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在千山寨這幾日,沈嘉禾並沒有吃什麼苦。

大抵是因為他們與三當家相熟的事,千山寨里的人心知肚明,所以也沒人來為難他們。

平日里就是隨著其他被囚禁在牢房中的人一起,去後山種種地,洒洒水什麼的。

偶爾大當家還會扛著把大刀進來巡視,但也只是看上一眼,從來都沒說過什麼。

實在無聊了,沈嘉禾就和白二爺爺在那互相扯淡。

聊著聊著,一不小心就扒出了白景鈺小時候的黑歷史,惹得白景鈺幾次三番地嚷著要絕交要斷親,但都被二爺爺一個竹竿給懟了回去。

千山寨抓來的人,該怎麼處理,被分為三部分。

身體壯力氣大體格好,大當家看著順眼的,就讓他想好要不要入千山寨。

剩下不願意的還有像沈嘉禾他們這種要說奴隸也不算奴隸的,統統被安排去後山那個新開闢的菜園子里挖坑種菜去。

而像遲轅這種一看就是富家大少爺的,則被大當家勒令寫封家信寄回家中,讓他家人帶上大筆銀子來贖他,否則就要殺了遲轅。

遲轅所說的信息自然都是假的,為了拖延時間,他故意說了個比較偏遠的地方。

一封信寄去那裡怎麼也得需要半個月左右。

一來一回就更久了。

季連安大抵是知道了九皇子被抓來的事情,這幾天安分得很,似乎是窩在房裡看書。

遲轅雖然有心想要試探千山寨幾位當家的情況,奈何這些土匪都當他是個嗷嗷待宰離死不遠的小綿羊,無論他說什麼都堵他一句「你先擔心自己的命能不能拿錢贖得來」。

而且也不知千山寨的人是不是仇富。

沈嘉禾他們只需要洒洒水,澆澆田,剩下的臟活累活都被安排由遲轅去做。

比如說挑挑天然化肥,又扛鋤頭鏟地什麼的。

遲轅幼時在宮中雖然度過了一段艱苦的日子,但也沒人逼著他做這樣的事情。

才短短几日,他那身蘇繡的袍子,就髒得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督促他幹活的土匪自然都是些糙漢子,本來也是種地出身,看他這樣便嘲弄道:「不愧是富家的貴公子,連個鋤頭都扛不動,怕是成日里窩在家中繡花呢吧。」

偶爾有人看不順眼,竟還抬腳去踹。

面對這樣的折辱,遲轅身邊的護衛幾次想要發作,但都被遲轅給攔了下來。

他的舉止隱忍,但眼神卻越發狠厲。

沈嘉禾在旁邊看著,覺得這次就算他叫來的那人僅是救他們離開,剿匪這事也成了定局。

就這麼平淡無波地過了幾日,沈嘉禾計劃中那個該來的人,終於還是來了。

當時還是清晨,沈嘉禾仍在睡夢之中,就被秦如一輕輕搖醒。

她迷迷糊糊地問道:「怎麼了?」

秦如一簡潔道:「有人來。」

白城溫的耳力更是敏銳,在秦如一提醒之前早已摸出竹竿,安然地坐在草席上。

他往白景鈺的身上一懟,漫聲道:「起來。」

白景鈺反手捂著後背,縮成一團嘆氣道:「二爺爺呀,您少懟我一下好不啦?全身上下都要被你那個翠竹竿給懟紫了。我這還怎麼見人。」

「又沒往你臉上懟。」白城溫回他一句,隨即道,「腳步聲密集,又有兵器相交的聲音,應是一群人闖進了千山寨。待會兒若是打起來,護好你自己。」

白景鈺窩成一團,睏倦地嘟囔道:「您不老懟我,我就挺好的了。」

人聲與兵器相撞的聲音不多時就傳進了牢房之中。

似是有人醒了,發出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聲響,間或摻雜著幾聲訥訥不安的低語。

這時千山寨的土匪大多還沒睡醒,想來那些人攻上來是觀察好了時機的。

雖然他們來的時間比想象中要慢,但這事算是沈嘉禾意料之中的,所以她也沒什麼感覺。

她剛想打個哈欠,卻被秦如一握住手,安撫道:「別怕,我在。」

沈嘉禾:「……」

沈嘉禾:「……好。」

雖然她是沒在怕啦,但被這樣護著感覺也挺好的。

千山寨被猝不及防地攻進,顯得漏洞百出。

很快,那群闖入者便以勢不可擋地架勢徑直奔向了牢房。

帶頭那人的刀也不知是什麼材質的,一路上瞧也不瞧,彷彿極是隨意般將路過的牢房上的鐵鎖切成了兩半,把那群被抓的人放了出來。

而他的手下則負責解釋並控制好這群人,免得他們跑出去卷進戰場,反倒受了傷。

牢房中哐啷哐啷的聲音不絕於耳。

沒過一會兒,那個人就徑直來到了沈嘉禾的牢房前,乾脆利落地斬下兩邊的鐵鏈。

沈嘉禾抬眸望去,只見那人著了一身玄袍,長發被青色髮帶高束,風度翩翩,神采英拔。

只是眉眼間瞧著卻有幾分眼熟,彷彿在何處見過一般。

沈嘉禾正想著是在哪裡見過,卻感到秦如一握著自己的那隻手,忽然用了些力氣。

她納悶想問,就聽牢房對面,白景鈺驚訝喚道:「大哥?!」

那人聞聲側過頭去,似乎才瞧見白景鈺,微微笑道:「你怎麼落到土匪窩裡來了?」

他目光一轉,見到白城溫,行了個禮,低聲道:「二爺爺。」

沈嘉禾:「……」

你們白家跑土匪窩裡聚會來了么?

不過,這就是白景鈺口中一直念叨著的大哥啊。

白景鈺的大哥名叫白景琛。

大約是因為血脈,白景琛眉目間與白景鈺有幾分相似,卻更顯英氣,稜角也更為分明。

他眉間偏上,有一個小小的像是硃砂般鮮紅的印記,瞧起來倒多了幾分生人勿進的氣息。

但從相貌來講,確實如白景鈺所說,極為端正俊朗。

白景琛這邊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聽有人喚他,「景琛。外面那些匪徒大多束手投降,還有一些人跑去了後山。」

那人大約三十歲左右,腰間別著一把樣式獨特的長劍,匆忙走了進來。

白景琛喚道:「班叔叔。我這就去後山。」

他對白景鈺丟下一句「這件事過後再談」,便風度翩翩地離開了此處。

被喚作班叔叔的那人,頗為訝然地看了看兩邊。

他向著沉默的秦如一問道:「如一?你怎麼也在這土匪窩裡?」

「班叔叔。」秦如一打了聲招呼,只是簡單道,「事出有因。」

他不再多問,視線被秦如一牽著沈嘉禾的舉止所吸引,又抬頭看向沈嘉禾,想了想,不確定地問道:「你是……沈姑娘?」

沈嘉禾有些驚訝,「您是?」

「啊,我是白勇的義弟班成。」班成自我介紹后,微笑道,「大哥曾寫信同我說起過你。」

沈嘉禾恍然道:「原來是您呀。久仰大名了。」

班成笑著道:「大哥還說要我努力撮合你倆。我瞧著這也不需要我了。」

沈嘉禾:「……」

你大哥一天天都在書信里跟你說些啥?

調侃完他們兩個,班成轉頭看向白景鈺,無奈道:「你怎麼落到這地方來了?」

白景鈺可憐兮兮道:「我可是捨命陪對面那兩個君子才跑到這地方來的。」

班成只當他是在胡說,便也沒再多言其他,而是轉向白景鈺身邊的白城溫,問道:「這位老人是?瞧著似乎有幾分面熟?」

白景鈺便介紹道:「這是二爺爺,白城溫。」

班成面顯訝然,忙道:「原來是白老爺子,小輩眼拙,一時沒有認出您來。」

白城溫慢悠悠道:「無妨無妨。發生那檔子事,其實你不向我行禮也無事的。」

班成卻道:「一事歸一事。那時候您早已離了無垢劍庄,不知情。班家不會無故去怪您。」

白景鈺扶著白城溫從牢門走出,岔開話題道:「班若沒跟來么?」

「她倒是吵過要來。」班成笑著道,「不過讓兄長給否了,怕是正留在莊裡鬧彆扭呢。」

白景鈺便也笑了笑,道:「也幸好她未來。」

班成輕嘆口氣,瞥了一眼秦如一,仍是笑著道:「是呀。否則她又要傷心啦。」

秦如一跟在他們的後面,對他們之間的話充耳不聞,平淡問道:「班家怎會來?」

白景鈺附和道:「對呀。班家怎麼還摻和起徐州的事?」

「怎麼能是摻和。」班成略微不贊同道,「徐州匪患嚴重,擾了宿州,我們本就打算處理處理這件事。恰好黑花庄莊主來拜訪,提起匪患之事,也想出份力,就一起來了。」

沈嘉禾問道:「黑花庄的莊主……是李梧?」

班成點頭,「姜莊主死後,便是他繼承莊主之位了。不過還未見到盟主,不算名正言順。」

他頓了頓,補充道:「雖然我與白大哥結拜,而白花庄與黑花庄一貫不和,但剿匪這事畢竟是好事,我想著既然目的相同,有些事還是暫且不提的好。」

「乾坤庄果然深明大義。」

有一聲音從大門那邊傳來。

沈嘉禾抬眼去看,一個眼熟的面孔正踱步走近,最後停在了班成的面前。

他的眼神一錯不錯地盯著沈嘉禾看了半晌,才若無其事收回目光,對班成說道:「這寨子里的二當家死在我劍下,大當家卻跑了。不知是不是去了後山。」

比起初見,李梧當真是變了太多。

他著了一身灰袍,上面沾染了鮮血,就連他的臉頰也濺上了幾分。

他漫不經心地抬手將臉頰上的血跡抹去,全然沒有從前那份膽怯與懦弱。

沈嘉禾有些不確定道:「李梧?」

李梧望向她,輕聲道:「許久未見。」

他抬眸轉向秦如一,意有所指般說道:「姜莊主的事,蒙你照顧了。」

秦如一看了看李梧,平靜道:「哦。」

李梧:「……」

白城溫湊到白景鈺耳邊,小聲道:「這個小夥子挺不會聊天的。」

白景鈺竊竊私語,「二爺爺你習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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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江湖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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