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暗涌

3.暗涌

天下間心狠又憎惡女兒的父親有沒有,原本小白以為沒有,但是恰好,眼前這位紀二爺便是。

不過連真正的表妹小白都明白這個道理不強求了,她倒是更看淡了。

她回到紀府圖的就是能夠找出下毒的真兇以及為家人報仇。其他的,她並不放在心上。

她面兒上掛着淺淡的笑意,微微側過身子,一陣微風吹過,髮絲有些浮動,竟是一下子讓人看呆了。

小白軟儂的嗓音裏帶着幾分的清冷,說道:「女兒先回房休息了。」

紀二爺神色微閃,只覺得這個女兒似乎有些不同了,往日裏小白不過是小女孩兒的性子,但今次看來總歸有些不同,看來這次中毒是讓她有些改變的。

紀二爺不動聲色,不過總是有些人是沉不住氣的。紀家的二小姐小蝶便是這樣一個人,她故作天真輕言:「姐姐半年沒有回來,不與父親一同坐坐閑話家常么?父親這半年整日的念著姐姐,擔心的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讓我這個女兒心疼極了。」

稍事緩和一下,她又道:「姐姐這樣冷淡,父親該是多麼傷心。」

大病初癒,遠道歸來,如此這般竟是沒有一絲的親熱之意,這般看來,倒是顯得小白的不是,百善孝為先,她先就不佔理了。小蝶垂首,暗自得意起來。

她慣是看不起紀小白,因為紀家的生意倚靠榮家,因此大家都將小白捧在了心尖尖上,連她母親都不敢多言語一句。可是現在不同了,榮家敗了,她紀小白又有什麼呢?同樣都是父親的女兒,她這個二小姐還更得父親的喜愛呢!想到此,小蝶越發的笑容燦爛。

小白掃了一眼說話的女孩子,少女站在方巧身邊,她一身湖水藍的連衣裙,長發燙成了大捲兒梳了起來,十分時髦的一位女郎。

小白嘴角輕揚,這位是她的「妹妹」,只比小白晚出生一個月的妹妹,方巧的女兒小蝶,十分得紀二爺的寵愛。

那個見到榮胭脂會親親熱熱跟着叫表姐,看似溫柔可人又單純,但是卻事事都要算計小白,與小白爭個高低的兩面派女孩子。

小白歪了歪頭,輕聲道:「二妹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和父親坐在一處閑話家常呢。」

小蝶自以為抓住了把柄,趕緊說道:「姐姐還與離家的時候一樣怨恨父親么?榮家害死了人,咱們與他們劃清界限可不是為了明哲保身,而是要做一個明辨善惡的人。父親說了這麼久,姐姐還是不明白吧?您如今還要怨恨父親,真是讓我這個做妹妹的太難受了。姐姐,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回來吧,與我們一起,我們一家歡歡喜喜,和和睦睦。」

她上前一步,拉住了小白的手,十分的「真誠」。

又真誠又善良又溫柔,這樣的女子,打着燈籠也是難尋的。

紀小蝶為自己的表現洋洋得意,而一旁的方巧眉眼間也帶了幾分的滿意,她順着小蝶的話說道:「小白,我知曉你一直不喜歡我,時常罵我是個狐狸精,但是你母親過世了,你父親總是要有個人照顧的啊!而且巧姨一直都很疼你,不是嗎?」

母女二人連環打擊,若是以往的小白,必然是要大發雷霆的,她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雖然今日的賓客已經離開,但是戲枱子上還有戲子呢。這些跑江湖的,走街串巷,最是願意散佈流言。

只要紀小白髮火,她們姿態在放低一些,那麼紀小白的名聲就臭了,看她還有什麼能耐掀起風浪。

不過就在母女二人意淫小白如何憤怒的時候,小白倒是露出一抹笑容,整個人笑盈盈的反手握住小蝶的手,她輕聲道:「妹妹的好心,我是明白的。其實,你誤解我了。」

她十分真誠,加重了手勁兒,隨即又轉頭看向了紀二爺,軟儂道:「我病了這麼久,真是歸心似箭,恨不能插上翅膀回來,只是您也曉得,我中毒雖然說是治療的差不多了,但是退一步講,這雖然不傳染,被過了病氣兒也不好的。做女兒的,哪能讓父親有這樣的危險。不過我曉得,雖然妹妹和巧姨不理解我,但是父親是理解我的,對嗎?」

她語氣里有幾分急切,水汪汪的大眼盯着紀二爺,彷彿是他若不信,她就要當場哭出來。

且不論紀二爺如何想,小白這般做派倒是讓現場不少人心疼起來,她本就是輕靈如水的容顏,這樣帶着幾分急切的尋求父親的認同,誰能不心疼呢!

紀二爺面無表情,總算是露出一個笑容,十分的虛應,他道:「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孝心的。」

小白得了這個話,彎起了唇,她似乎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我就知道,不管什麼人誤解我,父親都不會誤解我。」便是這個時候,她還是握著小蝶的手,一副姐妹倆關係不錯的樣子。

小蝶心裏被噁心到了,她抽了一下,卻感覺她握的很緊,有幾分怒火,不過卻仍是壓抑著,她道:「那姐姐早些回去休息吧。」

小白終於回頭看她,她看向小蝶,認認真真的:「剛才妹妹提到了榮家,我知曉妹妹一貫都不喜歡榮家,且不說榮家的事情究竟為何,那總是我的姨母一家。難道就因為他們家敗了,我們就要上去踩一腳,一定要說這家人歹毒無比嗎?我覺得如果這樣做人,更是會讓人看不起。做人只求無愧於心的坦蕩。至於妹妹說我怨恨父親,這點我這個做姐姐是要生氣的,做人女兒的,就算父母真的有錯,也不能說出怨恨這樣的話,我又怎麼會這樣想父親呢?妹妹對我真是太多誤解了。」小白看一眼方巧,又道:「我曉得有些人故意挑撥我們姐妹的關係,但是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把小蝶當成最好的妹妹。」

小蝶狠狠的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動作太大,竟是讓小白一個踉蹌,小白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小蝶,咬唇:「二妹?」

小白被古姨扶住,她不贊同的看向了這位二小姐,說道:「紀二小姐,就算你不喜歡這個姐姐,也不能這樣推她啊。她身子骨虛弱,哪裏受得住?」

其實往日裏小蝶也不是那麼沉不住氣的人,只是這半年並沒有人與她爭,她的心氣兒也越發的大了起來,一點都控制不住,她冷著臉道:「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有權利和我說話嗎?這裏是紀家,你既然要住進來,就是吃了我們紀家的飯,認清楚自己下人的身份。」

小白面色變了幾分,她蹙眉道:「小蝶,快跟古姨道歉,她是我請來的客人,不是什麼下人。難道我要把我的救命恩人當成下人嗎?再說了,古姨只是為了照顧我才來的,人家還不至於非要吃紀家一口飯。」

小蝶冷笑:「呵呵,是你的救命恩人,是我的嗎?再說你說的那是什麼話,什麼叫被人挑撥,你什麼意思?」

小白緊緊的盯住小蝶,眼中似乎有淚,但是卻忍着並不掉下。

紀小蝶又要發作,就聽紀二爺輕咳嗽一聲,低沉道:「好了,小蝶,你是怎麼和你姐姐講話的?你姐姐回來,你做妹妹的也沒個做妹妹的樣子。」

紀小蝶反駁道:「我怎麼了,分明是她……」眼看紀二爺的臉黑了下來,她恍然想到自己不該如此的,猶豫之下,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紀二爺:「你祖母生辰,你心裏高興我能理解,只是女孩子家要少喝酒。」

這個時候方巧也看出來了,這紀小白這次回來,倒是比原來厲害幾分,她先前可真是小看她了。大抵也是因為原本以為馬上就要死的人這樣突然回來,讓她亂了方寸吧。

方巧這些年能一直籠絡住紀二爺,自然不是一個草包女子,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並且柔聲言道:「二爺,小蝶一貫不勝酒力,不如我送她回去休息一下吧?」她耳聰目明的立時將話接了過去,得到紀二爺的首肯,又是吩咐:「王媽,煮一碗醒酒茶送到二小姐的屋裏。」

交代完一切,含笑言道:「小白舟車勞頓,也早些回去休息。」

言罷,扶著紀小蝶離開,待到無人之處,小蝶跺腳道:「如何不讓我撕爛那個小賤人的臉,裝的一派楚楚可憐,給誰看呢!」

方巧是不贊同女兒這般衝動的,她拉住小蝶示意她不要在園子裏多言。等回到房內,並無旁人,道:「你剛才中計了,她是故意使勁兒拉住你的,你甩開她作甚,她一個病秧子,別人想不到她是使勁兒拉住你,只會覺得是你故意想要推她。」

小蝶哼道:「那又怎麼樣。」

「女兒家最重要的就是名聲,你說怎麼樣,她就是故意做給旁人看的,倒是不想半年不見,她倒是變得厲害了。」方巧語氣里滿是恨意。

小蝶咬唇:「她這樣討厭,我真是一刻都忍不住下去,我非要讓她知道我的厲害,非要讓她丟人現眼。母親快幫我想想法子,這樣被她壓了一頭我可忍不下去。」

方巧沉默一下,她心裏哪裏不恨,只是這個時候她倒是冷靜了下來,回想自己今日之事,覺得自己竟是有些急躁了。

只不管如何,那丫頭回來就想強上一頭,這可不行。她尋思一下,貼在小蝶的耳邊竊竊私語,隨即笑道:「你覺得,如此可好?」

小蝶驚喜道:「還是母親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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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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