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5 奇靈與進化母巢，生殖隔離

2043年9月，科梅星，自深空軌道看下，環繞星球的水晶帶有了些異樣，閃爍的節奏似乎變了。只用肉眼看的話，或許會歸結為雲層氣流的影響，但換上光譜視野的話，能看出的確跟以前不同了。

科梅的世界樹分支，已經接受了星聯的改造，對奇木人來說，這種改造是顛覆性的，世界樹分支從奇木人的「孵化終端」，變成了「進化母巢」。

改造之後，科梅世界樹分支不再擁有接收新生奇木人的功能，而是讓願意接受進化的奇木人到這裏來選擇性別，成為擁有完整靈魂的全新生命。

星聯之所以對世界樹分支做這樣的改造，是哈拉帕希望始祖母樹被腐化后，能有一支奇木人能逃過被腐化母樹浸染的命運，尋找奇木人全新的未來。

儘管星聯可以通過靈網護盾乃至靈魂蟲潮抵禦炎魔之力，但如果始祖母樹被腐化，奇木人的意識根基也就變質了，靈網護盾起不到任何作用。吉吉的改造手術給了另外一個選擇，在進化之後，奇木人不僅有了性別，也有了完整的靈魂，不再與母樹休戚與共。

讓吉贊帕進化為吉吉，是星聯幾大核心一同上陣才完成的，要讓更多奇木人完成進化，就不能依靠這種試驗室的手段。正好星聯也在研究如何切斷科梅世界樹分支與始祖母樹的連接，同時又能讓奇木人依靠這株分支繼續繁衍，將世界樹分支變成進化母巢就一舉兩得了。

完成這樣的改造並不困難，在吉吉以及之前諸多樣本上的試驗讓星聯已經擁有了一套完整流程，缺的只是星聯這邊對進化程序的細緻監控，以及奇木人那邊擁有足夠靈魂之力，可以精細觸動扳機的人。

星聯想到的辦法是將世界樹分支改造成一個超智能，問題是現在千顏沒辦法創造超智能，而現有的超智能都各有任務，包括預定要模擬超智能的吉吉。

想到吉吉，她的超智能改造一切順利，研究組就覺得，不如索性再創造一個「吉吉」，哈拉帕又推薦了他的一位部下戴斯帕。這位帕跟潛望鏡小隊很有淵源，當初吳康他們第一次去羅星，援救被炎魔化羅星人圍攻的卡謝帕母艦時，座艦上被維歐拉保護住意識的奇木巫師就是戴斯帕。

儘管研究組告知戴斯帕，他/她將與世界樹分支融為一體，靈魂也會被改變，戴斯帕卻毫不退縮，反而將這當作一項殊榮。想想的確也是，如果一切順利，戴斯帕就會成為未來所有奇木人的進化育母，就算永遠再無法離開這株世界樹分支，這輩子也值得了。

於是在吉吉進行超智能模擬改造的同時，戴斯帕的進化和改造工作也展開了。

第一步自然先是讓戴斯帕成為戴絲，要模擬超智能乃至當育母，雌性化是必然的。

第二步是模擬超智能，跟吉吉一樣，這一步是將次等超智能契入奇木人的「靈魂」里，讓二者融合。由此讓奇木人在獲得強大思維能力的同時，也能擁有一定的維度之力。

次等超智能在星聯里是一種獨特的存在，它是由千顏「撈取」低維宇宙碎片創造的。這些低維宇宙碎片不具備完整的信息和物質，無法生成類似千億那樣的高維理性，也無法運轉心智雲，像超智能那樣轉換成人形。但殘餘的維度信息讓它們擁有一絲高維屬性，從而擁有了高維時空的基本介面和微弱的維度之力。

星聯正是依靠次等超智能，結合人類的意識活性，外加超級光腦的計算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模擬超智能，獲得了更加靈活的維度躍遷能力。關於利用此等超智能製造更強大戰艦和武器的研究也一直在進行，但因為超智能的研究比意識活性的研究更艱難和晦澀，始終沒有太大進展。

在世界樹分支的改造上，次等超智能終於有了用武之地。讓次等超智能與進化后的奇木人意識契合，就讓靈網和樹網兩個性質不同的網絡融合在了一起。

簡單的說，這種改造就是康沃斯在自體附腦中增設樹網虛擬機的奇木翻版。不同之處在於，人類這邊，不管是靈網和樹網，都是從屬於自主意識的。而奇木人這邊，靈網和樹網都遠遠強大於個體意識，個體意識只能在二者之中尋求平衡。

吉吉的超智能模擬，是與康沃斯一起再度模擬高維時空意志，同時兼具對樹網的感應和掌握。戴絲這邊，則是「綁定」在世界樹分支上，將世界樹分支變成進化母巢。

「綁定」的過程和原理，其實跟丹托本帕腐化羅星世界樹分支差不多。不同的是，丹托本帕企圖將混沌因子，也就是炎魔之力所蘊含的混亂思維弦子上傳到始祖母樹。而戴絲的意識接入世界樹分支，卻是將世界樹分支與家族世界樹分割開。也就是說，她同時還要起到防火牆的作用。

切斷分支與世界樹的關聯后，分支並不是馬上就凋零了，世界樹和分支的功能來自於始祖母樹，但力量來自於自身。最初栽種時所「提煉」的靈魂之力，信息輸送給母樹，能量留給世界樹和分支，足以維持無數個光耀。如果能量萎縮，年邁奇木人充當燃料的「光耀之火」，也是用來補充能量。

戴絲就此永居於進化之巢中，為願意進化的奇木人充當指導者。奇木人可以自己選擇性別，然後在戴絲的輔助下，遵循着指令，自動觸發進化程序中的開關。而後一系列的護理需求，也由戴絲的次等超智能負責處理。

科梅星，地表深處的水晶岩洞中，戴絲的身體藏在防護嚴密的密封裝置里，由多條管線接入身體，提供著營養，維持基本的新陳代謝。

研究組的負責人麗洛看着沉睡的戴絲，發出了憫然的低嘆。現在的戴絲，已經不是原本的戴絲，更不是最初的戴斯帕，甚至不算是鮮活的人了。

次等超智能與個體意識的融合，絕不是加個附腦那麼簡單。次等超智能會將原有大腦的結構拓展，剝離原有的個體認知。

吉吉那邊還好，因為是完全跟靈網對接，意識中作為樹網節點的部分不會拓展，還能保持個體意識的獨立性。但戴絲這邊，因為要跟世界樹分支融合，世界樹分支的這些水晶，也就是最純粹的奇石，會漸漸成為意識的一部分。

隨着融合漸漸加深，戴絲的這具身體，也會不再需要，到那個時候，戴絲就真正跟進化母巢合二為一了。

「朋友，不要悲傷，我明白現在的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但這讓我們的種族有了新的希望，我很高興。」

水晶壁面，戴絲的影像無處不在，她溫和的說着。

她接着道：「現在我急於投入工作，可以開始了嗎？」

麗洛點點頭，一切準備就緒。

有戴絲在，奇木人的進化過程就不再是過去試驗室操作那麼繁瑣，甚至可以進行「批量生產」。考慮到在試驗室階段，生理變異太過劇烈，在「維護」方面有太高要求，在進化母巢里就放慢了時間，大約兩到三個月才完成所有進化。

哈拉帕劃出了上億奇木人，希望讓他們進化到新的形態，作為奇木種族的種子，進行第一批進化試驗的只有一千人。

2043年12月，這一千奇木人完成進化，成為完全不同於傳統奇木人的存在。

為了將他們跟「原版」區別開，研究組很俗氣的將其命名為「奇靈」，原義是從馬特球生命變成馬古靈那樣的進化。高層覺得將人家跟馬古靈相提並論，會製造種族-歧視，改名為「科梅奇木人」。但沒想到，奇木人覺得「奇靈」這個稱呼不錯，是將自己跟「星靈」相提並論，自己用開了，「科梅奇木人」就成為官方和學術用辭，一般人並不理會。

在這批最初的奇靈里，有一對冤家，原巴森斯貝卡帝國星環指揮官薩辛帕，原馬尤威家族緋星人接收隊巫師可可奇里德。兩人一直照管着接收隊和巴森斯貝卡星環的兩千多萬奇木俘虜，隨着星聯與哈拉帕關係的變化，他們跟星聯的關係也日益密切。

因為彼此地位和職位上的顛倒，這兩人關係一直很不好，奇木人終究是人，即便靈魂同歸始祖母樹，彼此間也會有恩怨糾葛。

這一次，他們都認為，成為奇靈是應對始祖母樹危機的最佳選擇，於是都成了最初的進化者。不過跨出進化槽后的再一次相見，讓他們的矛盾不僅升級，還變了質。

「薩辛，你就這麼期待像吉吉那樣，擁有了完整的靈魂，卻要成為某個人的從屬！？」

可可奇里德看着前凸后翹的薩辛帕，顯得異常憤怒，他還期待着在成為奇靈之後，不僅在職位上，更是在能力上超越對方。可沒想到，對方居然選擇了雌性！代表了柔弱、服從、輔助的雌性！這讓他怎麼比？

「奇里德，注意你的言辭，雌性的道路是孕育和創造，雄性只配干體力活，還有……」

對方冷冷的糾正道：「我現在叫薩莎！」

奇里德拔高了聲調：「請叫我爾白武！」

「二百五！你搞定了沒有？快點出來管教下其他人！他們都快搞成無遮大會了！」

一個人類少女的投影出現在兩人眼中，叉著腰，滿臉不爽，讓正用眼神對射的兩人悚然一驚。

黎小曉，潛望鏡行動結束后，繼續負責與奇木人的協作事務，教導新生的奇靈是她現在的具體工作。不過對她來說，管這些與人類身體構造差不多，卻毫無人類倫理觀和羞恥心的奇靈，真是既費神又難堪。

「還有薩辛帕，咦，薩莎？你選擇了雌性？我勒個去，你們不會先搞起來了吧！？」

黎小曉先叫了奇里德，二百五的名字也是她當初有些煩奇里德，故意噁心他的，沒想到叫慣了。再發現薩辛帕的變化，不由緊張起來。

「搞什麼？」

兩人下意識的問，再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的道：「是他/她在搞我！」

黎小曉揉着眉頭叫道：「頭痛啊！機械人！出動機械人，挨個單獨關起來！」

奇靈的身體進化了，心理卻還需要調整，這就只能靠奇里德還有薩莎這樣的先行者一步步教導了，而最終到底是發展出奇靈自有的文化和倫理，還是照着人類來，哪一個都不是圓滿的答案，畢竟人類自己的倫理道德都在不斷刷新下限。

比如康沃斯，他私密麗洛：「吉吉會懷孕嗎？」

麗洛的回答更突破下限：「我們早做過試驗，人類跟奇靈有生殖隔離，和緋星人一樣，奇靈和緋星人也一樣。」

康沃斯的臉色很精彩，他以為自己很沒節操了，麗洛這樣的瘋狂科學家更沒節操。

想了想，他不甘心的問：「這種生殖隔離，有可能突破嗎？」

「康沃斯，你很有科學家的天賦啊……」

麗洛笑得頗為怪異：「我們和奇靈，還有緋星人，是三個完全不同的物種。什麼叫物種？就是存在着雜-種不活的生殖隔離現象。就算能夠形成合子，也變不了胚胎，就算形成胚胎，也活不下來，因為雜交過程中會必然形成致死的突變基因，這是生物進化中物種保護純粹性的本能。」

「不過，人類之所以偉大，就在於能改造自然，讓自然為自己所用。」

她朝康沃斯眨眨眼：「如果你願意在授權書上簽字，我可以幫你做試驗。」

康沃斯皺眉：「這是違反規定的吧？」

星聯關於生物，尤其是跟人類有關的試驗是有嚴格限制的，比如克隆人和複製人，現在就受到嚴格監管。而跟緋星人乃至奇靈的混交研究，更是禁區。

麗洛用聊天般的輕鬆語氣說：「你跟吉吉的情況不同啊，你們馬上要去執行危險任務，有很大的可能回不來了。留下一個混血後代的願望，肯定會被我們認真考慮的，就像我們最初搞的勇者復生試驗一樣。」

「我明白了」，康沃斯肅然：「怪不得你和你的爪牙總是慫恿吉吉勾引我，原來是想把我當槍使，好讓你們突破禁區。」

「康沃斯，你的底細誰不知道？還用得着吉吉勾引你？就連那幫草船草機草螺絲的宅男都佩服你的大愛無疆啊。這不是把你當槍，而是合則兩利。」

麗洛繼續像惡魔般的誘惑著，康沃斯擰眉跐牙，顯得頗為糾結。

想了想，他小心的道：「我覺得，你的目的不是只想着搞混交試驗這麼簡單吧？如果事情跟領袖有關的話，恕我不敢奉陪。」

「領袖？」

麗洛的眼神開始飄忽：「怎麼可能跟他有關？」

康沃斯捏著下巴說：「我記得你曾經提過一個方案，用領袖的基因製造人工精子，與『志願者』的人造卵子結合，創造出人類軀殼，容納次等超智能。『志願者』樣本是由你的小組提供，會不會其實只來自一個人？」

「康沃斯……」

麗洛的眼神變得銳利如刀：「別忘了你出發前還要做三次全面身體檢查，就不擔心哪一次檢查后忽然變得不舉了？」

「咳咳，剛才我說什麼了，全忘了！」

康沃斯一陣咳嗽，轉回了話題：「我覺得，這種事情，還是領袖身先士卒，給我們做出表率之後才定吧。」

「說得有道理」，麗洛深有同感的點頭。

緋星上空，基地母艦中心，夏鳴跟芬和蘇一同進了一座類似大號電梯的地方。

這可不是大了一號的電梯，而是足有四五十米長寬的寬敞空間。幾層自動門關閉，內部顯示屏展示著各種數據，周圍一圈工程人員將數據一堆堆抓走，各自進行着不同項目的監測處理。

夏鳴三人就在空間中心站着，「電梯」一抖，原有的重力驟然消失。

芬和蘇一人摟住夏鳴一隻胳膊，驚恐的叫着，感受到手臂上壓着的小小綿軟，還有兩個小姑娘恨不得把自己跟他揉成一體的力道，夏鳴苦笑。

兩個緋星小女皇心裏轉着什麼念頭，他可清楚得很，雖然長久相處，也有些情愫，但終究還是把她們看作自己的晚輩，他畢竟不是推土機嘛。當然，這跟種族沒關係，千億當初連人都不是……

念頭一轉，芬和蘇腳上的磁性裝置開啟，他再手臂一展，將兩人拉到地面上，跟他，還有周圍那些工程人員一樣，都站穩穩的。

「別淘氣」，夏鳴揉着兩人的脖子，溫和的說。

芬抿嘴，蘇撅嘴，繼續摟緊夏鳴的胳膊，對視一眼，不發一言。

失重只持續了片刻，之後又有了重力，此時「電梯」已經出了基地母艦，順着長長管道，向下方緋星滑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