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掌

第五十九掌

乾坤庄很是細心,在山下早已備好了馬匹和馬車。

班成對秦如一這個後輩很是看好,許久未見,拉著他噓寒問暖意猶未盡。

他原是打算將沈嘉禾、白景鈺和白二爺爺安排到一輛馬車,而自己和秦賢侄一輛馬車,儼然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樣子。

然而秦如一喜靜,性子又冷淡,對於久別重逢也沒什麼可說的。

班成的這般熱情讓他實在招架不住,便找了個借口匆忙擠進了沈嘉禾所在的那輛馬車。

秦如一靠近馬車時,正好聽到白景鈺向沈嘉禾提起他大哥白景琛的事。

大當家跑了,千山寨的事處理得就不算完滿。

所以白景琛帶著幾個乾坤庄的人去追她,便不與他們同路去宿州了。

白城溫畢竟是年紀大了,折騰這幾日耗費精力,上了馬車便半眯著眼決定小憩片刻。

沈嘉禾撐著下巴憂心忡忡,又怕擾了他,小聲說道:「我覺得我那個師父八成是讓大當家給扯跑了,萬一被追到,你大哥把他給砍了可怎麼辦?我師父認慫的速度可比不上你大哥砍鎖的速度。」

白景鈺悠然道:「你放心。我大哥幼時常伴在爺爺身邊,是見過季神醫的。」

說完,他興緻勃勃問道:「怎麼樣?見過我大哥知道我所言非虛吧。是不是特別英俊!」

沈嘉禾:「……」

這人是個哥吹啊。

自從提起他大哥,就句句離不開白景琛。

沈嘉禾納悶道:「你看起來很是敬仰你的這位兄長啊。」

白景鈺摺扇輕拍掌心,一本正經道:「長兄如父伴我成長,自然是敬仰的。」

沈嘉禾:「……」

還拽小詞。

沈嘉禾想了想,老老實實答道:「長相確實不錯。我記得他眉間似是有個硃砂痣。」

白景鈺「啊」了一聲道:「那個呀。那個不是硃砂痣。」

沈嘉禾聞言疑問道:「不是硃砂痣?那是他自己畫上去的?」

「也不是。」白景鈺擺擺手道,「他小時候爬假山摔下來,腦袋正好磕到一個尖石上,險些喪了命。好在救得及時,撈回來一條命,但留了道傷痕。恰好季神醫來了無垢劍庄,順手幫大哥抹了些藥膏,那條傷痕就漸漸消失了,只是唯獨在眉心留了個紅點。旁人便都誤以為那是天生的硃砂痣。」

沈嘉禾神色複雜,「你是說,傷痕消下去,卻唯獨留了這個?」

憑她對季連安的了解,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果然,白景鈺道:「當時我不在無垢山莊,只是後來聽爺爺說,季神醫為大哥抹藥膏時忽然瞧見大廚家的小兒子額頭上點了個紅點,煞是可愛,就給大哥也留了個。」

沈嘉禾:「……」

說留就留,你倒是問問人家的意見啊。

「不提那些了。」白景鈺隨意道,「反正我大哥長得爭氣把那個傷痕撐起來了。」

沈嘉禾對他這種「我大哥哪裡都棒」的態度妥協道:「好好好,你大哥最好看了。」

白景鈺笑了笑,不懷好意地問道:「那你說,比起阿一來,誰更好看些?」

「恩?秦賢侄你蹲在沈姑娘馬車后的木欄上做什麼?怎麼不進馬車裡?」

沈嘉禾還未來得及去想,就聽班成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了進來。

過了一會兒,便見秦如一強自鎮定,若無其事般踏了上來,坐在馬車上,一言不發。

白景鈺忍了半天,還是「噗嗤」笑了出來,像是遇到了什麼極為好笑的事情,連笑帶喘地說道:「阿一你居然躲起來偷聽!是不是在意了?是不是對我大哥產生了危機感?」

秦如一抿起唇,閉上眼不理白景鈺的追問。

白景鈺止不住笑,指腹抹去眼角笑出的淚花,慢慢道:「你這個模樣,放在一年前……」

他話還未說完,就被白城溫用竹竿給懟了回去。

白景鈺一下子收了笑,十分委屈,「二爺爺你做什麼又懟我?」

白城溫冷漠道:「話密不說還吵。」

秦如一隨著冷冷嘲諷,「呵。」

白景鈺:「……」

你這個偷聽的人哪來的自信嘲諷他啊。

沈嘉禾已悶頭笑過了,此刻正擺出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來。

秦如一本是閉著的雙眼悄悄掀起一條縫窺伺她的神色,見她神態自若,沒有想象中的厭惡之情,便放下心來,喃喃道:「還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做出這樣出格的舉動。

竹竿抵在白景鈺的小腿上,彷彿隨時都能懟他一下,讓他一時緘默起來。

馬車慢悠悠地順著大路往宛城走,平平穩穩,只是偶有顛簸。

沒了白景鈺的吵鬧,馬車中寂靜得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一般沈嘉禾坐馬車都會帶些東西來打發時間,消遣消遣。

沈嘉禾想起自己的行李里還有書琴贈給她的那本書,便打開包裹想要拿出來看一看。

然而書是找到了,卻丟了別的東西,讓她頗感奇怪地「咦」了一聲。

秦如一聞言睜開雙眼,問道:「怎麼了?」

「丟東西了。」沈嘉禾不解地自言自語道,「奇怪。」

白景鈺小聲介面道:「許是被那群土匪拿走了。是丟了什麼貴重的東西么?」

「就是不貴重所以才奇怪。」沈嘉禾又重新翻了一遍,回他,「我這包裹一直藏在師父的房間中,裡面有銀錢,還有一些值錢的東西。就算有匪徒要拿走什麼,也該是這些,而不是幾張紙才對。」

秦如一疑問道:「紙?」

沈嘉禾撐著下巴道:「準確來說是家信。」

她放在包裹中的家信只是沈周氏惦念她時寫的關懷之語,那些與朝政相關,還有關於九皇子行蹤的信早已被她謹慎地燒成了灰燼,隨風飄逝了。

若是那些信沒被燒還留在她身上,被偷還情有可原。

但餘下的這些信被盜走,實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要是季連安在,沈嘉禾好歹還能問一問,但他如今和她那幾封家信一樣不知所蹤。

沈嘉禾想不太通,也不想連累他們一起頭疼,便岔開話題道:「對了,少俠。想要刺殺我的幕後主使我大概是知道了。」

秦如一神色微凜,冷聲問道:「是誰?」

「是個叫許茹欣的女人。」白景鈺替沈嘉禾回了句,問道,「我沒聽過叫這個名字的人,阿一你聽過么?」

秦如一想了片刻,搖搖頭道:「未曾。」

意料之中的答案。

沈嘉禾並未在意,隨口道:「茫茫人海,想找一人確實不易。」

秦如一看她,遲疑道:「她與你有過節?」

「誰知道呢。」沈嘉禾望著窗外,懨懨道,「大抵是前世有仇,今生還得糾纏吧。」

白景鈺當她是想隱瞞,不願說起,便順著她的話,開玩笑道:「那你前世與她是結了多大的仇,今生她還要對你趕盡殺絕的。」

是啊。

沈嘉禾也想不通這一點。

要說遲轅把她打入冷宮,許茹欣是幫凶。

最後冷宮裡逼她自盡的那把火,也是許茹欣放的。

所以,怎麼想都該是她僱人對許茹欣趕盡殺絕,而不是現在這種情況吧?

許茹欣這個人,沈嘉禾接觸得不多。

因為懷了遲轅的龍種,所以宮中每日清晨例行聚會的時候,她總能尋到理由不來。

其他妃嬪對她頗有怨言,說她新入宮就敢如此猖獗,紛紛要皇后出面整治一番。

她們無非就是出於嫉妒,想看場皇后與許茹欣對撕的戲。

沈嘉禾懶得理會她們這種小心思,不過對許茹欣也沒什麼好感。

沒必要見面時,她自然也不會去見許茹欣。

至於到了冷宮,許茹欣在廢后聖旨下達的第二天,倒是難得來見了沈嘉禾。

她沒多說什麼,挺著個大肚子,對沈嘉禾輕蔑道:「這皇后位置,最終還是屬於我。」

沈嘉禾記得她當時心情不好,嘲弄地回了許茹欣一句,「這位置你以為你能坐穩?」

結果沈嘉禾在冷宮裡呆了那麼久,始終沒聽到許茹欣被封為皇后的消息。

她在冷宮消息閉塞,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不過想來應是發生了什麼。

直到最後,她眼瞧著大火燒了起來,而許茹欣手下的小太監笑著揚長而去,她便更沒有機會知道了。

然而回憶了這麼多,沈嘉禾還是不清楚自己怎麼就得被許茹欣追殺。

就算髮生了什麼,那肯定是許茹欣和遲轅之間的事,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思來想去,沈嘉禾忿忿不平地道了一聲,「瘋女人。」

他們一路走到黃昏,終於到了宛城。

宛城與沈嘉禾經過的那幾個城市相比,顯得破落許多,滿是狼藉。

有些人焦急地等在路邊,見到乾坤庄的人進城,便連忙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著自己家中被抓去千山寨的那些親人是否安好,人在哪裡。

班成耐心地安撫這個又安撫那個,好不容易才將人群疏散開。

沈嘉禾在馬車中看著,漫不經心地問著秦如一,「班家常做這樣的事么?」

秦如一怔了一下,回道:「常做善事。」

白景鈺補充道:「班家以『仁』為首,名聲極好。當時江湖中還將八方庄與乾坤庄稱為『北義南仁』。這稱號傳了許久呢。」

沈嘉禾:「……」

感覺這稱號透出一股子潦草。

乾坤庄的弟子再加上黑花庄的弟子,人數並不少。

所以班家幾乎要將這宛城裡的客棧給包圓了。

好在因為宛城鬧起匪患,客棧里的空房極多,安排起來沒那麼艱難。

沈嘉禾被秦如一攙著下了馬車,低頭拍拍衣服上的塵灰,便跟著其他人往客棧走。

她一抬眼,就見客棧正對門的那面牆掛著一幅字。

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要打出去打。

沈嘉禾退後幾步出了客棧,仰頭看了看客棧掛起的匾額。

她慢慢讀著那個熟悉的名字,「東來客棧。」

喲呵,這客棧怎麼專往會賠錢的地方開分店啊?

班成才從馬車上下來,見沈嘉禾看著匾額,也跟著抬頭看了看,不明所以地問道:「沈姑娘你瞧什麼呢?」

沈嘉禾笑著道:「我原來在烏城也住過這客棧。」

班成便也笑著道:「沈姑娘與這客棧有緣。」

沈嘉禾慢悠悠說道:「不過這客棧的主人未免太倒霉了些。宿州黑花庄與白花庄鬧事不和,客棧受到牽連,老是賠錢。現在到了宛城,匪患嚴重,還是在賠錢。若是有機會倒想見見這位主人了。」

班成微笑道:「沈姑娘很快就能見到了。」

沈嘉禾聞言挑眉,「怎麼?這客棧的老闆在裡面?」

「那倒不是。」班成平淡道,「這客棧是我兄長開的。」

沈嘉禾:「……」

沈嘉禾:「……乾坤庄的莊主?」

班成應了一聲,溫潤地笑著道:「沈姑娘去了乾坤庄便能見到他了。」

沈嘉禾:「……」

沈嘉禾:「……好。」

……好尷尬。

你們江湖人為什麼老要搞個副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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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江湖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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