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魂歸來兮
紫鶯鎮定的給大小姐擦拭完畢，轉過身瞪了一眼紫煙，「說過多少次了不能在王府又跑又跳，說話不能沒輕沒重，做事情更不能慌慌張張，你是不是還想被王妃揪住尾巴教訓一頓？」
紫煙縮了縮脖子，明顯害怕得緊，卻還是著急的又說了一遍，手足並用，語無倫次到底是說清了前因後果，「……紫鶯你快去攔住周嬤嬤！不然王妃這次肯定不會再管大小姐了！」
「她什麼時候管過我們小姐？」紫鶯也氣的很，賭氣的說道：「就要滅滅她的威風，免得她還真要騎到咱們小姐的脖子上了。」話音沒落，卻還是收拾好了站起身，整了整衣服，警告的看一眼紫煙：「照顧好大小姐，我去去就來。」
「哎！」紫煙高興的應聲，想到周嬤嬤至少也能多個幫手，應該不會吃虧，於是心情立即就好了，等到紫鶯出去，她搬了一個杌凳坐到床邊，憂心忡忡的說道：「也不知道這次小少爺能不能好好的回來，要是再跟人打架受了傷，又要被王妃教訓了……」
床上的甄平樂眼皮動了動，很快又恢復平靜。
紫煙就是個話癆，自己跟自己說話也能上癮，絮絮叨叨的有的沒的都跟昏迷的甄平樂說開了：「大小姐您是不知道啊，那次小少爺就因為貪玩跑出王府，回來太晚被王妃逮住了，王妃讓人打小少爺的屁股，脫了褲子打的！整個小人兒一會兒就傷痕纍纍的，小少爺卻愣是哭也沒哭一聲，事後還告訴我們，不要告訴大小姐，免得您擔心，看上去可心疼人了，您說小少爺是不是很懂事啊，您要是好好的也能偏幫一點小少爺，可是如今您倒下了，小少爺今晚回來又要吃苦了……」
甄平樂緊閉的眼皮一顫，眼角流出晶瑩的液體。
紫煙卻只顧著自說自話發牢騷正興起，壓根沒感覺奄奄一息的人呼吸開始急促。
「您說說周嬤嬤，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還抱怨是小少爺害死了原王妃，小少爺那時候還什麼都不懂呢，又怎麼會知道原王妃會就這樣去了，不說周嬤嬤傷心，王爺那時候也是真的傷心了。可是後來又有了繼王妃，又有了二小姐二少爺，王爺的心就變了，變得我們都覺得害怕了，小姐您說小少爺以後的日子會好過嗎？會平平安安的長大嗎？會不會被繼王妃找到機會就害……」
「啊——」
一聲尖叫，床上的人直直的坐了起來。
「周嬤嬤您說什麼？」蜀南王的繼王妃，右丞相之女謝清荷斜躺在軟榻上，懶懶的抬了抬眼皮子，故作驚疑的重複了一遍周嬤嬤說的話，「你說我要殘害王爺的嫡子？毒死嫡女？」
「哼！王妃心裡是不是這麼想的誰也不知道，老奴也只是提醒王妃，您可別忘記原王妃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今天若是能豁出這條老命救下大小姐，要殺要刮任憑王妃處置！只是人在做天在看，王妃還是心存善念的好，免得一切惡果都轉投到自個兒身上，因果報應到時候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啪！」手肘邊精緻的小香爐被謝清荷一巴掌拍落在地，金燦燦的小爐子滾了幾圈慢悠悠的停在了周嬤嬤的眼皮子底下，周嬤嬤眼睛都不眨一下，惡狠狠的瞪視著謝清荷。
謝清荷指著周嬤嬤，胸口急促起伏，就是再怎麼說要忍，要忍下去，一定不能在這時候露出馬腳，一定要等到過了今天，解決了半死不活的小賤人和不知死活的小東西，再來解決這個一直和他做對的老賤婢！卻還是沒忍住，紅唇吐字：「你說什麼？你說我心懷不善？說我會遭到報應？哈哈哈哈……」
謝清荷鐵青著臉仿若要吃人一般的眼神怒視周嬤嬤，藏了許多年的話就那麼脫口而出：「當初是誰那麼不知廉恥的勾搭了皇上又來勾搭王爺的？眼見著家族不保，仇人報復，又是誰事先知道她不能成為皇后，惱羞成怒退而求其次下嫁給蜀南王？又是誰，口口聲聲說是我最好的姐妹，結果呢，卻瞞著我背地裡搶奪了原本屬於我的位置！她明明知道我喜歡蜀南王，可是她卻一定要嫁！為什麼？她就是不想我好，她嫉妒我！」
「是誰讓我名譽掃地，是誰讓我端正坐在自己的位置卻總是被人說三道四？！我那麼信任她，我把她當做我最好的姐妹，我告訴她我所有的心事，我說出我不敢對任何人說的秘密，我原本以為她會幫我達成所願，可是她背叛了我！是她自己嫁給了蜀南王，不是我！她做了那麼多的壞事，讓我一輩子活在她的謊言里，我為了拿回我要的東西，我只是拿回我要的東西，我有什麼錯！是她欠我的！」
謝清荷不敢置信的摸著臉，為什麼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會流淚？
繼王妃泄氣的坐在上座，喃喃自語：「是她……是她逼我的……我全部的痛苦……外面那些流言……她騙我的每一句話……所有都是她自找的……」
金絲雙面刺繡大屏風，兩隻鳳凰浴火重生，一隻騰空而起搖搖直上，一隻展翅高飛相伴相隨，謝清荷看著昔日姐妹情深時留下的唯一一件原王妃的舊物，剛拾起的香爐再次被扔了出去。
「是你咎由自取！」周嬤嬤簡直怒氣爆發，聽著這個女人顛倒黑白混淆視聽的惡意猜測，她幾乎想要衝上去給繼王妃狠狠地兩巴掌，好打醒這個曾經被大小姐用生命來保護的人，「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是嗎？」繼王妃又恢復了雲淡風輕的樣子，掩著嘴端方高貴的笑了笑，撫摸著紅色豆蔻新做好的指甲，一臉無所謂道：「那就走著瞧，是誰後悔還說不一定呢，我也想看看周嬤嬤這次還能不能再護著那兩個小犢子……」
周嬤嬤啞然跌倒在地。
謝清荷滿意一笑，道：「周嬤嬤現在還有什麼舊人舊事要交代的，沒有？那好，接下來就是……」
「你的死期」這幾個字還沒說出口，敞開的門扉外面傳來一陣又一陣高低不平的驚叫喧嘩。
謝清荷不耐煩的掃了一眼外面，轉頭瞪向一邊木然獃滯的大丫鬟明玉，吼道：「還不趕緊去看看是怎麼回事？難道等著我親自去查探好了來告訴你們？！」
「是、是……」
明玉帶著兩個小丫鬟急急忙忙的出去，留下明珠依舊伺候在繼王妃身邊。
謝清荷一點也不擔心事情會逃出她的掌控，以為她還是十多年前那個毫無心機的小姑娘呢，她們所有人都以為她不知道那個小兔崽子跑出王府的消息，可是她謝清荷穩穩噹噹做了這麼些年的蜀南王妃，要是這點手段都沒有，她坐在蜀南王繼王妃的位置上是等著老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