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遊戲里的世界

秦明一時有些懵逼。

無論是周遭往來的行人也好、來往叫賣的小販也好，都在告訴他——這裡不是現代，毋庸置疑。

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頗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四下環視。——不是吧，難道那魔物的力量竟然真的能夠破開虛空？

「真人算卦、不靈不收金吶~」一人吆喝著，一面長長的幌旗突然招搖到秦明面前，他一抬頭，正好看到那幌子上豎排寫著四個筆力遒勁的大字——真人算卦！

「無量天尊，貧道稽首了。」幌子拿開，帶著道冠的道長行了個規矩的禮，「貧道見施主在此站立良久，有心觀察了片刻。」他微微皺眉，「——施主你印堂發黑，眉間有煞啊......」

那人頭戴道冠、那道冠極是高挺，一身藍白道袍更是襯得其道骨仙風。更甚者，那道人還長著一張不似凡人的俊美臉龐，笑眼望著人的時候，幾乎能讓人無條件的相信他的話。

——秦明一見到此人的打扮，頓時定在原地、如遭雷擊！

「純純純純...純陽？！！」他連聲音都有些變調。

「哦？施主知道我純陽宮的名號？」那道長眯起狹長的雙眼，微微笑道，「我純陽宮向來以救濟眾生為己任，既然施主知道我純陽宮的大名，貧道便收施主便宜些——500金，如何？給你除了此煞。」

秦明一時有些呼吸急促。他想起了那塊突發亮光的屏幕，還有那突然自己啟動的劍三登陸程序。——這根本不是什麼出乎意料的穿越，而是那魔物有目的的把自己引來到此地。

——這裡是遊戲里的世界。

見秦明好久沒有應答，那道長又忽悠道：「這煞可是凶得很吶！會吸人精氣，若是不除，怕是施主會有血光之災。」

秦明初來此地，連錢都不知道在哪裡。見他這樣明顯的恐嚇，就下意識的回到：「...哪有什麼煞氣...」

「哎？怎麼沒有？」

秦明拉遠距離、轉身離去：「......還是想想怎麼出去——算命？」

「沒想到一來就遇到個江湖騙子，還是個純陽。」...自己就是個驅魔師，能不知道有沒有煞嗎？

正走著，突然之間腳步邁不開去，！他竟然是被定住了！

那道人陰慘慘的笑聲從後背傳來，那張俊美的臉放大貼到他的近前，彷彿一片烏雲蓋頂：「敢說我是江湖騙子，嗯？——我說你有血光之災，看，這不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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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玄境山外山，乾坤陰陽有洞天。只問真君何處有，不向江湖尋劍仙。

秦明的回憶起初玩遊戲時，特意去看過的純陽的門派詩，想著那劇情中仙風道骨的純陽宮弟子，再看看眼前這人......

這人真是純陽？

真君？

呵呵。

從未在現實中被用過定身等控制的法術，秦明幾乎是被壓著打。雖然那道士下手不重，只破了些皮肉。「貧道早說過，施主近日會有血光之災~——收你1000金，幫你過了此災如何？」那人笑眯眯。

......黑！真他/媽黑！

這神棍！怎麼不去搶啊！

秦明忍不住的還手，那人笑而接招，幾招過後，他似是驚訝的睜開了眼睛：「純陽宮的心法？」

「啊？」秦明一愣，手上動作也停了，被那人一劍柄推在地上。

無道長蹲了下來，好笑道：「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原來是自家師兄弟。」

「......哈？」

「你說你怎麼也不穿道袍？——早知道我就不坑你了。看你穿的金光閃閃的，還以為你是西湖的藏劍弟子呢！」

秦明低頭一看。他身上穿的正是他那遊戲里剛買的時裝。

像個藏劍......？

混蛋藏劍就能被忽悠嗎？！

等等...這麼說......他抓起一縷頭髮，拿到眼前，果然是一片雪白。

時裝、白髮。也就是說這具身體是他遊戲里的角色的身體？！

「你是哪位師叔門下的？下山多久了？——能穿上這身衣服，賺的不少啊！」

「......我可不是算命的神棍...」秦明黑線。

道長聽聞笑眯眯的靠近，聲音低沉磁迷：「再說？信不信我再打你一次？」

「......」

「嗯。乖。等會兒我工作完了，咱們一塊兒回師門。」

......你們管這叫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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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揚州城，秦明就看著來來往往的人、被這個純陽坑了一波又一波。那人甚至還想找他當托......收攤時，道長掂了掂飽滿的錢袋：「知道為何揚州城的錢最好賺嗎？」

秦明搖頭。

「因為這裡離西湖最近。——靠近西湖的有兩大門派，一是藏劍山莊、一是七秀坊。秀姑娘們最是喜歡來此解算姻緣，而藏劍山莊......」他陰險的嘿嘿笑開了。

秦明：「......」

突然，遠處傳來蹬蹬蹬的整齊的腳步聲。老遠的就看到那兩根長長的赤紅色翎羽招揚在半空。

「不好！」那純陽臉色一變，「天策巡衛！」

他抓住秦明的衣領，劍光一盪飛速的用起輕功向天外飛去。乍然間離地數十丈之遠，秦明心臟猛然向下一墜——這比暈車痛苦多了。

秦明緊緊的抱上那人的腰。「咦？」道長疑惑道，「你竟然不會純陽的輕功？——師尊是怎麼放你下山的？」

秦明被風吹得直哆嗦。——他那點在現代橫著走的法力，到了這裡簡直不堪一擊，只勉強能抵擋住空中速度的衝擊。他幾乎是想崩潰的吶喊：我會啊！WW+空格嘛！誰不會啊！！——只是誰他/媽給我來個鍵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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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忘峰上終年大雪，純陽宮高高矗立其上。腳一落地，秦明就打著哆嗦抱住了自己。道長奇怪的回頭：「你怎麼了？」

秦明從喉嚨里擠出一個顫抖的聲音：「冷......」

那人頓時嗤笑：「你這人也太有趣了——用著純陽的內功心法，也不會運氣禦寒？」

運氣，他當然會。——只是那是他秦家的心法，不是純陽的心法。

不過既然這具身體是他的遊戲角色......

秦明閉眼運氣，那道長又說：「哎哎哎，不對，不是這樣。」說著一手按住他的手腕，帶著他的真氣走了一遭，「你剛剛的運氣法子在哪裡學的？——旁門左道，以後別用了。」

秦明咬著牙。心想敢說我秦家的心法是旁門左道？！

......

——在純陽弟子面前似乎真的無法辯駁呢......

「你是才拜入我純陽宮的？——那又怎會在山下？——罷了，先去面見掌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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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陽積雪尤深。秦明環抱雙臂，即使他現在能夠功力運轉自如的抵禦嚴寒，卻還是打心裡的覺得冷。

一個人，被困在了這個世界。

太極廣場上空空蕩蕩，僅有幾名身著道袍的弟子交錯來往。這裡是他熟悉的遊戲，但又不太是。秦明想起純陽掌門李忘生跟他說的話，一時望著雲海有些魔怔。

「非道哉，非人哉。」

何解？

非人非道......說的是他？

「你在這裡做什麼？」一道清越的女聲從他的身後傳來，「看雪？」

秦明回頭，正與來人的視線撞到一起。那道姑面上冷清的很，語氣卻是溫柔和緩：「坐忘峰上的雪景很美...看太久也是會雪盲的。」

秦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秀麗的女子，一身賽雪的肌膚、飄逸若仙的道袍。道姑坐到了他的身邊，側頭問他：「今日，和玄墟師兄一起回來的人便是你？」

「...是。」

「......奇怪，門裡並沒有你的記錄。——貧道道號金昀，與玄墟師兄同輩。往後若是有不懂的，來找我們便是......師兄現在太虛宮，有事盡可問我，有問必答。」那道姑的話語不緊不慢，清清冷冷的又透著一股暖意。

「謝謝。」

「師弟家住哪裡？」

「...我...」秦明被她問的愣住，家住哪裡？他想著答了一個來時的地方：「......揚州。」

「可有親朋？」

「......」

見秦明突然沉默，金昀看了過來，又輕輕的移開視線，「無事。只是見師弟形單影隻，想說我這裡養了些上好的鴿子，若有親朋不可見，貧道可代你飛鴿傳書。——如今戰火四起，純陽宮裡也收養了不少孤兒，如果......你也不必太過傷心......」

秦明猛地抬起頭來：「飛鴿傳書！」

「是。飛鴿傳書，七日必達。」金昀淡淡的開口。

「你是信使。」秦明這才想起來，怪不得覺得眼前這人的名字這麼熟悉。純陽宮的信使。他曾無數次在她手裡取過信件。

「是。」道姑注視著他，「要寄信嗎？只有告訴我收件人的姓名即可。」

——只要告訴收件人的姓名？天底下哪個正常的世界能這樣寄信成功？

秦明霎時激動起來。他想到了一種極大的可能性，頓時眼前一亮，雙目流彩，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

「寄信！——金昀師姐，我要寄信！」

他說，「收件人蒼魂！蒼茫的蒼，魂魄的魂。」

當金昀道姑聞言招來信鴿，信件寄出的那一刻，世界陡然炸裂開來！

不是爆炸的炸裂，而是另一種——各種人聲此起彼伏，如聒噪的蛙田、沸騰的開水一般的炸裂！

太極廣場上突然憑空出現了極多的人，有些甚至是其他門派的弟子，穿著其他門派的衣服。——這些都是毫無預兆的就出現了，連一點過度的空白都沒有。

而他的身邊只剩下空空飄舞的雪花，回首看去，金昀師姐站回到了信使的固定位置上，一動不動。

——遊戲的世界。原來如此！

秦明的胸膛起伏著，他站了起來，往太極廣場的中心走去。

「抓道長啦~抓道長啦~（#玫瑰）只要氣場插的好，不要氣場爆的好！」

「抓道長啦~抓道長啦~（#玫瑰）只要氣場爆的好，不要氣場插的好！」

......

「出售情緣，道姑500金，道長倒貼，矮子不要。有人來嗎？（#可憐）（#可憐）（#可憐）」

......

往日里，這些刷屏了的話秦明掃一眼也就過去了，而今這些話都變成了入耳的聲音，吵吵嚷嚷的鬧騰的很。秦明快步走到信使處，給邵風寄信。

第一封寫的語無倫次，第二封要好了些。寫完之後他靠在旁邊的木屋前等了等，想了想，又寄了第三封。

......良久，信使處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是我這邊的系統還有哪裡不對？

秦明想著，跑去了倉庫，裡面的確有他那個號上的所有東西。他默念背包，沒有反應，就在身上摸了一通，果然摸出來一個小小的荷包一樣的東西。

須彌芥子，果真是這樣。

只是各種功法就沒有那麼簡單了。身陷遊戲世界，又無控制面板，秦明一邊等著回信，一邊照著太極廣場上、不停講解功法的純陽大師兄的招式，勉強使出了純陽劍法。——他好歹也是個悟性不凡的劍修，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他這正練著，耳邊突然傳來極近的一聲：「你上線了？」

那聲音就彷彿是有人靠在他的耳邊吐字一般，顯得格外的振聾發聵！秦明被驚的頓時向一旁閃去，回身一望——空無一人。

「[蒼魂]怎麼沒和你一起上？」那聲音又道。

他定了定神。「你是......」

「哎？你沒加我好友？我們上次一起打本來著。[蒼魂]幾天沒上了，聽說你們是室友，你問下他唄，這周的25人挑戰還開不開了。」

秦明的喉結緊張的滾動了一下。他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傳音入密。是系統里的密聊！

「我們現在不在一起。」他緊張的聲音都有些抖。

「......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啊，你發那麼多波浪線干哈？（#鄙視）（#鄙視）你在蕩漾些什麼？」

「呼...」秦明緊張的握緊了拳頭，「不過我有他手機號，你能打個電話給他嗎？讓他馬上上遊戲。」

「啊？」

「我有急事要跟他商量！」

「什麼？」

「好吧，當我沒問。」

「......我身上還有1萬5000金，他來了，我全都郵寄給你。」

「真的！！！」那人瞬間激動了起來，「報報報，報號碼！我這就打過去！」

......

有辦法能聯繫上了！

秦明按捺住跳動的心臟、不安又期待的等待著，腦子裡一時亂七八糟的也不知想著什麼，只是瞬間就不再惶恐。——他不再是獨自一個，這個世界也並不是封閉的牢不可破。

時間沒過去多久，秦明卻覺得漫長的可怕。耳邊那人的密聊再次傳來：「道長......我打過去了（#委屈）（#委屈）（#委屈）......你的室友他叫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