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23.第 23 章

「你絕對想不到喬治死前跟弗萊說了什麼。」

手指捏著紅裙腰際垂落的長帶,菲奧娜勻出一半目光,審視著朱諾回答時的神情。

「什麼?」

朱諾聲色平淡,也許這個精短的問題並沒有任何特殊涵義,只不過是為了將談話進行下去。

林賽曾經告訴她,朱諾是個不存在好奇心的人。

縱使如此,要把她留在身邊,也需要一些更加嚴格縝密的考核與判斷。

「他問弗萊要不要去球隊看他訓練。」菲奧娜顯然是在調侃,而朱諾連眼皮上的褶痕也沒翻起來。

「弗萊答應了么。」朱諾隨口說。菲奧娜已經開始相信,如果自己倏然中止這場閑談,對方也不會追上來問個究竟。

「他當然不會答應,因為他不被允許主動和菲恩接觸——誰叫菲恩不喜歡他呢。」她從容地將話題一筆帶過,「一個家庭中的父親總會過分溺愛小兒子,我家也不例外。」

朱諾注意到她話里難以察覺的試探,也知道他父親對菲恩的特殊關懷與溺愛無關,而是出於對莉莉——那個十四歲生產的少女、菲恩的母親——黏膩而畸態的情感。

菲恩肩負著的這一切到了菲奧娜口中,卻成了一種撒嬌式的叛逆。

她忍不住用餘光確認菲恩是否聽見了這番話,結果卻看見他望著手背發怔。

「該你去跳水了,朱諾。」露西滿身是水,長裙濡濕重重沉墜,將肌體每一處細小的輪廓勾現清晰。她濕淋淋地邊跑邊招手,泳池邊的灰色磚石拓下腳掌的印痕。

被人群推擠著攀上長梯,高台處開始有風,卷帶泳池消毒劑的腥冷氣味,撲上臉龐,一瞬即逝。朱諾望著腳下三米遠平整的水面,竟然覺得舒適放鬆。

像是情緒隨著體溫一起被次漸抽空,她短暫地忘卻了林賽、喬治、路德維希、菲尼克斯……,一步跨下跳台。身體登時如同枝頭成熟的蘋果,藉由重力拉扯急速下墜。素色裙擺向兩側張散,被風吹得鼓脹。

泳池邊有人在歡呼,也有不懷好意的口哨聲。

破開水面的一剎那,她率先感到一點濕涼觸及腳尖,然後一寸一寸向上延展,宛如一塊逐漸拉伸的膜,逐步將她嚴實包裹。

不到半秒鐘的光景,感官體驗卻被無限拓長。

她沉進水中,雙眼閉合,水壓推阻著眼瞼,不讓她張開看看世界。人聲被完全隔絕,她甚至聽不見自己指尖撥游的動靜。

浮力正在將她往上托,身體有種奇異的平衡和真實。她抓住一縷特別柔軟的水草,仔細摸索才發現是自己的長發。水波忽而發生顫動,她努力想要睜眼,半開的視野里只有裙擺四下浮蕩。

後背的脊條倏地一熱,有隻手掌貼上來。裙擺被按下,視線盡頭是菲恩的臉,在水的流涌中顯得柔和失真。

他嘴角牽動一個笑容,跟眸中水光一起搖搖晃晃,讓朱諾無端想要伸手握住。

菲恩手指劃下鼻樑,對她比了一個憋氣的動作。她照做了。

他在水裡將她拉近,近到額頭相互觸抵,所有的水都在身側往後退卻,唯獨她在一直向前。直到嘴唇覆及嘴唇,體溫融入皮膚。

他的眉眼被泳池外透來的光照得恍惚,絨絨地鋪展在她眼底。朱諾忍不住分來水牆去摸。

眉頭是深色的,一路減淡到眉尾,泛起淺金痕迹,邊緣很整齊,鋒利得彷彿會割傷手指。

眉下壓著雙眼,每當望向她,其中的灰色都會明亮一度。

她的肺活量不大,很快就有些氣竭,喉嚨耗干氧分,病懨懨地收縮著。菲恩看到她脖頸開始紅起來,意識到她憋不了太久,於是口唇微張,緩慢給她渡氣。

他們在水下又安靜地相擁了一會兒,再一同浮起來。

露西就站在泳池邊緣,叉著腰埋怨:

「你急什麼?泳池派對的規矩是要一個一個來。」

菲恩抓過一條幹凈的浴巾,把朱諾包緊,抽空回頭看她一眼。

「我是說……你不用著急。」

露西向後退了半步,發覺朱諾正暗自沖她笑,突然間又來了一絲底氣,「而且要等所有穿長裙的女生都下了水,你們男人才能下來。」

驀然意識到什麼,她的聲音緊張得變了形,「朱諾又不會淹死……對吧朱諾?你不會淹死吧?」

露西身後,菲奧娜一手按上她的肩膀,說:

「給他們找一個房間,帶浴室的。」

她轉向菲恩,「真高興你們玩兒得這麼開心。」

露西只得回到別墅,在二層找到一個暫時無人居住的空房間,順便替他們拉開門。

「謝謝。」朱諾說。

走出房間帶上門,露西突然探回頭,嚴肅地叮囑道:

「如果你們要用安全措施,浴室里應該會有。要是沒有就跟我說一聲,我去我的房間里多拿幾個。」

掩飾般清咳兩聲,她藉機匆忙瞥了一眼菲恩的腹肌,「他應該會用得比較多吧?」

朱諾的唇角一抖:

「不……應該不需要。」

一轉眼,菲恩沖著牆角站得筆直,耳根刷上薄紅。

「我覺得還是用上比較好,不然萬一出了事會很麻煩。」

沒能領會她話里的意思,露西堅持說,「你信教嗎?要是你信仰的教義不允許墮胎,你就得挺著肚子去上課了……」

菲恩面對牆壁站著,盡量裝作充耳未聞,只是臉都快紅透了。

「我是說,我們不會在這兒……」

朱諾張了張口,忽覺有些難以啟齒,「做那事的。」

「你們不會么?」露西一本正經,好像不太放心,「有時候興緻來了,可沒那麼容易剋制。你要小心。」

深吸一口氣,朱諾只得說:

「謝謝你的提醒……到時候我會去找找的。」

門終於關攏。

朱諾剛想舒一口氣,門又被打開。

「你們之前都戴了吧?」

露西的頭再度從夾縫裡冒出來,「要是沒戴,我那裡有一些葯,可以降低懷孕和染病的風險……別誤會,菲恩,我不是在說你有病。」

「戴了,你放心。」

朱諾知道自己在說謊,甚至感知到菲恩投來的目光。

那件事發生得過於突然,她沒有隨身準備安全套的習慣,菲恩的房間里也絕不會放著那種東西。以菲恩的生活經歷來看,他也幾乎接觸不到可能染病的途徑。

況且……她不可能會有孩子。

露西總算出了門,菲恩迅速搶身上前,喀然落鎖。

他燒得滾燙的面容緩緩降溫。

「我們沒戴。」他靠著門板說,「上次的時候。」

朱諾剝下浴巾,將後背轉給他,「你明白那是什麼東西?」

菲恩想了想,說:「我見過。」

他抬手替她拉下拉鏈。指尖內扣,突起的骨節很硬,擦著脊線滑到腰窩。

朱諾彎腰抬足,濕裙從身上完全摘離,扔到腳邊:

「摸過么?」

搖頭。

她還是背對著他,重新站直身體:

「戴過么?」

更用力的搖頭。

朱諾的左手橫斜過胸前,撥弄兩下右側肩帶:

「下回我教你。」

他的臉又從淡粉色轉紅。

領會到她的意思,他幫她解內衣後方的搭扣。動作生澀,試了幾次才完全脫開。

觸手肌膚光整凜冽,好像只有薄薄一層貼在肩胛骨面上。

朱諾挽起頭髮,走向浴室。倏爾又定住腳步,握著門把手說:

「要不要一起?」

不等菲恩回話,她接著說,「把濕衣服脫在外面。地板很熱,過一會兒就幹了。」

盥洗台旁是單人立腳浴缸,她擰開閥門放水,等水線滿到浴缸半腰便坐了進去。

水聲嘩然里,間雜著篤篤幾下響動,從門口傳來。

在這兒敲什麼門……她啼笑皆非,向後挪挪身子,示意他坐到浴缸另一端。

兩人一起浸入水裡,幾乎立刻就要滿溢。

朱諾趕緊關上水龍頭。

空間窄小,他們的腳腕交錯著。在她淡麥色皮膚的托襯下,菲恩看起來愈發白皙,是一種健康粉潤的白,不帶分毫郁色。也正因如此,耳緣來不及褪去的殘紅也更為明顯。

她在水下用腳趾撥弄他緊實的大腿: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沒去見菲奧娜么?」

他全身緊繃,肩膀也聳著,很久才勉強鬆弛下來。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劉易斯的酒吧里。」他說。

朱諾改口:

「第一次在姐妹會見面。」

「我沒去見她。布萊登說,他們開派對我最好不要總是缺席。所以我偶爾會參加一次,坐在那裡看他們喝酒。」

菲恩說,「他們不能主動接觸我。我也不會去找他們。」

「為什麼他們不能去找你?」

「弗蘭克不允許。他說他要保護我,以此補償我母親。小時候我差點死在弗萊手上,他很生氣地把弗萊叫進房間,又送我去了紐約。」

他指的是弗蘭克林·菲尼克斯,他們三人的父親。

「我必須回到鳳凰城讀大學,否則他不會告訴我母親葬在哪裡。」

水面向下塌陷一個漩渦,她跪坐起身,將他抱進懷裡。

指腹滑涼,陷進發隙,安撫性地梳理著。

「很快了。」她這麼說,儘管自己心裡也沒把握,「很快他們就永遠不能再沾你一根指頭了。」

過了很長時間,菲恩離開她的臂彎。

低著眼帘,他語句發澀,無法通暢地離開咽喉。

「我想……」

朱諾沒聽清:「什麼?」

他竭力剋制自己的赧然。

「我想……那個。」

「那個?」朱諾反應了一會兒,「……哦。」

他重複了一遍,這回咬字稍重:「嗯,那個。」

「晚上我有約,辦完事去找你。」

她邁出浴缸,又探身親了親他的額頭,「在家等我。」

「好。」

朱諾沖洗完身體,稍微吹乾頭髮。長裙還返著潮,她索性披上。

驅車將姐妹會的別墅留在背後,徑直開往警局。

菲恩回到公寓。在沙發上坐立難安,他按響了隔壁布萊登家的門鈴。

「佩妮在么?」他詢問來應門的人。

「在屋裡睡覺。」

布萊登上身赤.裸,趿拉著拖鞋,使勁揉搓頭髮,「什麼事?」

遲疑良久,菲恩下定決心,抬起頭的動作將對面的布萊登嚇了一跳。

他說:「借我幾部電影看看吧……就是你經常看的那種,不戴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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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望她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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