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知我意

六十五、知我意

「把你踩在我衣服上的腳挪開。」一道風動碎玉,水淌溪石般的聲音忽然響起,打破了夜的寧靜。

玉姝低頭看了看,雖然看的不甚清楚,但腳下的感覺明明白白的告訴她,踩到東西了。

忙不迭將腳挪開,玉姝乾乾的笑了兩聲,然後道:「九哥,我真不是故意的,這不天太黑,我沒看清嘛。」

而就在玉姝挪開腳的那一刻,夜長亭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把袍擺扯了過去,他在懷裡摸出一塊藍白印花手帕,然後用它十分認真地將自己的袍擺擦了起來。

擦了一忽兒,他還孜孜不倦,玉姝本來知道她九哥有潔癖,也準備好了耐心等待,可此刻她心裡急的跟火燒似的,見九哥也擦得差不離了,便催促道:「行了,行了,衣服已經夠乾淨了,咱們還去不去啊,你不會是打算在這船艙里擦一晚上衣服吧。」

夜長亭也不說話,仍然認真的擦著衣服,只用微若蚊吶地應了一聲。

玉姝一聽,瞬間便坐不住了,她站了起來,先是氣得用手指他,后弱了語氣道:「你別嚇我?你之前可是答應的好好的,出爾反爾可不是君子所為,你可比我讀的聖賢書多,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夜少琛聞言將手中的手帕丟到了船外,然後道:「好了,走吧,就你話多,整個一長舌婦。」

玉姝見他願意走,心裡也就鬆了口氣,她不在乎九哥說的話,反正他們自幼互相鬥嘴慣了,他什麼不好聽的話她沒聽過。

施施然地坐下,夜長亭很負責的擔當起船夫的作用,他坐在船艙外,將木漿雙雙划動,泛起碧波粼粼。

玉姝坐在船艙裡頭忽然感覺悶得慌,她將頭伸出了船艙,兩隻眼睛彷彿盛滿了星月的光,她看著池中清晰可見的水草,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一葉扁舟在清夙殿外的岸邊停泊,夜長亭轉身對玉姝道:「我就不進去了,你自己進去吧,我在這船艙裡頭等你,記住,可別讓我等太久。」

玉姝一愣,疑惑道:「九哥,你不是說要陪我一起去嗎?」

夜長亭淡淡道:「我就不去了,我跟人家也不熟。」

「我跟他也不熟。」玉姝一邊說一邊帶點羞怯的跺跺腳。

夜長亭難得看到她這個樣子,不由唇角上揚,「你跟人家不熟嗎?你跟人家不熟怎麼還大半夜的往人家那裡跑。」

玉姝聞言跺腳的動作一頓,她狠狠地瞪了夜長亭一眼,恨不得將他的嘴給堵上,緩了緩心中的怒氣,玉姝一臉倔強道:「好,我自己去就自己去,還怕他吃了我不成。」

夜長亭本來也只是開玩笑,聽到她這樣說,愣了一下方道:「有骨氣。」

玉姝哼了一聲,便昂首闊步地朝清夙殿走去,可還沒到殿門口呢,她的腳步就忽然一頓,彷彿再也邁不開似的。

玉姝不由自嘲的一笑,心道:「我平時不是膽子挺大的嘛,怎麼如今見個人都打起退堂鼓來了,真是丟人。」

在原地默了一忽兒,玉姝最終是咬咬牙,硬著頭皮往清夙殿方向去了。

「本公主要拜訪煊陽候,麻煩你們通傳一下。」玉姝向兩個侍衛吩咐道。

那兩個侍衛見是玉姝公主芳駕,忙不迭道:「公主駕臨,哪裡還用通傳,我們兄弟二人帶公主進去便是,煊陽候是不會見怪的。」

玉姝看了看面前的這兩個侍衛,想了想,道:「如此也好,倒省卻了不少麻煩。」

玉姝跟著那兩個侍衛,很快就見到了林修堯,那兩個侍衛在前面打前站,一見到林修堯便道:「侯爺,玉姝公主來了。」

此時林修堯正坐在一張羅漢床上翻閱書卷,他身穿一件墨竹印紋的暗青色長袍,長袍的袖口密密地綉著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而他的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雲寬邊且鑲嵌碧玉的錦帶,頭上則戴著一個素白紗冠。

他初初一見玉姝來臨有些發愣,回過神來后,便忙不迭將手中書卷放下,對著玉姝公主行了一禮。

「修堯見過公主,玉姝公主千歲千千歲。」他的語氣尋常淡然,不親切熱絡,也不冷淡疏離。

玉姝一門心思都放在了林修堯的身上,此刻哪裡還能聽出他的語氣如何,她一見林修堯向她行禮,心裡便有些慌亂,忙不迭道:「你不用多禮的,我就是順便過來。」

林修堯聞言抬起頭來,他的臉上全是疑惑。

順便!

清夙殿在太液池的中心,周圍並無其他的宮殿,她是去哪裡順的便。

玉姝見他滿臉的疑惑不解,心裡也知道自己是說錯了,她找了一個最蠢的理由,說出來簡直是三歲小孩都不會信。

林修堯見她有些緊張,便也不再糾纏這件事,他向旁邊的一個婢女看去,吩咐道:「你去給公主準備茶果點心,點心就準備點芙蓉糕、一品官燕、玉盞龍眼、荷花酥、還有蓮子羹、豌豆黃。」

言罷,林修堯轉身詢問玉姝公主,「公主,這些可是不夠?要不要加一些,你有什麼喜歡吃的點心嗎?」

玉姝吞了吞口水,然後非常矜持地微微一笑,「不用了,我吃不了這麼多。」

林修堯朝婢女揮揮手,那婢女便步履匆匆的出去準備了。

林修堯於是邀玉姝去院中小坐,清夙殿的院中有一條從外引入院中的清溪,溪水清澈見底,在皎皎月色中波光粼粼,彷彿是一條用天上繁星製成的玉帶。

玉姝在院中的一個白色石桌前坐下,林修堯則坐在她的面前,終於見到他,她又忽然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只能靜靜地坐著,等待著對方開口。

林修堯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他的目光越過面前的玉姝,落在了她身後的那條小溪之上。

靜默了一忽兒,便有婢女前來布置瓜果點心,玉姝的目光首先被面前的荷花酥吸引住,荷花酥被放在一個青瓷大盤中,玉姝剛想拿筷子,又想到林修堯在一旁,於是矜持道:「煊陽候怎麼不吃呢。」

「我沒想到居然在這看到了青瓷,不過皇宮裡頭什麼沒有,這裡有青瓷也不奇怪。」林修堯忽然眼前一亮,盯著桌上的那個青瓷盤。

「你喜歡瓷器?」

林修堯搖搖頭,對玉姝一笑,「不,我就是只喜歡青瓷,它青如玉、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簡直已經不是一種器具,而是巧奪天工的瑰寶。」

玉姝雖然對青瓷一竅不通,但見林修堯如此盛讚,便附和道:「你說的是,我也覺得這青瓷挺好看的。」

「是嗎?」林修堯意外,然後帶點遺憾道:「我家就只有我喜歡青瓷,我妹對瓷器那是一竅不通……」

說到這裡,林修堯的話生生斷裂,他眼神冰涼而陰鬱,放在桌邊的手忽然緊握成拳。

玉姝剛想開口,見狀啞然,好半響才隱隱明白,他應該是想起了家人吧,聽說他們家……

思及此,玉姝忽然心酸難言,就好像自己也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一樣,這就是所謂的息息相通吧。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縱然玉姝依依不捨,到底還是離開了清夙殿。

夜涼如水,船在太液池邊停泊,夜長亭上了岸,他回頭一看,但見玉姝還立在船頭,目光在清夙殿的方向流連不去。

嘆了口氣,夜長亭蹙眉,「別看了,該回去了。」

玉姝幽幽轉身,上了岸,兩人相對了一忽兒,誰都沒有說話。

忽然,有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兩人一愣,回頭看去,只見一個圓臉的宮裝女子扶著一個婢女的手款款走來。

那女子夜長亭並不認識,但玉姝卻一眼就認出了她是綠琳館的蘇婕妤,她心中一緊,知道自己有麻煩了,因為這蘇婕妤是這宮裡頭最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物,被她撞上,准沒好事。

強自鎮定下來,玉姝笑逐顏開地迎了上去,并行了個禮方道:「蘇娘娘,可真巧,你也來太液池這邊散步啊。」

蘇婕妤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她一把握住玉姝的手,「本宮是來這太液池散步,可公主就不一定了吧,本宮剛才還看到你從清夙殿方向過來呢。」

玉姝笑臉一僵,她冷了口氣道:「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婕妤面色不變,仍然笑地明媚動人,她緊了緊握著玉姝的手,道:「公主別急嘛,本宮就是關心一下你。」

玉姝懶得跟她繞圈子,她霍地掙脫了被蘇婕妤親切握著的手,冷著臉蹦出三個字,「不必了。」

蘇婕妤見她變了臉色,便用絹子壓著唇瓣笑了笑,她眼神盯著玉姝,聲音嬌柔地道:「公主好大的氣性,怎麼還跟本宮急了呢,本宮可是沒有半分的惡意。」

玉姝看了身後的夜長亭一眼,見他靜靜的站在她的後面,並沒有開口的打算,便又轉眸深深地看著蘇婕妤。

「你到底想怎麼樣,說吧。」玉姝不耐煩地說道,顯然是不相信蘇婕妤的話。

蘇婕妤淡淡一笑,「本宮好久沒見陛下了,可又沒什麼借口去正陽宮求見,所以如果公主真的是對煊陽侯屬意,本宮倒是很願意為你們牽線搭橋,做一次月老。」

玉姝一愣,一臉愕然地道:「你說什麼?你就是為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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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御寵奪心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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