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鴛鴦錯

六十六、鴛鴦錯

蘇婕妤莞爾而笑道:「公主不必多心,公主是陛下的妹妹,你我之間又並無什麼嫌隙,本宮難不成還會害你。」

玉姝神色一動,心思也轉動如輪,倒是真沒想到蘇婕妤要害她的理由。

目光一轉,玉妹向一旁的夜長亭望去,夜長亭蹙眉,思量了好一忽兒功夫。

用手抵着手肘處,夜長亭淡淡道:「如果你真的想嫁給煊陽侯,這樣做也未嘗不可,不過這可是牽繫一生的大事,你可要思量清楚。」

蘇婕妤見夜長亭不反對,心裏頭更有底了,她笑生兩靨,順着夜長亭的話道:「王爺說的正是這個理兒,公主好生想想看。」

言罷,蘇婕妤又話鋒一轉,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道:「本宮瞧著公主也是愛慕煊陽侯的,不然也不會夜裏行舟去那清夙殿,說句公主也許不愛聽的話,像煊陽侯這樣少年封侯,寵命憂渥的青年才俊,不知會有多少名門閨秀盼著要嫁呢,你雖然是金枝玉葉,但前頭還有一個嫡親的靈襄公主呢,你要是不為自己籌謀籌謀,說不準就錯失了這天賜的良緣。」

蘇婕妤的話像柳條一樣撥動了玉姝的心思,她眸光一暗,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是的,蘇婕妤說的沒錯,她是喜歡林修堯的,要不然也不會按捺不住思念的煎熬,大晚上的跑到這偏僻的清夙殿來。

而且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與林修堯之間的距離,她只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前面還有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嫡親公主在呢,哪怕是陛下要賜婚煊陽侯,想來也是輪不到她的。

她該怎麼辦?

蘇婕妤見她已經動搖了心思,唇邊不由露出一抹笑來,「公主,你可是想好了?」

「就按你說的做。」玉姝目光堅定,心裏充斥着孤注一擲的勇氣。

……

蘇婕妤是個不喜歡拖泥帶水的人,幾天後,她找准了一個絕佳的機會,便向夜少琛說起了這件事。

她能見到夜少琛可不容易,那可是足足求見了五次才進的正陽宮,好不容易能夠得見天顏,蘇婕妤自然是好生裝扮了一番的。

可見到夜少琛時,他一臉淡漠,眼神壓根就沒有在她那一身衣服上多看一眼,這一身錦衣出行,是註定要被辜負了。

將心裏的苦澀壓下,蘇婕妤開始向夜少琛講玉姝公主與煊陽侯的事。

其實蘇婕妤根本就不知道煊陽侯對玉姝公主的心思,但為了做個媒人,她卻使出了渾身解數,將兩個清清白白的人說成了兩情相悅的一對璧人。

什麼一見鍾情啊,玉姝公主與煊陽侯泛舟太液池上,宛若一對神仙眷屬,自己見此良緣,便決定玉成此事都給她捏造了出來。

夜少琛蹙眉,目光複雜地看着面前這個塗脂抹粉的女人,「你說關於煊陽侯的事就是這個。」

蘇婕妤一愣,撫了撫頭上戴着的那一支蝴蝶墜明珠金步搖,道:「臣妾正是為了此事而來。」

夜少琛掃了蘇婕妤一眼,忽而冷笑了一聲。

他冷冷道:「煊陽侯家中剛出了那樣慘痛的事,你覺得他會有心思在這個當口去成親。」

蘇婕妤面色一僵,一張艷若桃李的臉瞬間變白,她張開口,默了一忽兒,方才勉強帶了一絲絲笑容道:「這個……家裏出事了,煊陽侯固然難過,但這成親是大事,它也不能就這樣耽誤不是嗎?」

「上次在燕雲台設宴,朕已經問過他了,他自己也說自己沒有成親的打算,這麼就一下子他又央托你來給他說親呢。」夜少琛的語氣充滿質疑。

「不是他,是玉姝公主,不如陛下傳召玉姝公主前來問問。」

夜少琛眉心微攏,想了想,便命人去奚玉殿傳召玉姝。

這個皇妹他也許久沒見了,兒時還經常一起玩,自從當了皇帝,政務越來越繁忙,他經常呆在勤政殿裏頭,有時連膳食都是在那裏用的,對這個妹妹的關注自然也就越來越少。

如果她是真的喜歡林修堯,那麼他也願意成全她的心意,畢竟她也大了,太后又不喜歡她,自己這個做哥哥的若是再不管她,那她的婚事指不定就被耽誤了。

如此想着,待玉姝過來拜見他時,他便率先詢問道:「玉姝,你可是對煊陽侯動了心思。」

玉姝不防夜少琛他如此直接,一時愣住,粉面飛紅地點了點頭。

看來是真的了。

夜少琛與蘇婕妤對視了一眼,然後含笑道:「玉姝,那煊陽侯的心思你可知道。」

玉姝被這句話問的愣住,這個……她確實是不清楚,但林修堯願意陪她吃東西,應該也不會不喜歡她吧,既然不是不喜歡,那麼應該就是喜歡了吧。

蘇婕妤見玉姝在這當口居然啞巴了,心裏頭立刻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她扯了扯手心裏的手帕,道:「公主可是害羞了,快說啊,再不說這好好的姻緣可就要斷送了。」

蘇婕妤一邊說一邊向玉姝使眼色,玉姝被她的話給搞的心慌意亂,她一激動,便脫口而出道:「他……跟皇妹的心思是一樣的。」

蘇婕妤聞言鬆了口氣,而夜少琛則是眉飛色舞,他拍拍手,道:「好,既然你們是情投意合,那朕這就給你們賜婚。」

……

林月央知道夜少琛給二哥賜婚後,立馬去了清夙殿,她沒看出自家二哥對玉姝有什麼意思,而且她心裏有個謎團,她懷疑二哥喜歡的人是風不雲。

見到林修堯的時候,他正把自己關在昏暗的寢殿裏,林月央將硃紅色大門徹底推開,外頭的天光照進大殿,但卻驅散不了殿中的陰鬱與荒涼。

林修堯也不知道在這暗沉沉的殿中待了多久,光忽地照了他一身,他好像有些不適應,蒼白的手擋在眼睛前面,然後微眯着眼,遲疑了一下,問道:「你來了。」

林月央心裏一酸,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二哥,一點往日裏的灑脫都沒有,好像失了魂魄一樣。

徐徐向前,林月央在林修堯的面前站定,卻一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酒壺。

「你怎麼喝這麼多酒?」

林月央心裏一緊,眼中閃過怒意,她大致數了數,地上至少有六個酒壺,他這是想醉死過去嗎?

林修堯苦笑,沒有說話。

林月央見他如此頹廢,又是心焦又是心疼。

這夜少琛好端端的賜什麼婚啊,賜就賜了,好歹也問問她的想法吧,就是不把她放在眼裏,怎麼着也要問問當事人的意見。

林月央心裏來氣,不免將矛頭對準夜少琛,虧她之前還覺得他跟古代的皇帝不一樣,其實還不是一丘之貉。

林修堯見她沉默,便道:「月央,你回去吧,我沒事。」

「這叫沒事?那什麼叫有事。」

林修堯啞然。

林月央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喜歡風不雲?」

大殿忽地安靜的詭異,林修堯愕然抬頭,對上林月央的眼睛。

他的唇被牙齒死死咬住,好半響,他才無奈的苦笑了一聲,又一聲。

彷彿林月央說的話是個天大的笑話。

可他眼睛裏又充斥着自嘲與絕望,彷彿自己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林月央見此情形,心中瞭然,看來她猜對了。

在心裏深深的嘆息了一忽兒,林月央望着他面若死灰的臉,故作輕鬆道:「喜歡男人也沒什麼,這個很正常的,你……不用太難過。」

林修堯聞言一愣,眉頭微擰,「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什麼叫沒什麼?」

他的語氣很重,聲音里有着明顯的怒意。

林月央的心沉沉地往下墜,她知道自己剛才那明顯不合時宜的話激怒了他。

林修堯見她沉默,也稍微冷靜了一點,他無奈而悲哀地道:「算了,你怎麼可能明白我的感受。」

言罷,雙肩往下一垮,整個人像是散了架一樣,他坐在地上,神情麻木,頹廢的像個行將就木的孤寡老人。

林月央的心裏也騰騰的冒着火氣,她實在看不慣自己二哥這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不就是斷袖嘛,這有什麼呢,還沒有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病入膏肓,就不算大事,一輩子還長著呢,以後肯定還有美好的事情降臨,到時候你就會發現,這些都會過去。」

林修堯愣愣的看着林月央,眼神複雜,一副欲言又止地樣子。

林月央繼續道:「我知道你傷心,遇到這樣的事,誰都很難接受,可傷心是傷心,不是你頹廢的借口,如果你要把傷心當成頹廢的理由,那麼害你痛苦一生的不是斷袖之癖,而是你自己。」

林月央的話充滿了力量,一個字一個字的刻進了林修堯的心裏。

日光照進了空蕩蕩的大殿,林修堯的眼睛直直的望出去。

殿外有成群結隊的大雁飛過,紅雲如浪翻湧,渲染了高遠的天空,如給它披了一件美麗的衣衫。

一切都是那樣美好,再抬頭看看金絲楠木的樑柱,流雲紋的圖案精美如畫,而他的身上,是一身素錦製成的雪蓮紋長袍。

這樣的衣服,需要七個綉娘一天一夜趕製才能完成,他已經擁有這麼多的東西,難道還不能有點缺憾嗎?

有得必有失,這世上的芸芸眾生,誰都不能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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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御寵奪心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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