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慘無人道的日子

二十五 慘無人道的日子

身上一陣火辣辣,我揉著眼慢慢坐起身,沒想到一睜開眼就是最不想見到的人。記起夢中的疼痛,我迅速撩起袖子。「哇。」果然,我氣急敗壞,把手臂上七橫八豎的紅印伸到他面前晃了又晃。

「用聲音叫不醒你。」他拍拍衣衫,頂著一張冷漠俊挺的臉,沒有絲毫的愧疚。「梳洗完直接去澄心閣用膳。」

「啊?」我一心揉著傷處。

他繼續自顧自道:「今早要進宮,半柱香內整理完來見我。」

「啊?」

就這樣魔鬼的一天開始了……

…………

踏入澄心閣,我一眼就認出了美人福晉。「福晉!」我立刻大聲問安。

放下平時的幹練,福晉略顯失措,一抹紅暈徒染上臉頰,顧慮地轉向另一方。

「這裡不是菜市場見到熟人先打招呼。」耳邊響陰森森的聲音。

我扁扁嘴,改口。「各位夫人早安。」

沒想到,這一舉動卻迎來了一片笑聲。

「獃頭獃腦!」面癱面色泛青。

我愣了愣,明了。「四爺也早安。」

又是一片笑聲。

「閉嘴,坐那邊去。」他有吐血徵兆。

果然有錢人,一大早就上冰糖燉燕窩,我偷瞄著,反覆吞咽口水顛到指定地點,準備借光飽餐一頓。

…………

「那個……是不是搞錯了?」誰點的稀飯白饅頭,我的冰糖燕窩呢?我倏的回頭等他解釋。

美女們遮唇掩笑。

良久還是福晉先開了口。「爺,怕是貝子吃不慣,還是換吧。」另外兩個美女也跟著點頭。

我眼擒熱淚。

面癱不語,嘴角依舊揚著一抹自傲。

熱淚乾涸,統治階級果然都是作威作福的主。我知道沒戲了,識相入座。

「天字一號壞蛋。」我撕扯塊饅頭塞進嘴裡,忿忿咀嚼,彷彿咬的就是面癱。

「走了!」

「什麼!」我才咬了一口。

「要饅頭還是要板子隨你。」

「等等。」我垮下臉放回乾糧,強顏歡笑的往外趕。「面癱!呸,呸,四爺等我!」

…………

進了宮,隨從不能跟從入殿,我只能在游廊恭候主子下朝。

踱步在游廊,我打發時間一路走馬觀花,看著鏤刻磚雕,燈彩、花卉、動物的浮雕。

「貝貝。」

我搖頭,暗暗悲憤被折磨多了竟然開始出現幻聽了。

「貝貝,是我。」

我不受控制的回頭,居然看見小黑,我揉眼,沒想到未老先衰連幻覺也跟著來了。

「貝貝?」一雙大手搭上我的肩,一切瞬間縈繞著熟悉的味道。

這下淚怎麼也止不住了……

「嗚嗚。」我失控一頭扎進他的懷裡,手使勁拽著他背後的衣服,恨不得把頭也一起鑽進他的身體。

「不哭了,給你帶好東西咯。」

我不理他,繼續嚎啕大哭,直到把這兩天的委屈全都發泄出來才慢慢安靜下來。扯著他被蹂躪了半天的衣服胡亂的在臉上抹上一把,我終於心滿意足的抬起頭,悶悶道:「拿來。」

他失笑,替我擦了擦眼角,從懷裡掏出一小包用油紙包好的雞蛋糕。「就知道你貪吃。」

「什麼貪吃,我一早上啃了一口白饅頭就被拖這來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糕點就往嘴巴里塞。

「慢點吃,小心噎著。」他撫著我的背。「一早上就吃一口饅頭怎麼行。我想的不周到,連水都沒帶上,以後每天給你帶些點心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含著一嘴的糕點含糊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羅奕告訴我的。」他語氣幽幽。

我滿心歡喜的用肘撞撞他:「還是你最好,知道給我帶吃的。」

他清亮的眼神似被濃墨侵染,幽深不見底。「家裡人都一夜沒合眼,你在那住的習不習慣?樂兒問你有沒有踢被子,寧兒要你記得吃藥,你阿瑪讓你做事前多用腦子想想,不要經常犯錯,清完了債趕緊回去,家裡人都等著你呢。」

一席話聽的我一抽一抽痛得難受,不到五分鐘,眼淚又開始撲簌簌成串流下。

「乖,不哭了。」小黑攬過我,陽光照著他的臉,分外柔和。「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要堅強些。」

「嗯。」我埋在他頸窩,第一次發現他很香。

「多想想我們,我們都在你身邊。」

「嗯。」他還是一樣啰嗦。

「要多想想我。」

「嗯?嗯。」我臉上一陣**辣的,全身的血液像是突然間都逆流而上。

「才一天就好想你,以後怎麼辦。」他攬得更緊。

「……」

他俯下身,幽深的雙眸在陽光下看來竟似有海浪翻騰,波光粼粼格外動人心魄。「記得好好照顧自己。」

「知道。」

「明天想吃什麼?」他笑著扶正我的帽子。

「丸子三兄弟。」

「啊?」他頓在那裡。

「紅色的綠豆餡、白色的紅豆餡、綠色的抹茶餡。」

「抹茶好像有些困難。」

「那我就要抹茶的。」

「啊?好,我回去試試,還有什麼想要的?」

「嗯,去整本《小王子》來看看。」

「聖艾修伯里還沒出生。」

「你不會寫啊。」

「啊?好,我回去想想,好像還有點印象。」

只有和小黑在一起的時候才能那麼放鬆,想哭就哭,想笑的時候就笑。我喜歡欺負他,他從來不會生氣,他的眼眸總是佔滿笑意,彷彿能包容一切,他說以後每天都來送點心,我很高興,因為每天都能看到他,每天都能想些法子欺負他,我要把在面癱那裡受的委屈都丟給他,還有,其實我也很想他。

…………

「姐。」遠遠就聽見羅奕的信號。

我急忙用手抹了抹偷腥的嘴。

「你眼睛怎麼了。」面癱問。

我沒聽出多少關心的意思,倒更象常在收音機里聽到的現在是北京時間下午三點整之類的陳述句。

「問你話怎麼不回答。」

「沒有啊。」我趕緊躲開他的目光,鬱悶的瞟向一邊。

羅奕在一旁僵立已不敢開口,視線來回在我和面癱間打轉。

「那走吧,十三弟在宮外。」他收回視線,冷冷道。

趁面癱走在前面,羅奕拉住我指指自己的嘴,我下意識的摸了摸嘴角,蛋糕屑?「我應該擦乾淨的!」我一陣錯愕。

羅奕急忙伸手捂住我的嘴,一副恨鐵不成鋼。「你輕點!還嫌事情不夠多嘛,要是被四爺知道,我也得遭殃。」

我連忙點頭如吃豆,對他做出一百二十萬分的保證。

羅奕反笑。「見著了?」

什麼見著了,又不是狗男女私會。「吃著了。」

「嘖。」羅奕咧嘴,無藥可救的看著我。「你就知道吃,知不知道人家有多擔心你。我一說你被扣下了他就急得跟什麼似的,幸好有我們拉著否則他昨天就衝過來了。」他搖頭。「連阿瑪都說要不是聖旨在先,把你給小黑得了,只有他受得了你。」

「你!」我舉手就要揍他。

「噓。」他指指前面。

「別以為我怕他,我是身不由己。」

「問世間情為何物,不過一物降一物,我看四爺更適合,小黑太寵你只有四爺能治你,你考慮考慮。」

「臭小……」

我還沒說完他已經賊笑地跑了。

…………

「風雨台」牌匾上赫然三個大字,主樓為三層三檐的純木結構,造型奇異詭怪。

羅奕一把拉過我。「姐,你小心跟緊了千萬別多事,這裡可不像月雅閣,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

我點頭,但眼睛還是極不安分。

面癱為什麼要來這裡呢,綾羅綢緞,粗布麻衣同桌共飲甚至竊竊私語,完全打破了他的原則嘛。

「來幹嘛。」我抱著羅奕的胳膊。

他耳語:「買消息。」

我驚訝,清朝盛行這玩樣嗎?我還以為只有武俠小說中有呢。

「噓。」他再次把食指抵在唇邊,示意我禁聲。

樓梯下的小廝和面癱匆忙交換了眼神就把我們帶上了二樓。

「四哥。」廂房裡的人正是十三,而眉眼裡的放蕩不羈卻杳無蹤影。

難得見到他如此認真的表情。「有大事?」

「嗯。」羅奕緊擰眉頭。

我剛要進門,卻引來面癱的側目,羅奕馬上神會,識相的拉著我退出門外,然後輕輕帶上房門。

「幹嘛這麼神秘,聽聽又不會死人。」我無趣的靠著門坐到地上。

羅奕也順勢坐下,道:「不是神秘,是謹慎,里裡外外必須保證都是自己人。」

「這麼嚴重嗎。」難怪退朝後面癱的臉色就不太好。

羅奕從懷裡掏出一本東西遞給我。「今早有人蔘的本,皇上大怒。」

我打開,上面的文字密密麻麻猶如咒符,還沒看就已經頭暈眼花,但畢竟是把康熙惹毛的東西,不看我怕會後悔。我耐著性子一列列的往下讀:癸未四月,天雨丹,二麥歉收。五月二十四日甲子,風雨竟日,自此霪霖不休,壠中清流出焉。農苦不得耨,草迷疆界,與稼爭雄長。六月十九日……

啊,我惱火將手中的參本拍合,該死!看得快得雞眼了,還沒明白到底是什麼名堂。

羅奕輕笑,劈手奪回參本。「讓你多讀點書不信。」

「切。」我伸個懶腰把手墊到腦後,不再理他。

「皇上為了這件事南巡也延後了。」

「有人造反?」我抱著看好戲的態度。

「貪了這麼多國庫的銀兩,我看和造反的結果沒什麼兩樣。」羅奕平靜的眼眸閃過一絲譏諷。

「金錢誠可貴,生命價更高,誰這麼沒腦子?」

「不知道,所以來買消息。」

「你什麼時候開始幫他做事了?」比起正事我更愛八卦,那小子以前不是挺狠,連康熙的面子都不賣怎麼就屈於面癱了呢。

「憑你的智慧,我很難跟你解釋。」他不自在的撇開頭。

「你是被逼的么?」我戳戳他的紅臉。

「別把我和你列入同一檔次。」

「不是么?」我眯起眼曖昧的盯著他,我一向對面癱的傾向有所懷疑,現在仍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別整天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拭汗,幽幽道:「真不知道他們看上你哪裡了。」

「什麼?」亂七八糟?我從來沒有歧視過同性戀者,況且禁忌之愛往往都能成為曠古絕今的絕愛,我弟弟要是能……想到這我又暗送秋波。

「絕對不是!」他哭笑不得。

「他和十三?」他們兩絕對有問題。

羅奕滿臉黑線:「更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越禁忌越有賣點,想不到他們都已經走在時代尖端了。」我望著房梁,幻想他們出道的樣子……同進同出,辦簽售會、出海報、拍寫真……一冷一熱的花樣美男,台下MM無數,尖叫聲此起彼伏,氣死飛輪海,抹煞F4,我作為經紀人只需雙手一攤雙腳一翹大疊大疊的美金就頭懷送報……哦吼吼吼……「哇!」

清醒過來時我已經彈出一米外,狗爬式的伏在地上,這一下真摔得我七葷八素,渾身的老骨頭都快碎完了,我灰頭土臉的剛想爬起,結果手一軟又重新跌回地上。

「稍微有點常識的人會壓在門上聊天嗎!」面癱冷著臉。

「那他……」我指著羅奕。

他雙手一攤作無奈狀的轉過身去。

早知道這小子打小就不是棵善栽的蔥!我兩眼冒火的盯著他的背,巴不得燒出兩個洞。

「起來!」面癱俯身將我一把從地上拉起。

「誒誒誒,輕點,憐香惜玉懂不懂。」我狂揉手臂。

他汐眉間孤霜冷雪溶化,有些惡質意味地一挑眉,道:「惜玉?」語氣明中顯地浮現出「你算什麼玉」的信息。

我假裝聽不見十三的大笑。「女人都是玉。」

他輕笑,按住我的肩,拍了拍我衣擺的灰塵。

我是帶罪之身,哪能受得起,慌忙打掉他的手拍還他,嘴裡念念有詞:「家訓三十一條主僕不分者,杖責四十,扣薪半年,我幫您拍。」

「撲哧——」身後傳來促狹的悶笑。

我抬頭,卻見面癱面部抽搐,目光森然。

我咧嘴直抽涼氣……怎麼了?

還沒回過神,頭上又是一記疼痛。

「笨女人!」他抿著唇,幾乎在咬牙切齒。

望著他的背影,我又茫然了。

十三走過我身邊,立馬捂嘴加快腳步。

羅奕無藥可救的看了我眼,也跟著螓首輕搖。

難道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旁人不可瞎摸?我滿腦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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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閃(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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