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索克敦

守備磁州南面大營的六個牛錄有四個來自正紅旗滿洲第三甲喇，甲喇額真索克敦是清太祖努爾哈赤五世祖，原大明右都督，建州左衛指揮使董山的七世孫，也算是愛新覺羅家的遠親，只是血脈疏遠，連覺羅也算不上。

索克敦今年四十三歲，從天命年間就步入沙場，是已故穎親王薩哈廉的老部下，從岳托的巴牙喇親兵一步步到了今天的甲喇額真。年前的大封賞，被授予了一等子爵兼一雲騎尉，上面有消息傳下來，因為是愛新覺羅家遠親，又屢立戰功，準備被升上去當正紅旗蒙古的梅勒額真，甲喇額真也要變成世襲。

八旗當中，旗主，王公貝勒貝子是一套體系，管理的固山額真，梅勒額真往下還是一套體系。其中固山額真與甲喇額真因為權責過大的緣故，不世襲，而甲喇額真，牛錄額真則世襲。能夠世襲甲喇額真，本身擔任梅勒額真，已經可以算是滿洲宗室以外有數的重臣了。在正紅旗滿洲，蒙古，漢軍三旗也能排在前幾位。

這次南下，原本抽調的是正紅旗第四甲喇和第五甲喇的各三個牛錄，可第四甲喇並不是穎親王薩哈廉留下的嫡系，第五甲喇來自建州女真幾個靠近遼東的小部落，向來是以邊境貿易為生，戰鬥力不如建州女真各部，更不是生女真組成的伊徹滿洲的對手。

阿達禮名分上是索克敦的主子，可論輩分，論感情，兩個人更像是叔侄。阿達禮第一次真正領軍作戰，索克敦自然放心不下，四個牛錄雖然不多，可正紅旗此次南征總計只有六個滿洲牛錄南下，索克敦就是職位最高的一個。

磁州北門被炸開的聲響在寂靜的夜晚傳得老遠，六個牛錄將近一千二百人立刻就動了起來，擔負值夜的一個漢軍牛錄最先做好了準備，牛錄額真就要先行出發，被索克敦給攔了下來。

雖然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出現在磁州城下，可索克敦老於沙場，有些問題沒想清楚是不可能貿然出擊的。

最近的明軍也在幾十里之外，如何就躲過了南面的斥候殺到了這裡。白天發生的大規模斥候交手戰是不是南面明軍大規模進攻的先兆。目前攻擊的是小股明軍還是主力。明軍是意在磁州還是想要殲滅大清在此的有生力量。深夜當中的進攻是不是為了消耗滿洲健兒的體力，從而為了明日白天的進攻鋪墊。

一直到爆炸響起半個時辰之後，六個牛錄都準備妥當之後，索克敦才下了命令：「第三牛錄留守大營，其餘人馬隨後前去，會同王爺將明狗全部留在城下！」

雖然突然發生的戰事讓索克敦有些措手不及，可長久以來滿洲在戰場上建立起來的戰無不勝的威名很快讓他平靜下來。他甚至對於這場遭遇戰有了隱隱的竊喜。

國族健兒戰無不勝，哪怕是昔日赫赫威名的蒙古人如今也拜倒在了大清的鐵蹄之下。即便留守城內的只有一個牛錄的國族子弟，哪怕是上萬明軍也難以佔到什麼便宜。更何況還有三個牛錄六百多包衣。

索克敦自然知道這些包衣的能耐，馬上爭鋒或許不如八旗健兒，可步戰即便是八旗軍中最精銳的白甲兵也不見得是至死方休的包衣軍的對手。

守可以依託城牆與六百包衣，攻則有二百餘國族健兒，別說才半個時辰，就算是一天一夜明軍也沒有那麼好的牙口啃下磁州來。假如明軍有那個能耐，又怎麼可能讓劉賊給滅了國，更不要說讓八旗軍五次突入中原腹地如入無人之境，大股小股的明軍無人敢掠滿洲人的兵鋒。

心裡盤算著得失成敗算計，索克敦不知不覺間就率軍到達了河邊，突前的的牛錄額真已經打馬迎了上來

「將軍，明狗先到一步，卑下不敢擅專，如何行事，還請示下！」

雖然有敵人阻隔讓人很不舒服，可索克敦覺得這很正常。能夠在黑夜不知不覺間趕過來，還發起了攻擊，這股明軍必然是有些能耐的，阻斷增援這樣簡單的事情自然不會不做的。

不過，明狗要是覺得這樣就可以攔住我，那也太小看人了。索克敦臉色不覺露出樂勃勃的戰意。自從明狗的將軍滿桂之後，多少年沒有遇見能打的人了，既然今天遇到了，那就別想從磁州城下全身而退。

激起了鬥志的索克敦思路變得異常清晰，指著廣寧軍在對岸延綿的火把問道：「事先留下的缺口處有沒有對面的明狗出沒？」

回話的牛錄額真顯然也是老於沙場，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調動麾下的戰意。

「稟將軍，卑下當年在老林子里打獵的時候，遇到兔子，梅花鹿，狍子之類的時候從來不敢靠得太近。這些畜生雖然廢物，可一旦跑起來一般是追不上。卑下琢磨著，對面的明狗也像是兔子一樣的廢物，也就沒敢靠得太近驚了他們。不過卑下的兒郎偷偷看了看，那裡還沒有暴露。」

聽到「沒有暴露」幾個字，索克敦明顯鬆了一口氣，甚至有心情開起了玩笑：「你小子是出身伊徹滿洲的？不錯，這一仗打完了，老子就當白跑一趟，王爺問起來，就給你記個首功，也許能把身上的佐領變成世襲的。到時候請大傢伙兒喝酒！」頓時，一陣陣的附和聲傳了出來，索克敦明白，手底下兵丁的戰鬥熱情這會兒算是完全激發出來了。

御下之道，恩威並濟方為上。帶來的五個佐領有三個是他自己的部下，另兩個來自第四甲喇，恰恰是禮親王代善一直的老部下。幾十年下來，忠心耿耿倒是無錯，可幾乎就沒有怎麼上過戰場，和如今年老體衰的代善一樣，早已不復當年的勇猛，否則，怎麼可能會讓生女真出身的人成了牛錄額真。

為了激起這些兩紅旗資格最老的兵油子的戰鬥熱情，索克敦只好使出如此的大禮。

待笑聲漸漸變小之後，索克敦的聲音傳來出來：」第四甲喇第二牛錄留在原地佯攻，其餘四個佐領，隨同本將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