個……」頓一下,又落落大方地笑:「如果明後天有時間,我會帶著阿嬌去看紀叔叔和沈阿姨。」

北平有些不自然地笑笑,一低頭,目光落在王嬌與容川十指緊扣的左右手上。

容慧不滿地撅起小嘴巴,「哥,你怎麼不把他轟走?」這不對呀,兩人見面一向是電光火石,什麼時候變成陽春白雪了?

容川嚴肅地看了妹妹一眼,不高興地說:「容慧,你也是念過書的人,說話怎能這樣沒大沒小呢?難道在學校里你與同學老師也是這樣不友好?告訴你,北平不但是你的哥哥,也是咱家的客人,你不說拿點乾果水果過來,還站在這裡說一些不禮貌的話,太過分了。」

「哥——」容慧不服,從小到大,哥哥對她一直寵愛有加,還是第一次說這麼重的話。若是為別人也就算了,偏偏還是這個紀北平。難道他忘了,這個紀北平曾經怎樣胡攪蠻纏不停找他麻煩的嗎?

容慧還是小孩子,說話可以口無遮攔,但紀北平已經是二十歲的青年了。對於刁難,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無法回擊,只得選擇忍。

見他像受氣包一樣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王嬌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憐。也更加覺得容慧做的不對。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桌子上,她忙對容慧說:「小慧,咱們去廚房幫阿姨做點什麼吧。」其實,她理解容慧的憤怒,作為妹妹,看見哥哥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心裡哪能好受。可今天是除夕,就算生氣也不能選擇今天,不然一年都過得晦氣。

還有,就像容川所說,紀北平是客人,是來送禮的,伸手還不打笑臉人。何況,紀北平那麼愛面子,肯主動放低姿態登門,已經非常難得了。如今兩人的關係好不容易緩和,當事人都不在乎,旁人還提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幹什麼?

王嬌拉著容慧進了廚房。徐媛正低頭切白菜。回頭見她倆走進來心裡也明白七八分。感激地看了王嬌一眼。這幾天的朝夕相處,她覺出王嬌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孩子,待人接物親切有禮貌,思想有一種同齡女孩沒有的成熟,似乎是見過世面的,這樣活潑但又不失穩重的性格,想必在兵團里也會有許多人喜歡。

徐媛慶幸兒子找了這麼一個乖巧懂事的好女孩。只是知青返鄉遙遙無期,現在兵團也不允許他們結婚。未來的日子,萬一有變數怎麼辦?徐媛巴不得讓他們現在就結婚。早一天結婚,她這顆不安的心也早一天踏實。

王嬌幫忙洗了幾片白菜葉子,徐媛就走過來說:「阿嬌,廚房太小三個人忙不開,你去外面幫忙招呼一下。容川是男生,心思肯定沒有你細。你去看看,若是北平想吃什麼,你就給他拿,北平那孩子也好面兒,好不容易來一次咱家,別讓人家挑出理。」

「哎。」王嬌答應著,洗了手在抹布擦兩下,挑開帘子出了廚房。回到客廳里時,果然看到兩個男人尷尬地坐在那裡,一個低著頭看地,一個不停撓頭思索話題。王嬌噗嗤一笑,走到桌旁拿起一串糖葫蘆遞給紀北平。

北平愣一下,然後抬起頭看向王嬌,眼珠還是那麼漆黑明亮。容川像剛反應過來似的對紀北平說:「從連隊回來時我買了好多木耳和猴頭菇,還有榛子!我去裝點,一會兒你帶回去給叔叔和阿姨嘗嘗。」

「不用了。」北平說。

「別介,你一定拿回去。」

容川趕緊起身回了屋,開始一通忙活。北平這時才接過王嬌手裡的糖葫蘆咬上一口最上面的焦糖。

「甜吧?」王嬌笑呵呵地,臉頰被夕陽映得光潤明亮。「這串糖最多,本來是我留給自己吃的。」

「那你幹嘛給我?」

「你是客人啊。」她用開玩笑的口吻,屋子裡熱,北平解開軍大衣扣子,露出裡面深藍色的馬海毛毛衣,王嬌看見了,捂嘴笑一下,莫名覺得這顏色與紀北平氣質很搭,讓他看起來格外憂鬱乖順。「這毛衣不錯,是織的還是買的?」

「買的。」

「在哪兒啊?」

「王府井百貨大樓。」

王嬌感嘆:「很貴吧?」

北平笑笑,帶著點孩子氣地口吻說:「我也不知道,是舅媽送我的,馬海毛的毛線,北京服裝二廠出的。」頓一下,臉上莫名染上一層紅暈,問王嬌:「好看嗎?」

王嬌笑道:「很好看。」

又坐了一會兒,見天色漸晚,北平起身告辭,容川送他出來。外面起風了,他緊緊圍巾,然後帶著歉意說:「北平,容慧年紀小,不懂事,平日里都讓我們慣壞了,如果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你千萬別介意。」

「我知道,我沒往心裡去。」北平看著遠處只剩一絲微光的夕陽,手裡提著東北特產和那半根沒吃完的糖葫蘆。

容川手裡拿著兩根剛才在屋子裡卷好的香煙,遞給北平一支,然後划亮火柴點燃。夕陽一落,街道開始熱鬧起來,耳邊都是鞭炮清脆的響聲,偶爾還能看到一束漂亮的煙火。兩人默默抽了一會煙,容川忽然說:「北平,謝謝你。」

北平微怔,不明所以地看著容川。容川笑道:「謝謝你給我家送帶魚。」北平扯扯嘴角,嘟囔一句:「話嘮。」

容川目光里閃出一絲屬於朋友間才有的感動,「今天紀叔叔不在家,伯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不如就在我家我吃飯吧。」

北平用力吸一口煙,「得了吧,容慧還不得殺了我。」其實北平是羨慕的容川的,羨慕他有一個霸道又蠻橫地妹妹。

「你看,你還是生氣了。」

「我沒生氣。」

容川說:「既然沒生氣,那就跟著我回去吃飯。我媽今天做了紅燒鯉魚,你不最愛吃?」

「不了。」抽完一顆煙,紀北平伸一個懶腰,「今天除夕,說什麼我也得在家吃晚飯。」

容川不再挽留,兩人難得的相視一笑。

北平回到家時,沈雪梅還沒回來,保姆依舊在廚房裡忙活,桌子上已經擺好了三個菜。剛出鍋,還冒著熱氣。

客廳里暖融融的,但透著一股冷清與寂靜。

脫掉軍大衣回到自己屋,北平把剩下的那半根糖葫蘆□□花盆的泥土裡。襯著蘭花翠綠的葉子,他想欣賞一朵花似的坐在床上靜靜看了一會兒紅彤彤的糖葫蘆。直到窗外忽然騰起一朵藍色的煙花,他才有點反應過來自己這樣真傻。

自嘲地笑笑,他起身出了屋。

******

兵團規定的歸隊日期是農曆初六,但容川回家前又特意申請延長了假期。念在他是帶女朋友回去,老齊做主多批了三天假。當然,這是特例,很隱蔽,其他知青並不知道。所以當春生和寶良問容川哪天一起去買火車票時,容川支支吾吾,始終不給一個準確答覆。

最後,還是心細的寶良看出些端倪,電話里笑道:「我明白,不跟我們一起走,是怕打擾你跟阿嬌獨處唄。行!兄弟成全你。不過回連隊你要給我洗一個星期的襪子。」

「沒問題。」容川痛快地應道。

屋子裡,王嬌正蹲在地上把挑好的書一本一本整齊碼放進箱子里。她不清楚1977年回復高考後具體考哪些科目,但語數外三科肯定沒跑,。川是上到高二就去了北大荒,所以課本只有高一和高二兩個學期,一共12本。

那時的書並不厚,畢竟接受教育的孩子少,且集中在大城市,所以高考的競爭壓力也小。基本認真學習就能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只是不知道1977年那場高考人多不多,據說是好幾屆畢業生集中在一起考試。王嬌平時不關注那些新聞,所以無從分析前景,想著無論人數多少只努力做好自己。

不過,翻閱容川的課本時,她發現了一個秘密。

終於甩開所有累贅,容川放下電話笑眯眯地回了屋。今天媽媽和妹妹去了大柵欄逛街,家裡只有他和阿嬌兩人,不過進屋時,他依舊習慣性地把房門一關,插銷一別。聽到別插銷的聲音,王嬌回過頭來,說:「關門幹什麼?屋子裡又沒別人。」

容川笑而不語,意思是「你該明白啊。」

這幾天晚上,兩人就像商量好似的。關燈后,王嬌不鎖門,過了二十幾分鐘,確定徐媛與容慧已經誰好,容川就會像賊一樣抱著被子悄么聲地鑽進來。兩人擁抱著坐在一張床上,有時一起看連環畫,有時一起看報紙,有時什麼也不做,就這麼輕輕相擁,聽彼此均勻地呼吸。

親吻當然有,但不管多麼激烈,容川總能在局勢失控前及時剎車。他常氣喘吁吁地保證:「我說過,不到結婚,絕不會跨越雷池一步。」

王嬌翻一個白眼,心想自己的男人倒真信守承諾。可是,她想更進一步怎麼辦?面對容川撩完就撤的舉動,王嬌真的很想大吼一聲,「想做就一鼓作氣!不想做就別點火!撩完就走,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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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獻給七零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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