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打臉
「周嬤嬤，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跟你說，你猜猜當年我姐姐是怎麼死的？」繼王妃懶洋洋的開口，透過屏風望向外面的晴天。
「你，你……」周嬤嬤一下子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跳了起來想往上撲，被明珠和幾個小丫頭禁錮，聲音那麼不可置信，掙不開就使勁往前沖：「是你！一定是你！」
「您可真聰明，難道姐姐對你那麼好。」繼王妃又道，頗有些無聊的看著神情激動的周嬤嬤，嘲笑道：「您激動個什麼勁呢，難道報仇雪恨還能心慈手軟不成？」又道：「想來您也是十分想念我姐姐的，我送你去和她相聚好不好？」
「你一定會為你所做的事後悔！」周嬤嬤被繩子捆住，平靜的看著繼王妃，像是要把話說進她心裡，「你不會知道的，小姐有多麼心疼你，你不會知道……你一定會後悔。」
「哼！」繼王妃冷哼，滿臉不悅的沖外面喊：「明玉！明玉你死哪兒去了，怎麼還不回來……」
「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的報應會轉投到自己身上……」周嬤嬤萬念俱灰，散亂的眼神只看著繼王妃，一字一句像是下詛咒：「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人愛，你會孤苦伶仃半身漂泊，你無依無靠子女……唔唔……」
明珠堵上周嬤嬤的嘴，誠惶誠恐的跪下：「求王妃恕罪！」
繼王妃從怔愣里回神，揉了揉眉心：「去給我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王、王妃……大事不好了！外面、外面、外面……」正當此時，一個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進來，臉上的表情活像是見到了鬼，話都說不清楚，跪在地上直喘氣，「外面、來了……來了……」
「怎麼回事？！明玉呢？」繼王妃嘩的站了起來，壓根沒注意到小丫鬟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明玉在幹什麼？！把她給我叫進來！」
「不用叫了，女兒把她給您親自送來了。」
敞開的兩扇大門外，落日的餘暉光芒萬丈灑向大地，高山暮靄重疊遼闊，逶迤的光線拖曳著伸向遠方，緩緩地漸漸地籠罩這片土地，很快將會殘陽如血，很快將會塵埃落地，一切都將要結束，也是即要開始，黑暗會慢慢降臨，伴隨著月光的清冷皎潔，撕破黎明之後又是一個明天。
在那片暮光里，清晰而刺眼的透視出一個單薄的身影。
她娉婷走近，近到每個人近前，在她們都能看清楚的位置站定，突然彎腰咳嗽了一聲，所有人跟著顫了顫，然後聽見虛弱的少女乞求的說道：「母親責怪女兒吧，是女兒沒有把弟弟看好。」
說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那沉重的，膝蓋觸碰地面的聲音，讓每個人眼皮子都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同時每個人的心間都冒出來一個問題：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女是誰？
隨後起伏不定的吸氣聲匯聚成一片。
在這麼龐大的喘息聲里，要是繼王妃還認不出來人，那她枉自步步為營許多年。
「樂樂？」
「是，母親，女兒在。」甄平樂恭敬的回答。
繼王妃詫異不已的開口，盯著下首站立的人活像是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你不是昏迷三天了嗎？怎麼突然就……突然就……」說著她自己都說不下去。
還能說什麼？難道說她那個短命的姐姐大顯神通，陰曹地府也能讓女兒活過來？明明已經確定無藥可救，不可能醒過來的人好端端的站在眼前，繼王妃突然一陣寒冷。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腦子糊塗了的繼王妃莫名其妙蹦出來一句話，又是一片倒的吸氣聲。
「唔唔唔……」周嬤嬤想要靠近，被明珠推了一把倒在地上，甄平樂的視線轉了過去。
她一步一步的走過去扶起周嬤嬤，認認真真的看了明珠一眼。
明珠猶如寒冷的冬天被人剝光了衣服，瑟瑟發抖，「大、大小姐，我……」眼角掃到跪在角落的明玉，眼睛一閉悶聲跪下。
周嬤嬤喜極而泣：「大小姐！」
「是，周嬤嬤。」甄平樂先回應了周嬤嬤哽咽的哭泣，繼而轉頭面對繼王妃，直視著她的眼睛，微笑著道：「母親，女兒是人是鬼難道您還不知道嗎？」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彷彿泛著幽幽的波光，只是波瀾不驚的一掃，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看破，什麼事情都盡在掌控。沒有人可以逃過，沒有人可以藏匿。太恐怖了！
繼王妃大叫一聲：「鬼啊！快來人啊，將她給我拿下！快給我拖下去！」
繼王妃指著甄平樂，哆嗦著大吼大叫引來王府的侍衛，胡亂的指著面前的這些人，一會兒是甄平樂，一會兒是周嬤嬤，一會兒又是明玉和明珠……她已經神志不清了。
「快給我綁起來！全都給我綁起來！關起來！」
侍衛面面相覷，看看上面看看下面，卻誰也沒動。
「反了你們！難道連本王妃的命令都不聽了？」謝清荷恐怖的要命，一個勁的胡亂指向前面，眼睛都不敢直視，身體搖搖欲墜，「她不是人，她是回來索命來了！快給她綁起來啊！綁起來啊！她不是人，她不是人，她不是……」
「母親，」甄平樂虛弱的咳嗽一聲，委委屈屈的開口：「母親怎麼可以這樣說呢，樂樂不是好好的站在您面前嗎？又怎麼會是……」
她越是這樣說，謝清荷越害怕，「你不是，你不是……」
「來人，母親今兒累了，快扶她下去休息。」甄平樂歉然的對著侍衛統領蕭鐸一笑：「不好意思啊蕭統領，今天讓你白跑一趟，你的大恩大德平樂銘記於心，以後一定相報。」
「客氣了。」蕭鐸冷麵冷酷，一擺手帶著一幫侍衛消失的乾乾淨淨。
甄平樂轉身，看向明玉明珠：「我說母親累了，想下去休息了，你們沒聽到嗎？」
還處於獃滯中的一干人等呼啦啦行動起來，很快各找各的事情干，消失得一乾二淨。
明玉明珠反應夠快，一人一邊攙扶著繼王妃的手臂，半拖半拽著嘴裡不知道嚷嚷著什麼的繼王妃飛速離開，「奴婢這就、下、下去。」
聲音帶著她們自己都不知道的顫動，任憑想要努力壓制住也終究一開口就泄露了她們的害怕。
「恩，沒事王妃就不要出來了，你們懂嗎？」甄平樂這麼說，明明只是一個十歲不到的少女，可她就是讓陪伴了繼王妃很久的大丫鬟明玉明珠頭也不敢抬，唯唯諾諾的應道：「是、是……」
「下去吧。」
「是、是……」
閑雜人等退散乾淨，周嬤嬤流著激動的眼淚緊緊將甄平樂抱在懷裡，又抖著手放開她仔仔細細打量，爾後周嬤嬤破涕大笑：「我的小小姐啊，你總算是醒過來了……」
是啊，總算是醒過來了，這次重頭來過，可再不能向上輩子那麼糊裡糊塗了。
甄平樂點頭，微笑，眼中亦帶著淚，「周嬤嬤，我是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