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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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老……

不得不說,這兩個字讓寧封對杜若有點刮目相看,他淡淡一笑道:「貧道修習道術,自是異於常人。」

原來真的有一百歲,杜若極為震驚,心想不愧是開了天眼的,果然是得道高人!她言行更是謹慎,朝寧封端正的斂衽一禮:「國師,我冒昧前來,是想向您請教一個問題。」

寧封目光落在她臉上,淡淡一笑道:「可以。」

杜若心頭大喜,讓兩個丫環退到遠處,吩咐完,她也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左右的看,生怕有人偷聽。

寧封瞧著好笑,小姑娘的行為讓他覺得有些荒唐,可隱隱又有種直覺,她確實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不顧姑娘的身份,親自在八仙觀尋找他。他又仔細打量了她,側行一步道:「你隨我來。」

杜若連忙跟在後面。

穿過竹林,前方有一處獨院,半舊的門口有兩個小道士在打盹,聽到腳步聲方才驚醒,看見是寧封也不害怕,笑嘻嘻道:「國師您又回來了?」

竟然沒有絲毫的敬畏,杜若暗想,便不說是國師,單看他這年紀也足夠別人尊敬了呀,莫非是他平時太過平易近人?

她回想了一下,寧封還真沒有什麼國師的架子。

小道士這時目光移到杜若那裡,寧封道:「她是客人,你們去廚房說一聲,燒些熱水來。」

他領著杜若直走入堂屋,她看一眼,發現陳設非常的簡陋,並沒有昂貴的木料,與她想象中高人的住所是一樣的。

寧封關上門,請她坐下。

陽光從半開的窗戶漏進來,有些許撒在他藍色的道袍上,杜若這時才發現自己的魯莽,她剛才竟然一點沒有質疑寧封的身份,就隨他進來了。她忍不住抬起頭看向他,他眸色溫和,端坐在椅子上極有風度,不知不覺的讓人產生信賴。

見她打量他,寧封身子略微前傾的問:「還不知你是哪家府邸的姑娘。」

「宋國公府,我在家中排行第三。」杜若道。

「哦,杜家。」寧封心想,難怪觀她面向非富即貴,他目光微斂,「請三姑娘說明來意罷。」

提到這事兒,杜若又有些緊張,她雙手緊握在一起,思量了下才道:「我聽聞國師您能預知將來,是不是?」

「也談不上預知,世間萬物,皆有其律。」寧封眸光閃動,沒有想到杜若會說起這個話題,「難道這與杜姑娘你今日的來意有關?」

「是……」杜若在這關鍵時刻又猶豫起來,畢竟家人都不信,寧封真的會信嗎?她又不是修道的,而且她也不確定說出來,會有什麼後果,就在她左右搖擺的時候,寧封笑一笑:「假如姑娘還沒有下定決心,不如下回再來罷,不過最好在半年之後,因為貧道近日可能要離開長安。」

半年之後,那是很久的時間,杜若顧不得了,輕聲道:「國師您信不信夢有預知之能?」

有些意思,寧封眉頭略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是最為奇玄的,很多事情都能在夢裡找到解答。」

看來沒有找錯人,杜若道:「假使有人做了這樣的夢,是因為什麼呢?畢竟那是罕見的。」

寧封瞧著杜若:「三姑娘你做了夢嗎?」

那瞬間,他目光一下銳利起來,竟是叫杜若避無可避,她硬著頭髮道:「是,我去年夢到大軍攻入長安,今年真的便在長安定都了。」

寧封聽得此言,手在椅柄緊緊一握,他能看出杜若的單純,她不在騙人,不過趙軍早在很久之前就定下圍困長安的計策,她是國公府的姑娘,興許聽得杜雲壑隻言片語也未可知。他道:「或許是巧合。」

「不,不是巧合。」杜若搖頭。

如果不是一件事,而是很多件,那麼是足以讓她煩惱的,也是,若不到這個程度,只是一個夢成真並不會讓人驚慌,他暗想,沒想到世間真有人會看到將來。

他沉默思忖的時候,有小道士敲門送來熱水,他拿起茶壺,給杜若沏茶。

動作飄逸,袍袖微拂,杜若心想,這人要不是穿著道袍,倒像是個翩翩佳公子。

「請罷。」他做罷,微微一笑。

杜若喝得幾口,連聲稱讚。

寧封自己也喝完一盞,方才緩緩道:「我原先聽到你說天機,並不相信,但現在我信了。三姑娘,此乃天機,必不可泄露。假使你透露於旁人,恐會折壽,也必會殃及無辜,除非修鍊道術方才能擋此大劫。」

嚇得杜若差點把茶盅摔破。

見她面色頓變,他揚眉道:「莫非你已告訴旁人?」

杜若不吱聲。

寧封道:「此等玄機之事,便算告知,旁人恐也不會相信罷?若是不信,便也無妨的。」

一句話又解了她的憂愁,她呼出一口氣,暗想難怪寧封敢與趙堅說稱帝的事情,因為他是道士。可她不敢與寧封說別的事情,江山更改,皇位易主,她是不好說出口的,她今日只想知道,為何她會做這些夢,只是病得一場,難道就不同於常人了?

寧封手指摩挲著茶盞,寬袖上銀線織就的雲紋隱隱發亮,見杜若沉默,他說道:「假如你有疑惑大可與我說,你一個小姑娘擔負太多,恐是難以承受的。」

聲音像從雲端落下,灑在耳朵里,有種別樣的溫柔,使人放鬆警惕,杜若張了張口,正待要說,外面傳來小道士急促的聲音:「王爺,國師他……」

門突然被人推開,杜若回眸一看,發現來人竟是賀玄,她驚訝道:「玄哥哥!」

賀玄並沒有看她,而是對著寧封道:「杜家人擔心杜三姑娘,本王現在帶她回去,國師不介意罷?」

寧封笑一笑:「我這兒也不是龍潭虎穴。」

賀玄沒有理會,握住杜若的胳膊就往外走。

「我還有事呢。」杜若皺眉,可賀玄像是沒有聽到。

竹林間,兩人一前一後。

他腳步迅捷,她慢慢吞吞,幾是被他拖著在走。

「你怎麼會來?」杜若實在好奇,「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哥哥在到處找你呢。」

杜若才發現自己這如廁有些久,原來哥哥等不得了,是他告訴賀玄,所以他才幫著一起找她嗎?是了,剛才在看蘸祭的時候沒見到哥哥,恐那時賀玄就在了。

「我其實是有些事想問國師。」她道,「你大可回去與哥哥說一聲。」

「你不要接近他。」賀玄卻突然停下腳步,很是嚴厲的警告道,「你記得我今日說的話,不要再與他見面。」

「為何?」杜若被他的神情嚇到了,「我覺得他為人不錯。」

「那是因為你不了解他。」賀玄盯著她,「你到底有什麼要問他。」

「也沒什麼。」杜若眼睛一轉,「我聽說他有一百歲,我想問問他怎麼能讓自己看起來那麼年輕。」

賀玄嘴角動了動,很是無奈的樣子:「誰跟你說他一百歲的?他只有二十七歲。」

杜若才曉得被寧封騙了,她說了好幾句您老,可寧封很是坦然的受了,這國師……是不是喜歡捉弄別人?她有些生氣,不過自己不問青紅皂白就叫他老人家,他可能也不太樂意罷。

她不再說話,往前而行。

誰料過得好一陣子,兩人也沒能走出竹林,賀玄停下來,佇立不動,杜若順勢坐在地上,小拳頭一下下敲著膝蓋,抱怨道:「好累,我記得來得時候並沒有這麼久,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賀玄垂眸看她:「你好好想一想,在路上是不是碰了什麼東西?」

碰東西跟回去有什麼關係嗎?杜若一頭霧水,但還是聽從賀玄的,回想了一下道:「你走得太快,我好像抓了一下……也不是知是不是旗杆,就插在竹林中的。」

賀玄眉頭擰了起來。

看他不滿的樣子,杜若也有些不悅:「我剛才都要摔了,還不能扶一下別的東西嗎?」

她是這個樣子的,有些散漫,有些天真,他不是不知道,他道:「我們被困在迷行陣了。」

「迷行陣?」杜若睜大了眼睛,「是陣法嗎?」她竟有幾分興奮,「我在話本里見過,原來世上真有陣法,是國師布下的?」

趙堅能當上皇帝,寧封是立下大功的,可這人,賀玄對他並不信任,他淡淡道:「是。」

「真厲害!」杜若道,「真不愧是國師,那他會不會撒豆成兵?」

「他又不是神仙,你話本看多了!」賀玄語氣很是冷淡,「難道你就不害怕,假使出不去呢?」

「不會的。」杜若心想,如果是她一個人,她會害怕,可是有賀玄在,她剛才真的一點都沒有覺得恐懼,她笑道,「你肯定會帶我出去的。」

賀玄面色又緩和了一些,說道:「起來,我們去找陣眼。」

聽說又要走,杜若面露倦色:「我真有些走不動了,我在這裡等你,好不好?」

這竹林的路並不平坦,她穿著繡花鞋,著實走得累,而且也不知是不是迷陣的關係,這會兒覺得腦袋也有些發暈,那又何必連累他,他一個人走,定然快上許多。

賀玄看她一眼,回來走到她面前,半蹲下來道:「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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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佔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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