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反其道而行之

揚武元年一月八日夜，戌時

臨漳城東的漳水上隱約可見接連不斷的人馬在渡河，最先登上河北岸的人馬在集結之後立刻幾十人為一隊，四下散開，或是沿著河岸往兩側跑，或是往前直插，所有的一切有條不紊，幾乎都是在無聲無息間完成的。

這正是第二軍的人馬。白天的時候，騎三軍與第一軍的斥候大隊突然打破了幾個月以來與清軍之間的平靜，與滿洲人前出到漳水南岸的斥候們爆發了激戰。一天下來，第一軍身經百戰的斥候們也丟下了將近一百人，相對稚嫩的騎三軍斥候大隊更是被打殘。

滿洲人同樣損失慘重，兩邊這幾個月幾乎就沒有實質上的戰鬥，八旗軍的斥候們早就失去了警惕心，猝不及防之下在剛剛照面的幾個回合就丟下了七八十具屍體。在漳水附近的幾個滿洲牛錄得到了消息之後把軍中的斥候和白甲兵都撒了出來，到了下午，還是沒能擋住廣寧軍斥候的凌厲攻勢，總計丟掉了兩個多牛錄的兵力。

如此反常的事情自然引起了清軍的注意，大軍交戰之前向來是以斥候遮斷戰場交通，對於騎兵富裕的廣寧軍和清軍來說，每次大戰之前都是這樣過來的。只是沒過多久，從南面探子那裡傳來的消息讓滿洲上下安了心。

廣寧軍在彰德府湯水南岸又修建了一條防線，為了防止清軍破壞，故而造成進攻的假象，以便防線能夠在不受干擾的情況下完工。

一個白天陣亡了上百人，受傷的更是不下三百，這樣的打擊對於在彰德府僅僅有兩千五百餘人的正紅旗來說，已經算得上是傷筋動骨。更不要說損失的人中絕大部分是斥候和白甲兵，是軍中的骨幹和精銳。這樣的損失已經意味著參戰的六個牛錄失去了大半的戰鬥力。

守在臨漳的這個牛錄在白天損失了二十多個白家，十幾個普通的旗丁在接應的時候死傷。滿洲的牛錄大體上以居住地和血緣劃分，同一個牛錄的不是血親就是幾代的老鄰居，到了晚上的時候，整個軍營當中哀聲一片，也就沒有誰去管巡夜的事情。臨近的新附軍知道這些滿洲大爺們脾氣，這個時候多做不如少做，省的被沒處發泄的八旗軍給發作了，甚至為了避免麻煩，離得最近的一個營寨的幾十人還向東退出了五里。

這個晚上，清軍上下在消化突變的戰場局勢，舔舐傷口準備來日報仇。人就是這樣奇怪的動物，廣寧軍白天的進攻不但沒能讓清軍警覺，反而使得滿洲的警惕心降到最低。

雖然大戰之前斥候先動是鐵律，可如此大張旗鼓，搞得好似害怕別人不知道也未免顯得做作了。

白天看著兩個軍的斥候大隊在前面拼殺，騎二軍的斥候已經是憋得夠嗆，再加上白天的時候第一軍的斥候大隊的戰場表現領先騎三軍斥候大隊一大塊，同樣身為騎兵系統的騎二軍自然要為小老弟其三軍的袍澤們找回面子。這些同樣戰場經驗豐富的老兵們悄無聲息地控制了長達十五里的缺口，最前面的一個中隊繼續向前，在車騎關東南渡過滏水，繼而向南，在子時到達磁州北面。一路上遇到的零星滿洲游騎全都被無聲無息地消滅掉，保證了後續主力的行軍隱蔽。

丑時，騎二軍主力抵達指定位置，一營與一個總隊的戰鬥工兵攻擊磁州城，二營附屬一個總隊的戰鬥工兵攻打磁州城外的清軍大營，軍部，三營配屬戰鬥工兵第一營剩餘部分充當預備隊，應對散在磁州外面的幾個清軍牛錄可能的增援。

留在磁州城中的清軍有阿達禮的一個府屬牛錄和六百多在年後趕來的三個牛錄包衣軍，城外的大營中有六個齊裝滿員的牛錄，位於滏水的南岸，距離磁州南門大約十五里的距離。此外六個被打殘的牛錄距離磁州路程最近的快馬大半個時辰能趕到，最慢的一個多時辰也能回來。

三個牛錄的順承郡王府屬的佐領才到磁州不過兩天的功夫，這些關東的漢兒說話穿著與三順王續順公系統的漢軍很像，無間道的眼線還以為是押送春節犒賞的漢軍，也就沒有往上彙報。

不同於明軍經常發生的見死不救，各掃門前雪，八旗軍向來是有險必救，更不要說磁州城還有正紅旗南線清軍的主帥。主帥遇險不救，必然是削爵丟命，即便是拚死救援，一旦阿達禮遇有不測，以失軍論罪，所有軍官一律削去爵位官職，哪怕是宗室王公也不例外。有這樣嚴苛的規定在，又有誰敢擔著天大的干係呆在戰場的外面。

陳鑫海留下了如此眾多的預備隊，就是害怕主戰場被打擾，出了什麼意外。畢竟此次作戰的精髓就是速戰速決，陳鑫海不想被什麼環節破壞了整個計劃。值得慶幸的是，一直到他下令攻擊開始，一切都還在預料的軌道上運行。對於制定的目的就是為了違背的軍事計劃來說，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迹。

為了不給清軍反應時間，整個騎二軍以開始攻擊磁州為信號。陳鑫海給了一營長臨濟專斷的權利，在丑時結束之前的任何時候，他可以選擇他認為合適的攻擊時間。

在攻擊行動發起之前，陳鑫海的心一直懸著。就在一營和附屬的戰鬥工兵總隊隱蔽接近磁州北門的時候，從磁州城東繞行向南的二營隨時可能被滿洲人發現。無論是城中的幾百清軍還是大營當中的六個牛錄，都是沒有受過打擊的生力軍，晚上的時候出來活動的斥候一定不能少了。哪怕是滿洲預備明白的報復行動，也不可能讓所有的斥候和白甲兵都躲在軍營當中休息，而一旦被發現了，原本設計得環環相扣，看似完美的計劃就會變得漏洞百出，花費了巨大力氣達成的隱秘效果瞬間就變成了無用功，接下來只能用強攻解決問題。那樣姑且不論會有多大的代價，對於整個北方攻略的大計劃也是一個致命的破壞。

「轟隆！」一陣沉悶當中帶著無可抵擋壓迫感的爆炸聲在磁州北門想起，本就不甚堅固的城門轟然倒塌，繼而想起了震耳欲聾的呼喊聲。沖在最前面的戰鬥工兵一邊吶喊著一邊衝過了煙霧瀰漫的城門廢墟，往城內**。到了這會兒，陳鑫海才算是把懸著的心重新裝進了肚子裡面。

北方攻略的第一炮順順利利地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