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工部的事情已經忙完，這段時間賈政輕鬆了不少，而賈珠的病症也開始好轉起來。

賈珠在學習上的事情從來不需要賈政操心，只是這寶玉賈環……

賈環還好說，才四歲年紀尚幼，可這寶玉已近六歲，還在女兒堆里廝混，賈母又護著他胡來，讓賈政每每想起真是又氣又怒，難不成就一直任他這樣？

這日賈政去跟賈母請安，卻聽昨晚守夜的丫鬟說賈母昨夜睡得不太安穩，此時還未醒。

賈政有些擔心，卻聽聞右邊碧紗櫥微有笑鬧聲，賈政一聽這聲音便大怒，幾步便掀開帘子，一眼就看見小寶玉膩在一個大丫鬟懷裡，正笑鬧著要嘗她唇上的胭脂！

這豎子！

賈政氣得連指尖都微微顫抖。抱著寶玉的丫鬟一看到賈政那張黑臉，嚇得腳一軟跪了下來，懷裡的寶玉腳一接觸到地面，就戰戰兢兢，一臉惶恐，粉嫩嫩的小臉皺成一團。

「蠢貨！還不給我滾出來！」賈政壓低嗓門喝罵，生怕驚擾到賈母，轉身先往外走。

寶玉在後面跌跌撞撞地跟著出去了。留下幾個丫鬟面面相覷，尤其是那個剛抱著寶玉的大丫鬟，整個人幾乎軟倒在地。

「233寶玉開始作大死～」

「對孩子還是溫油些，溫柔！懂？」

「問：孩子跟著祖母住會怎麼樣？答：嬌羞樣XD」

「粗暴式教育！」

「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跳，不好不好。」

「你再這樣他很容易黑化的啦親！」

「孩子是小天使要好好愛護啦！」

「哭瞎，寶玉好可愛好想抱走！」

「不過男孩子還是雄起一點比較好，例如八塊腹肌hhhhhh」

賈政不得不在門口站定不動，視野範圍內皆被刷屏，飆升的怒火在還沒發泄出去的時候就被澆了幾盆冷水。

他單手支著門框，屋內的丫鬟只以為他氣得走不動，都嚇得跪了下來，賈母的貼身大丫鬟也不敢在這個時候上去拔虎鬚。

要知道，賈政對兒子的棒棍式教育，尤其是對寶玉，下手是相當狠，除了賈母誰都沒辦法在這個時候保下寶玉。

寶玉站在賈政身後，看著父親僵硬的背影瑟縮了下，但是此時的他怕父親，但是卻還沒被賈政實際的打過，見父親如此生氣，他眼眶一紅，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幾步，「父親，孩兒知錯了，父親莫要生氣～」尾音還帶著點小哭腔。

賈政眼前的彈幕因為他情緒稍有平復而少了些，他才得以透過那些一段段文字的縫隙看清楚寶玉此時的表情。

雖然如此，賈政還是帶著寶玉到了外書房，把他狠狠地罵了一頓！

「孩，孩兒，知，知錯了，父親，父親莫氣……」寶玉抽抽噎噎地說，晶瑩的淚珠掛在長長的睫毛上，隨著他眼睛一眨一眨地顫動。

就算眼前的彈幕刷得再怎麼歡快，賈政也是置之不理，罵個痛快再說。

寶玉今年才幾歲？就已經會這套把戲了？這讓賈政深深地擔憂。

一看剛才那個場景就知道那些丫鬟跟寶玉是鬧慣的。

這簡直氣到要犯心病！

「你過來。」賈政罵完之後又運了會兒氣，這才臉色溫和了些。

寶玉怯生生地走了幾步，又怕賈政生氣，包成一大團的他又小步子快跑地跑向賈政，誰成想跑得太急，一個跟頭栽倒了。

賈政內心一突，連忙站了起身，快步走到了寶玉身邊。

寶玉糰子掙扎著站起來，他身上穿的衣服實在是太厚實了些，讓他連四肢都不怎麼靈活。

賈政蹲下身摟住他，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才放下心來。只是額角微有擦傷，其他的那麼厚實也不會出事。

寶玉摔了這麼一跤，對於他這個千嬌百寵的小公子來說本是件嚴重事，但是在寶玉眼裡，甚至還比不上賈母身邊一個二等丫鬟的名字。

「父親，孩兒沒事。」孩子都是敏感的，這麼一跤下去，之前累積起來的害怕又一下子消失了，兩隻小嫩手環住賈政的脖子不肯放下來。

賈政依舊板著臉，「扭扭捏捏不像話！為父剛說過什麼，男兒志在四方！你這沒出息的！」

「可你是父親，又不是其他人。我，孩兒抱一下怎麼了嘛。」寶玉軟軟地說，「父親，胭脂有什麼不好的呢？那些女兒身不也跟我們男兒一般活著，又有誰強過誰？」

賈政大為詫異，寶玉此番言語且不論對錯，如此發問實在是讓人震撼！

「你且說說為何？」賈政把他抱起來坐在靠椅上，摸了摸他的手心確認熱度。

「父親，這世道對女兒家本就不公，孩兒只是想與他們多呆一會兒也好，總好過去讀那些四書五經。」

寶玉的真心話換來的是賈政的又一頓臭罵，就算這小子的思想頗有獨特之處，但是這四書五經是立身之本！那容得胡言！

偌大的榮國府又不是賈政的！就算是將來，這家裡的大部分也都是屬於賈赦的，而剩下的屬於賈政的東西中，大部分又是屬於賈珠的，就算不分家，寶玉這般行徑，將來長大不得成為偷雞摸狗之徒？

寶玉又被訓得眼圈紅紅的，團成一小團可憐巴巴地看著賈政。

賈政頭疼地揉揉眉心，看了時辰，現在這個時間母親若是沒醒卻也差不多醒了，過不多時便會派人來尋，甚至自己過來。

「寶玉，為父且問你，若在四書五經你讀不進去，將來你想去做生意嗎？」賈政沉下心來，打算跟寶玉好好說說。

「孩兒不想，金銀本是銅臭物，怎可為此日夜計較。」寶玉頭搖得可帶勁。

「不讀書，不做生意，你想幹什麼？你現在還小，十年之後，你又能做什麼！」賈政的每一句話都讓寶玉眼裡的迷茫更加深。

「不是，還有，老祖宗和太太嗎？」寶玉吞吞吐吐地說。

「老祖宗那是疼你！但你卻不能依靠老祖宗一輩子！你自己好好想想老祖宗今年是何高壽？！你又能一輩子靠著你母親過活？」賈政氣得有些口不擇言，面對死腦筋的寶玉，他深感責任重大，要是讓他這樣子長大成人，他還不得被他活活氣死！

當賈政內心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一直在刷的彈幕風向就變了。

原本都是「孩子還是要好好疼愛的」的風格，一下子畫風突變——

「沒錯，這樣子的熊孩子就該打！長大不知道要撩多少女孩子！」

「雖然寶玉很可愛，但是只要一想到以後在他手裡遭殃的女孩子，我！！！」

「你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

「適當的棒棍教育還是闊以的——」

「往死里打，然後再哄哄，再往死里打！如此往複，相信這樣的大棒加棗子的方法是有效的！」

……這系統有時候還是挺毒的。

寶玉被賈政那句話鎮到了，在他的內心裡，賈母跟王夫人就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哄他寵他從來不會對他說一句重話，可是父親……

「你給我回去好好想想，這話到底該怎麼回為父！明晚來我書房！」賈政已經聽到了外邊丫鬟跟小廝的爭執聲，還有王夫人的聲音，也不打算再多拘著寶玉，任由王夫人噓寒問暖地把寶玉抱走了。

寶玉此時才五歲半，有些話對他來說為時過早，但是這個性子，不早做打算，將來的事端是止不住的！賈政正是出於這樣的心裡，又因為系統的引導，才忍下大半的怒火，勉勉強強的跟寶玉分說，不然這家法怕是真的要請來了。

太過天真的人是無法存活的。在官場混了這麼些年，雖毫無進益，但是看過的太多太多，賈政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成為那樣的蠢貨！

賈政這邊正在想著該如何整治寶玉，讓寶玉的性格改變。那邊寶玉一回去就被嚇得發熱，把賈母跟王夫人急得團團轉，賈母一邊抹淚一邊怒罵賈政，「這該死的！好好的孩子要被揉搓成什麼樣子！這到底要幹什麼呀！」

接到消息趕過來的賈政迎門就被賈母的拐杖打了一通，賈政不敢躲，又怕賈母氣壞了身體，只能一邊忍著一邊勸著。

幸好大夫不多時就出來了，老夫人在乎孫子，恨恨地瞪了賈政幾眼之後連忙被扶著顫巍巍去看情況了。

賈政雖然氣寶玉不爭，卻也擔心孩子的身體，也湊了上去。

「貴公子沒什麼大礙，只是稍微受到了驚嚇，休息休息就好了。如果不安心，等他醒來之後服一劑湯藥就好。」大夫把藥方交給了下人，然後被賈母王夫人千恩萬謝地送走了。

然後賈政又被打了。

雖然賈母年歲已高，但還別說，挺疼的。

賈政只能一邊忍著，一邊心裡暗暗地給寶玉記上了一筆，要是以後每次錯事母親都這麼護著他那還了得，那未來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