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沈嘉禾老老實實地隨著班成進了客棧,不發一語。

秦如一見她神色懨懨,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沈嘉禾看了看班成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頗為懊惱地低聲確認道:「這東來客棧是乾坤庄的莊主開的?」

秦如一點頭,「恩。」

沈嘉禾小心翼翼確認道:「在莊主面前說話有什麼禁忌么?」

秦如一想了想回道:「倒是沒有。不過之前聽班叔叔說,莊主這幾日正為宛城這邊的客棧因匪患而入不敷出的事煩心。怎麼了?」

沈嘉禾生無可戀:「……」

她剛剛跟莊主的弟弟笑著說莊主客棧開哪哪賠錢。

東來客棧在宛城也是幾家客棧中最為出挑的。

再加上這是班家的產業,所以在隊伍里叫得出名字的都住在此處。

客棧早就備好了晚飯,見他們進門,便擺出一個大圓桌,將豐盛的飯菜盡數端了上來。

白二爺爺最為年長,被班成邀到主座,而白景鈺作為他的侄孫,坐在了他的旁邊。

好不容易從共乘馬車事件中逃開的秦如一,則又被班成硬拉著坐到了他的身邊。

作為飯桌中的一點紅。

沈嘉禾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左邊坐著一個遲轅,右邊坐著一個李梧。

這簡直就像落入了左虎右狼的局面。

一頓飯沈嘉禾吃得食不知味。

她心不在焉地往秦如一的方向看去,就見他坐在飯桌前放空著自己,滿臉的生無可戀。

班成在旁邊十分熱情地為他夾了塊魚肉,道:「徐州做魚可是一絕。快嘗嘗。」

秦如一聽話地執起筷子,正要去夾,班成又為他夾了青菜,「葷素搭配。嘗一嘗。」

他也未抱怨,轉而又去夾菜,店小二卻在此時上了湯水。

班成便說道:「這老鴨湯可是熬了許久,先嘗湯吧。」

沈嘉禾:「……」

先吃哪個都好,你倒是讓少俠吃一口啊!

除了沈嘉禾和秦如一之外,大家似乎對這桌晚餐十分滿意。

餐后,大家便隨著店小二走向了早已被安排好的房間。

班成的房間被安排在最靠近樓梯的地方,聽說那裡是班家專屬的客房。

不出意外,秦如一的房間果然就安排在班成的隔壁。

東來客棧的結構和烏城的那家分店幾乎相同。

白二爺爺喜靜,晚上又要作畫,便被安排在走廊靠里,相對安靜的地方。

遲轅和李梧的房間靠在一起,隔了幾個乾坤庄的弟子,就是白景鈺的房間。

而讓沈嘉禾想不到的是,她的房間被安置在了走廊的最裡面,與白二爺爺相對。

沈嘉禾看了看自己的房間,再望了望秦如一的房間,目測了下距離。

沒跑了。

班成是想給自己侄女牽線,所以這一路上故意把她和秦如一給隔開。

白勇身為班成的結拜大哥兼媒人,看來說話不怎麼管用啊。

沈嘉禾估摸著有班成在,想和秦如一獨處怕是有些困難,便先順其自然,回房休息。

她有些睏倦地躺在床上眯了一會兒,卻被肚子發出的「咕嚕咕嚕」聲所吵醒。

沈嘉禾坐了起來,望了望窗外,發現已是濛濛黑夜。

晚飯她沒吃多少,過了幾個時辰,竟有些飢餓。

思來想去,她決定下樓找些吃的,順便瞧瞧秦如一在做什麼。

鋪在地上的木板,因為匪徒闖過的緣故,有些已經鬆動,踩上去會發出「吱呀」的聲響。

沈嘉禾怕驚擾了別人,小心翼翼地繞過那些鬆動的地板。

大家舟車勞頓,怕是累了,許多人的房間都已熄滅了蠟燭,漆黑一片。

所以遲轅那間仍舊亮著燭火的房間,顯得尤其惹眼。

沈嘉禾路過,本是隨意瞧了一眼,卻見燭光微動,映出兩個人的影子。

她知道裡面有一人是遲轅,但另一人光憑影子只能瞧出是個男人。

他們似是在談論著什麼,細碎的聲音時不時透過門縫傳出。

但那聲音支離破碎,隔了門板實在聽不分明,只能隱約聽出一句「盟主……他……未成」「知道……轉達」這樣的話。

沈嘉禾駐足於門前,微微皺起眉頭。

她若是沒聽錯,像是聽到了「盟主」這個詞。

哪個盟主?是她所知道的那個武林盟主么?盟主與遲轅有所牽連?

再留在這裡偷聽怕是不好。

沈嘉禾正想著離開,一抬眼卻見秦如一出了房間,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似是在疑惑。

她食指抵在唇邊,示意他不要聲張,貓著腰慢慢往秦如一的方向走。

然而走了兩步,一不小心,就踩上了一塊鬆動的木板。

好在只是踩了邊緣,沒有什麼太大的聲響。

秦如一見沈嘉禾像是做賊一般鬼鬼祟祟,站在原地歪頭看她。

沈嘉禾渾然不知自己現在是什麼做派,捂著胸口舒了口氣,向秦如一招了招手,並示意他不要發出聲響。

秦如一見此,輕巧地走到她的身邊,不解地悄聲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沈嘉禾搖搖頭,只是扯著秦如一比劃著說道:「少俠,你能不能帶我咻地往樓下飛。」

秦如一雖然不懂她這麼做的含義,但還是聽話地目測了一下,點頭道:「能。」

沈嘉禾特別自覺地扯過秦如一的手臂,讓他環住自己的腰,之後又抬起兩條手臂圈住他的脖頸,小聲卻大義凜然道:「來吧。」

秦如一聞言右臂徑直向下抄起她的雙腿,穩穩將她抱了起來。

沈嘉禾有些吃驚,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壓著聲音磕巴道:「少,少俠?」

秦如一微歪頭瞧了瞧她,解釋道:「腿會碰到。」

沈嘉禾:「……」

沈嘉禾語無倫次,「我,你……啊?」

少俠你這行雲流水般流暢的動作最後就給她這個解釋?啊?

秦如一眨眨眼,似是有些無辜地問道:「放下?」

沈嘉禾:「……」

沈嘉禾的額頭抵在他的肩膀,悶聲道:「就這樣吧。」

然而,秦如一還沒來得及帶沈嘉禾咻地飛下樓梯,就聽班成略微吃驚地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秦如一簡潔道:「要飛。」

班成:「……」

怎麼著?這是要上天?

沈嘉禾心中哀嘆了一聲,想著已經驚擾了遲轅,也沒必要藏著了,就拍拍秦如一示意他放下她,對著班成含糊說道:「恩……少俠,在拿我……鍛煉手臂的肌肉?」

班成:「……」

班成:「……這法子挺別緻的。」

遲轅打開了房門,悠然地走了出來,問道:「怎麼了?聽著似乎很熱鬧?」

班成與遲轅不熟,聞言無關緊要地說著,「閑聊幾句而已。打擾到你了?」

「沒有。」遲轅溫聲說道,「只是聽見言語聲,好奇罷了。」

沈嘉禾不著痕迹地後撤一步,視野有限,她雖未瞧見房中有什麼人,但卻看見了門后隱隱露出的白色衣擺。

身穿白色的,在這客棧中就只有白景鈺和李梧了。

當然,也不排除或許是有人從客棧的窗戶中翻了進來,有事要找遲轅。

不過李梧這個人與初見之時差距太大,倒叫沈嘉禾越來越瞧不清他。

遲轅與班成寒暄了幾句,轉頭對沈嘉禾道了一聲「早些休息」,便關上了房門。

秦如一本是想陪著沈嘉禾一起下樓,卻迎面被班成攔住。

班成對秦如一道:「來我房裡,有幾句話要同你說。」

秦如一:「……」

都說了一天了,怎麼還有話……

秦如一不太想去,但被班成以毋庸置疑的態度拉了進去。

沈嘉禾站在門前嘆了口氣,這時才念起白勇的好。

若是白勇此刻在東來客棧,說不定還能就該牽誰的問題與班成一戰。

沈嘉禾剛下了樓梯,就見店小二迎了上來,殷勤問道:「客官您要什麼?」

她含糊道:「有沒有什麼小菜之類的,不用麻煩,簡單點兒就成。」

店小二連聲應下,麻利地跑去了后廚吩咐。

沈嘉禾隨意尋了個桌子坐下,無所事事地四下瞧著,忽然見一人風塵僕僕地從大門走進,略顯狼狽地拍著衣服上的浮灰,頭也不抬地說道:「小二來間房。」

她一怔,略帶驚喜地喚道:「師……」

然而她忽然想起這客棧是班家的產業,貿然相認似是不好,便改口道:「季神醫。」

季連安聽到有人喚他,略帶不耐地說道:「誰……」

他見到沈嘉禾,微微蹙眉,不悅道:「你跟著叫什麼季神醫。」

沈嘉禾面上掛著乖巧的笑容,迎了過來,接過季連安的行李,又把他送到座位上,低聲說道:「這客棧是乾坤庄班家開的。」

季連安似是想起沈嘉禾拜師時說過的話,輕嘖一聲,「那也別叫季神醫,聽著彆扭。」

沈嘉禾坐到他的對面,笑意盈盈道:「那叫什麼呀?安安?」

季連安:「……」

季連安:「你想我喂你吃八方庄莊主吃過的同款啞葯么?」

沈嘉禾不在意,撐著下巴問道:「神醫普世萬丈光,大當家哪裡去了?」

「你在說什麼接頭暗號么?」季神醫嫌棄道,「我怎麼知道大當家哪去了。」

「你讓我叫你季神醫,我又不能直呼師父的名字,只好起個外號了。」

沈嘉禾眨眨眼,說道:「我還以為大當家落跑,肯定扯著你一起跑了。」

「難聽。」

季連安評價了一聲,朝店小二要了壺茶,皺著眉頭說道:「我沒瞧見過她。」

沈嘉禾失望地「哦」了一聲,嘀咕道:「我還以為能瞧見霸道當家小神醫的橋段呢。」

季連安:「……」

季連安:「……你自己相中了一個人,瞧別人也都是情情愛愛的。」

沈嘉禾不置可否,繼續問季連安,「那你是怎麼從千山寨逃出來的?當時一片混亂,我被救出來的時候還去找過你,但你不在房裡。」

「都打起來了誰還在房裡呆著。」季連安白了她一眼,慢悠悠說道,「不過,我是被人送出了千山寨的大門,然後自己尋了路走的。想著你要去宿州,就先到了宛城。」

沈嘉禾好奇道:「是誰送你出來的呀?」

季連安答道:「沒見過。他也沒說。只是讓我走。」

沈嘉禾若有所思想了一番,將這問題暫且擱置,開口問道:「對了,我寄放在你房中的行李,可曾被人打開過?」

季連安怔了怔,說道:「我這幾日一直在房中呆著,鮮有來客,不曾有人碰過。怎麼了?」

沈嘉禾含糊道:「也沒什麼。」

那就是有人在那場混戰中,把她的家信偷走了。

沈嘉禾沒有多說,提醒季連安道:「九皇子還未走,怕是要等到明日。」

季連安聞言點了點頭,「我知道怎麼說。」

他頓了頓,忽然問道:「我離開時,像是瞧見了白家那位長子,他可在?」

「白景琛?」沈嘉禾回道,「他去追大當家了。等到事了,會自行回到乾坤庄。」

季連安若有所思,「若是他去追,怕是就逃不過了……」

沈嘉禾疑問道:「找白景琛有事?」

季連安含糊道:「倒不是什麼大事。」

想了想,他擺手道:「罷了,也不急,以後再說。」

沈嘉禾想起白景鈺說過的話,問道:「我聽白景鈺說,他大哥腦門上那個紅點是你留的?」

季連安聞言想了想,恍然道:「啊,那個呀。恩,是我留的不假。」

沈嘉禾納悶,「你好端端留人一個紅點做什麼呀?」

季連安回道:「又不是我想留的。一個藥膏而已,老莊主偏要我來幫這孩子抹。我就隨便抹了抹,可能沒抹勻,漏了那裡。結果過了時間就留了印,抹藥膏也不好用。不過這孩子命也挺好,正好留在眉心,若是在別處就破了相了。」

沈嘉禾:「……」

還不如「看人家小孩留紅點好看所以才留的」這種理由呢!

不要老乾些像地煞教細作會做的事啊!

不對,連地煞教也不會做這種事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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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江湖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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