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自我奉獻

?戈登夫人幾乎是下意識就吃驚地愣住了，雖然只是一瞬間她就恢復了平常，但因為吃驚而放大的瞳孔還沒有放鬆下來，細微的表情告訴了弗蘭克，他大膽的猜測並沒有出現錯誤。

所以男人露出了安撫性質的笑容：「你看，這件事瑞秋小姐就不知道，所以就算是有違紳士風度，我也要拜託她先行離開。」戈登夫人覺得有些哭笑不得，雖然她是一名土生土長的美國人，但在熒幕中也是見識並憧憬過所謂的英倫紳士風度的，原本自少女時期嫁給了一根木頭之後她就已經熄了對英倫紳士的幻想，誰知道在孩子已經老大不小的中年婦女時代，這樣的夢想反而成真了，此時此刻她的心裡真的受到了安慰，為了男人的體貼：「謝謝你，阿巴格諾先生。你說可以簽署醫患保密協議，那代表你會為我保守這個秘密，是吧？」

「當然。」弗蘭克微笑點頭，「再次重複，這就是我希望瑞秋小姐避嫌的原因。如果你將秘密告訴了風，就不要怪風將它帶給樹，不過我猜你還不希望有那麼多人知道這件事？」

「謝謝你這麼體貼。」女人有些調笑地拍了拍男人的肩，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有這種天生的讓人親近的氣質，可以讓她放下心防，也許還是因為這個男人長得好看的原因吧。「實際上除了幫我們辦理離婚的工作人員之外，你應該是除了我們夫妻之外最先知道的人了。」戈登夫人嘆了口氣下意識摩梭著右手無名指，「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的嗎？」

「當然可以夫人，其實只要您停止摩梭指環的話，也許我就不會往那個方向猜想了。」弗蘭克大方承認，果不其然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女人的手如同觸電一般彈開了，這讓男人不自覺露出了一個深意的笑容。「而且我注意到了，雖然您剛才在談論你的丈夫時充滿了愛意和自豪，可是缺少了夫妻之間的親密，你們是不是已經很久沒有單獨交流過了？」

戈登夫人感嘆出聲：「是不是所有的心理醫生都像你一樣這麼敏銳？如果是的話那我有些慶幸自己之前沒有想著去看心理醫生了。」

這個他還真不知道，畢竟他只是個冒牌的心理醫生。「這隻能算是職業病吧，很抱歉我多管閑事，但能容許我多問一句嗎？」男人滿是求知慾的藍色大眼睛眨了眨。

「你想問我們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嗎？」戈登夫人放鬆地微笑著，臉上的表情卻是一如既往的堅持。「雖然我還愛著他，他也愛我，可是我們都知道，我們的感情到此為止了。」

「他放不下自己心中的正義，這麼多年來他娶的人不是我，而是他的警徽。對於我來說是無法忍受這樣的感情存在的，他將整個哥譚市放在了比自己的家庭還要高的位置上，這點我也無法忍受，所以這就是我離開的原因。」

聽到女人這麼說，弗蘭克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幸好jin沒聽到」，否則十萬個為什麼發射器又要開始發動了。「雖然很可惜，但還是要祝你們雙方各自有個美好的未來……你們的兒女知道嗎？」「他們不知道，我們打算等所有事情平息后再告訴他們這件事。」戈登夫人嘆息著，再度下意識摩梭著戴了二十多年的戒指。「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他們，他們需要我。」

可是在哥譚這樣的地方，警長已經算是排名前三的高危職業了，像是這次這樣的情況雖然嚴重但是以後也不一定不會出現，難道這個女人要一直就這樣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下去嗎？

這樣的自我奉獻雖然就外人看來是偉大，但就對這個女性本身來說實在是有些太殘忍了——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

暗暗思量著，男人卻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你想聽一個故事嗎，女士？就當是給你保密而做交換的籌碼。」戈登夫人雖然早就做了繼續陪伴前夫經營家庭的決定，但很明顯其中的壓力是非常之大的，所以在今天能傾訴出來之後她臉上的表情放鬆了很多，也有足夠的心情對男人開玩笑：「故事不有趣的話我是不會承認的哦？」

男人微微一笑。「故事結束之後您就知道了。」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大房子，裡面住著一位小王子。」

「人人都愛小王子，他被整個世界寵壞了。他以為憑他漂亮的藍眼睛和閃光的微笑，就可以吸引來所有美麗的姑娘和單純的小夥子；憑他抹了蜜一樣的嘴幾句甜言蜜語就可以和任何人成為朋友，說服別人接受他的任何建議，所以小王子又任性又偏執，堅持己見決不悔改，因為他知道整個世界都願意為了他的笑容讓步。」戈登夫人下意識望向男人，再一次驚嘆他的容貌和那雙湛藍色的眼。

「可是後來，有一個男人出現了，他讓這個驕傲的年輕人知道他不是世界規則的制定者，他也需要服從和遵守。」說到這裡的時候弗蘭克微笑了一下，有些無可奈何，戈登夫人也微笑著抿嘴。她想到了剛遇見戈登那會兒他還是個年輕的愣頭小夥子，固執地相信整個世界都一定要遵守法律法規，一切都要為了法律而讓步，是哥譚這個如同暗夜降臨一般的城市將他從不切實際的夢裡打醒，也差點讓他沉淪。

「男人教會小王子遵守這些規則，同時也教導他如何利用這些規矩，小王子學會對著世界讓步，更學會了『退一步海闊天空』，他變得更加成熟也更加狡猾，與男人的相處也變得容易起來了。」噢，就像戈登認識蝙蝠俠之後做出的改變一樣，戈登夫人已經認定這個故事雖然說的是小王子，實際上是在拿小王子和男人做類比——一個指的是戈登，另一個則指的是整個哥譚。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女人出現了，打亂了男人的陣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弗蘭克臉上的表情是沉靜的，可是戈登夫人實在忍不住笑起來。「怎麼了夫人，這個故事讓你感到開心了嗎？」男人溫和地看向她，戈登夫人搖了搖頭：「我只是在想如果小丑知道你將他比喻成一個女人的話，他會怎麼想。」

「……」弗蘭克張了張嘴，「夫人，此時此刻我和你講的故事是某個人的親身經歷。」「你不會是想說這是你患者的親身經歷吧？那麼我就要對醫患保密協議提出質疑了。」女人畢竟是警長夫人，很快就能收拾好自己的情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很明顯如果弗蘭克解釋不清楚的話，那麼這次的談話就到此為止了——也許這也是他們倆這輩子最後的一次談話。

「當然不是，如您所知每個心理醫生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心理問題，因此他們都要有自己的心理醫生。」弗蘭克微笑攤手，「而自己是不能成為自己的心理醫生的，所以醫患保密協議不成立。」

「……你是說，這是關於你自己的故事？」戈登夫人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震動，弗蘭克發現女性果然比男性要容易觀察得多，因為他們面部的微表情更加豐富，更加容易猜到她們心中想的是什麼。

「對啊，」男人微笑，「那算得上是我的黑歷史吧，還是少年的時候拚命任性妄為，直到有了大人的引領才算是走上了正軌做了心理醫生……老實說，我做心理醫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

「他怎麼了？」戈登夫人想起來，他說到了一個女人讓那個男人亂了陣腳，可是在戀愛中的人難道智商不都是歸零的嗎？

「他被這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被她玩弄在手掌心裡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女人將他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小王子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男人墮落，為了女人而整日形同夢遊，完全不復以往的光彩。」

「難道這個時候就沒有其他人來幫他嗎？」戈登夫人問道，弗蘭克看過去，她的臉上帶了吃驚、疑惑和不解，很明顯她還在將這個故事代入哥譚與戈登的相愛相殺，不過在這裡整個故事出現了分歧，在小丑大鬧哥譚的時候有蝙蝠俠幫戈登，可是在他的故事裡，男人被女人肆意玩弄小王子卻無能為力，這似乎是兩個平行世界一下子出現了分歧，接著兩個世界的走向就相差得越來越遠。

「男人墮落了，他花光了所有的錢也丟棄了所有的尊嚴和禮儀，可是最後卻得到了女人一句『玩膩味了』，最後這個男人窮困潦倒而死，甚至都沒有給小王子一個救他的機會——他將小王子趕出他的身邊，讓小王子回到他自己的那座大房子里，連最後一句話都沒留給他。」

「這件事給小王子很大的震動，他不再玩樂度日，而是開始攻讀心理，他成功成為了一名心理醫生，做得很優秀，可是那個男人再也看不見了。」

故事到這裡戛然而止，室內陷入了沉默，戈登夫人看著眼前的男人表情複雜。

相似的經歷和開頭，截然不同的結尾，如果沒有蝙蝠俠的幫助，如果沒有她在身邊扶持，是不是戈登也會走上面前這個男人的路？

在哥譚一事無成淪為平庸，最後很有可能被調到某個靜謐的鄉鎮養老，然後每天遛彎和鄉鄰打招呼，老實說這樣的場景她根本無法想象。

戈登帶著深夜的寒意踏入房子時，他的前妻還沒有睡，靜靜坐在沙發上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她的面前擺了兩杯茶，戈登瞟了一眼鬆開自己的領帶。「有朋友？」

女人並沒有回答，只是在男人解開領帶鬆開袖口的紐扣時輕聲道：「復婚吧。」

「什麼？」男人一驚下意識轉身，自從離婚之後他苦苦哀求很多次都沒有讓女人回心轉意，怎麼今天居然……噢，看來是她的朋友終於說動她了！

戈登興奮地抱住女人親吻，低聲訴說著自己究竟等了她這句話有多久，女人窩在他的懷裡，心中想的卻是男人離開前說的話。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陽光。夫人，你已經成為了他的陽光，殘忍抽離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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