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意外的抵抗
磁州北門一帶爆炸聲連成了一片，時明時暗的火光中，兩邊將士的身影若隱若現，不是有人受了致命傷倒地，繼而變成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在城門外炸開的缺口不到一百步的地方，配屬一營的戰鬥工兵總隊長一把扯過了身邊的一個人，大聲吼道：「三大隊，你們繼續上，一定要打開缺口！」
「總隊長，讓我再打一次行不！那麼多弟兄扔在那兒，老子要是下去了這輩子還怎麼活？！」說話的一大隊長左胳膊軟軟地垂在身側，一看就是被守軍扔下的檑木石塊傷到的。
「再打一次三、一大隊就要拼光了！廣寧軍還沒有成建制丟掉一個大隊的先例，你他娘的想做第一個！？」總隊長紅著眼睛，一把扯過三大隊長，那樣子就像是要擇人而噬。
惡戰了一個時辰，身上又受了幾處傷，本應該虛弱不堪的一大隊長竟然只有了一隻手就掙開了，誰也不知道這一刻他是如何爆發出來如此的力量。
「總隊長，我把副督導，三個中隊和各個小隊的副職都留下，只要他們還活著，一大隊就沒有完蛋！」
說完，一大隊長同樣惡狠狠地盯著總隊長，眼角都隱隱滲出了血跡。
「把總隊部所有人都給老孫，三大隊的七中隊也給你，老子再信你一次，給我衝上去，把那些沒了祖宗的包衣都炸死！」
「孫達，七中隊一百多個爺們就給你了，兄弟們在下面看著你呢！」三大隊長走過去拍了拍一大隊長的肩膀。
「謝了總隊長！這一次要是沒上去就辛苦兄弟們了，老子是不會下來了。」說完，孫達留下了十幾個不情不願的一大隊軍官，帶著總隊部的二百多人和七中隊又一次撲了上去。
「老孫！」總隊長的聲音當中透著一絲的顫抖，「活著回來，兄弟們等著喝你的喜酒，你小子要是敢偷懶自己先去了，老子一定讓那未過門的弟妹改嫁，你小子就是到了陰間也得戴綠帽子！」
孫達只是頓了一下，有繼續往前撲了過去，爽朗的遼地口音漸行漸遠：「放心吧，你弟妹是了烈性的娘們，老子就是到了下面，還要帶著弟兄們找滿洲韃子的晦氣！兄弟們，上面的包衣也沒剩下多少人了，咱們殺二韃子去！」
「他媽的，這些包衣怎麼比滿洲人還能打，遼東漢家兒郎數十萬，要是都這個樣子，咱們廣寧軍的有多少二郎拋屍沙場啊！」總隊長盯著缺口處已經堆積了半人高的屍體喃喃自語道。
………………
丑時發動的突襲在開始階段產生了預期的效果，四十個火棉炸藥包爆炸產生的威力把磁州的北門以及兩邊十幾米的城牆連同上面的二十多個包衣全部送上了天，打開了一道四五十米的缺口。
一大隊在爆炸過後一分鐘的時間就衝到了被炸成了緩坡的缺口處，就在這個時候，從缺口兩側的城牆上射下來密集的箭雨。
廣寧軍的板甲和鐵盔能防得住迎面射來的強弓硬弩，只是這種從高處落下的羽箭很多都射到了側面，肩膀這些沒有防護的地方，再加上從上到下的巨大勢能，接連有三十多廣寧軍失去戰鬥力。好容易用手雷把兩側的清軍消滅，大隊的清軍已經集結完畢，牢牢守住了缺口，這一切的時間不過是一刻鐘，即便是廣寧軍最為精銳的第一軍斥候大隊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也做不到，八旗當中戰鬥力最強的正黃旗滿洲同樣也做不到，可滿洲鑲紅旗的包衣就做到了。
無論多爾袞親領的兩黃旗包衣還是宗室王公貝勒分領的其餘幾個旗的包衣，絕大部分是昔日遼東的漢人。
從努爾哈赤在萬曆末年進入遼東邊牆到皇太極設立漢軍八旗，短短二十多年的功夫，遼東漢人從五百萬銳減到五十萬上下，除去一部分逃入關內，絕大部分人要麼死於滿洲人的屠殺，要麼無法適應惡劣的生存條件，活下來的除了依附滿洲的那些家族，剩下的都是身體最好，適應性最強，求生**最強的人。這些人當中待遇和生存條件較好的人和投靠滿洲的前廣寧軍將領以及遼東的漢人世家組成了漢軍八旗，剩下的那些待遇最差的則組成了內務府八旗。
所謂的包衣就是奴隸，生死全憑主人一念之間，每日里勞累不堪，鮮少有人能活過四十歲。可以說，這是滿洲內部最為渴望戰功的一群人。
唯有戰功，才能出人投地；唯有戰功，才能洗刷掉身上的奴僕印跡。
中原的漢人幾夜不眠不休肯定承受不住，可塞北的游牧民族在惡劣的環境中已經練就了超人的忍耐力，更何況這些生存環境更差的包衣們，在洛洛歡的府屬滿洲牛錄還在集結的時候，三個包衣牛錄已經穿戴整齊投入了戰鬥。
接下來的進攻對於戰鬥工兵第一營一總隊一大隊來說幾乎就是一場噩夢。密集的手榴彈攻擊哪怕是滿洲人也承受不住，可包衣軍倒下一批又上來一批，始終守住了缺口。
一個多時辰下來，進攻的一大隊扔下了一百多具屍體，超過二百人受了重傷，剩下的還能戰鬥包括輕傷的在內不過是一百人出頭，六百多包衣損失更大，可剩下的不到三百人哪怕還剩下一口氣也拼著命地戰鬥，直到鮮血流盡。
傷亡超過三分之二，滿洲包衣連一絲崩潰的意思都沒有，這樣的堅韌不但超過了如今的東亞最強悍的滿洲人，即便是五百年前在戶不答崗崛起的那支空前絕後完顏家鐵騎兵也不如。一直到戰鬥開始了小半個時辰，城中唯一的滿洲牛錄才算是完全準備好，可這種短兵相接並不是八旗騎兵的特長。
二百多滿洲騎兵在戰鬥間歇的時候反衝擊，在砍翻了十幾個沖在最前面的廣寧軍戰鬥步兵之後就被上百顆手榴彈給炸了回去。一大隊趁勢集結了所有的殘餘力量發起反攻，被退回去的滿洲騎兵踐踏死傷了十幾人的包衣軍陣腳依然不亂，又一次讓一大隊丟下了幾十具屍體，連一大隊長孫達也被扔下的城門磚給砸傷了。
國戰的戰場上，塗抹的到處都是的淋漓鮮血。這些紅得刺眼的鮮血，都是從漢家男兒的血管當中流淌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