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22.第 22 章

「你讓我怎麼相信,一個曾經的謀殺犯搖身一變,突然成了正義的使者?」

「謀殺嫌犯。」

朱諾糾正他。

她思路清晰,娓娓道來:「你不是法官,也不是陪審團。你認定我是罪人,並不意味著我真的有罪。」

她替弗萊送了幾趟貨,沒有一次是給霍恩警探的。在這種時候,貿然接觸霍恩會引起弗萊的警覺。鳳凰城警署魚龍混雜,無法輕易判定誰和菲尼克斯沆瀣一氣,暗中勾結。朱諾權衡了很久,終於決定硬著頭皮來找唐納德警探。

而唐納德的反應也不出所料。

警局邊鮮有人跡的死巷裡,他的態度冷冷地板硬著。

「如果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我們也沒必要再談下去了。」

「我聽見了林賽死後你跟警監的對話。」

朱諾試探著問,「你也不認為她是自殺,對么?」

夜空垂得極低,繁星織成的光幕擁塞而沉重,直往地面墜,彷彿再過一秒就要傾軋下來。

唐納德警探靠著暗巷盡頭的一堵牆,慢吞吞摸出一根煙試圖點燃。打火機擦了好幾下,修畢作響、火星四濺,噴冒起一簇火苗。

「那姑娘不可能是自殺。」

唐納德的聲音溶進成團的霧氣,呈現一種異樣的蒼茫,「自行吸毒過量致死的人我見多了……只有她死的時候沒在笑。」

煙霧彌散過後,他微不可見地打了個激靈,似乎瞬間神志清明,「你問這個幹什麼?你還是個嫌疑人。」

「可能你還不知道,她死前曾經參加過勞森監獄的筆友計劃,和連環殺手重罪犯們相互通信。後來她所有的信都被偷了,最後一個與她通信的罪犯也死在了監獄。」

朱諾望見他不信任的目光,「你可以去查證我的話。」

他指間零碎的火光裹挾灰屑,閃爍著接連散漏,進而在半空中徹底熄滅。

一根煙吸燃到煙嘴,唐納德才扔落煙捲,抬腳用鞋底碾滅。

「你想要我做什麼?」他問,話語里有思量的色彩。

「我需要三個人的資料,不僅僅是官方記錄在案的那些,我相信你有你的法子。」

她提及幾個關鍵的名字,「林賽的妹妹羅拉、勞森監獄服刑的犯人蓋,和安東尼·庫里。」

唐納德眉角蹙起,還沒卸下防備:「明天中午來這兒一趟,如果我查證了你說的屬實,我會需要更詳細的解釋。」

朱諾略加思量:

「中午我有件事要處理……晚上怎麼樣?」

明天中午,她必須參加一場菲奧娜舉辦的派對。眼下還不能放棄任何一個與菲尼克斯接觸的機會,無論是弗萊還是菲奧娜,都可能在言行中流露破綻。

「你猜今年的泳池派對為什麼要提前舉行?」說話的是上回在教室門外替林賽傳話的女孩,名字叫露西。她眉毛濃狹,下面沉甸甸壓著一雙淺亮的棕眼。

朱諾知道,經過上一次短暫的交談,自己在她眼裡肯定被直接定位成了「一個不太會開玩笑的人」。

想了一會兒,朱諾笑笑:

「猜不出來。」

「真沒趣。」露西聳肩,低胸禮服裙向下一滑,她趕緊拉扯上來,「我以為憑你和菲恩的關係,他一定會告訴你。」

朱諾:「我跟菲恩?」

「得了吧,所有人都知道你們有點兒牽扯。菲恩可是個很特別的人……私生子也算菲尼克斯的一員。」露西說,舔了舔嘴唇。

——但他不一樣,他跟他們不一樣。

朱諾張了張口,這句話黏在鮮紅的牙床上,就是無法脫口而出。

露西沒在意她匆忙掩飾的古怪神色:「怪不得你不喜歡林賽,她當初拼盡手段討菲奧娜歡心,還處心積慮當上菲恩的啦啦隊長,就是為了能勾上一個菲尼克斯,那些事人盡皆知。」

別墅後方傳來巨大的落水聲,朱諾順勢帶回話題:

「為什麼今年的泳池派對要提前舉行?」

「因為菲奧娜要搬走了。她和弗萊的母親,就是得了重病的菲尼克斯夫人,她的病情突然惡化。一個母親在這種時候當然希望女兒能多陪陪她。」

這姑娘說話總是一波三折,喜歡留個懸念。

朱諾耐著性子:「所以菲奧娜打算搬回去?」

露西已經把手包咬進了嘴裡,騰出雙手低頭整理衣裙,聞言點了點頭。

「我先進去好不好?」收拾完畢,她笑嘻嘻地拉開門,「聽聲音他們已經開始了。」

她頸間金色配飾折著滑膩的光亮,微妙地與記憶中的林賽重疊相合。

她站在陽光底下,馬上要走進門廊幽深的陰翳里。朱諾幾乎要探出手,在露西踏入別墅的前一秒將她攔下。

心念閃爍,手又縮了回來,擺起不動聲色的笑臉。

在外頭又歇了歇才往裡走,進門的時候不慎趔趄了一下,朱諾低頭撥開被踩在腳底的累贅裙擺。姐妹會規定泳池派對要穿長裙,為的是給最後三米高台跳水的環節增添趣味。

空氣里有煙草和酒精揮發的嗆甜氣味,朱諾不得不用上力氣呼吸,滿心都是疲倦的皺紋。

她回想起喬治死去的那個清晨,轎車裡路德維希問她:「你還撐得下去么?」

他從來吝惜於繞彎子,一句問話前不加任何鋪墊,帶有最簡潔直白的力度。

這對他而言已經很難得了。朱諾不確定喬治繞開路德維希直接來找自己面談的目的,所以只轉述了一些跟林賽有關的訊息。所有涉及到喬治本人所作所為的細節,都被她囫圇含混了過去。

後來她只得到一句模稜兩可的「我知道了」,也沒再有機會回答路德維希的那個問題。

壁爐的火舌把大.麻三明治熏熱,幾個兄弟會的成員圍坐在跟前,爭相搶奪燙手的麵包片。其中有幾個人含吮著腫熱的指頭,模糊不清地說著話。嗓音像是嗚咽,竟跟林賽那段錄像里隱約傳出的戲謔聲不謀而合。

而林賽還躺在停屍房滑冷的鋼板上。

泳池派對在別墅後方進行,還待在屋裡的人不算多,大都懶洋洋地或靠或坐。朱諾轉身正欲離開,不知受到哪來的力量驅使,竟又回頭看向旁邊的角落。

那裡站著菲恩。他比周圍的人都高,卻不像以往那樣醒目。

他手邊一個高腳圓台,散放著幾個塑料杯,裡頭盛滿了聞不出味道的酒液。

朱諾隨手拿了兩杯,遞給他其中一杯:「我以為你不喜歡這種場合。」

不太習慣她穿長裙的模樣,他反應了一會兒,叫一聲她的名字。

耳根泛著一層淡淡的紅,不太敢和她目光接觸,「你在這兒,所以我就來了。」

明明瞳仁跟陰天一樣顏色,眼神卻特別亮。

她臉上莫名一熱,下意識就想避開。

「我得去泳池了。」她局促地說。

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我陪你。」

朱諾往別墅的後門瞥去一眼,那裡正依稀散出沸騰的音樂聲:

「菲奧娜也在那兒。」

菲恩的眼神沉了一沉,還是說:

「她跟弗萊不一樣。」

菲奧娜冷酷恣意的笑聲彷彿還敲擊著耳膜,朱諾不置可否。

她很快聽見了菲奧娜的另外一種笑聲。

「菲恩,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來看我了!」

給了菲恩一個擁抱,她沖朱諾眨眨眼:「看來我把朱諾留在身邊是個好主意。」

菲恩偏過頭,努力沖淡不適的表情。

除了朱諾,他不喜歡跟人過於親密。況且……

菲奧娜身上,有濃重的、弗萊的氣味。

身後有女孩尖叫著從跳台落水,人迅速沉沒,只有長裙浮蕩在水面,像一捧顏色鮮艷的海藻。

大簇水花四下迸濺,兜了一頭一臉,泳池邊幾乎無人幸免於難。朱諾接過菲奧娜遞來的毛巾,拭乾自己的臉,又抬手擦了擦菲恩的眉眼。

他盯著一顆水珠,透徹清潔,沿著她長發的輪廓滑下來,滴落他的手背。

朱諾和菲奧娜輕聲說起話。

趁沒人看向他的空當,菲恩悄悄提起手,舌尖微卷,舔掉了那顆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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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望她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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